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背對著中原中也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上，讓他幫忙梳頭發。

頭發被溫柔的觸碰梳理著，細微的振動傳來，燈舒服的眯了眯眼。

中原中也很有耐心的慢慢由下往上梳，很快就梳理整齊。

“那棟大樓，應該可以上去看看。”燈轉過頭道，“去看看接下來的路線吧。”

中原中也把梳子收好，望向他說的大樓。

雖然大樓也破破爛爛的，不過比周遭的樓房都還完好一點，也比較高，就算沒辦法上到樓頂，也能看的遠一些。

“行。”中原中也背上背包，“過去看看。”

離他們不算遠，走路過去就可以了。

大樓入口前有不少大石頭擋著。

要進去的話，得先爬上石頭，再直接從石頭跳到因為牆體損毀而露出來的二樓樓梯轉角。

中原中也先爬上去，站在石頭的斜切面上，試了試穩固度，才回頭道，“可以上來，慢慢走。”

燈手腳並用，慢慢往上爬。

長期的訓練多多少少有些成效，和之前比起來，看著比較沒那麼笨了，也爬的快了不少。

“很棒。”

中原中也不吝誇獎，拉著他的手，把他帶上來，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燈快快樂樂的應道，“因為中也有帶我運動！”

中原中也把他身上的灰塵拍掉之後，最後隨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彆得意，隻是差不多而已，還有得練呢。”

石塊離二樓階梯不遠，這個距離，燈也能輕易跳過去，可是中途有不少尖銳的鏽蝕鐵條和斷垣殘壁。

燈在斜切面邊邊探頭探腦，研究等會兒怎麼跳比較安全。

中原中也思考幾秒，“我帶你過去。”

燈以為要用背的，很自動的伸出手，“我幫中也拿背包。”

“……不。”中原中也輕咳一聲，“用、用抱的。”

他不讓燈再問，像抱小孩一樣把燈正面抱起來，幾步跳到對面的樓梯上。

然後，在燈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把人放下來。

“中也、好厲害！”燈眼睛閃亮亮的，“中也超厲害！”

“還好。”中原中也轉過身，率先走上樓，“彆發呆了，快走吧，小心點。”

燈盯著他紅紅的耳朵，乖乖應了聲，“哦。”

中原中也偏頭看了他一眼，偷偷屈了屈手指。

好像，放的太快了。

應該多抱一下的……

放在身側的手突然被握住。

他下意識轉過頭，就看見燈閃亮亮的眼睛，“想牽著手走，會危險嗎？”

中原中也慢慢收緊手指，清清喉嚨，“……不會。”

樓梯旁邊的牆壁東破一塊西破一塊的，外頭的光從破洞中照射進來，一束束淺白的光束，將鋪滿一地的碎石塊照亮。

已經無法判斷這棟樓原本的高度，不過現在留下來的部份還有約莫十層樓左右。

說矮不矮，但也不算高。

他們很快踏上最後一級完整的階梯。

通往更上層的樓梯已經斷裂，眼前一片空蕩蕩，沒有更上面一層樓的地板，隻有開闊的天空。

支撐著房屋的柱子有的東倒西歪，有的隻剩下不到半截，四處都是建築殘骸。

“小心。”中原中也叮囑一句，將他朝自己這裡帶過來一點。

燈繞過從牆壁裡延伸出來的鐵條，走到建築殘破的邊緣仔細眺望。

風吹起他散在肩頸上的發，從站在他身後的中原中也身邊拂過。

“……唔、確實是這個方向比較近。這一片的建築損毀的比較嚴重，其他地方的建築還好好的。”燈環顧一圈，“我們昨□□哪裡走都可以，隻是這邊會比較快走到完好的建築群裡。”

“那就繼續朝這個方向走。”中原中也道。

“嗯。”燈又往前站了一點，稍微確認了一下路線，“直直走，再拐兩個彎就會到了。”

“這個方向啊……”

中原中也沉吟了會兒，從背包裡拿出隨身攜帶的地圖翻開。

太過大張的地圖隨著風飄動起來。

他先用腳把地上的碎石簡單清過一遍，才蹲下身，在地上攤開地圖。

燈跟著蹲下來，看著中原中也用手指模擬了一下他們昨天走的大概路線。

“果然。”中原中也抬起頭道，“如果沒有意外，這個方向會經過供油設施。”

“剛才沒看見……”燈道，“搞不好不在廢墟裡。”

“嗯，這樣當然是最好的。”中原中也道。

不過，有可能是供油設施也已經被戰爭摧毀了。

目前剩下的燃料還能走一段時間的路，不過如果這個供油設施已經損毀，就得先朝著有燃料的地方前進。

燈率先站起身，也把中原中也拉起來，“走吧，去找供油設施！”

下樓的路上，燈沒有再說要牽手。

中原中也默默瞥了他一眼。

雖然都接過吻了，可是……

有時候即便是想要牽手，都還是能讓他糾結半天。

就這麼一路糾結到了二樓的斷裂面前。

燈自動自發的站到他前面，兩隻手張開，“中也，抱。”

雖、雖然本來就要抱，可是也彆這麼自然啊！到底為什麼能這麼自然啊！

中原中也耳朵有點紅，沒有說話，隻是一把將他抱起來。

一路直接抱到最底下，連石頭都不讓燈爬了。

都來到地面上了也沒放手，連路都不打算讓燈走，默默的埋頭往前摩托車過去。

燈提醒道，“中也，已經到地面了哦。”

中原中也還是沒放人，隻是臉紅紅的說，“……囉嗦。”

燈盯了他幾秒，原本還挺的直直的，離他有些距離的身體一下子趴下去，雙手圈住他的脖頸，整個人伏在他身上。

“我也喜歡擁抱。”他說，“被中也抱著、抱著中也都很好。”

“……嗯。”中原中也低低的、輕輕的應了一聲，稍微換了個姿勢，讓燈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自己雙手托著他的屁股。

好軟。

好有彈性。

好想捏到紅起來，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手指印。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默默加快腳步，迅速走回摩托車旁邊，把燈放下來。

再走慢一點就要出事了——

這個姿勢好像有點危險。

下次……

就繼續這樣抱吧。

好抱。

燈對近在咫尺的危機毫無覺察，自然地坐到駕駛位上，“中也，上車吧！”

中原中也默默上了車。

燈發動摩托車。

車速不快，但周遭的風依然被輕輕帶起，從面前的廢墟之間穿梭而來，輕柔的吹拂在身上。

“中也還在害羞呀。”燈忽然道。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誰在害羞啊！誰會害羞？！”

“真是的，明明都已經接吻過了。”燈語氣老成的很，“中也竟然還會因為抱抱害羞。”

中原中也腦袋一下子爆炸，冒起巨大的白煙，“接接接吻什麼的、你又不知道這些都是什麼！”

“我知道呀。”燈從一根倒在路中央的鐵旁經過，自然地說。

“你知道？！”

中原中也震驚的腦袋都冷靜下來了，下一秒立刻反應過來，燈肯定隻是一知半解。

果然就聽燈道，“就是伴侶才能做的事嘛。中也一直在帶著我慢慢做伴侶才能做的事，牽手、擁抱、親吻，一個比一個還要親密，對吧？”

說的雖然沒有什麼錯，可是語氣實在太單純了，也根本不知道接吻之後更親密的動作是什麼。

中原中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燈就繼續道，“隻要一想到這些事，或是要做這些事，中也就會耳朵紅紅臉紅紅，特彆可愛。”

“什麼可愛啊……”

“就是很可愛。”燈說，“讓我也很期待，和中也做親密的事、做更親密的事。想看更多中也不同的樣子。”

什、什麼更親密的事……？

中原中也呼吸一頓，腦中一瞬間飆起時速比電車還快的車，各種這樣那樣的畫面在眼前一掠而過。

他直接靈魂出竅，整個人石化般僵在原地。

燈騎在相對乾淨的路上，轉頭看了眼中原中也，就被他完全石化的樣子嚇了一跳，趕緊停下車，“中也，還好嗎？”

中原中也猛地捂住臉彎下腰，嗚咽著道，“……沒事。騎車吧，不用在意我。”

燈有些擔心的又看了他幾眼，還是再次催動油門，繼續往前走。

中原中也好不容易把所有廢料清乾淨，摸出《羅生門》，努力讓自己的腦袋完全冷靜下來。

……燈想和自己做更親密的事啊……

就算不做到最後，也有很多能做的事。

比如互相幫助、什麼的？

中原中也攤在腿上的書久久沒有翻頁，腦中一直盤旋著壓在背包底下的社刊內容，越想越激動。

不行，要冷靜。

他把書拿起來捂住臉，深深吸了口氣，才再次把注意力放到文字上。

一開始還有點無法集中，後來就慢慢沉浸在芥川龍之介幾筆塑造出的世界裡。

寫的非常好。

連他這種武力派粗人都覺得寫的很好。

中原中也全身心沉浸在裡，很快重新心如止水。

順帶一提。

《人間失格》他也簡單翻過了。

能從那麼久以前一直被留存到現在的，當然寫的也很好。

不過內容他不太感興趣，要不是因為是平行世界的熟人寫的書，他也不會把書帶走。

目前先暫時放旁邊，看完芥川龍之介的再來看。

等他終於從充滿古韻和特殊氛圍的中回過神，抬起脖子稍微伸展一下，才發現他們已經離開廢墟區域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

能看見的地方都是相對完好的建築。

“離開廢墟多久了？”他問。

“沒有很久。”燈說，“一下子而已。”

完全在意料之中的回答。

這孩子就沒什麼時間和距離的觀念。

周邊的建築雖然比幾乎破破爛爛的廢墟好很多，不過就和之前看見的街道一樣，大樓門窗全都沒了，偶爾能看見散落的武器和子彈。

中原中也拿起地圖對照了一下，“我們現在在……”

“快到供油設施了哦。”燈道，“我剛才有看見，就在前面拐彎處的地方。”

“嗯？”

“剛才還沒離開破破爛爛的地方，從大樓之間看見的。”

燈說著，在最近的拐角處轉彎。

供油設施就在街邊，一轉過來就能看見。

每個不同階層、不同樣貌的都市，供油設施長的都差不多，頂多是整體大小和閥門位置不同而已。

這一個供油設施的閥門位在底下，不需要爬樓梯就能開。

這裡的油剩下的不多，打開閥門之後幾秒才滴滴答答的滴出來，又過了幾秒才變成穩定的細微水流。

中原中也有點擔心加不加的滿。

幸好終究是把油加滿了。

燈把水管從閥門上拔掉，卷起水管，放回車鬥裡。

“在這裡休息一下吧。”中原中也把水壺遞給他。

燈接過來喝了一口，靠著供油設施坐下來。

中原中也坐在他旁邊，攤開地圖看了看。

“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嗎？”燈問。

“嗯。”中原中也抬頭看看供油設施兩邊的大樓，“這裡原本應該都是公寓樓。”

因為沒有被地圖標示上去，即便不是民宅，也不會是什麼重要的設施。

“要進去看看嗎？”燈問。

中原中也沉吟半晌，“先繼續走，晚上再找個大樓休息。”

不過，在繼續往前走之前，還是要先休息一下。

燈看著天空發呆。

中原中也跟著發了會兒呆，便側頭看他，“在想什麼？”

“都沒聽見電車的聲音了。”燈說。

“這附近好像沒有地面上的鐵軌。”中原中也道，“可能都在地下比較多。”

“是很深很深的地下。”燈看看地板，“才一直沒有聽見。”

“那麼深的車站，一般來說都會有電梯才對。”

“搞不好有哦？隻是我們沒有仔細找。”燈說著，有點躍躍欲試，“找到的話，要搭搭看嗎？”

“不要。”中原中也斬釘截鐵的拒絕，“太危險了。”

燈倒也不怎麼失望，乖乖應道，“哦。”

最近這幾天又沒怎麼下雪了。

風還算和煦，地面上也沒有積雪。

中原中也盯著燈放在膝蓋上的手幾秒，忍不住伸出食指碰了碰。

下一秒，就被燈捉住手指。

“抓住了！”燈握著他的食指，彎著眼睛道，“抓住就是我的，中也逃不掉了。”

“……去哪裡學的這種話啊？”

“唔、《機械律法》。”

中原中也無奈的笑了一下。

那本已經留在學校圖書館裡的書，被他們反複，有些情節都背下來了，學幾個句子而已，不算什麼。

他猶豫了會兒，沒被燈握住的其他手指輕輕壓下去，覆在燈手上，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又稍微換了個動作，和他淺淺的十指交扣。

牽手的感覺真的很好。

即便隻是單純的掌心相貼，也和擁抱、親吻的感覺一樣好。

燈盯著中原中也的耳朵，“真的好可愛，想親親。”

中原中也輕嘖一聲，紅通通的耳朵不自覺動了一下，語氣虛張聲勢的很，“……吵、吵死了，不可以親。”

“真的不可以嗎？”燈湊近了點。

中原中也的臉又有些紅起來，“不行。”

“哦。”燈稍微歪歪身子，頭靠到中原中也肩上，乖乖安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