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都是什麼表情?”鬆田陣平不滿地繼續比劃了一下拳頭, “有問題嗎?”
“不。”萩原研二繼續捧場,“沒有問題!”
降穀零覺得鬆田陣平多少有點不對勁,第一次聽說因為這種理由而過來念警校的, 而且, “成為警察之後如果打了警視總監的話, 那會吃處分的吧?”
鬆田陣平耷拉下眼皮, “當然是因為警視總監很難見到啊,如果當了警察,做出了亮眼的成績的話, 肯定會遇到的吧。”
“然後吃處分嗎?”降穀零同樣耷拉下眼皮,這人明明有著超強的正義心,雖然嘴巴上總是說著不滿警察的種種, 但是實際上卻很認真,有的時候那種會成為一個好警察的感覺擋都擋不住。
鬆田陣平往前邁步了一步,然後用自己的額頭抵住了降穀的額頭,兩個22歲的成年男性當街開始了頂額頭的較量。
卷發青年還是那句話,“這樣總比見不到好吧?”
“那你的警察生涯也要結束了!”金發青年毫不相讓。
日向現:……
他其實覺得鬆田陣平的做法還行, 因為如果是成為了優秀的警察然後去打警視總監,那麼雖然說鬆田陣平的警察生涯可能就此斷送, 但是因為情有可原, 或許還有同僚幫忙周旋, 總之還可以換個職業。
但是如果鬆田陣平真的直接去找了警視總監,然後揍了他一拳,那麼他就是襲警,還是襲擊重要警官的罪名,不管是什麼理由,都得進去吃牢飯, 然後整個人生都可能要完蛋了。
伊達航下意識地就走上前,然後用他有力的手分開了兩個正跟獨角仙一樣較勁的同期,嘴裡也是打著哈哈,“這種事情不用太在意啦~”
降穀零被拉開之後,鼓起臉頰,他對親近的人總是會露出比較柔軟的一面,“都這樣了,班長你認真的嗎?”
伊達航卻笑了笑,“說起來,已經過去了十五年,除非鬆田可以一下子解決個特大案件,不然見到警視總監的機會還是很少的,等到他的資曆熬上去最快也要個七八年,鬆田到時候下不下得去手還兩說呢。”
本來還因為班長站在自己這一邊隱隱有些翹起尾巴的鬆田陣平頓時愣住了,他簡直難以置信,還帶了點氣急敗壞,“就那樣的人!說不定不等我見到他,他就已經因為瀆職被開除了!”
說什麼為了打警視總監一拳,固然是有一部分原因在,其實鬆田陣平本質上也就是一個正義感爆棚的笨蛋罷了,而且還因為幼年時期發生的事情,是期望自己成功成為警官中的一員,最起碼可以減少他幼年時候發生的悲劇的。
大家都對某個卷毛青年跳腳的行為報以了十六分的寬容以及接納,萩原研二聽了一圈,繼續打聽,“那伊達班長呢?”
“嗯?”伊達航開始的時候沒有反應過來,愣了愣之後才伸出手指向了自己的鼻子,“是在問我為什麼想要當警察?”
“對的對的~”萩原研二那雙桃花眼一眨,“是不是有想要保護的喜歡的人之類的?”
“啊……”伊達航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娜塔莉的話也有一部分原因,不過我在跟她交往之前就有這樣的想法了。”
“……”
當下這隊行走在去往居酒屋的警校生小隊的成員們全部都驚呆了,日向現一邊維持著驚訝的表情,一邊調整著攝像頭的角度,企圖將自己同期們豆豆眼的神奇表情給露出來。
豆豆眼有點難做,觀摩一下,私下練習,下次做給楠雄看!
“班長你竟然有女朋友嗎?”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萩原研二,他放下了攬著日向現肩膀的手,然後快步走上前去,“女朋友?!”
“是啊。”既然已經說出來了,伊達航也沒繼續隱瞞,就是破壞了跟娜塔莉的約定,之後需要打個電話跟娜塔莉道歉,“你們沒有嗎?”
日向現:“……”殺人誅心不過如此了。
伊達航見到同期們都不說話了,也不知道內心有什麼想法,隻是哈哈哈的笑了兩聲,卻又繼續說起了剛剛的話題,“我當警察的理由啊,是想做一個合格的警察吧,把群眾的安危放在前面,面對危險也不會退縮……之類的。”
“這已經是當警察的宣言了吧。”鬆田陣平沒忍住吐槽。
高大的警校生想了想,也讚同,“的確是這樣。”他繼續說到,“其實也有我老爸的原因。”
“我很小的時候很崇拜我老爸,因為他是警察,雖然職位不是很高,但是我一直很敬佩他。”說起小時候的往事,伊達航稍微有些失落,“隻是有一年,我跟著他一起去一家便利店,途中也遇到了打劫,當時……”
青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時我以為作為警察的老爸是會站出來保護所有人的。”他的聲音越發低了一些,“但是我老爸,卻對著那些劫匪下跪求饒了。”
接下來的話不需要多說,其他人都能想到了。
萩原研二卻覺得這樣的事情有些既視感,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但是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來。
說話期間他們幾個已經到了想要到的居酒屋。
裡面的顧客還不算特彆多,但是烤肉的香氣跟煙熏火燎的煙火氣卻已經足夠了。
日向現抬手遮了一下鼻子稍微適應了一下,走進店面裡,發現這家店的規模算不上小,估摸著生意是真的不錯的。
萩原研二作為打頭陣的,已經在跟店員交涉了,“我們六個人呢~”
其他人倒是已經開始抬頭看菜單了,日向現頓了頓,還是走到了萩原研二的身邊,然後也開口詢問。
“請問有空置的包間嗎?”
店員立刻應答,“有的,但是包間有消費要求,請問可以嗎?”
“可以的。”娃娃臉的青年點了點頭。
“那請各位跟我過來。”店員立刻拿起了了手邊的菜單,然後帶著幾個人朝著裡面走去。
日向現一邊走一邊對著其他人笑了笑,“這邊有人吸煙。”
居酒屋裡喝酒,這個時候很多人都是喝酒喝一會兒然後就開始在餐桌上吞雲吐霧了。
鬆田陣平摸了下鼻子,心裡有些讚同。
包間在稍微靠裡的地方,空間也比較寬敞,六個身高一米八及以上的成年男性坐下還有空餘,而且空氣也清新了很多。
六個人都坐下之後,就拿著菜單開始點菜,因為剛剛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又成功的跟想要接近的人搭上了一點,之後要直接上門去找人也有借口,所以大家心裡都放鬆了許多。
酒當然是必不可少的,之後就是一些下酒菜,無非就是燒鳥烤串之類的東西,主食是最後沒有吃飽才會點的。
日向現這個時候也沒拐彎,“酒水我包了。”畢竟是他主動提的想要進的包間。
其他人也沒跟他客氣,萩原研二將菜單重新交給了店員,轉而笑了,“之前還說這周出來聯誼喝酒的,結果沒有聯誼,喝酒倒是有人請客了。”
這下大家都想到了之前萩原研二提過的事情,當時伊達航還沒有回學校,現在想起來,當時這個家夥一定就是在外面跟女朋友吃飯吧!
伊達航疑惑,“什麼聯誼?”
“有女朋友的,就不要想這個了。”諸伏景光伸手將伊達航手裡的菜單抽出來。
伊達航覺得好笑,眼見著諸伏景光臉上也帶了笑,“聯誼可以不要,有酒喝的話,我是可以的。”
店員拿著菜單走出了包間,順手將門給關上了,頓時包間內就剩下了這六人。
萩原研二又在安靜的時候把剛剛心裡劃過的一點熟悉感拉出來,仔細在自己的記憶裡翻找,他不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覺。
日向現則是將手機摸出來,把郵件裡的一些簡曆拿出來左右看看。
降穀零就坐在他的身側,今天他又是被一對幼馴染給包圍的一天,不過換成了降穀零跟諸伏景光,這幾個人跟說好了一樣,有的時候日向現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在私下裡有個五人群,專門用來排吃飯時候的座位表的那種。
又看完了新的一批簡曆,日向現就搞不懂了,他就是想找幾個可以幫他處理公司事務的人才而已,為什麼就這麼難,倒不是說財團那邊提供的人選不夠優秀,其實這裡面很多都是在日向財團裡工作了幾年的。
很多人都是比較熟悉財團的內部運轉的,雖然隻是在中上層流轉,真正的高層由係統把控。
但是,就是那種感覺不太對。
簡單的下酒菜跟酒水是最先上來的,很快就將桌子上擺的有了五分滿,冰鎮的啤酒從口腔滑入喉管,再進入到胃裡,特有的香氣帶著酥麻感衝擊著大腦,感覺一瞬間一天的疲憊都好像遠去了。
“好喝!”鬆田陣平猛灌了一大口,然後豪氣地將酒杯放回到桌子上,但是手卻沒有離開。
降穀零忽然輕笑了一聲,轉而看向日向現,“日向家的啤酒,當然好喝。”
日向現也剛剛放下酒杯,他隻小小的喝了一口,聞言又看了一眼放在腳邊的一箱啤酒的牌子,恍惚之間想起,這的確是他的公司旗下的酒水的牌子,高檔酒跟平價酒都有,收益還可以。
“好像是誒。”他這麼回答。
“你自己家的牌子記不住嗎?”鬆田陣平也促狹的笑了笑,“平時不喝?”
日向現搖頭,“我不怎麼喝酒。”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又晃了晃手裡的酒杯,“這麼一杯應該就是我的極限了,喝完我就不喝了啊。”
“誒?”萩原研二覺得有意思,他們這一杯啤酒,也就是五百毫升的量,到底怎麼就能是極限了,“日向是有喝醉過,所以知道極限嗎?”
日向現想起了不堪回首的歲月,臉色頓時一黑,“嗯。”
初次跟人一起去酒吧,喝了一口特調,之後就沒有記憶了,醒來之後發現身上多了一筆關於酒吧賠償的賬單,他當時一度懷疑自己喝的是特質的麻藥,都不用拿氧氣罩捂住口鼻數一二三。
酒甚至還有一點在口腔裡呢,人就麻了。
所以他之後又跟另一個相性還不錯的人一起再去喝了酒,這次他學乖了,他就要了一杯果味的啤酒,喝了一杯之後感覺還行,於是又喝了一杯,再次當場昏迷,醒來之後成為廢墟的酒吧又多了一個,不過賬單沒有到他頭上,賬單被跟他一起喝酒的人拿走解決了。
總之,為了大家的基本人生安全,五百毫升,不能再多了!
娃娃臉的青年臉色不好,萩原研二也就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追問,“說起來,你們猜出來我為什麼要當警察了嗎?”他說完又作了補充,“小陣平不參與哦!”
降穀零側過頭去,“我以為你會直接說的。”畢竟其他人都是直接說的。
萩原研二聽明白了,他聳了聳肩膀,“總得有人做出點犧牲呀~”
鬆田陣平又喝了一口酒,這才拿起筷子,夾了面前的芥末章魚吃了一口,“那你可犧牲太大了。”
諸伏景光倒是最先進入了狀態,他將之前大家說出來的理由跟萩原研二當時聽著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態度結合起來,然後飛速排除掉一些選項。
“總不會是為了陪鬆田吧?”伊達航懷疑,他是最先開口的。
鬆田陣平眉頭一皺,當即表示不滿,“我是什麼小學生嗎?這都需要人陪?”
萩原研二臉上帶著笑,然後將雙手交叉在面前比了個\'X\',“雖然我跟小陣平形影不離,但是主要原因不是這個哦~這隻能算是部分原因哦~”
伊達航哈哈哈笑了兩聲,“那我算是贏了一半?”
“最多三分之一吧。”降穀零不甘示弱,“因為崇拜警察?小時候被警察幫助過?”
萩原研二擺了擺手,“警察的話……”他的話忽然卡住,本人也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微微皺起了眉頭。
鬆田陣平不解:“怎麼了?”
萩原研二恍惚之間回過神,然後抓了抓頭發,倒是也不再賣關子,“隻是忽然想起來我小的時候的確有被警察幫助過誒。”
“那我贏了?”降穀零伸手拿起了一顆毛豆。
萩原研二卻再次搖了搖頭,他這個時候看向了正在往酒杯裡倒酒的伊達航,“對了班長,你不是東京本地人吧?”
“嗯。”伊達航應了一聲,“說起來,其實我跟萩原你和鬆田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不過不在一個區就是了。”
萩原研二的眸光閃了閃,“那之前你說的關於你的父親的事情,是不是你差不多七歲的時候發生的?”
“嗯?”伊達航這下是有更多的疑惑了,“的確是七歲的時候,萩原你怎麼知道的?”
“這件事情啊。”萩原研二覺得世界真的很奇妙,“我那個時候有跟家裡人一起去距離家稍微有些遠的地方看望親戚啦,中途跟父母去便利店,那個時候也是晚上,卻不小心遇到了搶劫的。”
“啊!”鬆田陣平瞪大眼睛,“我怎麼不知道?”隨後他反應了過來,他七歲的時候正好就是父親被冤枉一蹶不振的時候,他的確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一直心不在焉的,或許萩當時跟他說了,但是他根本沒有記住。
萩原研二無奈,“因為當時小陣平狀態不太好,況且我當時也沒有受傷,所以也就沒有告訴小陣平你啊。”他又看向了伊達航,這人此刻已經皺起眉。
“那樣的場面我從小到大也就遇到過一次,今天是第二次。”青年說著話端正了坐姿,“現在回想起來,感覺記憶還是挺清晰的,我記得當時的確是有個濃眉大眼的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喊著父親是警察,但是後來那個父親又被那群人給打傷了。”
伊達航點了點頭,他對這段記憶很清楚,又跟萩原研二核對了一下他親戚所在的區和大概的時間,“的確是我家附近那邊,應該就是那個時候。”
“不過我說這些不是其他的原因。”萩原研二的臉色更加鄭重,“當時事情發生之後,沒有多久,警方就趕到了,那群搶劫犯也因為聽到了動靜所以很快就離開了,當時被挾持的人質裡可是有老人跟小孩的,我記得還有孕婦。”
降穀零恍然,“所以,如果隻有伊達先生一名警察在現場的話,其實是沒有辦法能夠在保證人質安全的情況下救人的吧。”
“是的。”萩原研二點頭,“以當時的情況,能夠快速聯絡到警察的,大概率也就是同為警察的伊達警官了。”
“所以什麼下跪之類的,根本就是伊達先生想要拖延時間的策略。”鬆田陣平挑了挑眉。
“更不用說當時他還需要保護還年幼的你吧。”諸伏景光有所觸動,藍色貓眼微微閃了閃。
伊達航在同期們一個接著一個的話語聲中,也有些愣神,他恍惚之間再次回憶起了在進入便利店前的畫面,在他眼中無比高大的父親低下頭,嘴裡叼著一根牙簽,對他溫和地笑著。
而他則是詢問他的父親,為什麼總是要叼著牙簽。
當時他的父親怎麼說來著,對了,【因為身材並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弱,為了震懾罪犯,所以叼著牙簽,會給人不好惹的感覺。】
而在他當時委屈地叫破了父親的警察身份之後,父親其實也是為了保護他,保護其他人,承擔了大部分的毒打,在之後警察到了之後,也是父親跟他們進行交涉,描述搶劫犯的相貌。
自己好像,真的誤會了父親,如果父親真的是個膽小鬼的話,在明知道有他在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不顧及臉面,直接那樣卑微地朝著搶劫犯下跪的,他明明隻要捂住他的嘴,帶著他躲進人質堆裡面去,不需要這麼顯眼的衝出去的。
氣氛好像在這一瞬間都凝滯了,伊達航沉默地端起酒杯,將杯子裡的酒水一飲而儘。
青年歎了一口氣,隨後也同樣認真的看向萩原研二,“其實關於這部分的記憶,我隻關注著自己跟老爸的部分,其他的幾乎是沒有的,十分感謝你可以告訴我這些。”他說著也看向了其他人,“也謝謝你們。”
唯一在期間沒有說話的日向現又喝了一口酒,覺得此刻的自己微醺,他眯著眼睛瞄了一眼虛空,隨後轉過頭對上了伊達航的視線,“嗯?”
伊達航頓時失笑,“日向不會已經醉了吧?”
日向現皺起眉,然後伸出手指,他的理智尚在,比劃出了一個指甲蓋,“微醺。”
氣氛就此鬆快了起來,大家彼此臉上都帶上了笑意。
諸伏景光伸手把他伸出來的手從自己的手背上挪開,然後歎了一口氣,又看了看放在這人手邊的杯子,沒注意的時候,杯子裡的酒已經下去了三分之二了,“你還記得能喝多少嗎?”
日向現立刻擺手,“一杯不能再多了。”
鬆田陣平沒忍住想要逗弄人,他拿起一瓶酒,利落的打開了瓶蓋,然後起身竟然是直接跨過了座位走到了日向現的身邊,擠在了他跟降穀零的中間。
忽然被擠開的降穀零:“?”
鬆田陣平將手裡的酒瓶晃了晃,“再多一點不行嗎?”
日向現豎起一根食指,語氣十分堅定,“一點都不能多,就一杯。”
鬆田陣平眼珠子一轉,隨後拿過了日向現面前的酒杯,“這是一杯對吧?”
日向現點頭。
卷發青年於是將酒瓶傾斜,他也就是開個玩笑,當然不會做的太過分,所以隻朝著裡面倒了一點點,差不多看著有了半杯的程度,就停了手,也就是一般人一口的量,“現在還是一杯對不對?”
日向現的眼皮頓時耷拉下來,他看著鬆田陣平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覺得腦子還是清醒的,但是鬆田陣平可能就不那麼清醒了。
娃娃臉的青年伸手拿過了卷發青年手裡的酒瓶,然後在其他人的注視之中,將杯子給倒滿了之後,才將酒瓶塞回到了卷發青年的手裡,“你剛剛那是半杯,這才是一杯。”
鬆田陣平:“……”
諸伏景光:“……”
降穀零:“鬆田你回去。”
萩原研二捂住肚子笑的直拍桌子,伊達航也笑,“果然就是喝醉了吧。”
日向現立刻反駁,還是伸出了一隻手,語氣堅定,“微醺。”
鬆田陣平聳著肩膀就此離開,現在大家都知道這人的酒量,說不定說是五百毫升都是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