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大受震撼, 他那雙黑色的漂亮的眼睛瞪得跟鈴鐺一樣,難以置信地看看地面,又看看遠去的同期。
一時之間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為了地磚的顏色震驚,還是為了同期看似十分敷衍的刷地方式。
卷發青年眨了眨眼睛, 然後將手裡的地刷摁在地上, 學著日向現的動作來回刷了兩下, 就發現地磚好像比之前是白了一點,但是不那麼明顯。
鬆田陣平:“……”
他咬了下腮幫子裡的肉, 然後繼續彎下腰, 手上也用了十足的力氣,來回努力地刷, 結果就是有效果,但是還是不如旁邊挨著的那一塊明顯的白的發亮的區域。
鬆田陣平:“……”
卷發青年再次抬起頭, 雙眼無神地看著日向現已經刷到了牆壁根,然後轉折回來, 那速度就跟散步走過去再走回來一樣。
鬆田陣平:“你是角磨機成精嗎?”
日向現抬起頭,綠色眼睛裡帶著一點疑惑, “什麼?”什麼角磨機?
鬆田陣平乾脆將地刷撐在了地磚上, “你是不是角磨機?這個乾淨程度也太誇張了一點吧!”
日向現低頭看過自己刷過的地磚,也覺得自己挺能耐的, 以後如果沒錢了, 就可以去做清潔工,保準能把委托公司的地板擦得跟拋過光一樣。
哎呀這麼一想, 覺得未來又多了一份保障了呢!
這下另外幾個散開在澡堂四處的同期們都抬起頭朝這邊看過來。
“怎麼了?”短發警校生手上戴著橡膠手套, 袖子也挽起一段,他跟降穀零已經把清理劑都潑灑好了,正好聽到這邊的動靜, 就想過來看一看。
鬆田陣平沒含糊,伸手一指被他清掃出的一塊白的發亮的地磚,“看看。”
諸伏景光在看過來的時候就被這一塊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樣的顏色給吸引,現在走近了,甚至有點刺眼的感覺,頭頂上的燈光被這地磚反射,盯著看久了真的會讓人眼睛發花。
“什麼什麼!”萩原研二踩在窗沿上看過來。
日向現不想多說話,他早就說了他的力氣比較大,昨晚就給這幾個展現過了,於是也沒有理會那幾個,乾脆繼續埋著頭繼續刷刷刷。
鬆田陣平也將地刷收起來。
諸伏景光接過了鬆田陣平手裡的地刷,將之前日向現刷過的地方的汙水給推到一邊去,發現同期的刷地能力非常強悍,彆說是地刷再工作,就算是拖把估計也用不上了,因為現在這個狀況是連地磚之間的縫隙都清理乾淨了。
嗯,填縫原來不是黑色的啊。
降穀零這個時候也走了過來,他看著日向現已經折返回來,又清出了一片汙水,頓時將目光放到了他們集體泡澡的大浴池。
鬆田陣平:“我賭浴池也是白色的!”
降穀零:“……”
感覺幫不上什麼忙,就連伊達航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那幾個人除了擦玻璃的萩原研二之外就都這樣看著日向現給他們表演現場版的洗澡堂。
並不是說他們不想工作,欺負人之類的,而是以日向現在的速度將澡堂的地磚全部刷一遍估計也最多也就是十來分鐘的事情,更不用說,他們現在去刷地都是添麻煩。
因為他們真的沒辦法簡單憑借手裡的工具給地磚刷乾淨到那種程度。
不如做點實在的,那就是等他刷好之後,用水管後面呲,做最後的收尾。
幾雙眼睛一眨不眨地跟著青年的身影,從最開始看著他的腳下,轉到到了他手下來回輕鬆的地刷,眼珠子跟著那地刷左右來回,不一會兒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沉浸式的安寧表情。
逐漸放空。
日向現果然很快就將水平上的地磚都給刷了個乾淨,而後又走下了大浴池,繼續悶著頭把整個浴池都刷了一遍,等到他拎著明顯短了一截毛的地刷從浴池裡走上來的時候,他手裡的地刷立刻就被人拿走了。
同時,他的左右兩邊手臂都被人扶住,然後他就被鬆田陣平和諸伏景光兩人一左一右夾在中間,一路走到了澡堂門口。
還沒等說話呢,手上的手套就被摘了下去,隨後手裡又被塞進了一瓶飲料,還是蓋子已經被打開的那種。
日向現:“????”
黑發綠眸的青年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夾著他的鬆田陣平伸出一隻手,搭在了青年的肩膀上,然後用一種十分幽深的語氣開口,“辛苦了。”
另一邊的諸伏景光溫柔地笑了,“很厲害。”
日向現被一左一右的誇獎迷了心智,眼睛都微微瞪大了。
剛剛塞完了飲料的伊達航又對著他露出了一個亮閃閃的笑容,白色的牙齒跟不遠處的地磚一樣閃著耀眼的白光,“日向你就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給我們了!”
他的話音落下,剩下的幾人跟約好了一樣,紛紛握起拳頭舉起了手,“哦!”
日向現:“……”
他握著飲料瓶,然後喝了一口,橘子味的汽水,是宿舍樓裡自動販賣機裡的飲料,味道還不錯。
果然,自己的同期們都是很好的人!
降穀零將水管接上了水龍頭,打開之後,就拿著對準地面上的汙水從牆角開始衝刷,其他人這會兒也沒有閒著,擦好了窗戶的萩原研二也過來換上了膠鞋,然後幾人一起用地刷或者拖把將汙水往下水道口那邊趕。
鬼塚八藏是特意過來看看這幾個學生的進度的,畢竟如果真的耽誤了開澡堂的時間,也是不行的,作為發出這項懲罰的教官,他也得過來檢查一下。
結果一進門就被白光差點閃到了眼睛。
鬼塚八藏:“!”
他後退了一步,然後又不太確定的重新走回來,他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認了一下眼前的景象的真實性。
澡堂裡的地磚白的嚇人,幾個學生分工十分明確,拖拉汙水的拖拉汙水,跟在後面呲水的,就跟在後面呲水,甚至沒有人說話,安靜的空間裡隻有刷刷刷,嘩啦啦的聲音。
一派認認真真打掃的模樣,誰來都找不出半點態度上的問題。
但是嚴肅的教官先生還是有些懷疑人生,側過頭就看到了正站在澡堂門口,手裡拿著一瓶飲料,一邊喝著一邊看彆人忙碌的黑發綠眸青年。
日向現轉過頭來對著自家教官打招呼:“鬼塚教官好。”
鬼塚八藏有些疑惑,他將自己的這個學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就在這裡站著?”
澡堂裡安靜,日向現剛剛開口打招呼,裡面的人就都聽到了,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這會兒也聽到了鬼塚八藏的話。
沒等日向現回答,伊達航就直起腰,笑的燦爛,“報告教官,日向剛剛是負責刷地磚的,才剛剛停下。”
鬼塚八藏沒說信還是不信,但是自己班裡的班長這麼說了,他也就沒有反駁,而是再次看了一眼程光瓦亮的地磚,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在警校裡就職的時間不短,但是說實話,這間澡堂這個樣子,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之前宿舍樓有翻新,但是並不是全部裡裡外外的,隻是將有些老化的設施換掉,但是這個澡堂子布局基本不需要改變,有的時候補兩塊磚就可以了,誰能想到這會兒這地磚竟然是白色的呢?
要不是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內不太可能,他都會覺得是這群不省心的把整個地磚都給換了一遍呢。
鬼塚八藏終於還是繼續開口,“做的,不錯。”除了這句話之外,他很難想出什麼有合適的詞語了。
他頓了頓,終於還是擺了擺手,“繼續。”說著就轉身離開了。
不離開不行,才在裡面待了一會兒,他的眼睛就有些花了。
留下澡堂裡的幾個人面面相覷。
鬆田陣平扭動了一下脖子,開口就是所有人的心聲,“鬼佬他來做什麼的?”
降穀零有些不確定,“應該是來看我們的工作進度?”
日向現又喝了一口橘子汽水。
將後續的工作處理好,伊達航又帶著降穀零和諸伏景光一起去管理員那邊還了鑰匙跟清理用具,而日向現就和鬆田陣平跟萩原研二一起先回了宿舍。
日向現回到了宿舍之後就拿了洗澡的盆跟換洗的衣服,現在用淋浴間的人還是很少的,身上不說有澡堂裡沾上的水漬,這身衣服也穿了一天了,現在簡單的洗澡洗頭也不是不行。
洗完澡之後順便在水龍頭那邊把衣服給洗了,現在掛出去,這樣的天氣到明天早上基本就能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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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校內的生活還是那樣過,除了很多警種科目的訓練之外,也就是各種理論課。
之前有看不慣降穀零的一些同期,在正正經經地幾波人挑戰失敗之後,也都安分了下來,最起碼是真的沒有什麼人在那麼不長眼的在不經意路過的時候,忽然來一句什麼陰陽怪氣的話了。
一周的時間就跟翻書一樣,習慣了之後,就感覺過的飛快,木曜日,也就是普遍意義上的周四這一天。
班上有警備課的課程,也就是安全保衛這一方面的,他們需要穿上層層的防護裝備,頭上也要戴上厚重的後退,除此之外,手裡還要持有盾牌,為了適應在這樣的重量下可以自由行動,最簡單的訓練方式就是穿著這樣防護服跑步。
正巧這節課又是下午的第一節,天氣在逐步邁入六月之後就開始熱,加上層層疊疊的防護,又是在太陽高懸的時間,就算是對外說有著不怎麼會流汗體質的日向現腦門上都濕了一片。
真的悶。
“這個天氣簡直就是在犯罪吧!”
日向現聽到隊伍裡有同期在小聲抱怨著,一句話還有兩聲喘氣,顯然累的不行。
旁白站著的鬼塚八藏目光一直注視著移動著的隊伍,單單從他的臉上其實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跑在最前面的當然還是伊達航他們,作為班長的伊達航跑在最前面,後面就是日常在彆苗頭的降穀零跟鬆田陣平,之後就是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
日向現稍微落後一點,不過也不是跟之前一樣落在隊伍的中後段了。
這樣的訓練相當於負重跑了,不必日常訓練的跑步,日常他們跑個十圈都能夠承受,但是這種跑個五圈就會有人開始掉隊了。
一輪訓練下來,能站著的就沒有幾個,這個時候是可以集體休息一段時間的,不過期間所有人都還是需要穿著訓練服,之後甚至還要整隊再來幾套招式演練。
用教官的話說就是,之後成為正經的警察之後,如果進入了負責安全方面的部門,日常出任務就是穿著這樣的防護服,隻是站在外面都算是輕鬆的,因為有的時候遇到重大的事件,他們不僅僅需要維護現場的秩序,甚至可能要面對未知的暴徒之類。
現在的艱苦訓練都是為了將來的快速適應。
話說的是不錯,進警校的學生們或多或少也都有著保護他人的決心,但是這跟心裡覺得苦並不衝突。
“呼~”萩原研二撐著盾慢慢坐到草地上,之後雙腿也不禁往外伸了伸,“你們這周周末有什麼打算?”
“你是要每個星期都要問一遍這種問題嗎?”鬆田陣平甩了甩手臂,顯然手累了,他擅長的方向是在機械方面的,也不是不能拿重物,隻是平時也會注意。
萩原研二搖了搖頭,也覺得無奈,“因為現在很累,就想說點輕鬆的事情轉移一點注意力啊。”
伊達航倒是回答地乾脆,“我有跟娜塔莉約好一起出去玩。”
降穀零側過頭,饒是正經認真如他也覺得這句話太耳熟了,沒忍住開口,“班長你每個星期都是一樣的行程吧。”
“哈哈哈哈!”伊達航沒有反駁,伸手抓了抓後腦勺,結果摸到了頭盔又將手給放下,“但是如果有人請喝酒的話,我也是可以擠出一個晚上的時間的。”
“你這個話的意思其實就是不想參加聯誼,就隻是單純的想要喝酒吧?”萩原研二無語,“好歹藏一下自己的心思啊!”
伊達航還是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參加聯誼就是湊數喝酒嘛~”
日向現雙手撐著草坪,臉朝著天空看了一會兒,忽然插入話題,“之前忘記了,上次我回去的時候,有東京這邊的遊樂園給我寄了兩張門票,等下回宿舍我拿給你,票半年內都可以用,你跟來間小姐應該用的上。”
伊達航愣了愣,隨後有些錯愕地指了指自己,“給我嗎?”
“嗯。”日向現吐出一口氣,“這種地方送票一般都是送兩張或者是三張,我也用不上,你又是我們之中唯一有女朋友的。”
話說到這裡,意思不言而喻。
伊達航也沒有推拒,他又露出個笑來,“這樣的話就謝謝了,娜塔莉之前也跟我說想一起去遊樂園玩的。”青年想了想,還是跟同期們說起了自己的打算。
“我跟娜塔莉說過了你們的事情,她想要跟你們見見面來著。”
“那就見唄~”鬆田陣平扯了扯身下的小草,語氣懶散,“我一定要吃癟你的錢包!”
伊達航的目光柔和了下來,“哈哈哈!到時候請一定要手下留情啊!”
“這麼小氣的話,女朋友是會跑掉的哦!”
“那麼排除掉班長。”萩原研二將話題再次拉扯回來,“你們有什麼想法?”
諸伏景光跟降穀零對視一眼,諸伏景光搖了搖頭,“我跟zero這個周末沒有什麼特彆的想法,不過……”他頓了頓還是繼續說,“我兄長這周會過來東京這邊,我應該會跟他見一面。”
降穀零也跟著點頭,“我跟高明哥之前見過一次,不過那時候我還是初中呢。”
“那日向呢?”諸伏景光問,“還是要回去嗎?”
日向現眨了眨眼睛,“要去聽一場音樂會。”他說著話,嘴角勾了起來,“聽說是一個有絕對音感的天才呢。”
鬆田陣平接過話,“那我等一下也把那個音樂盒拿給你。”
黑發綠眸的青年聞言點頭,“如果是古董,我們五五分。”
鬆田陣平悶悶地笑出了聲,但是也沒有再繼續拒絕了。
萩原研二也跟著笑,笑著笑著卻又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我們在畢業之前能不能一起出去玩一次。”
“在學校裡一直在一起,還不夠嗎?”鬆田陣平耷拉下眼皮,他伸出手指,“萩你還是小學生吧?”黏糊糊的!
“因為畢業之後我們可能都不會進入同一個部門,警察的話,工作的時間段都不是固定的,休息的時間也不是固定的,總覺得之後就很少有這樣的機會了。”有著一雙桃花眼的青年說出的理由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是才開學了兩個月,就已經開始為了四個月畢業之後的分彆而惆悵了。
日向現想了想,正準備提議說之後是不是可以一起出去玩一玩,就那種兩天兩夜的行程,從金曜日放學開始,到日曜日的下午回程,這樣的時間一般去一去遊樂園,滑雪場,甚至是海邊時間都是比較充裕的。
能夠留下的記憶也挺多的。
再次集合的哨聲就在這個時候再次響起,原本還一堆一堆聚在一起,沒什麼形象坐在地上的警校生們,幾乎是立刻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日向現眼尖地看到有幾位同期似乎是起猛了,身形都沒穩住,又再次坐了回去,身邊的人又趕緊幫忙拉扯起來。
鬼塚八藏看到了卻也沒有說什麼,說到底不過也才崗前培訓兩個月,這要是放到一個月後,高低全班都得再一起加練兩圈。
天上的太陽還是高高的掛著,遠處偶爾傳來幾聲不太明顯的蟬鳴,新一輪的訓練再次開始,大家列好隊,不管心裡想著什麼,身體都這樣跑動了起來。
日向現這次跑在了小團體中間,他一臉懨懨,腳步卻沒有絲毫停滯。
鬼塚八藏:“……”果然也是個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