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到京都，就好像能嗅到木製的、和式建築的氣味。

……開玩笑的。

京都車站附近都是普通的水泥大樓，還能看見就在附近的京都塔。

“好多地方都有這種高高的建築。”燈朝著京都塔眺望，“東京有、橫濱有，這裡也有。”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起來，“橫濱的是港口事務所吧？那是大樓，和東京、京都的都不一樣。”

就算不是港口事務所，而是橫濱的地標大廈也一樣，同樣隻是大樓而已。

不過東京的兩個高塔都是電波塔的作用，京都這裡的則是瞭望塔。

“哦。”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但是底下的空間都是購物中心。”中原中也問，“要去看看嗎？”

燈當然不會拒絕，“好呀！”

京都塔就在車站旁邊而已，把行李寄放在車站，就背著吉他的話，不會非常影響行動。

先去一趟京都塔，再到飯店去。

他們上塔的目的隻是想從高處望向整座城市而已，目的明確、沒有停頓的一路往展望台過去。

京都塔的高度和東京的兩座塔、港口總部相比起來矮了非常多，總共隻有131公尺，大概就是關東地區常見的大樓高度而已。

可是京都官方為了維護京都的景色，對建築高度有很嚴格的規定。

因此，京都塔就是整個京都最高的建築，從塔上能望見一望無際的城市景觀。

“好好玩。”燈聽的津津有味，“還會限製建築的高度呀。”

“是啊。”中原中也道。

從玻璃帷幕往外看，視線會被外頭一圈紅色的鐵欄杆微微遮擋，不過整體來說影響不大。

能清晰地望見遠處不斷延伸、高度近乎一致的城市景觀。

天空很藍，陽光也很明亮，白色的雲朵層層疊疊，視線的最儘頭是環抱著京都的遠山。

視野非常好。

展望台前還有望遠鏡可以用。

中原中也從望遠鏡看出去。

視野清晰的驚人，甚至能看見對面大樓裡正在工作的社畜。

中原中也頓了頓，有點好奇的說，“燈，來看看？”

燈就湊過去看。

“和你平時看見的景象一樣嗎？”中原中也問。

燈搖搖頭，“望遠鏡看的比較模糊一點。”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再次用望遠鏡看了一眼。

雖然眼前所見還沒有燈眼中的世界清晰，可是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真的……什麼都看的很清楚。

活在太過清晰的世界裡，即便已經習慣了，大概還是頗有些辛苦吧。

中原中也忍不住摸摸燈的背。

燈茫然的看看他，往他的手心裡靠了靠，快樂的說，“京都很漂亮，很多那種……和式建築！”

中原中也側頭看他，微微彎起唇角，“京都是非常古老的城市，特地規定建築高度，也是因為這裡有很多保存完好的古跡。”

“都很漂亮！”燈說。

中原中也沉默幾秒，“都看見了？”

“一些些？”燈說，“還是有很多看不見的，而且在高高的地方看和走下去看，感覺也會不一樣！”

中原中也想想也是，再次用望遠鏡往外看了一眼，“看那個，大概在……”

他稍微描述一下方位，又描述一下特征，“四層樓，頂樓什麼都沒有的那棟屋子。”

燈站在他旁邊看，“……那間？”

“嗯。”中原中也道，“那就是港口在這裡的據點。”

外觀隻是普通的辦公樓，外頭貼著“森氏會社”的牌子，即使是住在附近的京都人也不會知道究竟是在做什麼的。

如果有人詢問，駐紮在這裡的成員就會回答這隻是普通的貿易公司。

不過這是通用答案。

無論駐紮在哪個地方，如果是掛著森氏會社的牌子就會這麼回答。

畢竟森氏會社本來就是以貿易公司的名義登記的。

燈看了幾秒，“中也如果出差過來也會住在那裡？”

“嗯。”中原中也道，“環境還不錯，可是我們是來玩的，住那裡就像還在工作一樣。”

他之前當然來過京都。

真要算起來，他也來過京都不少次。

和尾崎紅葉一起來、像這次要替尾崎紅葉辦事而來，也有為了任務和工作獨自過來的。

如果不是正式出差，他就會自己訂飯店。

畢竟港口在這裡的據點不是什麼海濱彆墅或飯店之類的設施，去那邊住多多少少會有點像還在工作中。

看完港口的據點，就繼續繞著展望台走。

京都塔建成大概有五十年左右，展望台整體不算大，走道也稍顯狹窄，很快就能逛完一圈。

展望台裡還有個京都所在位置最高的神社，小小的，不過就連鳥居、繪馬都有，非常齊全。

至於神社旁邊應有的“鎮守之森”，則用很簡單的繪畫代表。

裡面供奉的是金光閃閃的、京都塔的吉祥物，旁邊的神使則是……有點像企鵝，可是又不是企鵝，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的神秘生物。

除此之外，鳥居旁邊也放了一個吉祥物扭蛋機。

“這裡的神明……”燈好奇的看了看、又看了看，“好可愛。”

中原中也沉默幾秒，“是嗎？”

就是很微妙的兒童簡筆畫的感覺，要說可愛嗎……確實是有不少人覺得很可愛，還會特地扭幾個吉祥物回家。

可是中原中也實在不太理解。

也不太理解為什麼會供奉吉祥物。

話雖如此，他還是默默問，“要扭一個回家嗎？”

“唔。”燈想了想，“不用了。”

中原中也倒是愣了一下，“不用了？”

“嗯！”燈說，“沒有特彆可愛，就不用了。”

或許是這裡的吉祥物長得太像人了。

燈似乎對這種似人非人的雕像、吉祥物，都沒有什麼特彆大的興趣。

是未來人的審美觀造就的吧？

中原中也想。

雖然這裡供奉的是吉祥物，但可能是被無數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參拜的多了，神龕裡放著的金色吉祥物也莫名有種神聖的感覺。

來都來了，他們也順便跟著參拜一下。

當然還是沒有許願、沒有買繪馬。

熟練地參拜完畢，就直接離開展望台。

“地下三樓有溫泉可以泡。”中原中也道，“泡個溫泉再去飯店？”

“好呀。”燈應道。

這裡的溫泉當然是大浴池，客人也不少。

還有一些遊客第一次體驗一大堆人脫光光泡溫泉，在更衣間裡扭扭捏捏的，衣服不敢脫、也不太敢進。

中原中也迅速的經過那些人，帶著燈走進浴場裡。

這裡衝洗的位置很多，他們找了兩個相鄰的空位，悠悠閒閒的衝了個澡、互相搓背。

接著跨進浴池。

燈打了個小小的嗬欠，又融化成年糕的模樣，差點就融進溫泉裡，“好舒服啊。”

中原中也隨手把他提起來。

他們其實有點引人注目。

不是因為背影雌雄莫辨的，而是中原中也身上的傷痕。

他在成長到現在這種幾乎不會受傷的程度之前，也難免受過傷。

雖然和芥川龍之介一類打起架來像狂犬的成員比起來，他的傷口少了很多，但依然存在。

這是在這個和平的時代，很少在人們身上見到的痕跡。

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不一定知道泡溫泉時最好彆盯著人看，就算知道，也有可能會因為記不住而好奇的看過來。

不過中原中也已經習慣這種目光了，完全不在意。

隻要去外面泡溫泉，多多少少就會有這些不帶什麼負面含義，就是好奇的目光。

他現在比較在意的是年糕一樣軟綿綿的燈。

……這就是燈會引人注目的原因。

怎麼會軟綿綿到變成年糕的？！

也難怪會有人看過來了，真的是神秘現象啊。

中原中也有點無奈的又撈了燈一把，忍不住笑起來。

燈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就傻傻的跟著笑。

雖然變成年糕，可是就像浮在水面上的年糕一樣，不把他撈起來也不會真的完全沉下去。

中原中也摸摸這個小笨蛋的頭。

泡的差不多了，就從溫泉池裡出來。

現在已經是下午時分。

中原中也攔了一輛出租車，和燈一起坐上去。

京都有種特彆的魅力。

雖然很繁華，卻連大街上都有東京少見的悠閒感。

大概是因為觀光客很多，路上行走的大多是帶著遊玩心態的人的關係吧？

也有可能是有著很深的曆史底蘊，還保留著古早年代緩慢的生活步調。

京都人的口音也有種慵懶悠長的感覺。

不過還是燈的口音比較特彆。

出租車司機一定聽過很多不同地方的口音，即使是外國人說日文的口音，都基本能判斷出是哪個國家的人。

但是，果然不免有些好奇的看了燈一眼。

即使司機的視線很隱蔽，中原中也還是感覺到了。

他們坐的這輛出租車司機不是會主動搭話的類型，就靜靜的開著車，安靜的聽著燈各種好奇的問話和中原中也的回答。

一路直達飯店。

飯店建造成非常符合京都風貌的和式建築，隻有兩層樓，外頭還有精致的庭園。

他們住的房間在二樓。

房間理所當然的是雙人床，還有一個放著柔軟長沙發和電視的小客廳，以及有個大浴缸的寬敞浴室。

從落地窗外看出去，會先看見庭園裡綠色的植物、潺潺的流水，接著是更外邊低矮的和式建築傾斜的深藍屋頂。

天空還是很藍。

遠山青翠。

燈啪一下撲到床上蹭蹭，“好軟——”

中原中也忍不住拍了一下他圓滾滾的屁股，“怎麼又撲進床裡了？”

“因為很軟！”

燈滾了滾，努力爬起來，和中原中也一起整理行李。

一個人就整理的很快了，兩個人一起整理，速度不隻是加倍而已。

非常快速的整理完畢，就坐在沙發上，肩並著肩懶懶的休息一會兒。

同時發了一陣子呆。

中原中也目無焦距的盯著時鐘看了幾秒，才忽然回過神來，“我去處理一下紅葉大姐交代的事，和我一起去？可以順便吃晚餐。”

燈小小的點頭，“嗯。”

中原中也靠在沙發背上，打了個嗬欠道，“不是什麼很麻煩的事，就是幫忙拜訪一下紅葉大姐在這裡的熟人而已。”

“哦。”燈想了想，又問，“為什麼要拜訪呀？不能想去的時候、有事的時候再去？”

“算是禮貌吧。”中原中也道，“這是很照顧紅葉大姐的長輩。而且這次也不算沒事，算是慰問。”

燈茫然的點點頭，“哦。”

明顯還是不太懂。

“不懂也沒關係，之後慢慢就會懂了。”中原中也摸摸他的頭，“我一開始也不懂。”

為什麼會有這些約定俗成的事情，為什麼沒事也要去拜訪彆人……中原中也一開始也不懂，就傻傻的跟著做。

擂缽街出身的人怎麼可能會懂這些。

現在要說懂了，好像也不怎麼準確，就是理解了、知道怎麼去做這些事罷了。

中原中也也有帶橫濱的特產過來。

當然不是槍炮彈藥，是類似紅磚倉庫賣的那些比較有特色的食物。

差不多可以準備出門了。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京都同樣很有名的觀光場所——祇園。

這片區域仿佛停留在古老的年代，有許多藝伎與舞伎們聚集。

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開在祇園的其中一家料亭。

主要販售的食物是懷石料理，平時也會有很多藝伎和舞伎出現。

“藝伎、舞伎？”燈有點好奇地問。

中原中也想了想道，“就是會在宴席上跳舞唱歌、負責服侍客人的女性工作者。有點像、傳統表演藝術的一種吧？”

“唔、像舉竿燈那樣？”燈問。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很難在腦中將舉竿燈和藝舞伎畫上等號，可是仔細想想又覺得燈好像沒說錯。

“大概是類似的東西，可是表現方式不太一樣。”

“哦。”燈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他們現在在公車站前等公車。

從這裡搭公車到祇園，再稍微走一段路就會抵達那家料亭。

燈還是第一次搭公車，好奇的偷偷觀察，“和電車不一樣。這個車和以前底層會有的車很像！”

中原中也挑起眉，“底層也有公車？”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

雖然周邊也有不少遊客在等公車，可是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和自己認識的人聊天，沒有人會在意他們說的話。

“唔、不是這種大家都可以搭的。”燈說，“會有人開很大很大的貨車，去其他城市找物資、去上層找物資，會有很多結伴去找的人在車子裡。”

“那就是普通的貨車吧？”中原中也道，“之前也看過卡車，和那種不像嗎？”

“也像。”燈說，“可是很大的卡車裡沒有坐其他人。”

“說的也是。”中原中也道。

他們聊了幾句，要搭的那班車緩緩駛入。

無數人下車、無數人上車。

車子開不到十分鐘就到站了。

燈跟在中原中也後面下車，左右張望了一下，“有那個、三……味弦的聲音！”

“是三味線。”中原中也隨口糾正，“藝伎和舞伎們跳的都是傳統的日本舞，旁邊的配樂一般也會是比較傳統的。三味線在這裡應該挺常見的。”

“很好聽。”燈說，“和吉他很不一樣。”

他們現在當然沒帶吉他。

畢竟要去拜訪人，又是來這種比較傳統的地方，帶把吉他好像哪裡怪怪的。

“走這裡。”中原中也轉了個彎，“我們先去拜訪一下，就在那裡吃飯。”

燈乖乖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