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星霽原本以為開個家長會最多也就一個小時的時間,結果沒想到居然真的交流了一天。
除了之前說的那些,他還重申了上課不許有小廝在旁邊伺候。
他說完之後立刻有小朋友不高興地說道:“那誰給我磨墨啊?”
韓星霽輕飄飄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手乾什麼用的?”
他自認為當著家長的面已經很溫和了,但小朋友還是有點被嚇到的樣子。
他都忍不住疑惑自己有那麼嚇人嗎?
不僅是小朋友,竟然連原本要說話的家長都閉上了嘴。
韓星霽生怕自己太凶給人留下不太好的印象連忙說道:“這主要是為了培養他們獨立自主的能力,除此之外還有書案要自己收拾,教室也要輪流打掃,若是覺得不合適可以提出來溝通。”
當然韓星霽是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的,所以實在接受不了的可以回家。
古往今來,他大概是第一個還沒開學就瘋狂希望家長把孩子帶回去的先生了。
至於帶回去教室是不是白布置……這不還有他弟弟嗎?
然而沒有人開口反對甚至一個個都還對他挺客氣。
韓星霽深深覺得在這個時代老師的確是個很神聖的職位,要知道除了他弟弟,所有孩子的家長都比他的爵位高,再加上算下來輩分也要高一些,所以平時見到這些人他都要行禮的。
結果現在他不僅不需要行禮,這些人還都對他很客氣,當老師真不錯。
韓星霽對自己的新職業多少滿意了一些,在家長會結束之後把人放回去,告訴他們明天開始上學,但是因為他自己也要上學的緣故,所以下午開始上課一直持續到天黑。
韓星霽說完之後忍不住歎口氣:“哎,我這又當學生又當老師,大概是天下獨一份了吧。”
長林侯笑著說道:“能者多勞嘛。”
韓星霽心說那我的事情也太多了一些,不過他已經開始盤算著回頭請假不上體育課了,這樣每隔一天下午他就能早一些開課。
反正他也不打算乾什麼,騎馬已經會了,射箭馬馬虎虎,馭車……馭車大概是他這一生都參不透的難題,還是彆為難自己了。
韓星霽一邊盤算一邊帶著薛翼回了家,結果差點沒進去家門——他們家門口停滿了各種各樣的馬車,看樣式主人至少是個子爵。
他跟薛翼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有些納悶,今天不是休沐日啊。
一到休沐日不是舒雲來夫婦去參加宴席就是他們在家開宴,他們倆兄弟已經很習慣了。
隻是今天還沒到日子,怎麼這麼多人?
他們兩個沒辦法隻能從後門回家,滿心大寫的離譜。
進去之後長史立刻跑過來說道:“哎呦,我的大公子您可回來了。”
韓星霽心裡忽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問道:“怎麼了?”
長史說道:“家裡來了許多客人都是來詢問學堂事情的。”
韓星霽皺了皺眉:“學堂的事情不是已經處理完了嗎?人選都定了下來,他們還來做什麼?”
“想問問您能不能加人唄,反正教一個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郡主和郡馬都頭痛得很。”
韓星霽腳步一頓,他肯定不想教那麼多,主要是他哪兒有那個時間啊。
教孩子又不僅僅是講課就行了,他還要布置作業,布置完作業還要批改作業,這些都要時間,他哪兒有那麼多時間啊。
可是連舒雲來跟薛輕舟都無法應付的人,他大概率也不太好拒絕,拒絕太厲害隻怕要撕破臉。
他真的納悶了,自己這個學堂到底是什麼香餑餑啊,了不起也就是環境好了一點,他本人是遠近馳名的“文盲”,怎麼一個個都上趕著送他這裡來?
他問道:“阿娘沒告訴他們我不想耽誤孩子嗎?”
長史無奈:“說了,但是他們說反正也就每天下午學習一段時間,不耽誤。”
放到後世就相當於給孩子報了一個課外輔導班而已,白天該學什麼還學什麼,自然是不耽誤的。
韓星霽下意識的擺弄了一下腰間的玉佩,碰到荷包的時候忽然眼睛一亮,抬頭說道:“你告訴阿爹阿娘先撐一會,我去搬救兵。”
他說著把薛翼交給長史轉身就走,長史連忙問道:“大郎去找誰?”
韓星霽大聲說道:“攝政王!”
長史:???
雖然攝政王出馬肯定能搞定這些人,但問題是攝政王日理萬機哪裡有時間去處理你這種小事?
然而韓星霽人都跑了,他也隻能就這麼回去複命。
韓星霽上車之後就催促牛馬二人說道:“快,去攝政王府。”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荷包裡拿出了之前郭甸交給他的令牌。
當時郭甸說有這一枚令牌可以出入攝政王府而無需等待,但這枚令牌隻能去一個地方就是攝政王的書閣,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來求見攝政王。
至於為什麼要去找樓時巍……之前樓時巍讓他無需擔心,不就是要幫他處理嗎?也彆等以後了,趕緊救命吧!
他原本還擔心樓時巍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見他,結果萬萬沒想到他見不到樓時巍的原因是對方還在議事!
韓星霽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完全落山隻剩下了天邊一縷朝霞,下值的時間早就過去了。
然而攝政王居然還在加班!
出來接待韓星霽的是管家,據說長史也在跟著議事。
韓星霽在知道之後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是我冒昧了,待下次送上拜帖再來拜會攝政王吧。”
他都忘了樓時巍是個大忙人,想要見他得排隊才行,不比見皇帝容易。
不對,韓曉這貨一天到晚也不做正事,見他可能都比見樓時巍容易一些。
他要走管家卻笑眯眯的攔住他說道:“大王有命,讓蒼梧子在偏殿稍等。”
可問題是他要等到什麼時候啊,舒雲來和薛輕
舟萬一扛不住了怎麼辦?
隻是樓時巍都發話了他也不敢真的就這麼一走了之,他想了想轉頭對馬少前吩咐說道:“你回去告訴阿爹阿娘一聲就說我在攝政王府。”
他說著對著馬少前眨了眨眼,馬少前立刻會意說道:“是,小人這就去稟報郡主郡馬。”
順便讓大家都知道。
韓星霽見他明白便放心等待,反正就是借用攝政王的名頭,怎麼用不是用啊。
退一萬步講,他也算是有個理由不回去,隻要他不在,舒雲來和薛輕舟不鬆口也沒人能怎麼樣。
韓星霽跟著管家一路去了偏殿,然後被投喂了一堆零食水果。
不得不說,到底是王府,春天這種青黃不接的時候都有好幾種水果吃,雖然比不上後世,但這年頭的生產力就這樣,再加上大雍地盤也就三分之一個中原,氣候變化不大,所以很多水果都需要儲存或者用特殊手段反季節上市。
韓星霽本來就還沒吃飯,此時也覺得肚子有些餓,乾脆也不客氣守著果盤和點心盤吃。
隻是一邊吃一邊還能隱隱約約聽到談話聲,他下意識認真聽了一下緊接著就聽到了兩個字“互市”。
他現在對這兩個字可是太敏·感了,聽到之後就不由得開始思索自己沒有寫完的那一部分。
想了一會他才反應過來作業都交上去了他還想這些做什麼?
不過,這麼晚了樓時巍還在為了互市的事情操心嗎?
當然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他在偏殿都能聽到?不會他距離樓時巍的辦公室就一牆之隔吧?
韓星霽下意識四下看了看——剛剛進來的時候他都沒敢放肆打量,現在周圍沒什麼人他看也沒關係。
當初進皇宮他都敢偷看,結果到了攝政王府就自覺管好了自己的眼睛。
結果這一看他就差點被自己噎死——何止是一牆之隔啊,直接就隔了一個屏風啊。
屏風還是鏤空的,他一眼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坐在首位上的樓時巍看過來。
韓星霽捂著嘴錘了錘胸口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然後就正襟危坐不敢再放肆。
而另外一邊的樓時巍收回了目光,轉頭對著管家吩咐了一句什麼。
過不多時,就有王府侍女陸續送上了幾盤糕點,為首的女官微微躬身說道:“大王吩咐送來的,蒼梧子慢用。”
韓星霽沉默了一瞬,雖然他知道在彆人家裡毫無顧忌的吃喝不太好,但……這些糕點聞起來好香啊,他甚至聞到了肉香!
沒有哪個餓肚子的人能夠抵抗得了這種誘·惑,韓星霽忍了半天想了想反正是攝政王吩咐人送過來的,那就是讓他吃的意思,也不用不好意思。
給自己找了個借口之後他就開始享用這些糕點。
彆說,味道的確都還不錯,不過吃多了就覺得少點什麼——沒有甜味的糕點有些彆扭啊。
這裡面倒是有一些個彆的帶著一絲絲清甜味道,不過以韓星霽的經驗來看那些應該是用發酵過的大米做的,也就是醪糟。
這個時候的酒都是濁酒也就是米酒,醪糟大多都會用來做一些糕點之類的,做完之後會帶著食材本身的清甜,味道雖然不錯,但還是差一點。
堂堂攝政王連好吃的甜點都吃不上也是有點慘,回去得問問甘蔗的尋找進度了。
韓星霽一邊吃一邊神遊天外,完全沒聽隔壁到底在說什麼。
當然他也有故意的成分,朝廷大事……能不知道還是彆知道吧,他怕自己忍不住又多想,這不是給自己增加工作量嘛。
就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樓時巍的聲音:“你娘是不給你飯吃嗎?大晚上跑到本王這裡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