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每年要迎來的觀光客人數都非常多。

清水寺作為其中一個重要景點，當然也是觀光客群集的地方。

可是鼎沸的人聲似乎也不能攪亂寺內寧靜的氛圍。

人們熙熙攘攘，但建築是安靜的、植物是安靜的，神像也安安靜靜的。

這麼說好像有點奇怪。

建築植物和神像雖然本來就不會發出聲音，可是風拂過時其實也有細微的聲音。

但即便是如此，寺內給人的感覺就是什麼都安安靜靜的。

中原中也放棄思考，繼續望著前方綠油油一片的山景。

他們現在位在連接著本堂的清水舞台上。

這是一個沒有用到任何一根釘子就建造起來的建築，周邊都是楓樹，深秋過來時就能看見紅豔豔一片的絕景。

不過現在還是綠油油的。

“為什麼叫舞台？”燈站在木製的欄杆前，往外看了看，“以前會有人在這裡表演嗎？”

“這個嘛、”中原中也思考幾秒，很老實的說，“我也不知道。”

不過，他知道另一個有趣的傳說。

“……好像也不能說是傳說。”中原中也道，“據說從清水舞台跳下去沒有死，就能實現心願、讓家人身體健康。”

燈低頭看了看大概有四層樓高的距離，發出一個有點茫然的聲音，“唔……”

中原中也笑了一下，“從以前到現在已經有不少人跳過了。沒有鋪設水泥的時代，跳下去的人存活率比較高，幾乎沒有人死掉，現在就不是這樣了。”

最近幾年好像沒聽過，但是再稍早一點還是有人跳過，大多都不幸身亡。

這種高度在中原中也看來其實不算非常高

，就算沒用異能力，真要跳的話，向旁邊的植物借個力也多少能下的去。

可是對普通人來說就不是這樣了，很容易就因為各種碰撞受到傷害，甚至直接墜落到最底下。

對還沒學到怎麼借力跳躍的燈來說，同樣非常危險。

燈也這麼覺得，小心翼翼的又往下看看，“可是、跳下去死掉，心願就永遠不會完成了，家人也會難過的哦？”

“是啊。”中原中也道，“但是到了這個年代還會相信這些的人……如果不是為了逞一時之勇，大概也已經被逼到絕路了吧。”

已經什麼都沒有辦法了。

於是去相信一些毫無根據的事情，如果沒死，或許願望真的會實現也不一定。

如果死了正好一了百了。

燈抿抿唇，有些難過的斂下眸。

中原中也輕輕捏了一下他的後頸，低聲道，“這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燈點點頭，輕輕應道，“嗯。”

生命很珍貴，可是本來就沒有人可以乾涉他人的決定。

至少對大部分裡世界的人來說是如此。

就像中原中也、整個港口的人，甚至是武裝偵探社的人都不會去乾涉太宰治自殺的決定一樣。

彼此之間不過是同事的關係，隻要保證人沒死、能繼續為組織效力就好，其他的沒有必要插手。

或許在表世界的人眼中看來有些冷漠，但這大概就是裡世界的人特有的、尊重他人的方式。

在裡世界生活的人哪個沒有過不好的回憶？

有的人拚儘全力的隻想繼續活下去，可是有的人就會拚儘全力的想體驗死亡。

後者可能也隻是宣泄壓力的一種方法吧。

有些扯遠了。

中原中也又道，“後來‘從清水舞台跳下去’，就變成一句俗語，形容某人有堅定的決心。”

燈理解的點點頭，又往下看了一眼，“……真的很有決心。”

他們兩個的對話大概也被旁邊的遊客聽見了。

雖然說的是英文，不過似乎聽得懂一點日文，正在小聲的討論著剛才中原中也說的話。

很多事物都是如此。

原本平平無奇的事物，一旦附加了故事或傳說，就會變得不再平凡。

更何況清水舞台本來就不平凡，是有著美麗景致、留存許久的古建築。

雖然附加的傳說並不浪漫，也不是傳奇壯闊的，可是也因此讓眼前的景色帶上了點莫名的淒美，或者淒涼。

大概是這樣吧。

在並非裡世界的人眼中看來。

中原中也想。

從清水舞台往下走，就能看見大排長龍的音羽瀑布。

三道從屋簷落下的水流，分彆代表學問、姻緣、健康，隻能選擇一道飲用、隻能喝一口，否則願望不會實現。

“喝了願望就會實現嗎？”燈問。

“傳說是這樣。”中原中也笑著道，“不過這和向神明許願一樣，都隻是心靈上的寄托而已。”

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來這裡的人也不是真的相信才去飲用，隻是一種……”中原中也思考了一下怎麼說，“一種體驗吧。有些人可能甚至不知道這些泉水都代表什麼意思，就是大家都喝了，跟著喝喝看而已。”

燈想了想，“因為好玩？”

“嗯，因為好玩。”中原中也道。

在音羽瀑布排隊的人太多了，他們沒有跟著進去排，就站在不遠處看。

水流嘩啦啦的傾瀉而下，落在不大不小的長方形池子裡。

“聲音好好聽。”燈說。

中原中也就知道他會這麼說，輕輕笑了一下，“是啊。”

真的很好聽。

水流的聲音本來就像是某種會讓人心情放鬆的音樂，如果落在其他不同的地方，就會有不同的聲音。

落在水裡，確實就和瀑布一樣。

他們靜靜地站了會兒，就離開瀑布，繼續順著路走。

清水寺離他們住的飯店非常近，就算彎彎繞繞的走街區，也距離不到兩公裡。

所以，從山上往下看的時候，能看見他們居住的的飯店屋頂。

他們看著周遭的風景，慢慢往上走，又慢慢往下走。

“真的好多不同的神明哦。”燈看著清水寺裡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廟，“每個都不一樣！”

“這是寺廟，和神社祭拜的神明體係不太一樣。”中原中也道，“一般都是祭拜從外地傳過來的神明。”

他說著，又有點好奇的問，“你看見的神明都是長那個樣子？除了頭上會有不同的東西之外。”

燈點點頭，“嗯！都是一樣的。但是越往上面走，看到的神明就越來越少了。可能神明隻是古代、可是沒有那麼古代的人信仰的。”

中原中也想像了一下，“有可能。”

畢竟階層都市也不知道究竟存在多久了。

雖然距今大概是一千年，可是燈的世界是怎麼發展的，也沒有人知道。

搞不好燈那個世界的現在，已經開始建造起階層都市了也不一定。

他們不知不覺走出清水寺。

外頭的清水阪是一條不算大的石板路，兩旁林立著和式風格的建築，大多是店家。

這裡的遊客當然也很多。

不過再往前走一點，人潮就會瞬間分散開來。

……因為抵達停車場了。

停車場裡都是車。

中原中也默默看了一眼滿滿當當的停車場，忍不住感歎道，“真厲害。能把觀光發展到這種程度，也是一種本事。”

“因為很有特色！”燈說，“和我們之前去的地方都很不一樣。”

中原中也微微挑起眉，調侃道，“還知道什麼是特色？”

“嗯！”燈開心的說，“中也說的，記起來了！”

中原中也不自覺彎起唇角。

天色已經有些暗下來。

晚霞鋪滿天際，將古都染上火紅的色澤。

他們昨天沒有看見這個景象。

“好漂亮。”燈環顧四周，“天空和山，還有房子，很漂亮。”

“真的很美。”中原中也輕聲道。

和式建築都成了剪影，看不太清楚現代化的痕跡，仿佛真的走進古老的畫卷裡。

他們散步著走回飯店。

沿路找了一間聞起來很香的店吃晚餐。

主打湯豆腐餐點，另外還有烏冬面、蕎麥面之類的面食。

中原中也依然和燈選擇不同的料理，一起分享著吃。

雖然整體上沒有昨天吃的懷石料理精致美味，不過萬代家的餐點和這種比較小的店面當然不能相提並論。

吃飽飯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街燈亮起，周邊的房屋也亮起暖黃的光。

路上的遊客慢慢減少，繁忙的京都也即將進入安靜的睡眠。

這次燈沒有一進房間就撲進床鋪裡，而是先把吉他放好。

他轉過頭，看向同樣放好吉他的中原中也，有點可惜的說，“中也沒彈到吉他。”

中原中也脫掉外套，隨口道，“就像帶□□出去也不一定會用到一樣，沒彈到也沒關係。”

燈想想也是，也跟著脫掉外套，快樂的說，“洗澡！”

中原中也默默看了他一眼。

還是一樣毫無危機感啊，這個笨蛋。

不過他沒有多說什麼，非常自然的和燈一起踏進浴室裡。

非常自然的換衣服。

都已經一起洗這麼多次澡了，還會因此害羞什麼的就太誇張了。

……雖然確實沒有像一開始那麼害羞，可是、嗯。

害羞的情緒轉化成另一種情緒了。

畢竟他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紀。

中原中也默默盯著自己在燈純潔的搓背中逐漸醒過來的那什麼，努力清空腦中有的沒有的廢料。

他深吸一口氣，和燈說起正事，轉移注意力，“對了、那什麼……音樂。我也不太懂這些，不過之後可能會常常需要去港口做這方面事務的據點。”

文學或藝術與暴力事業完全不相乾。

雖然處理港口內部人員的文章、文藝作品的部門設置在總部裡，不過由於逐漸有其他不知道港口真身的外地文學家加入，就在總部之外也設了個據點。

燈如果被要求去將曲子進行加工，大概就會被喊去那裡。

在燈之前，還沒有港口的人在做音樂。

他把燈的曲子傳給紅葉大姐之後，紅葉大姐同樣有些驚訝，立刻拿去給首領聽了。

首領聽著曲子，沒感受到什麼古韻悠長，反而已經看見和文學著作一樣多的錢財滾滾而來。

不過他現在還沒打算像在文學界那樣，把事業版圖擴大到外地人也加入，隻是暫時先讓燈和港口內部其他有音樂天份的人試試看。

在今天短短的一天之中，文學部門的據點裡已經被安排加裝上隔音和錄音室之類的地方。

也就是說，音樂部門的人暫時會和文學部門共用一個辦公樓。

如果盈利能讓首領滿意，大概不久之後也會再增添一個辦公樓。

應該能滿意才對，畢竟曲子能賺的版權費也很多。

首領又是個想做什麼就能做得到的人，真有心要讓一首、乃至於無數曲子紅遍全國，大概易如反掌。

絕對不是他對首領的盲目信心。

燈對他說的這些依然不怎麼了解，茫然的點點頭，點完了才想起來中原中也背對著他，又出聲應道，“哦。”

中原中也已經稍微冷靜下來了，轉身揉揉燈的頭，“行了，去泡澡吧。”

燈又乖乖點頭，跟著站起身來。

浴缸很大。

昨天已經一起泡過澡了，平時也常常一起洗澡，中原中也……一點都不緊張。

當然是騙人的。

怎麼可能不緊張……！

雖然剛才很努力地把腦中的廢料清空了，但是燈一進浴缸就直接靠到他身上什麼的——

“靠在中也身上就不會滑下去了。”燈又說了一遍昨天說過的話，舒服的享受起泡澡，“好舒服啊。”

他的身體很滑膩。

不是熱水的關係，是膚質本身就細膩的不可思議。

即使長期走在風雪之中，皮膚狀況還是挺不錯的。

中原中也平時把燈拎來拎去，接觸面不算大、時間也不長，就算抱著人睡也是穿著睡衣抱的，現在這種大面積接觸……

昨天他沒讓燈靠這麼久，感覺也沒有現在這麼鮮明。

……有點太刺激了。

中原中也稍微側過身，稍微背對著燈，讓他靠在自己肩背上。

然後繼續盯著自己再次逐漸醒過來的那什麼，努力清空腦中的廢料。

背後的燈以極緩慢的速度往下滑。

中原中也隨手撈了他一把。

手中的觸感依然很滑膩。

他像是被燙了一下，確認燈被撈起來了，就迅速放開手。

“要不要按摩呀？”燈忽然心血來潮的轉過身問，“之前沒和中也一起睡，好像就沒機會按摩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還在和本能對抗，一時之間腦袋有點轉不過來，重複了一遍，“按摩？”

“嗯！”燈按住他的肩，力道適中的捏了一下，“按摩！”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整個人一激靈。

笨、大笨蛋！

他的耳朵瞬間紅起來，臉也紅的要命，“那、那那那什麼，先……咳，先不用。這幾天都在休假，一點都不累。”

“可是中也的肌肉緊緊的？”燈再接再厲的問。

中原中也默默握住他的手，“真的不用。”

“唔……”燈的目光順著被握住的手，一路往下滑，“中也又硬硬的了。”

中原中也深深呼吸，眸光變得有些深，理智還算在線，完全背過身，“彆看了。”

燈乖乖收回目光，停頓幾秒，有點好奇地問，“……摸摸會怎麼樣呀？”

中原中也聽見他的問話，有點頓住了，腦袋裡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比較好，半晌沒有回應。

燈就繼續說，“唔、沒感覺呀。”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轉頭看了他一眼。

燈正在好奇的戳戳自己，戳了一下、又戳一下，察覺他的目光，就看向他，再次道，“沒感覺呀。”

他那雙異色的眼瞳純粹又透明，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

太過純潔的表現，有時候能讓中原中也拉回理智，有時候能讓他理智斷線。

這次就是後者。

他又握住燈的手，讓他彆再繼續動作，聲音有些啞的說，“……不是這樣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