事實證明彆想在攝政王面前撒謊,人家記憶力好到恐怖,除非你能糊弄過去。
顯然韓星霽就是那個能糊弄過去的,他硬著頭皮說道:“之前研製黑·火·藥還有做奶糖用了不少時間,導致課程進度有點慢,按照原定計劃講不完,隻好拖一拖。”
韓星霽在說這些的時候一個字都沒提樓時巍生病期間他耽誤的課程。
可就算他不提,樓時巍自然也能第一時間想到。
他沉默了一瞬才說道:“此事不急,還要跟陛下商議之後才能實行,放暑假……你也好好放鬆一下。”
仔細想來,韓星霽自從被送到宮裡讀書到現在,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休息時間,哪怕是休沐日也在寫策論。
若是以往樓時巍肯定不會覺得有什麼,能忙說明有價值,若是一直清閒下去,將來可能就隻能當個散官。
不過,今天他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跟這小家夥計較。
韓星霽一聽才反應過來,對哦,他們現在有皇帝了,而且還不像是韓曉那個時候,有跟沒有一樣。
其實就算是在韓曉登基初期,大家也是給皇帝面子,會跟他商量政事之類的。
隻不過韓曉太廢物,聽不懂不說還亂指揮,並且剛登台沒多久就開始跟攝政王叫板。
樓時巍脾氣再好也不能在這種情況下還事事跟他商量,更何況忍受韓曉的各種挑釁都沒把皇帝乾掉自己登基就說明他的脾氣已經很好了。
如今韓子韶也是要經過這一遭的,或者說,大家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試探皇帝的政治智商,如果還跟上一位一樣,大家就該乾嘛乾嘛吧。
皇帝當個吉祥物就行,如果他還不肯老老實實當個吉祥物,那就……前車之鑒擺在那裡,相信韓子韶應該不會這麼傻。
坐在下面的鄭雲奎滿心激動,更加堅定了一定要努力學習留在攝政王身邊的心。
這種消息對於上層來說或許並不那麼重要,但在外面卻價值千金。
韓子韶顯然很是注重人才的選拔,尤其是學館,樓時巍隻是跟他提了一嘴他就十分積極的把人都喊過去開了個小朝會——韓星霽也有幸位列其中。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也能參與這麼機密的會議,跟在樓時巍身邊的時候十分緊張,下意識的靠近樓時巍,近到再往前半步都能跟攝政王殿下貼上了。
樓時巍當然察覺到了他的緊張,隻是微微一笑並沒有說什麼,一直到了麟德殿門口他才放慢腳步,微微轉頭說道:“等等若是陛下問起,想說什麼說什麼,不怕,有我。”
韓星霽聽後提在半空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他對著樓時巍用力點了點頭。
樓時巍顯然是最晚到的,他們到的時候皇帝都坐在上面了。
樓時巍行禮請罪說道:“臣來遲,還請陛下降罪。”
韓子韶連忙說道:“是朕臨時起意,不怪九江王,來人,給九江王看座。”
雖然大家平日裡稱呼都是喜歡喊
攝政或者攝政王,但到了正式場合樓時巍的官方稱呼還是九江王。
樓時巍的位置是最靠近韓子韶的,韓星霽老老實實跟在樓時巍身後試圖讓他擋住自己——為什麼大佬們都在看他啊?
難道因為他出現在這裡很新鮮嗎?可就算如此也不至於一直盯著吧?
然而實際上大家在想的是怎麼把韓議郎從攝政王身邊搶過來。
從老丞相那裡他們非常清楚的知道了韓星霽寫提要的能力,簡單來說就是在寫提要這方面分為兩類人,一種是韓星霽一種是其他。
這麼好的人才怎麼能讓攝政王獨享呢?應該跟秀才們一樣輪轉啊,不過韓星霽情況特殊,所以到時候完全可以給他更好的待遇把他留下來嘛。
韓子韶也看到了韓星霽,連忙說道:“小先生來坐朕身邊吧,來人,看座。”
韓星霽:???
坐在皇帝身邊?那豈不是比所有人都高一等?這個皇帝是不是在陷害他?
他連忙推辭說道:“臣位卑,不敢居於其上。”
韓子韶堅定說道:“小先生乃是帝師,本就地位超然,更何況學館是小先生首倡,理應如此。”
韓星霽瞬間一個頭兩個大,他隻是一個還沒參加高考的高三生啊,現在就讓他面臨職場壓力是不是人太早了一點?
他下意識的看向樓時巍求助,眼神裡帶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信任。
其他人一看他這個眼神心裡咯噔了一下,壞了,想把人騙過來好像不太容易啊。
樓時巍對著他輕輕一頷首,韓星霽就放心大膽的坐過去了。
雖然說是坐在皇帝身邊,實際上還是稍微低一些,而這個位置也很有意思,正好被安排在了丞相身邊。
丞相一點也不介意韓星霽位置比自己靠前,正好可以趁機會多跟小孩聊聊天,要是能把人騙過來就好了。
上次哄騙計劃失敗之後老丞相痛定思痛,回去看了看自己不成器的兒孫們才發現之前的辦法用錯了。
美食固然能引誘人,但韓星霽顯然也不是那麼貪吃的人,隻有美食肯定不夠。
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喜歡什麼?吃喝玩樂。
老丞相不知道小孩子們喜歡玩什麼,但是他還有小兒子大孫子呢,總有一個能招小孩兒喜歡。
至於自家孩子會不會把小孩兒帶壞,老丞相壓根就不擔心。
他跟韓星霽接觸不多,但隻從對方行事來看就知道這是個意誌堅定的主兒。
想一想從平民之身一下子進入了高門,這孩子從一開始就沒有被這個錦繡堆迷惑,沒有沉溺於享樂之中,而是努力學習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踏實。
這樣的人一旦有了自己的目標是不會被外物所擾的。
老丞相唯一需要琢磨的就是怎麼讓自家的廢柴兒孫跟這位接觸一下。
韓星霽落座之後看著老丞相笑眯眯的樣子,忍不住提高了警惕——上次老丞相這麼笑眯眯的時候還是想把他騙過去當苦力。
哪怕同樣是當苦力,他寧可跟在攝政王身邊?_[(,至少累了還能偷偷抬頭看一看對方那張臉來放鬆一下。
美貌是能夠讓人心情愉悅的,老丞相其實長得也好看,哪怕老了也是美爺爺,或者說這個朝廷就沒有長得不好看的,顏控屬性十分明顯。
可就算是在美人雲集的朝中,樓時巍那張臉也是獨一份。
韓星霽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的顏狗屬性,但凡樓時巍長得不好看,對方還那麼嚴厲,他早就有多遠跑多遠了。
他心裡想著這些,旁邊的韓子韶已經開始詢問學館建設的可行性了。
韓星霽立刻收斂心神在一旁認真聽,不得不說,樓時巍的提醒相當及時,他聽得出來大家似乎都有些矛盾。
那種矛盾就是一邊希望工作能夠省力一些,一邊又不希望“寒門子弟”一步登天。
是的,在他們眼裡,哪怕再怎麼有錢,沒有底蘊也是寒門子弟。
韓星霽估摸著如果不讓秀才們進入,隻讓世家子弟或者官宦子弟進入的話,這些人早就舉雙手雙腳讚成了。
現在討論來討論去都是想要加門檻,隻是這個門檻顯然不太好加。
學館學館,顧名思義就是來學習的,所以要看的也隻是學習成績,進入的硬性標準要是卡家世多少有些耍賴,世家還是要臉的。
所以他們絞儘腦汁的想要阻攔。
韓星霽坐在那裡聽的拳頭都要硬了,忍不住抬頭看一眼坐在對面的樓時巍,發現這位十分放鬆居然還在慢條斯理的喝茶。
似乎是察覺到了韓星霽的目光,樓時巍放下茶盞看了他一眼便露出了一絲笑意,少年雖然努力板著臉不想讓人看出他眼中的氣惱,但實際上臉都氣紅了,眼睛也微微眯了起來,怪有意思的。
他這一笑麟德殿內頓時安靜了一瞬,就連老丞相都忍不住坐直了身體,腦子裡想著:他笑了,怕是有人要倒黴。
要知道史官對樓時巍的描寫有一個詞就是:臨朝淵默。
這人在朝堂上一般沒有什麼特彆的表情,生氣也好開心也罷都非常的淺淡,這樣的人一旦露出明顯的表情,那大家可要小心了,無論是喜是怒,都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樓時巍察覺到這一瞬的安靜,掃了一眼所有人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重新盯著手中的茶盞,似乎對他們討論的事情毫不關心一般。
韓子韶看著三公九卿這些中流砥柱因為樓時巍一個表情而變得噤若寒蟬,一時之間頗有幾分不高興。
不過他知道現在得忍,三公九卿會這樣說明大家都怕樓時巍,為什麼怕?當然是因為對方手中的權柄大,如果樓時巍想,老丞相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無論哪一位皇帝手下有這樣的臣子都會愁的睡不著,萬一哪天樓時巍懶得演了直接讓他退位怎麼辦?
最好的辦法就是培養自己人,韓子韶看向了韓星霽。
所有人都覺得韓星霽跟樓時巍是一條心,韓子韶卻覺得那是因為樓時巍能給的太多,作為攝政
王,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
韓星霽之前爵位再高官職低也沒用,如今他靠著樓時巍進入了麟德殿,這裡可以說是大雍權力的正中心,多少人做夢都想進來,算一算如今在座的平均年齡,除了樓時巍和韓星霽這兩個拉低平均值的,至少要五十歲才有可能進來,這還是十分優秀的人。
至於樓時巍……這是特殊例子,不能算,縱觀曆史也沒幾個這樣的,無論從出身還是能力,甚至是顏值都沒有短板。
而韓星霽的出身是明顯的短板——他父親雖然是宗親,但去世得太早,母親又太厲害,大家不自覺的會在他身上打上朝華郡主的標簽。
再來一點就是他從小在民間長大的經曆也是缺陷。
韓子韶盤算了一下,樓時巍目前給韓星霽的不外乎就是更高的地位更多的錢,至於權力……一點都沒給他。
這些他也可以做到啊,他好歹是個皇帝,甚至可以給韓星霽一點權力。
等到韓星霽手中有權,還會留在樓時巍身邊嗎?
當然權力也要看怎麼給,最好是讓他能站在攝政王的對立面,想要權力就不能跟攝政王同流合汙,想要留在對方身邊就不能選擇權力。
韓子韶想到這裡,聽到治粟內史問道:“且不說學館的先生從哪裡找,臣隻想問辦學館的錢從哪兒來啊?國庫未必還能支撐得住如此大動乾戈。”
韓星霽坐在那裡忍不住低頭翻了個白眼,聽你胡扯,大雍國庫好得很!
要不是他在樓時巍身邊多少也知道一些,恐怕真的要被治粟內史給騙了。
這位是真的日常哭窮,在他嘴裡國庫似乎都能跑耗子了,實際上大雍的國庫不說特彆滿,但也不至於連辦學館的錢都沒有。
韓子韶上位之後最先關注的就是國庫,畢竟國庫也有一部分錢財是屬於他的,所以他很清楚國庫裡有沒有錢。
他轉頭看向韓星霽問道:“此事乃是小先生提議,小先生可有什麼好辦法?”
一直裝啞巴的韓星霽:???
在場那麼多大佬你來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