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樹下 摸摸良心(1 / 1)

晚上十一點多,月光溫柔的灑在地上,風帶來了涼涼的氣息。

有七層之高的宿舍樓裡一片黑暗,這個時間的學生們都已經進入了夢鄉,走廊之中落針可聞,似乎整個世界都寂靜了下來。

忽然之間,一聲輕微的哢噠聲驟然響起,在這樣的環境之中顯得尤為明顯。

黑色的人影弓著背,躡手躡腳地將身後的門關上,隨後繼續彎著腰一點點向著樓梯口的方向挪過去,期間隻發出了一點點衣料摩擦帶來的聲響。

鬆田陣平是掐著時間出門的,他在傍晚的時候跟那個他一直看不慣的金毛混蛋約好了,就是在宿舍樓前的大櫻花樹下碰面,那個地方還是他第一天到警校報到的時候無意之中發現的。

那裡算是比較偏的,櫻花樹下面還有一大塊平整的草坪,更重要的是,視野比較開闊卻也有可以遮掩身體的地方,這樣的話,如果不小心遇到了巡邏的警官,他也能在第一時間竄到櫻花樹上去,讓高大的櫻花樹遮掩他的存在。

半夜十二點的警校也不算是黑漆漆的一片,作為基礎設施的路燈還是在正常運作著的,風吹起滿天的櫻花花瓣,比之四月初時候櫻花正盛的時候,無端多了一種凋零的蕭瑟之感。

日向現伸手把口罩往鼻子上再次拉了拉,心裡默默感謝起了發明口罩的人,總之,人類的福音。

平時隻是在學校裡走著還好,現在蹲在櫻花樹上,周圍滿滿當當的都是粉粉的櫻花,那可不是對呼吸道沉重的考驗麼?!

他的動作很輕,一點點的聲音都被掩藏在風吹動枝丫,花朵相互擠壓的聲音之中。

日向現就這樣安靜地看著那個此刻站在草坪上的青年,看著對方因為風而被掀起的單薄衣角,以及在風中稍稍有些亂了的頭發,然後再次借著風吹的動靜拉緊了身上的鬥篷。

可冷!

時間一點一點的走,日向現眼尖的發現那個黑色卷發的青年似乎縮了一下脖子。

在鬆田陣平快要等的不耐煩,彈幕上說以截圖的文字糊滿了日向現的臉的時候,這場拳頭之間的較量的另外一個主人公終於姍姍來遲。

金發的青年一路小跑地從花壇的儘頭來到了櫻花樹下,氣都沒平就聽到了來自約戰人的挑釁。

“我還以為你害怕了,所以不會過來了。”

降穀零眉頭一挑,“你說的是宿舍樓前,我剛剛可沒在宿舍樓前看到你。”

“哈?”鬆田陣平一噎,回憶一下,的確當時約定的時候氣上頭,根本沒有說具體的,但是這個家夥還是找到了。

“更何況。”金發青年動了動自己的脖子,隨手解開了最上的一顆紐扣,“我們約的時間是十二點,我沒有遲到。”

“嗤——”卷毛黑發的青年見到對手已經擺出了陣仗,當下也不覺得需要在給對方休息的時間,於是同樣的也將雙拳握緊。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這一瞬間,日向現跟千千萬萬的直播間觀眾一起,等著看來自警校生們的真人空手對決。

金發青年的動作帥氣,出拳利索,每次的出擊都能帶起一陣風聲。

而卷發青年的卻沒有在這樣淩厲的攻勢之下出現劣勢,快準狠的每一個出拳目標也直指對方的面門。

櫻花樹下,花瓣紛飛,拳頭擊打在肉上的聲音略有些沉悶,卻也能聽得出是砰砰砰的,氣氛焦灼異常。

櫻花樹上,被櫻花簇擁著的口罩青年動了動鼻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光屏之中正砰砰砰回合製對打的兩人。

這倆感官都挺敏銳的,直接看過去,說不準就會被察覺到,但是視線錯開看光屏,也是可以看清楚的,甚至光屏還可以再開特效,將周圍的環境虛化,呈現出來的就很有電影的感覺。

兩人的互毆在雙方都不知疲倦的前提之下進行了許久,而沉默的鐵拳也逐漸帶上了互相叫嚷的聲音。

日向現一直津津有味地看著,他的戰鬥技巧很多都是從任務世界裡獲得的,起初的時候隻是管好用的用,不成體係,在後面有了餘力,也沒有去正經學過什麼武術學派,端的是實用至上。

直到在兩人彼此再次發出了狠話,再次揮動了拳頭的下一瞬。

日向現清楚的通過直播間上的畫面看到了一個白色的東西被鬆田陣平就這麼一偏頭,吐了出來。

日向現:……

娃娃臉的青年有一瞬間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目光,就要從直播間裡抬頭去看現場了,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應該是一顆牙齒,一顆牙齒?!

鬆田陣平吐了一顆牙齒?!

鬆田陣平被降穀零一拳打掉了一顆牙齒?!

這是用了多麼大的力氣啊?!是衝著直接一拳把人錘成餅餅的目標去的嗎?

日向現有點震撼。

彈幕狂喜亂舞。

【啊啊啊啊,終於等到你!】

【名場面名場面!】

【啊!馬自達!啊!馬自達的假牙!】

【為什麼沒了牙還是這麼帥氣,馬自達不愧是你啊馬自達!】

日向現:……一秒收回震撼。

不管他看到了多大的場面,跟隨著一路走來的家人們總是能緊接著給他更大的震撼。

不過,鬆田陣平被打掉的竟然是假牙嗎?哦,那就沒事了。

他什麼場面沒見過,屠龍都見過了,隻是掉了一顆假牙而已,大不了……

直播間頁面再次閃爍了一下,日向現眯著眼睛將今天出現的第二個支線任務打開。

【支線任務:讓鬆田陣平的牙齒煥發生機。】

係統為了減少他的負擔,很貼心的在後面貼了上購買鏈接,主打的就是一個讓任務者舒服地花錢。

日向現:……

家人們的願望總是這麼樸實無華,而又天馬行空。

直播間的觀眾們也看到刷新出來的新的支線任務,現在兩個未完成的支線任務排在一起,最前端的代表著未完成的感歎號醒目地發光。

櫻花樹下的決戰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雙方就算是擁有大猩猩一樣的體格,打了這麼就也已經有了乏力的感覺,隻是雙方目前還在硬撐著,倔強的不去充當那麼一個先喊停的人。

日向現正想著是不是需要出手稍微乾預一下,比如假裝成巡查的教官,然後嚇唬兩人一下,這樣兩人也能暫時休戰回去了。

結果真正的教官雖遲但到,也是,這裡雖然位置偏僻,但是旁邊也是有路燈的,還是靠近圍牆的位置,為了防止外面有什麼不長眼的人翻牆進來或者有學生不聽話翻牆出去,每天的巡邏還是有的。

而這兩人開始的時候還隻是互相揮拳頭,但是到了後面就是一邊打一邊喊,晚上這裡也沒什麼人,呼喊的聲音還是可以傳的比較遠的。

強烈的手電筒的燈光一閃閃的在遠處出現,巡邏的教官果然發現了這裡的動靜,瞬間手電筒的燈光就晃動了起來,應該是不遠處的教官跑動了起來,身體的起伏帶動了手電筒的燈光。

“誰在那裡?!站住!”

這個時候誰站住,誰就是傻子!

鬆田陣平是傻子嗎?他必然不是,他可是因為其他方面過於優秀而讓教官讓步的存在,不是誰都可以在面試的時候說出諸如‘我可是很討厭警察的’這樣的話語的人進入警校的。

那降穀零呢?降穀零是傻子嗎?他當然也不是,他可是這屆新生的綜合實力NO.1,甚至未來成長起來可以成為多重身份臥底,周旋在黑暗世界之中的存在。

所以他們都在看到了燈光的一瞬間,立刻丟開仇怨,動作整齊劃一到像是排演了無數遍一樣,扭頭就跑。

雖然剛剛打架用掉了很多力氣,不過用瞬間的爆發力短暫的跑出教官的視野還是可以的,至於之後,當然就是借著夜色的掩護回去了。

日向現還蹲在樹上,他要是現在從樹上跳下去的話,就太惹眼了。

那位舉著手電筒的教官在追了兩步之後就沒有繼續追了,隻是站到剛剛兩個人打架的地方四下看了看,沒怎麼意外的看到了被踩踏出了痕跡的草坪,手電筒的強光晃來晃去的。

“今年的小崽子。”他看到了那兩個在這裡紮堆的人身上穿的是警校的校服。

雖然說警校裡規定是說學生之間不可以私下鬥毆,彼此可以動手的唯一情況就是在教官的眼皮子底下在體術課的對練中,但是總還是有刺頭不聽話。

這群能夠進入警校的年輕人都是警界的未來,年輕人也難免會有衝動,熱血上頭的時候,隻要不是太過分不是放在明面上的,有的私下裡的小衝突作為教官也不怎麼會管。

手電筒晃晃悠悠的離開了。

日向現覺得自己也是時候離開了,他的兩個支線任務都還沒有完成呢,於是他身子輕盈的從櫻花樹上跳下,將隻到腰部的鬥篷拉起來,整個人就如同一隻輕盈的貓咪一樣,沒幾步就消失在了這片櫻花飛舞的地方。

此刻的宿舍樓還是安靜的,安靜到連同走廊的儘頭懸掛在牆壁上的小型鐘表走動的滴答聲都能讓人不適。

日向現沒有立刻翻窗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先到了降穀零的宿舍外頭,如果剛剛的那位教官就在樓下面,隻要他用他的手電筒往二樓高度的牆壁上一照,就可以看到一個穿著小鬥篷的怪人正以一種十分極限的姿態蹲在二樓某個窗戶的窗沿上。

頂多隻有拇指的指甲蓋那樣的空餘地方,這個怪人卻沒有一點勉強的感覺。

降穀零的房間裡有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過了沒一會兒,那點窸窸窣窣的聲音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輕輕的門被打開再次被關上的聲音。

日向現沒有立刻離開,為了不讓降穀零察覺,他於是換了隔壁宿舍的窗沿繼續蹲著,等待了大概有三十多分鐘的時間,降穀零的宿舍才再次傳來了動靜,沒一會兒這點動靜也就消失了。

他又在原地等待了幾分鐘,再次身姿靈巧的沿著窗沿極速穿行,身後的小鬥篷幾乎要飄飛起來。

他這次來的是鬆田陣平的窗戶外,手指在窗戶玻璃上輕輕挪動了一下,感受到手下細微的阻力,日向現知道這是窗戶被鎖上了。

而與此同時,正躺在床上剛剛進入睡眠空間的黑色卷發青年忽的睜開了眼睛。

他在黑暗之中坐起身,隻覺得背脊一陣發毛,下意識的轉過身,於是他看到了不知道何時已經大開的窗戶。

窗簾被吹動,有一個人影,上半身有些臃腫,下半身卻修長纖細,他的手臂張開,手裡拿著一扇窗戶,此刻正靜靜地站在窗台邊。

窗戶外的光線不足以讓他看清楚這個人影的面部特征。

窗戶?

鬆田陣平:“……??”

“你……嘶。”鬆田陣平一開口就扯到了嘴角的傷口,加上掉了一顆假牙,說話也稍微有些漏風。

人影沒有說話,鬆田陣平心裡警惕地直打鼓,心裡已經開始打起了底稿應該怎麼應對現在的狀況。

不管怎麼說,大半夜的拆了他的窗戶跑進來的,絕對不會隻是想偷窗戶這麼簡單!

所以他應該一邊製服眼前的家夥,然後鬨出動靜……

日向現眨了眨眼睛。

鬆田陣平隻覺得眼前舉著玻璃窗戶的人的身影好像在一瞬間出現了殘影,隨後就是脖子一痛,就是去了知覺。

啊可惡!這有些熟悉的感覺!他醒來之後一定要把這個家夥抓起來送進警局!

日向現:……何必呢?何必醒來!

將係統推薦的恢複牙齒的藥物塞進黑發卷毛青年的嘴裡,娃娃臉的青年再次摸上了自己的良心。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做了好事,但是負罪感沒有消減,反而增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