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1 / 1)

空氣安靜了幾秒,柳順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顧清,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聽見了那兩個字。

“你...”

終於回過神的小福子猛地將他的話頭打斷,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頓。

“柳順,你仗著是公子的同鄉尊卑不分了不成?!”

什麼尊卑。

明明在他的主子跟前,兩人都是一樣的奴才!

柳順冷冷地看了眼小福子:“這是我們燕人的事,就不牢福公公費心了吧。”

“大膽!”小福子厲聲道:“入了陳地,就是陳人,難道你想謀反不成?!”

上頭的怒氣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柳順靜了一瞬,臉色難看地閉上嘴。

小福子走到他跟前,抬手給了一個清脆的巴掌:“還不請罪?”

010呆住了,999在他耳邊冷靜地評價:【封建社會的常態。】

它說著話音一轉,帶著狐疑:【剛剛沒有必要模仿情緒,你怎麼還這麼驚訝?】

【對哦,】010想了想,道:【那我就是被嚇到了!】

999:【嚇到也是一種模仿情緒…算了。】

小福子這一下沒留情。

他早就看不慣柳順了,仗著顧公子寬和,屢屢踩在顧公子的頭上作威作福,平日裡出去,還不是得打著顧公子的名號?!

柳順被這一下打得偏過頭去,他咬著牙,嘴裡冒出點血腥味。

小福子還要再打,身邊幾個一同伺候的人目光都落在了柳順臉上。

柳順心中恥辱,恨不得挖了這群人的眼睛。

他後退一步,躲開小福子的手,轉而做了個深深的拜禮,低下的頭遮掩了眼裡憤恨的目光。

他低聲對010道:“是順的不是。”

010有點呆,在後期,柳順不僅靠著顧清下毒的功勞在穆如飛那裡留下了大名,後來顧清死掉,柳順更是借機溜回燕國稟報,得到了不小的官職。

是大官!

他遲疑地說:“...沒關係?”

柳順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

陳王一行人驅著馬,郭祥在前面帶路,從林間彎彎曲曲的小路鑽了進去。

山路濕滑,身後有馬蹄子一滑,險些跌落下去,當即長嘶跑跳起來。

驚了馬的大臣慌張地勒緊了韁繩,等安撫下來後,連忙翻身下馬,向陳王請罪。

陳王蹙著眉,目光落在雜亂的草堆,泥濘的泥土上環視了一圈。

周圍的大臣們都放輕了呼吸。

過了片刻,陳王轉而問郭祥:“你和他們約定的,是這個地方?”

郭祥同樣翻身下馬,行禮後努力上眼藥:“還在前面,柳順那人心思狠毒,選的地方也是殺人的好地方。”

陳王神色愈發冷了下來。

這種破地方,顧清那騎術,在這裡不得直接摔下去?

他周身氣場更沉,眾人都不知怎麼了,隻好謹慎地放輕了動靜,跟在後面。

又走了半刻,陳王忽然察覺到什麼似的,伸手收緊了馬繩,黑馬靜靜停下了腳步。

“到了?”

郭祥低聲道:“約定的正是這裡。”

此處埋伏了不少人,看似是守衛的漏洞,其實是甕中捉鱉。

現在沒有了動靜,自然是人證物證俱抓住了。

郭祥自信滿滿地翻身下馬,往前走了幾步,埋伏的刺客已經被綁了起來,一起扔在了空地上。

這些人都穿著黑衣,面目被一塊布巾遮蓋。

郭祥看了一圈,沒有看見想見的人,臉上的神情的就僵住了。

人呢?

他的眼眸飛快地掃過周圍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發現沒有後,快步上前,一個個扯下了刺客們臉上的面巾。

沒有、都沒有!

陳王懶散地驅馬跟了上來,像是看透了郭祥內心的想法一樣,也似笑非笑地張口問了一句:“人呢?”

郭祥猛地跪了下來,膝蓋在地面上碰撞出清脆的響聲:“王上恕罪!定是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就算他不來,我們擒了這些賊子,一樣能問出他們的主使來!"

陳王擅酷刑,在他尚未登基前,六國派來被抓住的探子就在他手上吐出了不少的秘密。

陳王的手在韁繩上無聊地繞了兩圈,深色的韁繩在他手臂上繞了幾圈,牢牢控製住了身下和主人一起心思躁動的黑馬。

懷裡空空的,要不是這件事,現在他應該還摟著一團暖呼呼,會往人懷裡鑽的顧清。

陳王懶懶道:“怎麼能屈打成招呢?”

周圍的大臣們都沉默了,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老武將們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郭祥咬牙:“臣這裡還有彆的證據,能證明顧公子的人摻進了這事裡。”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玉佩,雙手呈給了陳王。

“薛高,”陳王冷聲道,"看看顧清身邊是不是真的有這種人。”

薛總管向著陳王一躬身,上前接過郭祥懷裡掏出來的東西。

他細細打量過後道:“確實是顧公子身邊那侍從帶過的東西。”

郭祥激動道:“王上!”

陳王看了他一會兒:“大理寺卿、都督衛聽旨,拿了這群人,四日之內,孤要聽到他們真正的主使。”

兩人出列抱拳:“臣遵旨。”

另一頭,010和幾人回到了大帳外。

他伸手摸摸白馬的鬃毛,這才慢吞吞地從白馬背上下來。

小福子趕緊接著他,看見顧清的走姿後,急匆匆去找人拿膏藥去了。

帳子一時間就剩下兩人,010走到軟榻邊坐下。

身體好像哪哪都在疼,他伸手揉了揉小腿,看了一眼柳順。

010決定做一個虛偽、朝三暮四、能夠過的反派值的人。

他像是變了個態度,道:

“今天帶著小福子和侍衛一起去,暗中不知道還有多少探子,你怎麼還是往那邊衝?”

“公子這時候說有什麼意義?”柳順冷冷地道:“這種小事,我們的人自會料理。”

010豎起耳朵:“明天安排了嗎?”

要是安排了,明天腿也疼!

柳順說著,看著他道:“您難不成是吃了藥,不僅身子弱了,就連心智也沒有以前堅韌了。”

隨著他說這個話,010腦袋裡的反派值還在噌噌噌往上漲。

010遲疑了一下,反派值的誘惑太過巨大。

他道:“是哦?”

【反派值:+1】

010精神一振,趁熱打鐵:“在陳國過的比燕國好,我的意誌被腐蝕了!"

柳順臉上像是被人又扇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他頓了頓,咬著牙道:“若是後悔來陳了,我儘可以去信給燕國的人,讓他趁著過幾日朝陳,接你回去!”

010不解地看著他,柳順繼續道:“不然公子何出此言?不是反悔了表達不滿,想回燕國去嗎?”

010重複了一遍:“我,想回燕國?”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帳子內安靜了一瞬。

不知道從哪裡灌進來一陣涼風,在帳子裡打了個轉,將人吹得頭腦發冷。

010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帳子門口不知道何時被掀開了一條縫隙,冷風此時正呼呼往裡吹著。

陳王站在帳外,正似笑非笑地伸手揭起來一半的簾帳,看著裡面。

見自己被發現了,陳王才頗為可惜地歎了一口氣。

“顧卿方才在說什麼?”

010試探地開口:"我說,好冷,想關簾子?"

陳王好脾氣地抬手撩開簾帳走進來了。

他身後的薛高低著頭,替他把住了帳子,等陳王徹底走進才放下。

陳王伸手撣了撣身上,散著身上的寒氣。

他道:“孤進來了,門也關了,可以告訴孤在聊什麼了?”

意識到陳王剛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站在帳子外,柳順站在原地,整個人搖搖欲墜起來。

“既然不說,那孤說了。”

“顧卿想家了,”陳王嘴角含笑,像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如此,孤打下燕國來,賞你做食邑,好不好?"

010一呆。

他沒有一點被抓包的自覺,反而是身後的柳順聽見這話,神色慘白了起來。

陳王說著,視線壓下去,落在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從身上,像是看著一個死物。

不僅凶了顧清,剛才還攛掇著他回燕國。

想起剛才聽見的話,陳王眼底的神色就發冷,若是熟悉的大臣看見了,此時已跪在地上請罪了。

陳王解開帶著寒氣的大氅,露出底下利落的騎裝來。

他坐在010身邊,把人抱到了自己身上。

兩個人都很滿意,010相當自覺地找了個位置,把自己的腦袋埋在人的頸窩裡。

陳王垂眸,不緊不慢地撫著人的後頸。

他早就想把顧清身邊的這些舊人一個一個處理了。

攛掇顧清回燕,隻要燕國在,這些燕人在,那群人想讓自己痛苦,就會讓這件事不斷發生。

陳王看了柳順一眼,唇角還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

他輕柔的動作捏得懷裡的人越來越軟。

陳王看著被捏得眯眼睛犯困的010,才輕聲開口道:“今天出了點亂子,你身邊這個侍從

和事情有些牽扯,讓他去大理寺呆一圈?”

曆來進了大理寺地牢的,就沒有幾個全頭全尾出來的。

陳王這話簡直是明晃晃地在唬人。

柳順一愣,他雖然和太後的人有聯係,但是從來沒有留下什麼可以稱作話柄的東西。

他跪下道:“王上,這必定是誤會...”

薛總管攔住了他上前的動作,攤開了手。

柳順看見他手裡攥著的玉佩,瞳孔收縮了一下,大聲道:“這玉佩我半月前就弄丟了,還問過旁的工人....”

薛總管打斷了他的話,笑道:“若真是誤會,奴才一定會還您一個清白的。”

柳順還想再說,被薛總管讓人堵了嘴巴往外拖。

陳王倚在軟榻上,手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顧清的後腦輕撫著。

010聽見沒動靜了,猛地清醒過來。他想扭頭看看,被溫和地按住了。

“你的奴才同意了,”陳王對上顧清背後柳順意識到了什麼,逐漸驚恐萬分的視線,嘴角帶了點愉悅的笑。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安慰道,“若是沒問題,孤會讓他回來的。”

聽見這話,010才縮在他懷裡不動了,等人被拖出去,才慢吞吞地抬頭看陳王,一雙大眼睛睜得溜圓,黑色的瞳仁完整地倒影出了陳王的身影。

010:“真的?”

陳王笑了一下,滿足地摸了摸他的眼角,溫和道:“你猜?”

010不滿地拍開他的手,想到柳順剛剛說的話,又問:“柳順說,燕國要來人了?”

010的表情開始空白。

“消息這麼靈通?”

陳王把人摟著,聞言笑了一下,眼裡帶著暗光。

“有這事,”他道,“前段時間,孤命南境三萬兵馬待命,讓燕王派人來賀孤立後。”

陳王盯著010臉上的表情,淡淡地笑了一下:“老燕王身子不大好了,孤聽說燕太子會來,如何?”

他本想在顧清眼裡看見些驚慌,或者是見到故人的懷念,沒想到這人呆了一會兒,像是看見了什麼六國毀滅的大事一樣。

010看著又死了的世界線道:“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