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坐在回去的飛車上,姬青虞俯瞰著伊萊大學的一棟棟建築在視線裡飛速變幻，垂著頭長久地沉默著。

等到快要到達的時候，她問送他回去的引導員吳溪：“我可以把自己的飛車開進學校嗎？”

吳溪點頭：“當然，你是一區的學生,可以在學校的服務平台上申請。哦,學校的服務平台今晚應該還在給你們錄入信息和權限,要明天才正式對你們開放。到時候你們的衣食住行都可以在上面解決，一些珍惜的物品和資源也可以通過服務平台獲得，就是需要使用學校的內部積分,這個靠你們接取學校下發的任務獲得，今晚的任務應該也能給你一點積分，不過這個就要明天服務平台對你上線後才能到賬了。”

這時，飛車平穩地停在了姬青虞的彆墅花園裡,吳溪拍拍姬青虞的肩：“彆多想,回去好好睡一覺,然後努力做任務獲取積分吧，真實世界的任務很危險，可真實世界的好東西也很多。”

姬青虞告彆了吳溪，回到陌生的新家裡,一屁.股坐進了柔軟的沙發裡,盯著充滿伊萊星風格的墨綠色底星空紋路天花板發呆。

良久之後，她召喚出了字典，問它：“你知道什麼是信仰畸變嗎？”

這一次，字典終於起效了，它勤勤懇懇地回答了她一大段文字：

信仰畸變，指接受信徒信仰的神明因為不知名原因發生的不可逆扭曲失控現象。發生信仰畸變後，該神明將成為不可說的存在,具有認知傳染性，三.級信徒以下的信徒無法抗拒其傷害，故信仰畸變不可對三.級信徒以下公民透露，為《聯邦信息管理法》規定的三級信徒以下禁止流通信息。

此外，信仰該神明的信徒也將隨之發生不同深度的畸變，等級越高，畸變越嚴重。其中，該神明的聆聽者及以上信徒的畸變表現為不同程度的肉.體扭曲，人格一律喪失，按照《第七版信仰畸變管理法》規定，畸變神明的聆聽者及以上信徒需要全部清除。聆聽者以下的畸變表現為精神受創、失憶、信仰空白，嚴重者可能表現為失智、死亡，無法傳播任何關於畸變神明的信息，無需特殊處理。

姬青虞把這一大段文字來來回回看了幾l遍，不信邪地繼續問：“真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嗎？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還是你的權限不夠？”

字典回答：超出權限，該問題無法回答。

看到這個堪稱機智的回答，姬青虞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就是權限不夠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出去一趟回來後，字典都變聰明了幾l分。

她又問：“字典，你到底是什麼呢？是有自我認知的生物還是學校研發的智能？”

這個問題讓字典沉默了幾l秒鐘，它回答：“我是你的智能個人信息查詢小助手，你可以將我當做你在學校期間的夥伴，我會幫助你的。”

這和字典在見到她時說的第一句話一樣，可以理解為它承認它是智能了，但是姬青虞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

對，字典好像仍然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可這貌似又可以理解為這是學校對智能的本我認知設定，畢竟人工智能貌似的確得有類似的設定，這個姬青虞在她原來的世界通過科幻電影也隱約知道一點。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疑心病犯了。

抓了抓頭發，姬青虞問了下一個問題：“你是，不對，我是說，你知道人工智能，或者彆的意識，是怎麼在網絡世界裡存在的嗎？如何確定死亡呢？”

這次字典的沉默比上次久一些，姬青虞趕緊解釋：“我沒有彆的意思，我不會傷害你的，就是問問。”

字典這才回答：無論是人工智能還是彆的網絡當中的意識，又或者是現實中的任何意識，都無法脫離物質存在，都需要現實世界中的物質載體，有了載體就存在，失去所有載體，就死亡。即使是神明也無法例外。

聽完這個消息，姬青虞的心冷下來，不知道該說自己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更難過了。

如果徐今生真的變成了流竄在網絡中的意識體，那他的所有載體包括那節電線都被銷毀了，他就真的消失了吧。

晚上，姬青虞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眠。

如果說，徐今生的消失隻是讓她難過，那另一件事就該讓她感到恐懼了——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他畸變的呢？

徐今生是他信仰的神明的創造者，可以說，如果他的神明畸變了，他是最直接的受影響者，但是反過來說，徐今生也是最直接影響他的神明的人。

正如字典所說，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唯心主義，一切事物存在都需要載體，哪怕神明也不例外。

姬青虞自己是自創神明者，她知道，神明是沒有自主意識的，神明的一切都要靠信徒創造和主宰。

如果說神明擁有載體和意識，那代行者無疑是最主要的載體和意識。

而作為自創神明者，原始代行者對神明的影響要更加強烈，神明的一切都是由原始代行者創造的，她完全可以說，原始代行者就是神明的意誌和主宰，或者反過來，神明代表的正是原始代行者的意誌。

所以對徐今生的調查報告上，寫的也是對徐今生的畸變過程觀測，而不是對賽博之神的畸變過程觀測。

根本沒有人能直接觀測神明，他們隻能觀測代行者。

那，她這個原始代行者，也在聯邦的觀測之下嗎？

想到自己身上的種種異常，姬青虞坐立難安。

她不恐懼自己的死亡。

她恐懼的是，自己帶來的夏族文明因為畸變而一.夜消失，高階信徒直接畸變被清除，低階信徒則直接忘記，失憶，精神受創，信仰變成空白……

不對，這個下場……姬青虞半夜垂死病中驚坐起，驚疑不定地望著前方虛無的黑暗。

舊的夏族文明，難道也是這樣消失的嗎？

但是為什麼現在她又能重新創造夏族文明？那所謂的傳染，所謂的不可說呢？

不對，還是不對

。

姬青虞又一頭栽回被子裡，想得腦仁都痛了，也沒能想個明白。

她在腦海裡試探著問字典：夏族神明的消失和信仰畸變有關嗎？

字典的回答一如既往：超出權限，無法回答。

這個回答又有了之前“是不是因為沒有權限才說不知道”問題的感覺了。

姬青虞想，如果無關，那字典直接回答無關就是了，這難道還能透露什麼信息嗎？說不定就是有關，才說超出權限——但是也不一定，萬一字典的權限設定就是這麼嚴格呢？

姬青虞躺在床上，腦子裡充滿了各種陰謀論，覺得自己再想下去就要被害妄想症了。

都怪信息管控製度，像信仰畸變這樣知道了可能承受不住的信息被管控她可以理解，但是像聯邦曆史，夏族神明過往這樣的內容，為什麼也要設權限？難道這個知道了，也會造成可怕的下場嗎？

一.夜無眠。

第二天清晨六點，姬青虞的生物鐘讓她準時睜開眼睛。

想起昨天吳溪說的校園服務平台，她點開星腦查看了一下，發現星腦上並沒有出現什麼通知或功能。

她嘀咕著學校工作人員上班時間晚之類的抱怨爬起來，正準備去洗漱，就看到藏在自己體內的字典自動從她身體裡飄了出來，自動翻開第一頁。

一行字顯露出來：係統升級成功，已成功連接校園服務平台功能，您的智能個人信息查詢小助手升級為智能個人校園服務助手，將在您就讀本校期間與您全程綁定，您可以在我這裡查詢線下神明信息、預約課程、聯係老師、接取或完成校園任務、瀏覽本校開放給學生的資源商店、管理個人生活等，具體信息和更多功能，請您自發探索。

接著，又是新的一行字：檢測到您有新的校園積分入賬，您的校園積分賬戶餘額更新：10（本月新增上限：1000）。

姬青虞對這個操作目瞪口呆，這不就是給了她一個更安全的隱身綁定星腦嗎？但是科技真的能做到讓一個星腦通過神力融入她的身體，甚至和她在腦海裡對話嗎？

姬青虞想到了之前在排位賽裡看到的卓伊穿的具有特殊功能的鞋子，以及在王葉林那裡得到的兩件特殊功能的衣服——其中一件隱身衣她現在就穿著呢，和字典一樣，都是血液加神力綁定後就可以收進體內，而且選修課裡貌似有一門課叫做元素固化的課，這個聽著就很像仙俠裡煉器相關的內容。

姬青虞猜測，字典應該也是一件有特殊功能的神力裝備，隻不過還兼具科技側能力。

說到神力與科技的結合，她的空間戒指不也是這種嗎？

姬青虞接受了這種設定，她看了看這有點陌生的彆墅，點進了個人生活區域想試試能不能給彆墅換個熟悉點的裝修，結果真的看到了彆墅裝飾風格選擇，就是她點進去後，發現可供選擇的都是現在星際流行的風格，雖然也不醜，但是距離她的喜好也相差很多，因為她喜歡華夏古風典雅一點的。

姬青虞有些失望了，不過她本來就隻是打算試試功能而已，沒有喜歡的也沒關係，她在這上面不挑。

正當她打算退出去的時候，頁面忽然像卡頓一樣刷新了一下。

一個窗外飄著細雪，有山有水的設計像是一條走丟的狗一樣冒了出來，接著又相繼冒出一個有著湖光晚景，天水一色的設計，接著是有落日長河、大漠孤煙的設計……

姬青虞看著這熟悉的圖景，愣住了。

這些設計出現了一分鐘，但是估計是因為姬青虞遲遲沒有選擇，頁面又卡頓了一下，冒出更多新鮮的設計風格，這次的就比較光怪陸離了，什麼風格都有，姬青虞連忙道：“剛剛那批設計呢，給我從中隨機挑一個吧。下次換的時候也隨機從裡面換，這彆墅是可以智能更換室內設計的對不對？牆壁窗戶隔斷都可以隨機組裝，我記得我一個朋友家裡就是這種。我沒弄錯吧？”

字典翻回第一頁，像以前一樣隻簡短地回答了幾個字：是的，您沒有弄錯。

姬青虞盯著這幾個字，一盯又是整整一分鐘。

一分鐘後，姬青虞笑了出來，因為一.夜未眠的眼裡霧蒙蒙的，像是蒙著一層紗，看不見底。

“您裝得不像，徐老師。”

“字典之前沒這麼貼心，我問兩個問題，它都是一次性回答，讓我猜它答的是哪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