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星霽說完這句話之後沒人回答,他心裡一沉問道: “你們……也是這麼覺得的吧?”岑夫人此時也已經俯身在馬背上,他轉頭看了一眼韓星霽說道: "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就算察覺出來他們也依舊得按照這個路線跑,這樣跑好歹還能有一線生機,真要陷入戰鬥那就真是自尋死路了。
韓星霽聽後張了張嘴,很想問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這麼跑,或者說對方這麼做肯定是已經在前面布好了陷阱。
他們又何必還掙紮著去踩陷阱,不如就按照他說的,放下他,剩下的人跑,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隻不過到最後他還是沒說出口,大家的精力體力都已經在臨界點,如今全靠著一股意誌力在支撐,就連韓星霽自己都已經有點感受不到左肩疼痛了。
這並不是好事,這是神經已經麻木的表現,在這個時候說喪氣話就是在打擊所有人的精神,一旦精神崩潰,說不定真的要無了。
他歎了口氣趴伏在馬匹上,努力的想要在最後的時刻想到辦法找到生機,可惜他的大腦已經一片混沌,根本想不出什麼。
"前面沒路了。"
馬匹的速度逐漸減慢,韓星霽抬頭看去卻隻看到了一輪明月,他下意識說道: “今天是十五嗎?月亮好圓好亮啊。"
C3苦笑說道: "郎君,公子,都什麼時候了,您還在關心月亮呢?"
韓星霽坐直身體問道: "這是什麼地方?"
岑後景搖頭說道: "不知道,隻知道是一處懸崖。"
在逃亡的過程中他們根本來不及分辨方向,再加上對這邊本來就不怎麼熟悉,哪怕是岑後景也不知道他們身處何處。
岑夫人耳朵動了動說道: "有海浪聲,下面應該是海。"韓星霽頓時精神一振問道: “下面是海?如果跳下去……”"如果跳下去你會直接摔在礁石上面,砰的一聲摔得四分五裂。"
韓星霽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我好像聽到了元遙的聲音?是我精神錯亂了嗎?還是出現幻覺了?"
"是不是出現幻覺,你回頭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韓星霽忍著疼
痛從岑後景手裡拿回韁繩緩緩調轉馬頭,在看到遠處騎在馬上的元遙的時候忍不住歎了口氣: "鏡國是沒人了嗎?還得堂堂皇帝親自帶隊抓人?"
元遙笑著說道:“當然是因為大將軍值得朕跑這一趟。”
韓星霽問道: “你想知道什麼?”
如果隻是因為被騙而生氣,元遙大可下令就地斬殺。元遙伸出食指搖了搖: “那可不行,你騙了朕,怎麼能這麼輕易死去呢?”
韓星霽:..
差點忘了,這不是個正常人。
他忽然笑了笑,元遙神情一頓,月光之下,臉上帶有血跡,身上狼狽不堪的少年不僅不醜,反而另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元遙收斂了笑容問道: "你笑什麼?"
韓星霽坐直身體微微揚起下巴說道: “其實我沒騙你,確實有招魂術,我給你看的那個可不是我隨隨便便能編造出來的。"
元遙微微眯眼問道: “那你又為何逃跑?”
韓星霽十分乾脆說道: “因為不想讓你達成心願啊,可惜我沒能力,要不然把你送去陪你的皇後才更好。"
他說著就有些遺憾,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慫,跟舒雲來商量一下怎麼把他弄死得了。
不過刺殺皇帝還想全身而退說實話是有點難的。
元遙聽後卻並沒有生氣,臉上出現了好奇之色問道: “哦?你想殺朕?為什麼?朕對你不好嗎?你原本是一介布衣,是朕封你為大將軍,哪裡不好?"
韓星霽聽他詢問頓時放心了,Al還是挺有用的,當時在跟Al模擬可能出現的任何對話的時候,Al給了他不同的回答,同時還會分析元遙最可能問出來的問題。
他剛剛就是在賭,賭元遙不會立刻暴怒把他殺死。
韓星霽冷冷看著元遙說道: "當然是因為你暴虐無道,倒行逆施,你有什麼資格當皇帝!"
他說完之後四下一片寂靜,岑後景等人都一臉佩服地看著韓星霽,心想小郎君這張嘴是真的厲害,元遙怕不是要被氣瘋了。
不過想一想他們馬上就要死了,臨死之前罵罵皇帝也是挺解氣的。想到這裡,就連岑後景都躍躍欲試想要罵兩句。
r />當然他估計自己也沒有機會,韓大夫這麼罵他,可能下一秒就要被處死了吧?也好,死得痛快總比帶回去被折磨強一些。
他目光隱含悲痛地看著韓星霽,同時也有一些心灰意冷,原本以為自己設計精妙一定能把韓大夫帶回去,卻沒想到淪落到這個地步。
此時四下一片寂靜,大家都看著那個在月光之下毫無懼色的少年一時之間心思各異。過了好半晌,元遙忽然大笑著拍了拍胯·下的駿馬說道: "好好好,痛快。"
岑後景等人一臉茫然地看向他,結果就看到元遙感慨地歎了口氣說道: “多少年了,除了皇後之
外,你還是第一個這麼跟朕說話的人。"
他說著竟然還落寞的歎了口氣。
饒是韓星霽對他的反應多少有些預料此時也差點沒繃住。
什麼情況?當年皇後也這麼罵過他?那他還這麼念念不忘,這人是抖M嗎?元遙饒有興致地看著韓星霽說道: “你這樣,我就更舍不得你死了呢。”韓星霽心裡瘋狂點頭,是的是的,彆殺我,等我一天一·夜回來我就搞死你!他心裡這麼想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冰冷說道: “想要我活?可以,放他們離開。”眾人:???
不是,這是不是反了?
一瞬間C3和C4都開始懷疑韓星霽的精神狀態是不是不太好。元遙搖了搖頭說道: “你是死是活得朕說了算,他們的死活,也是朕說了算。”
韓星霽笑了: “是嗎?你確定?”
他一邊說著一邊努力從馬上下來,挺直身體一步一步的往後退,一直退到了懸崖邊上問道: “你說是你的人過來快還是我跳下去比較快?"
元遙拍著馬大笑說道: “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可是越來越喜歡你了。”韓星霽搖了搖頭說道: “那就免了,我可不喜歡你。”元遙也不生氣,含笑說道: “你再看看你身後呢?”
韓星霽暗道不好,一回頭就看到五個黑衣人從峭壁一下跳上了懸崖。嘖,神經病人思維廣。
真是一點都不能小瞧元遙。
韓星霽抬手就用最後的三根麻醉針放倒了三個,而剩下兩個則被岑後景他們解決。他剛想對元遙說什麼就聽到岑後景說道: "不好,還有很多人。"
韓星霽
下意識往下一看,繼而有些頭皮發麻——深更半夜一群黑衣人沿著懸崖往上爬,這特麼簡直是恐怖片場景!
他們手上沒有什麼能把對方砸下去的東西,倒是可以上來一個揍一個,可對方人多,他們早晚有力竭的時候。
元遙臉上帶著得逞的笑容伸手說道: “過來吧,我的大將軍,我們該回去繼續進行儀式了。”
韓星霽咬牙放倒了兩個人之後就已經沒有了力氣,隨著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五個人直接被包圍了起來。
不僅如此,元遙身後的人也開始往前逼近。
韓星霽歎了口氣說道: "好,你放他們走,我就跟你走。"元遙搖了搖頭說道: “今晚你們誰都不能走。”“今晚不能走的是你。”
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則是數十枚羽箭十分精準的將包圍著韓星霽他們的鏡軍全部射殺。
元遙面色一變問道: "什麼人?"
回答他的是整齊的馬蹄聲。
一隊玄甲騎兵自林中穿越而出,沉重的馬蹄聲仿佛敲擊在心上,震得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那隊騎兵停下來的位置正好將韓星霽和鏡軍隔了開來,而後他們便拔出了腰間的佩刀,整齊劃一的動作讓拔刀的聲音都趨於一致在黑暗中回響,無形之中更增添了幾分壓迫力。
元遙眯著眼睛看向這隊騎兵,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天下間能將騎兵全副武裝到這個地步的軍隊可不多,在他的認知之中唯有一支軍隊能做到。
如此,剛剛那道聲音的主人自然也就呼之欲出。
韓星霽一眼就看到了騎兵後面的軍旗,不知用什麼線縫製的蒼鷹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張開的翅膀隨著軍旗的飄蕩仿若振翅欲飛。
兩面軍旗的後方則是一架十分華麗的馬車,馬車車蓋四角上的鈴鐺隨著行進發出清脆的響聲。
韓星霽看了看馬車又看了看軍旗,忍不住低聲說道: “奉宸軍。”
這面軍旗他看過許多次,每一次都被上面栩栩如生的蒼鷹吸引視線。
"大王,是大王來了!"岑後景興奮地低聲說了句。
他說完便連同岑夫人一起艱難的單膝跪地異口同聲說道: "繡衣
使者參見大王。"
與此同時,馬車也停了下來,車夫跳下來連同衛兵一左一右掀開車簾露出了車內的主人。
樓時巍一身黑色大氅坐在車內,手裡甚至還拿著一卷竹簡正在批注,車簾掀開之後,他轉頭看向韓星霽問道: “還不過來?要本王親自去請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