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星霽深深覺得這年代的孩子有點慘,舒雲來沒讀過書當然不知道該怎麼學,薛輕舟小時候就這麼過來的再加上大環境都這樣,當然會覺得我可以,彆的孩子也可以,你為什麼不可以?
他歎氣說道:“行了,一直學術數容易累,咱們換一換,你把你要背的竹簡拿來我看看。”
薛翼眨了眨眼,倒是老老實實去拿了竹簡。
他大哥是唯一一個他說先生不好的時候不會叱責他的人。
他把竹簡拿來之後韓星霽打開一看發現是《詩經》,不過現在的《詩經》明顯還沒那麼多,分類也隻有兩大類——一種有愛情一種沒有愛情。
薛翼他們現在學的就是沒有愛情那一部分,這一部分寫什麼的都有,寫人寫景寫動物,甚至還有以物喻情的各種各樣。
不得不說看到這個他竟然還鬆了口氣,對著薛翼招了招手說道:“來,先告訴我你們現在學的是哪一篇。”
薛翼指出了其中一篇,韓星霽一看巧了,他也學過,是一首寫景色的詩。
他拉著薛翼把整首詩翻譯了一遍,再把其中重點容易記錯的地方強調了一下,然後再讓薛翼去背。
不得不說理解了其中意思之後再去背就容易了很多,尤其是這種寫景色的,背的時候腦海中會自然而然的浮現出場景,比那種隱喻或者說是愛情詩背起來更容易。
更不要提韓星霽還會發散思維給他講一講彆的小故事。
薛翼對他那些小故事都很感興趣,纏著他接著講,韓星霽看了一眼時間果斷說道:“今天太晚,不講了,等明天吧,明天你要是能達成學習目標,那我就給你講一個睡前小故事。”
韓星霽說完就覺得這樣的方式也挺好,有些小故事雖然是童話卻也蘊含著人間真理,小孩子聽不懂沒關係,給他留個印象以後會明白的。
這些小故事就當成對薛翼好好學習的獎勵,學習之所以難以堅持就是因為反饋太慢,如果能夠製定一個反饋機製,讓孩子知道學會了有好處,那麼自然就有了動力。
韓星霽第二天就跟舒雲來討論了一下教育問題,順便還是當著薛輕舟的面說的,他倒是沒有抨擊現在的教育方式,但薛輕舟卻聽懂了。
他倒是想要反駁,畢竟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然而現實讓他說不出反駁的話——他兒子跟著韓星霽學兩天不僅五十以內的加減法掌握了不少,詩都背了四首。
尤其是後者,這在以前簡直是不敢想象的。
難道真的是他們的問題?
舒雲來歎氣說道:“你說的這些我也試過,可也沒見這孩子多積極。”
韓星霽有些納悶,問了之後才知道舒雲來的獎勵不外乎一些吃的玩的,要不然就是帶他去外面郊遊之類的。
這種東西對於普通小孩子而言肯定是有吸引力,然而對於薛翼來說這些東西也不難得到。
他當“留守兒童”的時候祖父祖母寵愛他,要星星不給月亮哪裡會缺這些東西
?
對獎勵都提不起興趣,小孩子當然不吃這套了。
舒雲來問道:“你給了他什麼獎勵?沒錢來找阿娘要。”
韓星霽笑道:“這個獎勵可以說是不花錢也可以說是價值連城。”
各種童話和寓言故事這個時代可沒有。
薛輕舟聽後頗有些好奇,到底是沒忍住等韓星霽在給薛翼講課的時候站在外面也聽了一下。
他原本隻是想要聽一聽就走的,萬萬沒想到這一聽就聽到他的兒子下課才如夢初醒。
韓星霽送薛翼回他自己院子的時候一出來就看到了薛輕舟,他跟薛翼都被嚇了一跳不由得問道:“阿爹怎麼在這裡?”
薛輕舟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說道:“我來看看這小兔崽子聽不聽話,不聽話我就把他帶走免得耽誤你。”
薛翼一聽立刻緊緊拉著韓星霽的手大聲說道:“我才沒有不聽話,我學得可認真了,是吧,大哥?”
韓星霽應了一聲說道:“二郎的確學的認真,若是阿爹不放心也可以考校一番。”
薛翼聽後也挺起了胸膛說道:“對,阿爹要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他兒子以前聞考色變,什麼時候這麼積極的讓他考校來著?
薛輕舟心情十分複雜地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早點休息吧,就這麼幾步路,大郎就不用送這小兔崽子了,我把他捎回去就行。”
韓星霽解釋說道:“我答應了二郎,要是學得好就給他講睡前故事。”
薛輕舟:……
忽然有點羨慕他兒子有沒有?
他跟著兩個孩子一起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感慨說道:“我剛剛聽了一下,以前從來沒想到還有先生是這麼講課的。”
韓星霽說道:“先生跟先生的習慣不同,更何況我也不是專門教學生的,與其說是教導,不如說是在輔導二郎學習。”
薛輕舟搖了搖頭:“你比那些先生教的好多了。”
要不是韓星霽還有自己的事情,他恨不得把兒子打包給韓星霽讓他教得了。
韓星霽想了想說道:“王太傅講課也很好,所以天下間肯定還有講課好的先生的。”
薛輕舟歎氣:“王太傅才情過人,又有幾人能比得過他?”
退一萬步說,很多教書先生教書都是不得已而為之,參加科考卻沒被錄取,家中還沒那麼多錢不能一直不事生產,教書就成了他們謀生的工具。
這些人也未必是真的用心教書,反正一大幫學生,總有幾個學得好的吧?
韓星霽沒有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好老師的確難找,古今莫不如是。
其實不僅僅是薛輕舟,就連薛翼都懶得去學堂,他寧可跟著大哥學習也懶得去了。
尤其是跟學堂先生起了衝突之後。
這件事情韓星霽還是從宮裡回來才知道的。
這些日子他在宮裡學習的很舒暢,教書教的也沒遇到什麼難題,唯一的難題大概就是韓曉作為
皇帝是數學最差的一個。
不過韓星霽對他也沒有要求,所以也無所謂。
隨著人手一把珠算,在珠算的學習上大家已經開始進入了門道。
彆說,這東西打起來劈裡啪啦聽上去還挺過癮的。
韓星霽回來的時候還在想著今晚就要回現代,這些日子他忙著教書日子過得很是平淡,這次回去可能帶不了什麼東西回去,最好還是要跟舒雲來商量一下看帶什麼東西回去。
結果沒想到他回來了家裡大人都不在,不僅大人不在,就連薛翼都不在。
他有些疑惑地找來郡主府長史問道:“郡主和郡馬呢?二郎又去了哪裡?”
長史微微躬身行禮說道:“二郎在學堂與先生和同窗都起了衝突,郡主和郡馬都去了學堂。”
好家夥,跟同學和老師都起了衝突,彆是打架了吧?
韓星霽有些擔心小胖子,但是又覺得應該不可能。
小胖子是皮了一點,但性格還是挺好的,攻擊性也不強,認識這麼久很少見他耍脾氣,比韓曉都要可愛許多,不是會衝動的人。
他坐在家裡有些不安地等著,過了沒一會就看到舒雲來一家三口回來。
韓星霽觀察了一下他們的臉色發現都還行,薛翼身上也沒有傷,精神也還好,眼睛紅紅的想來應該是哭過。
他雖然好奇但也沒有著急問,等晚上講課的時候再問小胖子吧。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下一秒舒雲來就說道:“以後那個破學堂咱們不去了,什麼垃圾先生,不如大郎教得好還好意思不滿,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他,大郎,以後二郎跟著你學,你也不用多費心思,都跟以前一樣,你有空了就給他講一講。”
韓星霽:啊?
韓星霽頗有些摸不到頭腦:“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舒雲來沒好氣說道:“最近二郎跟著你學的好了一些,學堂先生就懷疑我們又找了一位先生,二郎跟同窗起了一點爭執,他也不問青紅皂白就向著那個孩子,還讓二郎不好好學就回家裡找另一個先生學。”
薛翼脾氣好是好,但也不是老好人啊,人家也是被全家捧在手裡的小寶貝好吧?
聽了這話之後氣不過當場就說道:“我在家中隻與兄長學習,兄長教的比你好多了。”
先生當場氣得不行嘲諷道:“你兄長如此厲害怎得未曾聞其才名,也未曾聽聞他教出如何優秀的學生?”
文人相輕,同行是冤家,這兩個詞在這位先生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
他倒也並非真的不滿薛翼另找先生,真正原因就是擔心如果有這麼一位連“朽木”都能教導好的先生,那他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他教導的孩子出身可都不差,將來就算他真的考不上,說不定還能仰仗學生幫忙弄個一官半職。
實際上薛翼是這些孩子裡身份最高的,要不是他氣走了那麼多先生也不可能去學堂。
然而這位先生又有一點酸腐毛病——看不得女人占據高位,尤其朝華郡主出身草莽不說還大字不識一個,他就更不舒服了。
這樣一個女人憑什麼在朝堂占據那麼高的位置?像他這樣的才子卻隻能屈居一隅教書,蒼天不公啊。
他自認為是有骨氣的存在,就算是走舉薦他也不會去找朝華郡主的。
所以在知道是薛翼大哥教導他之後,先生更是從心裡瞧不起,一個土匪媽生出來的小乞丐怎麼可能有這等本事?
定是這小小年紀不學好的孩子在騙人!
薛翼當時倒是情緒平穩,隻說了一句:“你不知道才正常,因為阿兄在宮中教導術數,當今天子,南陽郡王,興源王世子、武寧王世子、慶王世子以及常王世子都在跟著他學,他們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