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常常做夢哦。”

某天晚上吃飯的時候，燈忽然說起這件事。

“做夢？”中原中也聽不太懂，“現在也會做夢吧？”

“不是現在這種夢。”燈說，“是和之前第一次遇見中也的時候一樣的夢。”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穿越？”

雖然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可是燈該不會真的不隻穿越過一個世界吧？！

燈認真的思考了會兒，還是繼續用夢來形容，“我也不太確定，因為是夢，所以醒來就沒什麼印象了。可是我知道那個不是現在這種夢。”

他說著，自己都被搞迷糊了，眼睛有點轉起蚊香圈，“唔、好難說清楚。”

中原中也頓了頓。

也就是說，類似燈以前在夢中來到橫濱的事，不隻發生過一次。

燈到底是不是真的穿越過，還是那真的是燈的夢？

如果換個角度思考的話。

他之前一直覺得燈把夢境和現實混淆了，可是如果燈沒有混淆呢？

比如說，雖然對他來說是真實，但那確實是燈的夢境。

也就是說，燈和千戶、尤莉，搞不好是穿越到“夢境”裡來。

而自己當時則是不知怎麼被燈拉著穿越到“真實世界”去。

……總覺得越想越恐怖，而且也有很多解釋不清的地方，這個想法果然還是太天馬行空了點。

雖然燈現在經過不明生物的穩定，沒有再出現過類似的情形，可是以前大概不隻來過橫濱而已。

中原中也問，“每個不一樣的夢都忘記了？”

“嗯，都沒什麼印象了。以前也沒發現那是不一樣的夢，是最近才發現的。”

“怎麼發現的？”

“我前幾天夢到博士了。”燈說，“我夢到以前在底層的時候，我和她說，我在夢裡看見很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

“現在想想，搞不好是企鵝哦！好像是在一片白茫茫、全部都是冰的地方，有黑黑的東西站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大震撼，“企鵝？！”

不是吧，燈以前還曾經穿越到南極去？！

這個地區跨度也太大了點吧……

“嗯。”燈說，“也有可能不是，因為很多都忘記了。就隻是有一點點模糊的印象，就是、很模糊，沒有非常具體的影像。”

就像是很多做完就忘記的夢一樣，明明好像有印象，可是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具體的畫面和過程，甚至留在大腦裡的就隻有無意義的色塊。

“前幾天夢到之後，我想了一段時間，覺得那應該不是普通的夢。”燈說，“雖然已經忘記了，可是感覺就是和普通的夢不一樣。”

中原中也沉默了會兒。

燈又道，“已經很久沒有做那種夢了，中也彆擔心。”

“……嗯。”中原中也應道。

他也隻能相信不明生物的能力。

畢竟就連汙濁這種外掛一樣的東西被穩定過後都能隨便使用，燈的身體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幾年來都沒什麼事情，接下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話是這麼說。

晚上睡覺的時候，中原中也依然不自覺的把燈攬的緊緊的，生怕他做了個夢就不見了。

隔天早上。

中原中也在意識回歸之前，就先下意識緊了緊手臂。

燈還在。

就如以往的每一天一樣。

他安下心來，低頭看看燈，在他額上碰了一下，又抬起眼，“燈，起床……”

他的話語卡在喉嚨裡，盯著燈身後，震撼的瞪大眼睛，“……燈？！”

燈被他有些異狀的聲音喚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中也？”

中原中也震撼的低頭看看燈，再看看燈後面，“燈、嗯，那那那……那個、”

燈茫然的看他。

中原中也默默指了指他身後。

燈呆呆的轉過身，停頓幾秒，“咦、嗯？誒——？！”

一個和燈長得一模一樣……不、因為年紀關係，還是有那麼點不一樣的孩子就躺在床的邊緣，也剛醒過來，一臉茫然的看他們。

燈停滯了幾秒就反應過來，興奮的雙眼放光，“是我耶！中也、是小時候的我耶！”

中原中也當然知道。

看得一清二楚。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從剛才震撼到現在。

看起來大概在十歲左右的燈坐起來，呆呆的看了看床，又看了看周邊的環境，再看看眼前的燈，“啊、在做夢。”

燈點點頭，一點都不否認，“嗯！在做夢！”

中原中也默默從燈身後探出頭，試探性的問，“燈？”

燈轉過頭，“嗯？”

小小的燈也看過來，“嗯？”

……也太可愛了吧！

中原中也有點承受不住雙倍的暴擊，忍不住彎起唇角，“嗯。”

燈看沒什麼事，就又回過頭，興奮的繼續玩小時候的自己，“我也是燈哦！就是長大之後的你！”

“嗯。”小小的燈和燈一樣，很輕易地接受了這件事，認真的打量了一下燈，“好像都一樣。”

“對呀。”燈也認真的看他，“好像沒有怎麼變。”

中原中也聞言，也跟著仔細對比了一下。

也不能說沒有變，和小小的燈比起來，燈還是長開了不少。

他有點好奇的問，“現在幾歲？”

燈想了想，摸摸小小的燈的頭，“嗯……十二歲？剛剛醒過來不久吧。”

中原中也頓了頓，“十二歲……”

看著比十二歲還要小。

就像燈的外表一直都比他真實的年齡還要小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造人的關係。

小小的燈沒有理會他們說的話，隻是又躺回床上，喃喃自語道，“好軟的床。好亮的燈。好漂亮的房間。”

他穿著白色的上衣和黑色長褲，看起來還挺單薄的，大概原本是待在家裡。

他肯定、絕對，毫無疑問的覺得自己在做夢。

這就是燈昨天晚上剛說過的，不一樣的夢。

等到他起床，就會把一切都忘掉。

中原中也心裡變得酸酸軟軟的，剛想說什麼，燈就湊到小小的燈面前，擋住燈光，“要不要吃東西？”

小小的燈眼睛立刻亮起來，“好啊！在夢裡，想吃什麼都會有！”

“嗯！”燈開心的拉住他的手，“想吃什麼都有！”

“那、我想喝湯！”小小的燈一下子坐起來，力道大的讓床都發出危險的嘎吱聲，“要喝濃稠的湯！”

“好啊。”燈把他抱起來，又看向中原中也，“中也，我帶我去廚房哦！”

中原中也默默點頭，默默看著燈抱著小小的燈走出房門。

救命、太可愛了吧！

他深吸口氣，啪一下捂住臉，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

先洗漱一下吧，等會兒再幫兩個燈都洗漱一下。

為了方便區分，幼崽版的燈就……暫時叫幼燈吧。

燈小時候也太可愛了吧——！

中原中也又在心裡呐喊一遍，打算下床洗漱。

他一動，剛才發出嘎吱聲的床再次發出恐怖的嘎吱聲。

……看來是稍微受到了點不可逆的重創。

幼燈現在大概還不怎麼會控製力道，據燈所說，小時候因此毀過他和博士家裡的很多東西。

看來家裡的這些家具也有了生命危險。

可是真的太可愛了。

因為很可愛，所以做什麼都沒關係。

樓下隻有煮菜的聲音，沒有說話的聲音。

中原中也站在浴室裡刮胡子，沒忍住又彎起唇角。

總覺得完全能想像兩個燈臉上的表情。

應該都平靜的不可思議，靜靜的望著鍋子裡咕嘟咕嘟滾動的湯吧。

想看、非常想看。

一秒鐘都不想浪費。

他簡單洗漱完畢，迅速走下樓。

廚房裡，燈已經備完料，準備開始製作湯品。

幼燈就站在他旁邊，靜靜的看著燈做一些他看不太懂的事。

夢裡發生什麼都是有可能的。

大概是因為如此，他才什麼都不問。

即使身邊的一切都很不可思議，他還是什麼都沒有問，隻是靜靜的接受、靜靜觀察。

燈或許是因為知道幼燈醒來後幾乎什麼都不會記得，也沒打算解釋。

中原中也抿抿唇，走過去揉揉幼燈的頭，“……知道燈在做什麼嗎？”

幼燈理所當然的回答，“在做奇怪的事。”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不是奇怪的事。燈、就是長大之後的你在煮湯。”

“煮湯……”幼燈左右看看，“沒有裝湯的罐子。”

燈看看中原中也，好像察覺他的心思，彎彎眉眼，接著解釋道，“因為是從頭開始煮湯。這裡沒有湯罐頭，想喝湯要自己煮。”

“自己煮？”幼燈問。

燈說，“有很多步驟，也要很多配料。看我煮一次吧。”

幼燈點點頭，繼續安靜的站在他旁邊看。

中原中也開始習慣性的打下手。

幼燈依舊靜靜的看。

燈做的是馬鈴薯磨菇濃湯，漂亮的色澤、舒緩的香氣隨著湯逐漸接近完成而飄散出來。

“好香——”

幼燈整個人都要湊到鍋子前面，被中原中也抓著後頸提起來，“小心點，很燙。”

“哦。”幼燈乖乖的停下動作，又看看燈，喃喃道，“夢裡的我好會做飯哦。”

他直到現在都沒好奇過中原中也的身份，也沒好奇過這裡是哪裡。

很……很堅定地認為這就是夢。

中原中也雖然也知道幼燈起床就會忘記，還是忍不住道，“彆太相信夢裡遇見的人啊。”

幼燈以後肯定還會做很多不同的夢、去很多不同的地方。

如果在碰見壞人怎麼辦？如果被奇怪的變態盯上還不知道跑怎麼辦？

中原中也非常擔心，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幼燈聽得眼睛轉起蚊香圈，又喃喃道，“夢裡的人、講話的聲調好奇怪。”

中原中也：……

所以說，到底是誰有口音啊！絕對不會是他好嗎？！

等等。

中原中也默默看了眼正在靜靜煮湯偷笑的燈。

這麼說起來，燈在和幼燈說話的時候，好像很自然的把語調又換回階層都市慣用的那種了。

因為他也聽得挺習慣的，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

他雖然沒正式學過階層都市的口音，可是和燈一起走了這麼久，當然也稍微會一點。

他換了個聲調，有點彆腳的把提醒的話又說了一遍。

幼燈好像聽得比較明白了，可是還是不怎麼明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哦。”

他這模樣，中原中也見的多了。

就是不懂的意思。

他有點無奈的看向燈。

燈想了想道，“中也是說，如果在夢裡看見不認識的人，不可以跟著走。”

“哦。”幼燈抬頭看看中原中也，“不認識的人。”

中原中也頓了頓，這才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也是幼燈不認識的人。

燈說，“中也不一樣。他是我的伴侶哦。”

“伴侶。”幼燈重複一遍，“我夢到的未來的我的伴侶。”

中原中也反應了幾秒，腦袋不知怎麼轉的特彆快。

……幼燈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夢中情人？

他的臉瞬間紅起來。

燈還在肯定的說，“嗯，我的伴侶。”

“伴侶是什麼？”幼燈問。

中原中也總算想起來燈很多事都不知道，幼燈不知道的事隻會更多。

什麼夢中情人的、都是他自己的想像而已。

他的臉頓時更紅了點，又聽燈說，“伴侶就是會一直一直陪伴彼此走下去、絕對不會放開手的人。大概就是……唔、江本和兼良那樣。”

誰啊？

中原中也完全不知道燈在說誰，可是幼燈竟然一聽舉例就大概明白了，“哦。”

燈隨口解釋給中原中也聽，“他們都是博士的工作夥伴。”

幼燈湊到中原中也面前看了看，“頭□□亮，眼睛也漂亮。耳朵紅紅的，很可愛。喜歡。”

明明是拙劣至極的誇獎，中原中也卻被誇的有點害羞，“咳、什麼啊，我哪能用可愛形容？”

然而他的話完全無法被兩個燈聽進去。

燈開心的點點頭，“中也真的超可愛！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就好喜歡！”

中原中也覺得自己要燙的冒煙了。

幸好兩個燈沒就他討論太久，湯就煮好了。

香氣濃鬱的馬鈴薯濃湯，一下子把幼燈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住，“好好吃的樣子。”

“很好吃哦。”燈說著端起鍋子，“中也，拿三個碗，十根湯匙。”

“十根……？”中原中也遲疑的問。

“嗯！”燈說，“會弄壞哦，這裡的鐵比較脆弱一點。”

中原中也想起受到不可逆傷害的床，默默從櫥櫃裡翻出待客時才會用到的湯匙。

幼燈小心翼翼的拉開椅子坐到餐桌前，雙眼放光，期待的看著馬鈴薯濃湯。

燈替他盛了一碗。

中原中也下意識叮囑道，“先吹吹再喝。”

燈和幼燈同時點點頭，同時拿起湯匙。

“啪！”的一聲。

幼燈手中的湯匙瞬間被折斷。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對不起。”

雖然覺得自己在做夢，可是還是很乖巧的這麼說。

燈搖搖頭，“沒關係。”

幼燈就又換了一根湯匙，小心的拿起來，小心的舀了一口吹吹。

中原中也和燈都盯著他。

幼燈不怎麼在意他們的目光，低頭嗅嗅再吹吹，慢慢喝了一口。

“唔嗯、好好喝！”他的眼睛瞬間亮起來，手上又不小心用了點力，湯匙再次應聲斷裂。

他再次換了一根湯匙。

燈看他幸福的喝了湯，才跟著幸福的喝了一口，“真的很好喝吧？”

“嗯！”幼燈又喝了一口，開心的說，“在夢裡也能吃到好吃的，好棒。是從來沒有吃過的味道。”

雙倍的燈，雙倍的幸福感。

中原中也幸福的想著，也喝了口湯。

特彆好喝。

接著耳邊又是啪一聲，第三根湯匙壯烈犧牲。

家裡的湯匙真的夠用嗎？

中原中也忍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