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看八音盒 妥妥的恐怖民謠(1 / 1)

日向現身上穿著的衣服被淋上了醬油。

很大一片, 正好就是在胸口下面一點的位置,那邊顏色比較深,下面就呈現出向下低落的感覺。

“啊這個樣子, 好像真的很難洗掉了啊!”萩原研二瞳孔地震,“這之後做什麼改裝能彌補啊?”

諸伏景光也手忙腳亂地用餐巾紙試圖多吸走一點醬油的痕跡,“這件衣服我會賠償的, 日向你不用擔心。”

日向現不擔心, 他甚至伸手拽了拽身上的衣服,他今天穿了一件衛衣,灰白色的很襯人的皮膚,面前大面積的醬油痕跡從他的視角看其實很有那種融化的雪的感覺。

他按住諸伏景光的手,然後拿過了餐巾紙從衣服下擺伸進去按了按,“這個洗不掉也事。”青年並不是在安慰,而是在說實話,“這還挺好看的。”

諸伏景光無語,但是還是推搡著人趕緊回宿舍, “我們趕緊先回去換一下衣服吧。”

這就是計劃的一環, 不過原本的打算就是在衣服上沾染上拳頭大小的痕跡,隻是在實際操作的時候出了那麼一點點意外,也不知道是不是醬油瓶的瓶口沒有擰緊, 諸伏景光在操作的時候, 醬油瓶的瓶蓋就隨著傾倒的動作掉了, 隨後大半瓶的醬油都潑到了青年的衣服上。

日向現又伸手拉了一下衛衣, 根本就沒提什麼賠償的事情, 他真的覺得這個圖案很不錯,正過來反過來都很有意思。

不過有醬油味道的話,也是真的不能繼續穿在身上了, 於是青年順從的點了點頭,回了趟宿舍,然後換了一件新的外衣,臟掉的衣服則是被他用一個袋子裝好之後才走出宿舍將之交給了諸伏景光。

按照早餐時候的計劃,他是要跟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一起去商業街的其他地方打聽關於外守一的事情的,衣服則是要交給諸伏景光他們去處理。

嗯,日向現還是覺得怪怪的,因為他換衣服的時候,其他人都在門外面等著,感覺彆彆扭扭的。

“請放心。”諸伏景光接過袋子,俊秀的臉上閃過一絲堅定,“我一定會加油的。”

搞得好像什麼大型托孤現場,然後旁邊站著的鬆田陣平甚至抬起手擦了兩下眼角。

日向現:“……”他覺得要在這種環境下待上六個月,他能把自己憋死,能忍住不懟人真的好難,雖然現在就隻剩下五個月不到了。

做任務好難啊。

可以說商業街是這段時間內,他們這幾個人除了警校之外對這附近最熟悉的地方,如果這樣的事情再來幾次,估摸著他們幾個之後閉著眼睛都能從警校走到商業街那邊去。

在到了商業街之後,六個人就分成了兩隊,各自按照各自的想法去做事,因為他們是負責向周圍的人打聽消息的,所以倒也沒有必要特彆指定一家什麼店鋪之類的。

於是日向現就被鬆田陣平跟萩原研二帶去了一家零件店,店鋪距離外守洗衣店不算太遠,店裡的東西也很雜,各種機械的,金屬的之類的零件被堆放在一起,看上去有些亂,連店裡的地上都有一些好像擦不掉的汙漬。

店裡隻有一個人,應該是店老板,坐在玻璃櫃台後面,鼻子上架著一副眼鏡,手裡拿著一個小鑷子,小心翼翼地處理著什麼。

日向現對零件方面沒有多少了解,所以有些看不懂,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覺得這樣的場景是有些酷的。

門鈴聲提醒著老板有客人進來,但是店老板並沒有接待客人的意思,依舊坐在櫃台後面,甚至頭都沒有抬一下。

萩原研二用手肘推了推日向現,“日向覺得這裡怎麼樣?”

日向現想了下,“有點酷酷的。”

鬆田陣平卻已經朝著右邊堆放零件的區域過去了,腳邊偶爾有橫著的大型物體也沒有阻擋住他們的腳步。

“是不是沒有見過小陣平這個樣子?”萩原研二這個時候再次開口。

日向現的確沒有見過鬆田陣平這幅樣子,就好像鬆鼠看到了自己心儀的堅果一樣,滿心滿眼的都隻有堅果了。

“以後還會見到更多他這個樣子的哦。”萩原研二說著朝著櫃台的方向走了過去,“因為小陣平對這方面可是很癡……誒?老板你在修的這個表好漂亮啊!”

日向現:“……”

娃娃臉的青年沉默的看著右邊那個已經開始伸手在零件裡面扒拉,甚至今天穿著的衣服邊角已經沾染了黑色的油漬的卷毛青年,又轉頭看了看剛剛還在吐槽幼馴染,轉眼就已經將自己幾乎半個身體都探進去人家櫃台裡面去人家老板修理東西的桃花眼青年。

嗯,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呢,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幼馴染,說在興趣上沒有一點相似,那就是騙鬼了。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小孩子,當然不會在意同期遇到了喜歡的東西就把他暫時拋下這種事情了,況且他也是那種喜歡自己看的類型。

當下就邁開步子,自己在這間算不上大的店面裡轉悠了起來,這裡的東西,有的是處理好的零件,有的則是還是完整體,估摸著不是修好了,就是等待著被拆解下來。

日向現的目光在諸多的看上去就很有年代感的也不知道是否能夠確切定義為商品的東西上劃過,甚至看到了好幾個八音盒,有那種鐵殼子,外面有把手,需要人為搖動的,也有透明的裡面有跳著舞的芭蕾舞女孩的,還有聖誕節主題的,座位底下需要裝電池的那種。

日向現回過頭,抬高了一點聲音,“抱歉,這邊的八音盒我可以看看嗎?”

店老板這才像是察覺到了來了客人,抬起頭來,先是跟萩原研二對視了一眼,然後也還是應答了,“隨便看。”

萩原研二也沒挪動腳步,甚至更加湊進了一點去看。

得到了店老板的回答,日向現當下也就沒有了什麼顧忌,在店裡面說看看商品之類的,其實就是默認了可以上手的,他當即蹲下來,在這片角落裡的八音盒裡翻了翻。

電池一直放在裡面,如果長時間不適用的話,電池是很容易出問題的,所以這邊的幾個可以用電的八音盒都沒有電池,日向現大概晃了晃看了看透明玻璃裡的雪花就作罷了,隨後又挨個兒將需要手搖的和擰動發條的那些拿起來試了試。

能被丟掉或者處理掉的八音盒肯定是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的,特彆是不依賴電子的這種,所以沒一會兒,小小的零件店鋪裡就想起了支離破碎的歌聲。

鬆田陣平正翻到了一個可以自製收音機的零件,雖然有些破損,但是換一些螺絲齒輪之類的就可以恢複,可比直接去其他店裡買新的便宜多了,他做手工這種東西就是興趣而已。

鬆田陣平轉過頭,一臉菜色,“你在做什麼?”

日向現趕緊把那個八音盒放下,“抱歉。”

倒是店老板再次抬起了頭,“沒關係,那邊的八音盒都有破損,本來就是當做垃圾丟掉的。”意思就是可以繼續試。

店老板不在意這點噪音,鬆田陣平也沒什麼負面情緒,甚至在扒拉出收音機的零件之後,就將之拿在了手裡,又走到了日向現身邊來了。

“真的好多啊,八音盒。”卷發青年蹲在了日向現的身邊,不怎麼在意的拉了拉衣角,隨後將剛剛的零件放到了一邊,又轉手拿起了一個銅製的八音盒,“看上去好久了的樣子,應該算的上是古董了吧?”

這個八音盒是這些裡面看上去最有古老的感覺的,表面有一些綠色的鏽跡,最上方是一根從金字塔樣式底座探出來的枯木形狀的枝條,隻是枝條斷了一半,還剩餘的一半上則是站了一隻眼睛部分空洞的鳥類。

鬆田陣平對鳥類的研究不多,一時之間也認不出來是什麼樣的鳥類。

日向現也湊近看了看,鏽跡的味道不好聞,“這種裡面也有零件嗎?”

鬆田陣平嘴角勾起一個笑容,“當然有,不過拆解的話會很麻煩。”如果這種有年頭的東西,在拆解的時候都是需要考慮到不破壞工藝的。

他這個時候也來了點興趣,伸手握住手搖把,然後輕輕轉動了兩下,能夠感受到手下有明顯的滯澀感,以及內部零件運轉的時候有輕微的哢噠的聲音。

日向現瞪眼看。

而後再次聽到了支離破碎的歌聲,孩童稚嫩的嗓音被壓低拉長甚至混入了一點沙啞詭異的腔調,不過歌詞還是大概可以聽得到的。

“烏鴉啊~為什麼…… 高山……七個最可愛……等著她回……”

日向現:“……”這比剛剛被壓扁了的聖誕小曲還有恐怖片的味道。

鬆田陣平側著耳朵聽了聽,“七個孩子?”

日向現難以置信:“這是七個孩子?”

鬆田陣平聳了聳肩膀,他將八音盒拿了起來,“歌詞對的上啊。”

日向現:“……”

這是什麼當代恐怖童謠嗎?在他的記憶裡,這個歌曲調還是挺舒緩的……吧?

日向現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總覺得在聽了現在這個版本之後,就算是聽到傳統的版本,也都會帶上某種陰森森的感覺了呢。

鬆田陣平看著這人好像有點懷疑人生的樣子,到底沒忍住,伸出手捏了下對方的臉頰,然後留下了兩根手指的灰。

日向現疑惑地抬起頭看了看他。

鬆田陣平忍住了笑,“我問下老板多少錢,回頭修好了給你玩。”

日向現臉上頂著兩根手指印站起來,然後更疑惑了,他在鬆田陣平眼裡是什麼沒長大的小孩子嗎?

不過青年的目光在八音盒上停了停,“這個真的還能修好?”

鬆田陣平抬手正準備拍拍人的肩膀,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將手給收了回來,對著他自己比了個大拇指,“肯定可以,你等著看吧!”

萩原研二這個時候正在跟店老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店老板不知道是不是不經常跟人聊天,對萩原研二的耐心還是挺大的,或許他隻是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下的機械帝國上,被問到問題也都沒有想,嘴巴就直接代替腦子先動了。

所以萩原研二很快就收獲了不少的情報,聽到身後的動靜,就笑著轉過頭來,結果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幼馴染手裡拿著兩個東西,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

而另一個同期,則是頂著臉頰上的手指印一臉狀況外。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看著鬆田陣平,鬆田陣平無辜聳肩。

萩原研二從口袋裡摸出了手帕,“哎呀,日向你臉上有點臟誒。”

日向現看了看手帕,然後接過了手帕,將兩邊臉頰都擦了擦,他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就是裝不知道罷了。

萩原研二看人自己擦了灰,就果斷轉過身繼續問老板,“老板,這兩個怎麼賣的?”

店老板畢竟還是做生意的,聽到問價就抬起頭看了一眼,就大概報了個價格。

那個八音盒雖然看上去做工不錯,不過上面明顯有缺損的地方,隻是占了一點年代久遠的便宜,其他地方也沒有什麼被名人之類收藏過的記號,所以其實並沒有多少價值。

所以鬆田陣平掏錢掏的毫無壓力。

三個人就這樣帶上了新買的東西出了零件店,這個時候萩原研二才開始跟他們說剛剛得到的情報。

“原本經營外守洗衣店的人是外守一的大伯,是因為對方的身體不太行了住院,所以外守一過來照看一下店子。”萩原研二的話語十分簡單,顯然他已經將情報都在腦子裡做了整合,現在跟他們說的都是有用的部分,“可是那位大伯住院一直沒有好,所以外守一就一直留在了這裡。”

日向現覺得這樣的話,是一路跟著諸伏景光到這邊來的可能性還是挺小的,不過當然也不排除對方提早知道了景光想要當警察,或者是在發現諸伏景光到了這裡之後,就順勢繼續接近了。

鬆田陣平的手裡拎著包裝袋,耳朵裡聽著萩原研二提供的線索。

“除此之外,外守一跟周圍的商戶的關係都還算是不錯,也會跟其他人一起參加社區的乒乓球賽之類的。”

鬆田陣平皺起眉,“怎麼感覺好像沒有什麼疑點?”

“都過去十五年了,很多東西都很難查到。”萩原研二聳了聳肩膀,“要麼說時間越久的案子越難查呢?”

不說當時的偵查手段以及人證的問題,就說時間真的能夠帶走太多的東西,就算是現在能夠找出當年的凶器,說不定也早就已經鏽跡斑斑,沾染著血跡的衣服都已經被土地降解完畢了。

鬆田陣平不滿的撇了撇嘴,“日向你有什麼看法嗎?”

日向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嗎?”

鬆田陣平眯起眼睛,“當然是你。”他靠近了日向現一點,他們的個子差不多高,其實彼此對視也沒有多少壓迫感,但是日向現總覺得鬆田陣平的眼睛裡藏了點什麼。

日向現頓了頓,他倒是很想說,按照他的行事風格,那直接去把外守一打一頓,然後強迫這人自己去自首就可以了。

沒有物證沒關係,沒有人證也沒有關係,甚至沒有完整地證據鏈也同樣沒有關係,因為那場案件的確就是外守一親手做下的,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就是真的動手了,那就是犯人,是凶手。

隻要這個凶手他自己肯定自己的罪行就可以了,如果敢翻供,他也有辦法讓這人沉眠,事了之後該進監獄就進監獄,該進精神病院就進精神病院,哪裡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但是他能這麼說嗎?

不說這對諸伏景光來說到底是不是一條他所希望的道路,就說他這一通想法根本就是犯罪者本犯,看著就刑地不得了,相信剛剛說出來,說不定要被送去看病的就是他自己了。

日向現:……

他沒想法。

娃娃臉青年似乎是思考了很久,隨後還是搖了搖頭。

鬆田陣平看著這人似乎垂頭喪氣的樣子也不再繼續追問,而是跟萩原研二彼此之間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對日向現的好奇由來已久,雖然最開始的時候隻是因為看到這個在櫻花樹下的青年後脖子就痛了一下,讓他有些在意。

但是之後的相處之中,他總能從這人表現出來的膽小怯懦等等情緒之中察覺到一點不一樣的東西,不過對方雖然好像藏著什麼,相處起來卻不讓人討厭,隨著相處的時間越長,這種感覺就越發濃厚。

甚至有好幾次,在面對他們的時候,鬆田陣平都能感受到日向現想要說什麼,卻又生生忍下去的樣子,就像是剛才。

而昨天晚上這位同期喝醉了之後的樣子,雖然說帶著一點醉態,但是的確是理智尚在的,說出的話,即使是要半夜抓老鼠去嚇人跟用喇叭去勸人自首等等,其實也不是特彆偏離邏輯。

再加上,鬆田陣平其實是有些不信,一個懦弱膽小的人,會在面對教官的刁難的時候,會用那樣的話去警告教官。

這人可是連不小心引起了另外的同期生摔倒,都磨磨蹭蹭嘰嘰歪歪,生怕對方有一點不滿的。

教官不比警校生的背景勢力大麼?

卷發青年眯起眼睛。

之後三個人又先後走訪了幾間商鋪,但是數量並不多,主要打聽的任務還是在萩原研二的身上,因為他很擅長跟人交流來著。

如果去的商鋪多了,提及洗衣店的次數多了,這些商鋪老板之間交流的時候也會露出端倪,為了暫時的隱蔽,小心一點總是沒有錯的。

而且在大概的打聽好了消息之後,六個人也沒有彙合,而是直接回到了警校裡面。

諸伏景光作為事件的絕對當事人,就跟另外的同期分享這次的情報。

“他的確在之前也是在長野縣。”短發青年此刻的氣平和到詭異,“而且現在年齡也是五十多,班長那個時候提了一下紋身的事情,他也就說起了自己的紋身,說是二十年前為了紀念去世的母親跟妻子特意去紋的,是一對觀音。”

伊達航點頭,“給我的感覺就是,他有在找話題,想要跟景光說話。”

降穀零對此很讚同,“而且還對hiro提起過他的女兒的事情。”

“嗯?”萩原研二疑惑,“他提到他的女兒?”

諸伏景光應了一聲,“說是感謝我們昨天晚上那樣快速地解決了麻煩,還救了他之類的,如果他出意外的話,在店裡的女兒等不到他回去會很害怕。”

“但是在我們提出可不可以見一見那個孩子的時候,那個男人又說那個孩子出去玩了。”降穀零滿臉嚴肅,“這讓我們都有些擔心。”

鬆田陣平冷哼了一聲,“擔心什麼?難道他還能為了真的有這麼一個女兒,去拐……”

諸伏景光看向卷發青年。

鬆田陣平一噎,“這明顯不可能的吧,不說從哪裡去拐個孩子,就說他在洗衣店也應該有了這麼長時間了,忽然多出一個孩子,是個人都會覺得不對勁的吧?”

人際關係這種東西,稍微調查一下就明了了。

伊達航卻搖頭,“可以說是暫時收養的,但是擔心孩子害怕所以一直讓孩子在家裡。”

諸伏景光也歎了一口氣,“我都在想,要不要趁著下次休息回去長野一趟了。”

萩原研二想起來之前諸伏景光跟他們說過的事情的經過,“是要回去見你哥哥嗎?”

“是的。”諸伏景光點頭,“哥哥在長野那邊,之前沒有具體的嫌疑人,現在有了一個可能,如果隻是去調查十五年前那段時間關於外守一的行程的話,雖然比較難,但是多調查調查應該還是可以有一點線索的。”

短發青年再次歎了一口氣,“畢竟我們那樣的地方,每年的非正常死亡案件都是很少的,當年的有裡去世的時候,我是記得很多人都過去過,說不定有人可以記得,還有當年外守家的鄰居可能也能記得一點。”

降穀零伸手拍了拍諸伏景光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