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三更) 43(1 / 1)

元遙一連好幾天吃睡不好,直接瘦了一圈。

要知道哪怕是被抓起來之後,他維持著皇帝的尊嚴,甚至還該吃吃該喝喝,就是不想在下次見面的時候輸給樓時巍。

然而樓時巍用一盤菜就把他之前強裝出來的鎮定全部打亂,元遙很清楚對方是在折磨他。

不是隻有肉·體上的刑罰才叫折磨,有的時候精神上的疑問和打擊更消磨人的意誌。更不要說元遙這樣本來精神狀態就不太好的人。

於是等他們到京城的時候,元遙看起來倒的確有了幾分階下囚的意思。在進城之前,樓時巍終於是見了一次元遙。

元遙身形消瘦儀容狼狽,唯有一雙眼睛十分明亮,緊緊盯著樓時巍等他說話。樓時巍卻一個字都沒說,隻是讓身邊的侍從問道: “元遙,你可願真心臣服?”

元遙惡狠狠盯著樓時巍,半晌忽然笑道:“朕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不是想讓朕親自寫降書,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我鏡國收入襄中?"

樓時巍用馬鞭敲了敲手說道: “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重要,我手上已經有了廢太後的降書,你的有沒有都無所謂,留你一命是陛下仁善,不願趕儘殺絕。"

"太後。"元遙念著這兩個字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思,他忽然抬頭問道: “太後可還活著?""大雍從不殺降,她自然是還活著。"

元遙往後一靠說道: “好,朕投降,不過降書就不必了,朕的那些臣子可不會看在降書的份上就投降。”

樓時巍笑了笑轉頭離開,元遙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又想發瘋:他搞不明白為什麼樓時巍沒有殺他。

他可不認為樓時巍是真的心善,也不認為這位大權在握的攝政王會那麼聽那位剛登基兩個月的小皇帝的話。

這裡面肯定有坑,可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讓他非常煩躁。不過元遙也不會因為這個就直接撞死,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他?活著才有翻盤的機會,更何況說不定還能惡心一下樓時巍。樓時巍從元遙那裡離開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了正往這邊走的舒雲來。還不等他有所反應就聽到一聲十分清脆的: “阿娘!”

他循聲望去就看到韓星霽連蹦帶跳的跑到了舒雲來的身邊,親昵地拉著她的手。樓時巍原本冷沉的表情慢慢柔和下來,周

身寒意也一點點消退。

韓星霽握著舒雲來的手都快哭出來了——可算是看到親人了!

舒雲來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這段日子估計不太好過,忍不住笑著摸了摸他的臉說道: “阿娘都聽說了,辛苦我兒。"

韓星霽搖了搖頭: "不辛苦。"

隻要不用面對元遙那個神經病和城府深沉的樓時巍,那就不算辛苦。

不過仔細想想樓時巍對他其實還是不錯的,衣食住行都安排的非常妥當,藥也給他最好的。可惜他一靠近樓時巍就感覺到了血脈壓製,坐著的時候還好,一站起來直接高他一個頭!

從氣場到身高的全方位壓製讓他每次見了樓時巍都用最簡單的話語表達出自己的意思,就想趕緊溜走。

如今見到舒雲來可算是鬆了口氣,至少……給他撐腰的人來了!韓星霽重新挺直了身板,看到楊景忠等人更是開心。楊景忠則是差點哭出來,哦,不是差點,他已經在抹眼淚了。

他看著韓星霽淚眼摩挲說道: “是我沒用,要不然就能去幫大郎,大郎也不至於落到廢帝手上。"

韓星霽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怎麼連你都知道了?"

他以為自己在鏡國的經曆應該是高層才知曉,連楊景忠都知道是不是意味著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到底是誰這麼大嘴巴啊?

舒雲來幫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說道: “攝政王大勝露布至京,該知道的人自然都知道。”

樓時巍顯然沒打算隱瞞韓星霽的功績,實際上他也不需要隱瞞,所以韓星霽的名字基本上整個京城的人都已經知曉。

一提起來就是那個深入龍潭虎穴協助攝政王活捉鏡國皇帝的猛士。

韓·猛士·星霽:..

行吧,也挺好的,他功勞越大越是不用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隻要他沒做出背叛大雍的事情,樓時巍就算發現他的身份想要搞死他都要掂量一下。

這麼一想韓星霽又重新開心起來。

他跟舒雲來也就說了這麼幾句話,他乾娘還得先去拜見攝政王。

樓時巍跟舒雲來就有許多話要交代,比如說其他國家如何,屈知國什麼反應還有明日的大典如何。

畢竟是大勝還朝,該有的儀

式都要有。這個時候韓星霽才知道明天皇帝也會出來迎接。

韓星霽知道之後不由得很是好奇,他還沒見過這位隻比他大一歲的小皇帝呢。

第二天,他跟在舒雲來身邊倒是見到了那位皇帝,隻是一眼看去他就有些懷疑:這人真的隻比他大一歲嗎?

怎麼看上去那麼虛,黑眼圈遮都遮不住——那張臉一看就是塗了粉的。除此之外,他似乎連說話都有氣無力,表情看上去也不情不願。

他狀態如何韓星霽不好評價,但是這個態度……你的臣子好歹是出生入死為你打下了更大的地盤,你哪怕裝也要裝出高興的樣子啊。

哪怕再畏懼樓時巍,他此時也有些替這位攝政王不平。樓時巍倒是情緒穩定,跟皇帝寒暄完之後就跟其他朝臣寒暄。韓星霽站在一旁觀察了半晌確定大部分朝臣還是更加親近樓時巍。

當然這也正常,後世研究的時候大部分都說樓時巍執政期間一手遮天,大部分朝臣都是他的黨羽。

但是說實話,縱觀上下五千年曆史,哪怕是皇帝都沒辦法做到所有朝臣都親近自己,更不要說樓時巍一個攝政王。

皇帝應該也有他自己的問題,尤其是韓星霽仔細了解過科考,科考到最後都是自稱天子門生的,這些人應該天生親近皇帝。

唔,不確定,再看看吧。

韓星霽在一旁裝透明人裝了一整個儀式,對於下面的小兵來說,整個儀式最讓他們興奮的就是賜酒賜肉的階段。

韓星霽還注意了一下,在賜酒賜肉的時候樓時巍還特地強調是陛下恩典,順便還宣布了對元遙的從輕處理,當然也是說陛下仁善,不殺降之類的。

不得不說,不戴有色眼鏡的話,樓時巍也算是儘心儘力在為皇帝收攬士民聲望,甚至連他自己都是其中一環。

一個執政手腕強硬鐵血的攝政王在那裡,大家肯定更傾向於溫柔和善的小皇帝。等重新上了馬車之後,韓星霽忍不住感慨說道: "大王對陛下是真的掏心掏肺。"

不看結果,至少現在這個階段樓時巍所作所為都體現了他的確忠於大雍皇室。

舒雲來冷哼一聲: “那有什麼用?韓曉就是爛泥糊不上牆,今天迎接大軍多麼大的事情,他都能險些遲到。"

韓星霽略有些詫異: "他做什

麼了,這還能遲到?"

舒雲來翻了個白眼: “誰知道呢,大概率是睡過了,大概在張貴妃或者陳婕妤那裡胡鬨吧,反正他夜夜笙歌,朝政不理,早朝遲到也不是一次兩次。"

韓星霽整個人都震住了,好家夥,他在這裡天天忙著做題準備高考,那邊比他大一歲的小皇帝人家都已經三宮六院了。

不過想一想十七歲,這個年齡有後宮也正常。

韓星霽現在有更高的追求,對於男女之事倒也沒那麼好奇,要他隻是普通十六歲少年或許還會出現精力無處發泄的情況。

然而七日一穿越耗費了他所有的精力,他現在手頭事情那麼多,哪裡還有心情去想那些旖旎之事。

他有些納悶說道:“他剛多大啊,攝政王難道沒勸過?”

舒雲來看了他一眼說道: “怎麼沒勸過?滿朝文武都勸過,可也就是勸諫一二罷了,有哪個臣子還能管到皇帝後宮去?"

韓星霽一想也是這麼個道理,他忍不住小聲說道: “我以前還以為攝政王廢南暮侯的時候列出來的那些罪狀都是誇張,現在看來好像也有幾分是真的。"

詔書上是怎麼寫的來著?哦,飲酒作樂,淫戲無度。舒雲來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說道: “都是怎麼說的?”

韓星霽擺擺手說道: “太多了,一共八百多條,我也沒記全,不過阿娘若是感興趣可以回去之後找來看看,順便對比一下。"

不得不說,若是考古研究者能有這樣穿越的機會恐怕能幸福死,這得是多少論文啊。

可惜,目前為止穿越人士是什麼身份都有,但真正能因此受益的還沒幾個。老天爺主打的就是一個反骨。

母子倆說話間就回到了郡主府,薛輕舟早早就帶著薛翼在郡主府門口等候,看到舒雲來之後他的目光都黏在了舒雲來身上,激動得紅了眼眶。

當然他還是跟韓星霽打了聲招呼的,隻不過韓星霽一看這對夫妻的模樣就聰明的不想當電燈泡,轉頭拉著撲到他懷裡的薛翼溜走了。

薛輕舟跟舒雲來膩歪的時間也不多,跟上次一樣,還得進宮領宴。

薛輕舟作為舒雲來的丈夫是有資格跟過去的,韓星霽吏不用說,雖然爵位還不夠,但大家都很清楚那是因為封賞還沒下來,作為這次與鏡國

交戰最大的功臣,他也是有資格領宴的。

這樣一來,薛翼也就被帶了去,畢竟把他一個小孩子留在家裡也不是回事。韓星霽自告奮勇說道: “讓阿弟跟著我好了。”

他就算能入宮領宴想必也是敬陪末座,隻需要看著大佬們表演就行,自然也就有精力照看小孩子。

舒雲來豪氣揮手說道: “好,你等著,阿娘去給你爭個侯爵回來!”

韓星霽腿一軟差點歪倒連忙說道:“阿娘,冷靜啊!”

大雍的高級彆爵位除了王爵之外,剩下就是公侯伯子男,侯爵作為第三等爵位那可不是容易得到

的。

舒雲來想了想也是這麼一個道理,韓星霽的功勞是很大,但好像也夠不上侯爵。

她有些可惜說道: “算了,回頭問問嶸煥的意思吧。”

韓星霽這才鬆口氣,生怕這位女士真的去給他爭侯爵。

在家裡換上了大夫特有的禮服之後,韓星霽照照鏡子忽然覺得他竟然也有了這個時代人的幾分風采,尤其是為了入宮領宴,舒雲來讓人將他的頭發用發油全部給束了上去。

哪怕發冠依舊沒有束住幾根頭發,但看上去卻也像模像樣。

入宮的時候,韓星霽跟在舒雲來身後著實享受了一把明星一般的待遇——無論走到哪兒都會有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先是看舒雲來,緊接著就看韓星霽。

搞得韓星霽走路都挺直身板,緊張的不行。

幸好宴會很快開始,大家的注意力直接被轉移,前面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戰敗國的皇帝元遙被帶到了大殿之上。

元遙被帶上來的時候,看上去比上次好像更狼狽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供人取樂,他甚至都沒有重新梳洗一番。

不過他似乎也不在意,走上大殿的時候眼睛四下搜尋了一番就盯在了韓星霽身上。

韓星霽鎮定地坐在那裡,聽著皇帝對元遙的處置——廢為順平侯,遷居順平。

他聽後不由得挑了挑眉,雖然知道這個侯爵跟正經侯爵不一樣,沒有封地也沒有奴仆侍奉,甚至還可能一直有人監視,但不得不說表面上看起來的確做得漂亮。

元遙卻有些不以為意,嗤笑一聲而後就被身後的侍衛一腳踹在膝窩上。他也

是硬氣,被踹了一腳踉蹌了兩下愣是都沒有下跪。

韓曉看著他半晌忽然說道: “朕聽聞此次伐鏡有一猛士孤身深入敵後,不知那位猛士今日可曾前來?"

正在研究宮宴菜色的韓·猛士·星霽猝不及防就成了宮宴上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