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星霽努力壓抑著緊張問道:“地堡大概多大?”
樓時巍在輿圖上畫了一個圈,說道:“大概這麼一個大小。”
韓星霽一看頓時放心不少,還好還好,將將沒到那個“種植”甜菜的地方。
這樣的話,他找到甜菜就很有借口了啊。
當然前提是他能負責黑·火·藥的“研發”,不過想一想除了他之外,也沒彆的人能夠負責了吧?
韓星霽深深覺得自己運氣不錯,喜笑顏開說道:“這個地方好,周圍還有能夠測試威力的地方。”
測試黑·火·藥肯定是要在無人區的,後世一般都會選擇沙漠戈壁一類的地方。
但後世科技比較發達,能夠解決很多問題,現在的話彆說進去還能不能找到出來的路,隻說一個水資源的問題就不能解決。
這樣一看琿嶺內部的確是最好的選擇了。
樓時巍讓人將輿圖收起來又問道:“隻是糖倒也不值得你走這麼一趟吧?”
韓星霽抬頭看著他乖巧笑了笑說道:“屬下還讓人用糖做了一個糖塑,因為比較大,所以才想跟管家說一聲,免得到時候送來沒地方放。”
他從後門進來的時候可是見到後院擺放著很多箱子之類的東西,管家說那些都是各地郡守縣令送來的禮物,因為不好預測時間,所以大部分都提前到的。
在看到那些之後他才明白舒雲來為什麼說樓時巍的生辰宴很盛大了。
這可是王府啊,各地郡守縣令送來的禮物都占據了王府的六分之一,這些還是庫房放不下的,算上庫房裡的估計更多。
最主要的是後面還有大頭,各個貴族世家的東西都還沒送來呢。
韓星霽要是不提前打招呼,他的禮物說不定真的進門都難。
此時管家正站在旁邊,聽了韓星霽的話笑嗬嗬說道:“子爵什麼時候送來都可以,一個擺件的地方府裡還是有的。”
韓星霽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這個擺件可能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大。”
樓時巍來了興趣問道:“有多大?”
韓星霽比劃著報了一下大小,當然用的是這個時代的單位。
他說完之後,管家忍不住地倒抽一口氣:“這還真不小。”
樓時巍有些意外:“糖……能做那麼大的東西?”
他對糖的印象還停留在現有的飴糖和麥芽糖上,這兩種糖大部分形態都比較偏軟,所以很難想象這樣的東西怎麼做擺件。
韓星霽點點頭:“這個糖跟以往的糖是不一樣的。”
說完之後他又補充說道:“既然大王在,擇日不如撞日我讓人把東西送來吧。”
樓時巍也的確很想見識一下,便頷首說道:“好。”
於是韓星霽立刻讓人去把糖塑抬過來,順便把白糖和紅糖也帶來。
糖塑被送來的時候,外面罩著一個略大一些的漆木箱。
韓星霽先把裝有糖的
兩個陶罐拿過來說道:“柘可以做兩種糖,一種是這種白砂糖,一種是紅糖。”
樓時巍低頭看了一眼陶罐挑了挑眉:“你起名字倒是簡單明了。”
白糖的確是一粒一粒跟砂子一樣,紅糖也的確是紅色。
韓星霽輕咳一聲:“屬下就是圖方便好記,大王要是不喜歡就換一個。”
樓時巍隨意說道:“不必,這樣就很好。”
他說完接過韓星霽遞來的小銀勺嘗了嘗兩種糖,不得不說,甜是真的甜,而且跟麥芽糖和飴糖那種甜味都不太一樣。
他忽然問道:“你之前說的甜菜,弄出來也是這樣嗎?”
“差不多,但樣子不太一樣,甜菜做出來的糖更加細膩一些。”
用後世的叫法就是甜菜做的糖都是綿白糖,而甘蔗糖都是白砂糖。
樓時巍又問道:“那對於黑·火·藥而言這兩種糖可有影響?”
韓星霽搖了搖頭:“沒有影響,最多就是配比方面不太一樣,但兩種配比屬下都知道。”
樓時巍見他說得篤定便也不再問,隻是含笑說道:“那好,本王可就等著了。”
韓星霽聽後頓時放心了不少,果然,“研發”黑·火·藥這件事情是要交給他的。
他鄭重行禮說道:“屬下必不負大王所托。”
樓時巍原本想讓他不用那麼緊張,但是又擔心韓星霽放鬆過頭會搞事情,乾脆也不再說其他。
隻是揚了揚下巴說道:“把盒子打開吧。”
韓星霽立刻過去告訴他們怎麼打開,在木箱的內部其實還有一層水晶罩,畢竟是糖做的東西,容易招蜂引蝶不說也更容易粘灰,上面的灰塵還不好清理,所以韓星霽才搞了這麼一個東西
不得不說,整個糖塑的價值其實都比不上這個水晶罩,當初搞這個水晶罩的時候,韓星霽心都要碎了。
畢竟這年頭工藝水平有限,加工手段也有限,要不是舒雲來努力幫他找到了合適的匠人,這個水晶罩他可能還要靠作弊才行,隻是作弊容易解釋就不容易了。
現在倒是容易解釋,可是中間報廢的水晶之類的花費了好大一筆錢。
韓星霽感覺自己仿佛一夕之間破產。
當外層的漆箱被打開之後,陽光照射在水晶上反射出的光芒十分耀眼,然而再耀眼也不如那隻雄鷹身上的金芒耀眼。
韓星霽又讓人將水晶罩拆了下來,這年頭的水晶罩再怎麼晶瑩剔透也不是完全透明,多少有些遮擋了糖塑的美貌。
水晶罩拆下來之後糖塑的模樣更加清晰。
樓時巍首先是被那隻鷹吸引了視線,但是很快他就目光下移看向了下面的城鎮雕塑。
作為攝政王,樓時巍對大雍的國土形狀、城鎮分布以及山川河流可以說是了如指掌,他不由得上前走一步問道:“這是……大雍輿圖?”
韓星霽點頭說道:“正是,不過比較模糊。”
雖然地圖這東西在後世不算什麼,但在
這個時代其實是十分珍貴的資源,輕易是不會讓人看的,除非是朝廷重臣。
韓星霽在製作之初也忘了這一點,後來還是舒雲來提醒了他一句他才意識到可能有些不妥,乾脆就模糊了一下城鎮的大小方位,甚至山川河流走向也有細微差彆。
這種細微差彆就是不太熟悉的人看不出來,但是按照這個輿圖來製定行軍路線的話,那就等著被坑吧。
樓時巍也看出了這種細微的差彆,在看到第一處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韓星霽記錯了,隻是在發現那些錯誤地點都是比較重要的地方,俗稱兵家必爭之地的時候,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這小狐狸是故意的。
他轉頭看向韓星霽問道:“你看過輿圖?”
韓星霽立刻搖頭:“沒有沒有。”
輿圖那東西被保存在衛尉府,等閒是看不到的,彆看他現在有爵位也有職銜,但的確不夠格看輿圖,這要是說他看過輿圖,那就是坑衛尉的節奏。
樓時巍略挑了挑眉:“哦?那這又是怎麼回事?”
韓星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謊:“因為很多地方屬下都去過。”
樓時巍看了一眼糖塑又看了一眼他,徘徊在信與不信之間。
他倒沒覺得韓星霽會撒謊,但是這個說法也的確有些離譜。
有些人終其一生都走不出自己出生的小村子,最遠也就是去鎮上,能夠走這麼遠的人要麼是雲遊天下的名士要麼是財力豐厚的閒人,韓星霽顯然哪個都不是。
韓星霽看懂了樓時巍的意思解釋說道:“屬下的爹……哦,是屬下的親生父親說過,讀萬卷書行萬裡路,他說我年紀小倒不必讀那麼多書,可以先走走看看,等到讀書的年紀自然能明白。”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十分認真,實際上倒也沒說謊,他親爸的確是這麼說過。
所以從小他就被帶著四處遊玩,據說在他幾l個月的時候就已經被帶著出去旅遊了,所以從小到大韓星霽從來不知道怯場是什麼。
樓時巍一開始的注意力還放在了讀萬卷書行萬裡路上,但很快就看出了韓星霽在說這句話時眼中帶著的遺憾和懷念。
他想他或許不該問這些,年少失怙本就是人生慘事,當年他也經曆過,自然明白對於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講跟天塌了也沒什麼區彆。
韓星霽看上去倒是很豁達,但也可能是這孩子不喜歡說出來而已。
他伸手拍了拍少年的頭說道:“你父親說的對,隻是以後你可能沒那麼多時間再去行萬裡路了。”
韓星霽想了想決定先打個預防針,他抬頭看著樓時巍說道:“其實屬下已經去過很多地方了,所以……”
樓時巍手一頓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將手放在韓星霽的肩膀上低頭問道:“所以?”
韓星霽招了招手,讓人將裝裱好的一幅卷軸拿了過來說道:“所以……嘿嘿,其實屬下還給您準備了一份禮物噠。”
那份卷軸很粗,樓時巍如今對紙也很熟悉,粗略估算一
下就知道這個卷軸展開應該不小。
他讓身旁的侍從接過來打開,韓星霽則站在旁邊指導他們怎麼打開。
看著侍從小心翼翼地模樣他說道:“也不用這麼輕手輕腳,我做過加固的。”
裝裱的意義除了讓畫作更好看之外就是能夠讓畫作更結實一點。
當那幅卷軸被一點點展開之後,呈現在樓時巍面前的則是一幅以藍綠色為主的輿圖。
整個輿圖除了雍國比較簡略之外,但凡不屬於大雍國土的地方都比較詳細,尤其是山川河流以及城鎮分布,甚至有些地方連村莊的位置都標注了出來。
他凝重地看了韓星霽一眼:“這些地方都去過?”
韓星霽厚著臉皮應了一聲說道:“有些是去過,有些是路過知道方位,不過,還有一些是屬下的爹曾經去過然後記錄下來的。”
樓時巍粗略一算,以韓星霽的年紀,這些地方最多也就是去過一次而且大部分地區停留時間應該都不長,否則除非他出生就在路上並且記下了這些路線。
不過,韓星霽還提到了他爹,如果是父子兩人接力完成的話,倒也有幾l分可能。
樓時巍本來以為他已經摸清了韓星霽的底線,但這孩子總能給他一些驚喜,如此再放他在書館讀書倒是有些浪費了。
韓星霽見樓時巍認真專注看著輿圖,一時之間比較得意,心說無論那些貴族世家送多少好東西也比不上我的。
想著這些,他忽然覺得渾身一涼,忍不住抖了抖,一抬眼發現樓時巍正意味深長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