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星霽頗有幾分摸不到頭腦,他看向治粟內史，發現治粟內史正盯著他手裡的算盤不知道在想什麼。
除了治粟內史之外，衛尉也在這裡,幸好也就來了三個,要是跟上一次一樣來一堆，韓星霽真怕自己就地罷工。
隻是他們三個再加上隨從,書館頓時變得擁擠了不少。
韓星霽從昨天到剛才都不知道緊張是什麼,可當樓時巍坐在台下的那一刻,他就忍不住心跳加快，開始思考如果攝政王不滿意他的課程會不會當天“開除”他。
咦？開除？
好像也不是不行,本來他也沒想教人。
雖然這麼想,但他還是比較認真,開口問道：“昨日的兩份口訣都演算過了嗎？可有錯誤？”
韓子攸跟韓子韶兩個人對視一眼低頭裝死沒說話，韓星霽看著他們這樣不由得有些奇怪,這兩個人在樓時巍面前每次都挺直胸膛坐得筆直，肢體語言都在爭奪攝政王的注意力,怎麼今天一反常態？
而且……他的問題為什麼沒人回答啊？是故意跟他作對嗎？
就在他納悶的時候，韓子善無奈說道：“還沒算完啊。”
韓星霽一臉震驚：“一晚上都沒算完嗎？”
韓子善還是數學比較好的那一撥,他都沒算完，那其他人……
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王太傅，王太傅更坦然：“還差一點。”
嗯,就差一點點了,不過他倒不是因為能力有限，而是這位先生已經進入了養生的年紀，到點睡到點醒，不是天塌下來都不會更改作息。
然而王太傅都沒算完本身也有一定的代表性。
韓子勉小聲說道：“我……我是算籌不夠了。”
另外一邊韓子培低頭說道：“書案擺不下那麼多算籌了。”
韓星霽開始認真反思是不是昨天他就應該先教珠算。
不過前天他都忘了這件事情，自然也來不及教。
他哭笑不得說道：“算籌……的確麻煩了一些,算了，今天我教你們用另外一樣比算籌更好用的工具，有了這個你們或許能算的更快一些。”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算盤晃了晃說道：“這東西名叫算盤又名珠算，隻看名字就知道是專門用來算數用的。”
他拿著算盤衝著下面開始解說算盤的主要結構，其實算盤用什麼做的，為什麼做成這個模樣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幾顆珠子。
韓星霽點著上面的珠子說道：“這個是頂珠，每一個頂珠都代表著五個算籌，下珠一個代表一個算籌，同樣珠算也有口訣，名為九九歸一，就是算到最後還會回到原點。”
一聽到口訣，他的所有學生兼同窗都忍不住眼前一黑，前面一個還沒算明白又來了一個啊？
之前他們還擔心韓星霽不會教，或者不肯教給他們好用的東西，但現在他們隻想求求韓星霽慢點教，他們跟不上啊！
韓子攸和韓子韶甚至懷疑他是故意的，
是不是早就知道攝政王會來所以故意讓他們出醜的？
然而韓星霽並不管他們怎麼想，
他自己也承認教的的確有些散，
但主要是這些人差的太多了，而且工具也不行，用筆算的話恐怕比算籌還麻煩。
總不能上一堂課半節課都在擺算籌吧？那場景簡直想想都讓人窒息。
韓星霽解釋完之後將珠算放到了講台上有些遲疑說道：“匆忙之間我就讓人做了一把，演示口訣需要放在書案上進行……”
原本他是想著把人都喊過來，反正也沒幾個，圍在書案前看他演示一遍就行了，然而現在這麼多人這要怎麼搞？
韓曉挑眉：“找個人給你舉著不就行了？”
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韓星霽解釋說道：“在開始之前上面的頂珠需要全部撥上去。”
這個時候樓時巍發話說道：“學生都過去看吧。”
這東西看上去略微複雜，他們這些人哪裡有時間學這個？更何況計算這種事情也不需要他們來。
除了治粟內史個人習慣原因會天天擺弄算籌，就連樓時巍都不經常碰這玩意了。
隻不過就算他說話了也總有人不講道理——治粟內史就硬生生的擠在了一群高中生年紀的少年中間伸長脖子說道：“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韓星霽手一抖差點把整理好的珠算給戳出去。
身邊圍著這麼一群人之後他就看不到樓時巍了，哪怕知道對方就在這間屋子裡，心裡壓力也小了不少。
他慢慢地撥動算盤演示的是九九歸一口訣，眾人隻看到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算盤上靈活地撥動，等全部九九歸一口訣演示完畢，算盤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樣子。
治粟內史十分詫異：“咦？這個有點意思，嗯，有點意思。”
韓子善一臉懵：“我沒記住。”
他不僅沒記住還沒明白其中有一些口訣的含義。
他都這樣更不要說彆人了，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隻覺得口訣演示到最後算盤重新歸位的樣子很是神奇。
韓星霽安撫他說道：“不用著急，今天我隻是給你們演示一遍算盤怎麼用，接下來我會一點點分開教一直到你們完全掌握算盤之後我會繼續往下教，比如說四則運算。”
他其實本來沒想透露接下來的教學計劃的，畢竟這東西他隻是有一個框架，細節全無，需要再係統地規劃一下，反正有小學課本作為輔助，倒也不難，就是需要時間而已。
隻不過現在樓時巍在這裡，他這一堂課就搞了個珠算演示一下怎麼看怎麼像是在水課時，為了不上班第二天就下崗，他還得表示一下自己肚子裡是有乾貨的。
韓子善心裡隻感覺有好幾隻貓爪在撓忍不住問道：“四則運算是什麼？”
韓星霽說道：“就是加減乘除四種法則，再深入一些是四則混合運算，就是這些混合到一起。”
韓子善有些納悶：“這個……現在也能算啊。”
韓星霽淡定地看了他
一眼：“你有我算得快嗎？”
“那是沒有的。”韓子善果斷認慫，他怎麼都忘不了自己還在一點點排算籌的時候，韓星霽已經把結果都說出來了。
他的術數一直很好，也因此頗有些自得，然而那些自得現在已經碎的連渣渣都不剩了。
韓星霽點頭說道：“我的方法可以讓你快速算出來，一開始需要用到珠算，等到熟練之後就可以脫離珠算，其實還有一種心算的方法能算的更快，隻是那個屬於進階需要用到的，你們暫時還學不到這裡。”
韓子善雙眼放光：“那什麼時候能學到？”
韓星霽不確定地說道：“看進度吧，其實隻學珠算也夠了。”
珠算其實看著簡單，但若是深入學習也有無限可能。
據說國家軍中就培養了一批珠算家，這些人年齡不等，而培養他們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沒有了電以及其他計算用品，比如說電腦、手機、計算機全部癱瘓，人類一朝回到石器時代，這時候還能憑借著現有的東西以及珠算開始攀科技樹。
不過韓星霽自己都沒到那個水平，估計也教不到那個地步，至於他的學生們……現在看來除了一個韓子善，其他好像也沒幾個會在這條道路上繼續追尋的。
就算有也沒關係，等回去他問問組織穿過來的人裡有沒有數學比較好的，到時候讓彆人來教！
韓曉看著他在人群中揮灑自如的樣子忽然說道：“蒼梧子可真是深藏不露。”
韓星霽微微垂頭說道：“臣未曾藏也沒必要藏，隻是術數乃小道，平日裡一些簡單算法便已足夠，輪不到臣展現這些。”
韓曉沒說話，轉頭看向樓時巍說道：“攝政王，朕能回宮了嗎？”
樓時巍站起來說道：“這就要看先生如何說，他說放課便放課。”
正準備看韓曉和樓時巍交鋒的韓星霽猝不及防又成了人群中的焦點，他隻好說道：“這一課先到這裡，陛下可以先回宮休息了。”
韓曉聽後轉身就走，而韓子善則上前一步說道：“先生，這珠算……”
還沒等他說完，書案上的珠算就被治粟內史一把抄在手裡說道：“蒼梧子，這東西先給我研究研究，等我研究完派人送還府上。”
韓星霽隻覺得眼前一花，他的珠算就沒有了。
他一抬頭看到治粟內史轉身要走便想也不想一個箭步衝上去拽住他的袖子說道：“等會，你把這個拿走了我用什麼教學啊？”
治粟內史抱著算盤嘿嘿笑道：“再做一個，再做一個。”
一旁的韓子善也過來說道：“我們還沒有，要照著這一把來做啊，陳大人您拿走了我們怎麼辦？”
治粟內史立刻轉頭對韓星霽說道：“你看，他們手上也沒有，你現在教也沒用，不如先給我，等他們的做好了還給你。”
韓星霽：？？？？
有強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