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徐會計也想到蘇知青。

今天上午蘇知青可是整整跟他嘮了兩個小時, 念得他頭昏腦脹，想不起來都不行啊。

可眼下這情況, 徐會計猶豫：“……蘇知青能行嗎？”

宋興安站起來：“不是行不行的事兒，現在隻能靠蘇知青了，咱們沒有彆的辦法。”

他長長歎了口氣。

死馬當活馬醫吧，現在這樣子，有辦法總比沒辦法強。

村支書走出豬圈，想去孫大媽家找蘇知青，一打眼，發現人群外的蘇韻。

蘇韻1米68的個子，個高，長得又出挑，皮膚還白。在一眾村裡人中格外顯眼, 所以嘛，村支書一打眼就瞧見她。

孫大媽正看好戲呢，忽然一道影子衝過來, 拽住蘇韻胳膊，她立馬瞪眼，抬手就拍：“乾啥, 乾啥, 支書你撒手！”

這咋還動起手來了。

孫大媽心裡知道支書不是那種人，但蘇韻是她的兒媳婦，當著這麼多人, 被村支書扯胳膊，影響不好，孫大媽必須跳出來製止。

村支書見著人太激動了，被拍了一下之後, 立馬鬆開手，連聲道歉：“蘇知青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著急了。”

“你上午不是說有調理老母豬難產的中藥方子，我覺得那法子挺靠譜，可以試試。”

蘇知青瞅了眼豬圈裡還在哼哼唧唧的老母豬，又看向目光熱切的村支書，面露為難：“三叔，不是我不幫忙，那方子得提前調理才好，這都已經發動了，沒法保證藥效啊。”

村支書忙說：“不管能不能行，咱都得試試。”

剛才的情形蘇韻都看在眼裡，對於村支書突然轉變的態度並不意外：“那行吧，我先進去瞅瞅老母豬，再說彆的。”

村支書連忙點頭，和身後的徐會計一塊給蘇韻開路，就跟兩個門神似的。

蘇韻踏進豬圈，偌大的豬圈，被收拾的很乾淨，一點糞便也沒有，也沒有難聞的氣味，可見豬婆子平常乾活挺賣力，豬圈中間側躺著一頭老母豬，近看這老母豬的體型可真是大，看著快有兩米了，那肚子呀，比奶牛肚子都大。

蘇韻蹲下、身，抬手順了順老母豬的大耳朵，長滿豬毛的大耳朵有些刺撓。

看到有人過來，老母豬眨巴一雙大眼睛，微微偏腦袋看她，睫毛特彆翹。

蘇韻驚奇，這大眼睛，這彎彎的睫毛。

喲吼，這還是一頭美人豬呢。

蘇韻又摸了兩把肥肥的豬腦袋。

老母豬抬起腦袋，蹭了蹭漂亮小媳婦兒的手心，就跟一隻黏人的大狗狗似的。

它嗓子嘶啞，哼哼的叫了幾聲，眼睛水潤潤的，像是下一秒要掉下淚來，明顯疼得厲害。

豬婆子站在邊上，奇怪村支書怎麼找了個漂亮小媳婦過來？這小媳婦有什麼本事，還能讓這老母豬生崽不成？這小媳婦兒看著太年輕了，自己都沒生過娃吧，哪懂這事，這不是胡鬨嗎?

豬婆子心裡泛起嘀咕，乍然看到眼前這幕，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覺得萬分稀奇，她養了這老母豬大半年，天天給它喂豬草，給它打掃豬圈，都沒這待遇。

“哎喲，這老母豬，跟這位知青可真有緣分呐。”

豬婆子聽到村支書還有徐會計的話，知道面前這個漂亮小媳婦是知青。

周圍人也嘖嘖稱奇。

“這老母豬挺親近人呀！”

“得了吧，上回豬婆子家有事兒，沒能來，我替她割豬草喂這老母豬，這老母豬脾氣老大了，差點把我給拱了……”提起這事，這嬸子就一肚子氣，這老母豬勁兒大的很，差點兒把她褲子咬掉，她好好的褲子硬生生被咬出個大窟窿，打了一圈補丁，才勉強能穿。

“對對對，是有這麼回事，哈哈哈哈！”被她這一提醒，人群發出嘻嘻哈哈聲。

“你說說這不奇了怪了嘛，老母豬拱你乾啥？這也不配套啊！”

那嬸子氣的抬手錘上說話人的後背：“和你配套，下回再有這活，你去，我可不乾這吃力不討好的活。”

另一頭，蘇韻又摸了摸老母豬的肚子，肚皮溫溫的，也不知道是恰好，還是老母豬肚子裡的小豬崽真能感覺到有人在摸它們，手下的肚皮從裡面踹了一腳，似乎是裡面的小豬崽想要出來，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出來。

蘇韻被這反應嚇了一跳，趕忙收回手。

見她站起身，村支書忙問：“怎麼樣？”

蘇韻：“要是早調理，不會有問題，但現在……我不敢打包票，隻能試試，能不能順利生下來，得看老母豬的造化。”

村支書哪裡不懂這個理，他後悔沒早點聽蘇知青的話，可是現在後悔也晚了，沒有後悔藥啊。

當下忙不迭點頭：“行，你儘管放手做，不管結果怎麼樣，我都認了。”

“你個狐狸精懂什麼，趕緊滾一邊去，彆在這瞎摻和！”人群乍然響起一道聲音，聲音很不滿。

說話人臉上帶著傷，青一塊紫一塊的，乍一看，一張臉姹紫嫣紅，跟調色盤似的。

蘇韻還沒說話，有人幫她嗆聲。

吳大媽掐腰：“你個馮老怪，不懂就彆瞎逼、逼，你要有本事，就讓這老母豬趕緊下崽兒，省得彆人出力，你還要幫倒忙。”

馮老怪是馮婆子的外號，因為她人長得凶惡，所以大家夥就給她起了這麼個外號，每次一吵架，就馮老怪馮老怪喊她。

馮婆子氣了個倒仰：“我不能讓老母豬下崽，她就能讓老母豬下崽？她才多大，又是城裡來的，哪有我懂得多，我看啊，還是彆讓她胡折騰吧，省得把老母豬折騰嗝屁了……”

馮婆子這話得到幾個村民的支持。

“這知青是城裡來的，哪有咱們鄉下人懂得多，豬婆子都搞不懂的事，知青能搞懂？彆再壞事兒。”

“我聽說蘇知青懂點草藥，可懂草藥跟給豬接生完全是兩碼事啊！”

“是啊，蘇知青做的香包和清涼膏很管用，但那是驅蚊子用的，這可不一樣。”

人群鬨哄哄的，說什麼的都有，有人出主意。

“要不等天亮去縣裡農場請人來瞅瞅，農場的人可比咱們有經驗多了，保不準他們有法子呢。”

瞅著那老母豬奄奄一息的樣子，王嬸子搖頭：“隻怕等明天再去找人就來不及了，你們可彆忘了，去縣裡來回還得兩三個鐘頭呢，這一耽擱呀，就耽擱到中午了，這老母豬能不能撐那麼長時間還兩說呢？”

王嬸子這話說的在理，幾個村民聽了之後都不開口了，馮婆子張嘴還想說什麼，胳膊被人猛的一扯，扭頭一看，是鄭老頭。

方臉婆子吳大媽說：“都這樣了，蘇知青願意幫忙，不管治得好治不好，都是咱們村的大恩人。”

趙大媽也說：“誰說不是呢，蘇知青你放手大膽治，誰要敢說半句不是，我饒不了她。”

其他村民也點頭，畢竟這老母豬的事兒才是大事兒，能把老母豬治好，怎麼著都成。

“行，大家的意思我明白了，大家先回家吧，大家夥都聚在一塊，對老母豬不好，它需要新鮮的空氣，大家聚在這裡，空氣都被吸走了，老母豬可不就喘不上來氣嘛。”蘇韻脆生生的聲音在夜晚格外清晰。

宋興安趕緊說：“蘇知青說的對，時候也不早了，大家趕緊回去睡吧，明天還得準時上工呢。”

村民們想看熱鬨，不想睡覺，這覺什麼時候都能睡，但是這熱鬨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看得著，在村支書和徐會計的催促下，不情不願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蘇韻小跑回家，把今天下午準備好的草藥帶過來，交給豬婆子煮湯水。

這豬圈邊上有個草房子，裡面放著豬婆子喂豬用的家夥事，有一口專門用來煮豬草的大鍋，正好能派上用場。

大鍋裡冒起咕咚咕咚的泡泡，不到半個小時，草藥就煮好了。

豬婆子徐會計村支書三人合力往老母豬的嘴裡灌藥汁，這藥味道特彆濃，聞著就苦，更彆說喝進肚裡，老母豬掙紮的厲害，好在三人力氣都大，村支書和徐會計一人按住一隻胳膊，不讓老母豬亂動彈，豬婆子負責灌藥。

老母豬掙紮的厲害，但這草藥效果也是不錯，灌了幾瓢後，老母豬的呼吸緩和很多，身體抖動的也沒那麼厲害。

三人的臉上都露出喜色，這說明草藥有效啊，有效就好，怕就怕這草藥沒效果。

蘇韻卻不怎麼高興，這方子的藥效她很清楚，這隻是開始，今晚還有的熬呢。

蘇韻囑咐豬婆子每個小時給老母豬灌一次藥，轉身帶著孫大媽和苗苗回家睡覺去了。

她留在這兒也起不了太大作用，論經驗她肯定是不如豬婆子，論力氣比不上村支書和徐會計，留在這兒隻能乾著急。

苗苗一邊走一邊回頭，小眉頭皺的緊緊的，很擔憂：“媽媽，小豬豬能生下來嗎?”

蘇韻搖頭，這她確實不知道，這老母豬的情況，比她想象的嚴重，她隻能儘力，小豬崽能不能順利生下來，明天才能知道。

“……老頭子，你說說你，你拽我乾什麼？你就任由那狐狸精作妖，那可是咱村的老母豬，多金貴的東西啊，哪能讓她糟蹋。”馮婆子跟在鄭老頭身後，委委屈屈咕噥，“那老母豬也有咱家的一份，彆人家的我不管，咱家的東西可不能讓人糟蹋了……”

今天可太倒黴了，一下子沒了6個雞蛋，一包白糖，一包紅糖，她心疼的要滴血，要是連老母豬都沒了，這日子還怎麼過？

那天殺的牛婆子，還有姓蘇的狐狸精，都不是好東西，哼！

鄭老頭背手走在前面，哼了一聲：“你以為這是好差事?胡大夫都沒招，她能行？”

馮婆子快步追上去，面露喜色：“老頭子，你是說……”

“彆看她這會兒威風，這事要是辦砸了，她可沒好果子吃。”鄭老頭壓低聲音。

馮婆子點頭，可不就是這個理，彆看支書話說的好聽，老母豬真出什麼事，狐狸精絕討不了好。

彆看王嬸子吳大媽趙大媽今兒一直幫狐狸精說話，要是老母豬出什麼事，這幾個人，肯定也饒不了那狐狸精。

馮婆子樂的直哼哼，哼，裝什麼好人？我倒要看看，你們明天還能不能裝好人。

“老頭子，還是你厲害！”

鄭老頭輕輕笑了下，又收起嘴角：“你呀你，瞅瞅你今天乾的蠢事，婦道人家就是不行，不長腦子，以後少乾沒腦子的蠢事。”

“行，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