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星霽站在原地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上學第一天被圍觀教學就算了,教學道具居然都差點要被搶走,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哪個更離譜一些。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樓時巍:管管你手下!
樓時巍看了一眼治粟內史說道:“這麼大人搶小孩子的東西你也好意思?”
治粟內史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呢?當官的就要臉皮厚啊,臉皮薄的都混不下去!
樓時巍看他抱著珠算壓根不打算放手的樣子便說道:“把珠算送到將作少府去,讓將作少府趕快先做一批出來用著。”
治粟內史一想也行,郡主府的木匠都能短時間內做一把珠算,將作少府那麼多人肯定也能迅速做完。
韓子勉在治粟內史身後探頭探腦說道:“大王,我們也有嗎?”
樓時巍對他態度還算和藹:“有,每人都有。”
治粟內史立刻警惕:“隻能這一次。”
雖然將作少府不歸他管,但做這東西要錢啊,將作少府沒錢也要來找他要錢的。
樓時巍懶得跟他計較,作為治粟內史勤儉節約比大手大腳強,要不然他也不會特意選中陳爍當治粟內史。
韓星霽聽到之後立刻舉手說道:“我申請一個教學算盤,這個太小手擋上去可能會看不清。”
樓時巍含笑說道:“好,你想要什麼樣的就跟康典說。”
康典是他身邊一直跟著的貼身侍從,聞言便往上前一步躬身笑道:“蒼梧子爵想要什麼樣的?”
韓星霽比劃了一下說道:“比這個大兩圈的就行,整體構造不用變,如果可以最好用輕一點的木頭。”
康典應了一聲說道:“老奴這就去告知將作少府。”
韓星霽瞬間舒服了,算盤還是他的,還得了一個大算盤,快樂!
樓時巍見他眉開眼笑心說一把珠算都能高興成這樣,也太好滿足了一些。
他對著韓星霽招了招手說道:“其他人去休息,韓星霽跟本王來。”
韓星霽愣了一下:“大王可還有事吩咐?”
樓時巍一邊轉身往外走一邊說道:“你不要去紫極宮嗎?”
所以你也要去?
韓星霽心裡頗有些納悶,之前他也沒聽說樓時巍會經常跑紫極宮啊。
紫極宮雖然是太後住所,但畢竟是後宮,樓時巍作為外臣肯定不能常去,這兩天又是怎麼了?
他一邊納悶一邊悻悻跟在樓時巍身後,樓時巍走在前面聽到身後不情不願的腳步聲便問道:“策論呢?”
哦,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韓星霽連忙將策論交上去說道:“在這裡。”
樓時巍拿過來一邊走一邊打開掃了一眼,頗有些詫異說道:“倒是寫了不少。”
他說著也沒仔細看,將策論重新折好交給身邊的小宦官。
韓星霽心說為了這玩意差點耽誤他備課,不過他還是沒敢說出口,隻是應
道:“大雍與犬戎糾葛複雜,這些也不過是屬下一家之見。”
所以我要是沒寫到位你彆找我麻煩啊。
樓時巍卻沒接他這話反而說道:“你這筆字倒是進步飛速,本王還從未見過於書法一道有如此天賦之人。”
韓星霽聽後一頓,他寫字進步快第一是因為多少有硬筆書法的基礎,第一是時間長,他回去還有七天時間。
練字其實是個水磨工夫,除了天賦之外,下了多少苦功都能看出來。
這個問題他也沒辦法解釋,隻能硬著頭皮說道:“大概是屬下練字比較多,方法也比較特殊。”
樓時巍停下腳步問道:“哦?你用了什麼特殊方法?”
韓星霽老實說道:“屬下在家練字寫底稿之時都是用棉線綁一塊石頭拴在手腕上的。”
饒是樓時巍見多識廣聽聞之後也不由一愣,這一刹那他就想了許多,流落山村的少年突然成了貴族,他跟彆的貴族小郎君完全不一樣,想要在這個圈子混下去總要付出努力才行。
誰都看到了韓星霽短時間從平民成為子爵的無限風光,卻看不到這風光之後他有多努力。
他沉默了一瞬伸手在韓星霽後腦勺上輕拍了兩下說道:“你還年少,倒也不必如此辛苦,慢慢來,不用急。”
韓星霽忍不住在心裡吐槽:我的辛苦有一半都是你給的!
不過表面上他卻隻是靦腆地笑了笑說道:“是。”
樓時巍見差不多便擺手說道:“去吧。”
咦?他不去紫極宮啊?
那敢情好!
韓星霽現在是真的害怕跟樓時巍在一起的時候對方動不動來句寫篇策論,晚上做夢夢到這句話都能嚇醒!
樓時巍看他開開心心的走了,忽然又覺得韓星霽本身的光芒遠遠不僅僅因為努力,還因為他有一份豁達的心態。
心態不夠豁達,當努力也沒有達到自己的目標之後就容易變得偏執,人一旦鑽了牛角尖想要醒悟就要看緣分了。
而韓星霽壓根就不會給自己設定目標,在他那裡練字就是練字,他想寫一筆好字而不是為了融入貴族圈子而練字。
樓時巍覺得他這樣挺好,開始思索是不是因為對方見識夠多才養成了這樣的性格。
但轉念一想也不對,韓曉見識少嗎?作為皇帝他什麼沒見過?他想要出宮就隨便出宮,想去哪裡玩耍隻要不太過興師動眾也沒人勸阻。
可一對比就顯得韓曉狹隘的很,樓時巍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感覺教孩子比處理國事難一萬倍。
韓星霽若是知道他的想法會告訴他:根子上歪了怎麼教都沒用。
韓曉身處這個位置還會出現叛逆期就很離譜,如果樓時巍真的是把皇帝當傀儡的權臣也就算了,然而樓時巍不說事事順著他卻也很少會反駁他的決定,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過想一想,樓時巍如果真的是個野心家,說不定韓曉反而不會出現叛逆期——天天擔心自己的小命都來不及,
還敢耍脾氣?
所以這樣看來大概是大家對韓曉太寬容,
讓他有了野心卻沒有相應的能力。
大臣們又不傻,
皇帝不行當然要聽攝政王的,哪怕是保皇黨在這方面都不會反駁,他們這隻是防備樓時巍彆乾掉小皇帝就行了。
想要的得不到,偏偏他還是皇帝,又沒有彆的手段,可不就隻剩下了耍脾氣。
韓星霽自認為分析地很到位,但他不會跟樓時巍說的。
尤其是在下午上課的時候發現韓曉似乎又不來,更沒有說的必要了。
韓曉這個年紀很難掰回來,這個皇帝還是換了吧,不值得樓時巍為他費心。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到了上課的點,韓曉沒來也就算了,怎麼樓時巍也沒來?
一群人坐在書館裡面面相覷,韓子攸開口問道:“蒼梧子,之前大王可有說過下午無法前來?”
韓星霽搖了搖頭:“沒有。”
奇怪,樓時巍也不是不遵守時間的人啊。
就在他們納悶的時候,郭教頭走過來說道:“攝政王臨時有事,這堂課由我負責,大家跟我走吧。”
郭教頭說完之後韓星霽就聽身邊的韓子善和韓子培長長出了口氣。
韓子善轉頭對韓星霽說道:“太好了,走吧,去射箭。”
像是他這種偏科的和韓子培那種中等學生最怕的就是樓時巍的課,他們在這方面實在不怎麼開竅,每次這種課堂都是韓子攸以及韓子韶表演的地方。
大家都是王公貴族,看著同窗出風頭屢屢壓製他們,誰心裡都不太舒服。
然而現在輪到韓星霽不舒服了——練字他可以努力,策論他可以綜合資料分析,但是騎射這東西是真的很難啊。
尤其是他們似乎還要學習禦車,想當初他還決定高考之後就去學駕照,現在可好,汽車還沒開上,先開始駕馭馬車了。
可他跟馬真的不熟啊,尤其是他們駕馭的馬車還不是普通的馬車,而是戰車,普通馬車用不著他們親自駕馭,他們是貴族又不是馬夫。
而戰車卻不一樣,這是隻有將領才能駕馭的,想要帶兵必須要會駕馭戰車。
最主要的是他的同窗都是有基礎的,所以郭教頭對他們的教導隻是一些指點。
到了韓星霽這裡就是要從頭學起,單獨開小灶,痛苦,太痛苦了。
韓星霽一邊跟馬聯絡感情一邊思考改進戰爭工具的可能性——他駕馭不了戰車那就讓戰車淘汰吧。
不過他也就是有這麼一個想法,至於怎麼淘汰還沒想好,最主要的是他也沒那個時間去想。
上了一下午體育課之後,韓星霽胳膊酸軟的回到家中。
舒雲來看他蔫頭耷腦的樣子不由得摸了摸他的額頭問道:“怎麼這麼沒精神?生病了?”
韓星霽歎氣說道:“好好的時政課變成了體育課,快累死我了。”
自古以來隻聽說體育課老師生病或者有事需要其他老師代課,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體育課老師過來代課的情況。
舒雲來立刻反應過來韓星霽下午的課應該是攝政王上,然而攝政王沒有去。
她看著韓星霽說道:“這事兒啊,得怪你自己。”
韓星霽一臉莫名其妙:“啊?跟我有什麼關係?”
舒雲來表情似乎有些複雜:“你知道大王為什麼沒能去給你們上課嗎?”
韓星霽有些疑惑地搖了搖頭。
舒雲來歎氣說道:“因為他把丞相、衛尉、治粟內史、典屬國以及幾位將軍找過去臨時開了個小朝會。”
韓星霽腦子轉了一圈,這裡面陌生一些的也就是典屬國,而典屬國在這個時候負責的是招撫諸夷,說明白一點就是外交部部長。
他忽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小心問道:“為什麼突然要開小朝會?”
舒雲來涼涼看了他一眼說道:“因為你寫了一篇讓攝政王都不得不重視的策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