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1 / 1)

“姑, 我的文章要上報紙啦!”林安安進大院,就喊起來了。讓大院的人都能聽到。

正是做飯的時候,大家都在院子裡的棚子下做飯, 聽到這話,都伸著脖子去看。

看到林安安, 就有人問, “安安,你要上報紙啦?”

“是啊, 還是首都的報紙呢,不過這是全國報,應該都能看到。到時候你們可以關注,就在本月21號。”

林小環這才從自家廚房過來,也被這消息震驚到迷糊,“你真要上報紙了?”

“那是自然了, 這還能騙人的?回頭你買份報紙就能看到了。”林安安道,“我今天過來就是順道取稿費的,也不多,就六塊八毛錢。”

聽到這話,林小環隻覺得牙酸。

她辛辛苦苦乾一個月也就二十多塊錢呢,這丫頭寫篇文章就能拿六塊八,還嫌少?而且能上報紙就是天大的好處了, 還要啥錢啊?

她問林安安, “你咋學會寫文章的?”

林安安道, “很難嗎,不是動筆就會寫嗎?”

“……”

因為林安安的到來,林小環又去外面買肉。可惜因為去晚了,壓根買不到。最後隻能咬咬牙, 去縣國營飯店買現成的肉菜。

林安安道,“你把錢給我,我去買。那地方我有熟人。”

林小環心說乾脆你自己掏錢買算了。但是還是委委屈屈的把錢拿出來了。

要不然回頭劉建設回來了得說她招待不周了。

國營飯店裡,高小翠正在檔口裡面招呼客人,板著一張臉,看著像是客人欠了她的錢一樣的。

看到林安安了,頓時笑得燦爛,“安安,好久沒看到你啦,你咋來了?”她這變臉速度讓一眾來吃飯的客人都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剛剛這服務員傲得很呢。

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國營飯店的呢?真要是有不服氣的,人家來一句愛吃不吃,吃虧的就是自己了。

林安安將飯盒往窗口放,“這不是忙學習嗎,事兒多。今天特意過來買書,待會兒還要去我小姑那邊吃飯。”

林安安說著,拿出錢和票買了紅燒肉,然後等的過程中,就和高小翠說了自己要上報紙的事兒。

高小翠驚得說不出話。知道林安安會學習,就不知道這麼厲害啊。

“安安,你咋這麼厲害啊,我到時候很肯定要買一份回來看的。”不止要看,還要給自己所有認識的人說說,她可認識一個上報紙的人呢。

林安安笑道,“我當然要努力啦,我準備放寒假就去首都的,必須得風風光光的過去才行。”

高小翠對林安安是真的服氣了。

從一開始見面的小可憐形象,到現在,看看人家真是爭氣。

反正高小翠覺得要是換做自己在林安安這角度,也隻會耍脾氣鬨事兒了。

拎著特意加了許多配菜的紅燒肉,林安安這才離開國營飯店。

中午劉建設也回來了,知道林安安這喜事,也是讚不絕口。又說起林安安像他二舅哥,龍生龍鳳生鳳了,真是虎父無犬女了。

“安安啊,你爸知道這個事兒嗎?”

“我這才收到信呢,也不用通知他了,反正到時候他要是看報紙,就會看到。”

單位可不缺報紙,一般啥報紙都會送上一份。

“那肯定會看到的,你爸他們這些當領導的,還能不看報紙?我們單位那些領導上班後就往辦公室一坐,茶一泡,報紙就得翻一遍。這叫做關注時事。回頭你那文章就得被他們學習。安安呀,你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劉建設一高興,話就多了。

看劉建設這態度,林小環心裡也暗暗嘚瑟起來了。覺得娘家人給自己長臉了。

也不是每個娘家人都能讓劉建設這麼捧著的,也就二哥二嫂回來的時候,讓劉建設這麼表現過。其他時候,那是看都懶得看一眼的。

再一看林安安,不知不覺的又把她的位置給拔高了,覺得都可以和她二嫂平起平坐了。

畢竟二嫂可是都鬥不過安安呢。

林安安沒讓她嘚瑟多久,走之前就偷偷和她說,“姑,人家不止讓我的文章上報紙,還讓我繼續寫了投稿呢。”

林小環道,“那是好事啊,你繼續寫。多寫點。不為了錢也為了名啊,你爸知道了多風光啊。”

林安安道,“其實這都是其次的,關鍵是我有了發聲的渠道了。以前隻想著要是被誰欺負了,隻能鬨得單位知道,縣城知道。現在好了,誰要是讓我不痛快了,咱讓全國人民都看看。”

林小環:……

她磕磕巴巴,“那啥,誰敢欺負你呢,這不是還有我嗎,我能不護著你?”

林安安道,“那誰知道呢,反正要是以後我被人欺負,你不幫我。咱報紙上面見吧,姑。”

林小環立馬表態,“那肯定不能讓你被人欺負啊!我是你親姑啊,親的!安安啊,你記著,我是你親姑,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姑啊。有啥事兒咱商量著來,可彆報紙見啊。”

林安安笑了笑,“姑,那是我和你親,還是你二嫂和你親?”

這二選一的問題,可難倒了林小環了。畢竟這麼多年對她那二嫂也是敬仰不已。

但是林小環求生欲還是很強的。林安安已經用事實證明了,她不好惹。特不好惹。得罪二嫂最多沒好處,得罪安安那全都是壞處。

“那當然是你親了,咱可都姓林呢,是不是?”

林安安這才點頭,“姑,可得記住這話啊。放心吧,咱也不害人的。不會讓你為難的。”

林小環一點都不信這話。都讓她二選一了,還不為難?

可老為難了!

下午回家,隊裡人路上就開始問林安安了,“安安啊,聽說你要上報紙啦,是不是真的啊?”

林安安道,“是啊,寫了篇文章,要上報了。改天拿過來給你們看啊。”

隊裡人頓時眼熱了。真要上報啦,也不知道是咋上的。彆人能不能上,“你寫的啥啊,咋就能上報紙呢?”

在大家眼裡,林安安也就一個中學生,咋就可以上報紙了呢。隊裡初中生不多,但是也有啊。感覺和彆人也沒啥差彆,也就多認識幾個字而已。老林家不還有個高中生嗎,也沒說上報紙啊。

林安安就告訴他們,“寫的就是軍屬的故事,比如平時生活多麼艱難,周邊的人有沒有欺負他們,他們過得怎麼樣,嗯,大概就這些。”

一時間,大家安靜了一瞬。

隊長媳婦問,“那啥,你寫你了?”

“當然寫了,我得以身作則啊,要不然咋能寫彆人呢?”林安安道。

聽到這話,隊裡人又是安靜了一瞬。

隊長媳婦繼續問,“那……寫啥了?”

“也沒寫啥,就是以前吃不飽穿不暖,乾活之類的事兒。至於隊裡其他人……暫時是沒寫的,畢竟位置就那麼多,寫不了那麼多字。”

林安安這話可讓大家都鬆了口氣了。特彆是之前跟著馬婆一起鬨過林安安的人家,那真是差點把自己憋壞了。幸好沒寫,幸好報紙位置不夠。

隊長媳婦也是提起心落地了,好言好語道,“安安啊,大家都是一個隊裡的,有啥困難就上家裡來說,大家能幫就幫。你爸是軍人,咱們咋可能虧待你呢。你看我家大寶是欺負過你,我上次就狠狠的揍了他的,待會兒回去,我還要教訓他的。以後他要是敢再胡鬨,我打斷他狗腿。”

其他人連忙附和,表示自家娃兒要是不乖,就狠狠的抽。

林安安笑著擺手,“犯不著犯不著,都是一個隊裡的,我懂呢。”

她長著巴掌大的圓臉,身體養得好,白裡透紅的,眼睛又黑又圓,一笑整個人顯得靈氣又伶俐。

可誰也不敢小看她這個笑起來無害的小姑娘。

畢竟人家才把公社的副社長拉下來,把人家兒子送進少管所。現在又上報紙寫故事,能好惹嗎?

等林安安回家的時候,隊長媳婦還趕緊回家從家裡拿點吃的送給林安安。接著其他幾戶和林安安鬨過矛盾的人家也送了,連和安安最不對付的馬婆也送了。

老林家人覺得莫名其妙。他們還在問林安安上報紙的事兒呢,人家就送東西來了。

孫銀花來者不拒,然後轉身問林安安,“他們咋給你送東西?”

“可能是怕我把他們寫上報紙吧。我這次報紙上面寫的就是我過去的生活。”

老林家人臉色大變,這臉色比剛剛隊裡人的臉色還要精彩。

林水根更是被一口煙給嗆得差點喘不過氣。

孫銀花顫抖道,“你寫啥了?”

“當然是啥都寫了。”林安安道,“隻有真情流露,才能寫出好文章啊。果然如此,看看,這就被人選上了。”

林家人隻覺得冷氣從腳底直衝腦門。

孫銀花更是覺得腿軟。一屁股坐地上了。

林安安莫名其妙,“咋了?”

孫銀花坐在地上哭,“你都把我們寫上報紙了,我們這要丟人丟全國去了,你還問咋了?你咋這樣狠心呢,話也不說一聲就把人寫報紙上面去了。”

林安安道,“原來你們還知道過去那樣做會丟人啊。”

“……”林長福道,“家醜不可外揚,你咋,咋把人寫報紙上面去呢?”

林安安哈哈的笑了,“原來你們這麼怕上報紙啊,我還以為你們會替我驕傲呢。放心吧,我用的化名,人家不知道寫的是我呢。當然也不知道你們啦。放心吧,都彆怕。”

聽到這話,孫銀花才從地上爬起來,“真不會有人知道?”

“那當然啊,都用的化名呢,誰用真名啊。總得保護隱私吧。我還能害你們?”

林安安這話沒給家裡人多少安全感,反而讓人更謹慎了。

總覺得一言不合,就要上報紙了。

上次她把副社長拉下來,他們就覺得林安安夠厲害了。現在沒想到還有更厲害的,一言不合就讓人在全國人民面前丟臉。

林安安再表示,沒人知道是他們家的事兒。老林家人這才稍微鬆口氣。

但是還是讓林安安以後彆寫家裡的事兒了。

林安安道,“這得看情況,萬一有人欺負我呢?”

“這,誰敢欺負你啊。”吳秀紅勉強笑道。

你這不欺負彆人就不錯了。

林安安道,“這不是以防萬一嗎,而且我馬上要去我爸那邊了,這不得做好準備嗎?萬一那邊有人欺負我呢?”

“你要去首都啦?”孫銀花驚喜道。

老林家其他人心裡也是一鬆。

林安安道,“是有這個準備,還不知道我爸讓不讓呢,哎,萬一他需要我在家裡替他儘孝呢?”

“放屁!”林水根咒罵出聲,然後咳了咳,“我不需要他孝順,也不需要你孝順。你大伯叔在家就好!”

孫銀花也趕緊道,“對,儘孝的事兒不指望你爸了。”那就是個不孝子,不給錢,還讓這死丫頭在家裡這折騰人。想想就氣。

林安安道,“行,那我回頭給我爸寫信問問。你們要是同意,也幫我寫一封信給我爸,和他表個態。”

孫銀花立馬就答應了。讓老趕緊寫。

一定要讓林常勝接林安安去首都過好日子。

21號這天,和林安安相熟的,又有看報紙這個條件的,都特意去買了一份報紙看林安安的文章了。

林安安也跑去縣城買報紙。

這報紙銷量還不錯呢,林安安去的時候都要賣完了。

她特意買了幾份,準備拿回去送給那些同學看看。

還彆說,自己寫在稿紙上面的時候,感覺故事讀起來總缺少一點感覺。但是這會兒刊登報紙上面,再一看,就特彆故事感。看來這平台也很重要啊。

這會兒其他看到報紙的人,看到林安安的故事,心情就沒那麼輕鬆了。特彆是林小姑和林叔。他們對林安安熟悉,一看就知道第一個故事裡面的薑小木就是林安安。

那故事裡面,沒了媽,爹在外地保家衛國,家裡人對她冷漠。她無依無靠,缺衣少食,幾歲就開始乾活,孤苦無依……這不就是她嗎?還寫到看到家裡親戚疼愛他們的孩子,她多麼羨慕,看到他們給孩子吃著城裡買的炊餅的時候,想著那味道多麼香,想著等爸回來了,也要讓爸給她買炊餅。甚至裡面還提了城裡的表姑,說很喜歡表姑來家裡,雖然表姑從來不理她,但是表姑會講爸爸的故事。她喜歡聽。她想聽爸爸的英雄事跡,仿佛爸爸就在身邊。

林小姑手都在抖。

然後心虛的看著周圍,總覺得有人在看她一樣。

幸好,幸好安安沒在裡面寫名字,也沒在裡面寫她二哥是首長,也沒說親姑,而是說表姑。要不然彆人豈不是容易猜出來?

林小環看不下去了,她現在就擔心劉建設會不會猜到這是安安啊。可千萬要糊弄過去。想到這一點,林小環要哭了。

“這丫頭真是一出又一出啊,還讓不讓人活了?我這不是都願意聽她的了嗎,咋還來這一出呢?”

她真想把報紙上面的姑字給摳掉。

就這麼點位置,乾啥要給她留個位置呢?

林長喜也是這個想法。想把報紙給撕了。

可惜這不是他的報紙,這隻是他替領導取的報紙。“二哥應該不會猜到吧。”他擦了擦汗水,這報紙上也沒說叔伯,就說親戚。應該沒那麼明顯吧。雖然這麼安慰自己,可是提前被林安安告知這故事就是寫她自己的,林長喜就覺得心虛,就覺得似乎所有人一看就知道是他們家的故事。

安安這手段真是太厲害了。

想到安安說的要去首都的事兒,他覺得不能讓安安這麼去,得在安安去之前,把關係搞好。好歹找補一下。彆哪天就直接讓他的大名上報紙了。

這會兒林長喜啥想法也沒有了,也不猶豫了。就想著侄女高興就行了。得罪二嫂就得罪二嫂吧。也沒啥損失。

這會兒,林常勝也在看報紙。

他每天第一件事兒就是看報紙。不過不愛看文學相關的報紙,他雖然愛學習,但是對這類文章真的沒啥興趣。品不出那個味道。

正準備翻過去,但是看到軍屬相關的字眼,又翻回來了。

然後發現是寫軍屬的文章。

林常勝就有興趣了,看著看著,就看進去了。

看完之後,又是捏拳頭,又是眼睛發熱。

他想到了那些犧牲的戰友,聽到的那些前輩的故事,還有那些退伍的老兵。

想到他們曾經在戰場衝鋒,他們的親人卻在家那樣艱苦,心裡就難免的覺得難受。

這些地方上的人,咋就不能關照一下這些有困難的軍屬呢?

該補貼就補貼,平時該關注就關注啊。竟然還有被欺負的。那些欺負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還有這個薑小木的家人,咋對一個孩子這麼冷漠呢。好歹是親人呢,咋買個炊餅都舍不得給人家孩子吃?還缺衣少食,難道是孩子爸沒給生活費?孩子爸也是的,就算當兵,津貼總有吧,不至於不給家裡養孩子吧。

林常勝十分惱火。

就想看看這文章是誰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看,作者東陽縣林安安。

東陽縣的,還叫林安安?不會是我閨女寫的吧。

林常勝有點兒不敢信,畢竟他閨女就算成績好,但是這會兒就能寫文章上報紙了?他印象中,上報紙那是相當有文化才行啊。

但是這地名加上姓名,就有點兒巧合了。

這會兒林常勝還沒意識到那個故事裡面的薑小華就是他的閨女。他就沒往那一茬想。他自己的閨女咋可能缺衣少食呢?

倒是這作者名字讓他惦記。到底是不是他閨女寫的呢?

林常勝心裡惦記這個事,就決定打電話回去問問。

他平日裡是不用辦公室電話做私用的,彆說打出去了,也不讓家裡人往這邊打,就怕耽誤公家的事兒。

這次倒是破例了。然後發現不記得家裡的電話了。他趕緊讓警衛員去軍區大院問老家的聯係方式。

小李騎著自行車就去了軍區大院。

家裡隻有曹老太太在聽廣播,聽到小李是來要老林家聯係方式的,就邊找電話本,邊不著痕跡的打聽林常勝為什麼要聯係老家。

可惜小李也不知道,而且小李就算知道也不會說的,他閉著嘴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說。保密條例他可背熟了的。

曹玉華隻好將林長喜和林小環的聯係方式抄給了小李。然後勉強笑著送小李走了。

等小李一走,她待不住了,趕緊收拾一下關門,直奔婦聯去找自己閨女。

這邊林常勝拿到號碼,考慮到老是郵遞員不可能經常在單位待著,就決定給林小環打電話。

幾番轉接,終於接通。

林小環人還在恍惚呢,就接到了自家二哥的電話。

這可真是稀奇了,二哥可從來不給她打電話啊。難道二哥是知道了她對安安不好,要算賬嗎?

林小環人都開始抖起來了。都有點兒說不出話。

她還沒想好咋和林常勝開口,林常勝已經直奔主題了,“安安是不是寫文章上報紙了?”

“二哥,你,你知道啦?”

“原來真是她啊。”林常勝的聲音有點恍惚。

“是她……二哥,你聽我說……”

“彆說了,這公家電話,咱彆多占用了。行了,就這樣,你好好工作。”然後迅速掛了電話。

林小環:……

這邊林常勝掛了電話,就笑了。笑得特彆的驕傲。

他閨女寫的文章上報紙了,竟然寫得這麼好!

“難怪我一看就覺得好,和彆的人寫的文章不一樣,原來是我閨女寫的啊。”

林常勝坐不住了,拿著報紙就出去顯擺去了。

實際上不需要林常勝顯擺,也有許多人看到了。

畢竟描寫軍屬的文章不多。作為軍人,自然也會關注一下,仔細看看。有些軍人看完之後,就有了思鄉之情,趕緊去寫信給家裡,問問家裡的狀況。一時間,部隊的通訊室倒是忙碌起來了。

不止是軍人,其他行業的人也都看到了。也帶來許多觸動。

這篇文章寫得很生動,倒是吸引人。

很多人看了之後,更加感覺到了軍人的偉大,以及軍屬的不易。

每一位軍人冒死奮戰的背後,都有一個家庭在承受著失去的痛苦。

他們是誰的丈夫,誰的孩子,誰的父親。這個家庭失去他們之後,會面臨怎樣的艱難。

這些平凡的生活細節,更顯得他們如此的偉大。

這會兒,壓力就給到了東陽縣了。

因為這是東陽縣林安安寫的當地軍屬的故事。

嚴縣長看到文章的時候,隻覺得慶幸。

慶幸前陣子那事兒處理得好,所以在報紙上面,化名孫小歸的軍屬被欺負後,得到的結局是很快被縣裡領導注意到,並且為他討回公道,是個完美的結局。

要不然,這會兒該是他們東陽縣出大醜的時候了。

嚴縣長喝了口涼茶,讓自己靜心。

“這個林安安,可真是……這麼小的孩子真是不簡單啊。來這一出。”

說實在的,嚴縣長對林安安其實有不滿的。他認為那事兒雖然解決了,但是到底造成一些影響,讓少數老百姓對政府還是有些誤解。他認為林安安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比如給他寫信,或者在門口等他,親自和他說也行,犯不著鬨那麼大的動靜,搞得縣裡人都議論紛紛。差點鬨出事情來。

隻是礙於林安安是個孩子,所以即便她處理問題欠缺了周,也不好計較而已。

如今啊,嚴縣長是不好小瞧這個孩子了。

心裡想著,不愧是首長的閨女,還是和彆人不同啊。

嚴縣長歎氣,然後就叫秘書進來,準備開會。提一提完善退伍軍人和烈士信息的事兒。這些年有些人沒領到補貼,一方面是確實人太多,肯定有些顧不上。另外也是因為信息的缺失,缺少證明材料,手續就拖延下來了。畢竟每一筆支出都是要有依據的,不能亂給錢。現在要發補貼,也是要補上資料的。

這資料還得從上面找證明,還要費心思的。

“趕緊辦了吧,總要辦的。”

和嚴縣長不一樣,紅安公社的領導可沒那麼慶幸了,畢竟故事中可沒提到一句公社乾部。雖然沒點名他們的失責之處,可是直接驚動縣長了,這不就是說明公社的乾部不作為嗎?

紅安公社的秦書記和邱社長這心就憋悶得很,這事兒真是難過去啊。這都第次了。

他們是不是還得慶幸,林安安這文章,沒直接寫被公社乾部子弟欺負的事兒?

要不然,他們這得引起全國人民公憤吧。

想到這種可能,兩人顧不上憋悶了,又慶幸起來。幸好林安安這孩子留了一手,沒往上面寫。

要不然還真是要出大問題。

兩人也更加把上次的教訓記在心裡了。意識到他們不重視的一件小事,其實可以帶來無限大的後果。如果及時管教許濤那類人,儘快解決此事,那就是小事兒。但是驚動縣長,事情就大了。真的上了報紙讓全國老百姓看到了,那就是驚天大事了。

兩人討論這事兒的時候,都免不了擦冷汗。“我看還是要加強管理,不能出現敗類。從思想到行動上面都要管。什麼打架鬥毆的事兒,還是儘量阻止。要加強對公社內部弱勢群體的關心,包括軍屬這一類的家庭,讓各生產隊也重視起來。還有退伍軍人身有殘疾的,完全可以特殊照顧一下……”

自然不止他們,也不止東陽縣受到文章的影響,這文章也多少讓其他地方也有類似的影響。

不止乾部們關注到了這一群體,一些老百姓也關注自己身邊的軍屬了。

讓某些欺軟怕硬的垃圾,也有所顧慮了。不敢那麼明目張膽的欺負人家孤兒寡母了。

林安安把孫回他們約出來,把報紙給他們看。本來都在家裡農忙搶收呢,都覺得累壞了,這會兒看到報紙,都很高興。自從上次的事兒之後,他們這些軍屬子弟仿佛關係也不一般了,開始走得近了。

和林安安也算成為朋友了。

看了文章之後,就覺得林安安寫得太好了,就感覺比他們真實的感受還要觸動人一樣。比如其實他們想法沒林安安寫的那麼偉大。有時候還會埋怨自己的父親為啥要為彆人付出卻顧不上家裡的。可這裡,林安安把他們寫得很無私,很偉大。

大家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林安安道,“這是自然的,藝術都需要加工的。隻要事情是真實的就行了。不管你們如何想的,這些事情難道不是真實存在的嗎?你們也確實沒有阻攔家裡人,不是嗎?”

孫回道,“其實我現在就是報紙上這樣的想法,我不怨誰了,我好好讀書,以後也當軍人。”

林安安驚訝,“你咋有這個思想了?”

孫回有點不好意思,“我,我也想讓人尊敬我。”

其他人看了眼他那彆扭的樣子,都笑了起來。可能是覺得他這想法特彆淳樸直白。彆人都說保家衛國,他是想得到彆人的尊敬。

林安安也笑道,“其實不止軍人可以讓人尊敬,各行各業都行,隻要為這個國家建設出一把力,就都行。重要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做了什麼。”

金滿月道,“就像安安寫文章,上報紙了,也讓人看得起。”

林安安道,“這主要是我寫的文章帶給人正能量。”

旁邊又有人扭捏的問林安安,啥時候寫他們。

這次林安安還沒寫到他們的故事呢。

林安安立馬道,“下次就你們了,我已經開始寫大綱了,報社也讓我可以繼續投稿呢。我還需要潤色一番。”

“那你也要把我們的思想寫得這麼偉大,其實我們和那報紙上面寫的一樣。我們就是那麼想的。”

林安安自然理解他們,誰不想把自己最光亮的一面展現給彆人呢?

林安安又把買的報紙分給他們,讓他們帶回去給家裡人看。“現在隻是上報紙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讓人幫著解決困難。隻能說以後再想辦法,你們先彆和家裡人說其他的事兒。”

金滿月不敢,“我爸肯定不願意接受幫助,他總不想和彆人說他的事兒,也不願意給組織添麻煩。”他爸當初退伍,啥都沒要,一個人收拾東西回老家了。在家裡常常念叨的就是,活著回來就是最好的了,和彆的戰友比起來,他已經很幸運了。

林安安道,“那你就和他說,這不是麻煩。如果能得到組織的幫助,你就能繼續念書。學到更多的知識,成為人才。他這是在為組織培養人才呢。國家的建設需要我們下一代。”

“你問他,是想給國家培養一個庸才,還是人才?”

說完又補充,“而且也不一定就能有補貼呢,但是如果真的有,他要是拒絕,你就說服他。對待長輩,我們也不能總是逆來順受,我們也要堅持自己的原則。他們願意無私奉獻這也很好,但是對待咱們的責任,他們也該儘到。”

林安安的這番話倒是讓這幾個少年人都很新奇。

因為在他們所受到的教育,所處的環境當中,長輩說話,小輩是沒插嘴的餘地的。爹媽給他們咋樣的生活,他們就過咋樣的生活。

隊裡那些孩子哪個不是這樣的?敢不聽話,棍棒伺候。

晚上林家人都下工回到家裡,林安安自然又把報紙讀給家裡人聽了。

都不用說,這些人就從這故事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林長福倒是有些想法,他沒買炊餅,買的是棗泥糕。

但是這其實也沒啥分彆。

所以也無話可說。

不過老林家人的心虛倒是出奇的一致,都問林安安,“你爸能看到報紙吧。”

林安安道,“那肯定能啊。”

“那……他會不會知道這寫的是你啊?”因為他們對故事裡面的事兒太熟悉了,所以總覺得就算沒寫名字,也應該知道的。

林安安肯定的告訴他們,“不會猜到的,他又不知道你們會這麼對我。”

那個故事她是改動過的,不熟悉的人是不會猜到的。林常勝對她彆說熟悉了,壓根是一無所知。

林常勝但凡有這個心,主人格還會那麼可憐?

十幾年的不聞不問,讓林安安早就看穿了他這個人了。他就是一個對不在乎的人和事兒不願意付出一點精力的人。對他不在意的事兒,他是一點心思都不會用的。而且林安安覺得這人還大男子主義。老林家的男人都有這個特點,沒道理林常勝就沒有。林常勝把家裡的事兒一股腦的丟給她那位後媽,不一定就是因為信任,而是因為覺得,這個人不會違背他的意誌。

一個沒心的,和一個心眼多的,這兩口子湊一塊兒了,他們倒是沒啥影響,倒是委屈了主人格了。

孫銀花聽到林安安這麼說,稍微放點兒心,但是也不能完全放心。

她還是心虛的。

其實之前沒上報紙,她還沒這麼心虛,但是這麼上報紙寫出來了之後,她就覺得見不得人了,丟人。就產生了這種心虛的想法。

她內心深處也是有點兒道德觀的,隻是平日裡這道德左右不了她的思想,她的做法。

她明知道錯誤,依然會這樣做。

知道虧待了這個孩子,但是因為這個孩子是她不喜歡的丫頭片子,於是就可以隨意的虧待。因為大家都這麼做,她這麼做好像就是正確的。

但是當這一切登上報紙之後,她就心虛了。

氣虛的時候,看林安安,她就沒底氣了。

老林家其他人,包括林水根,就比她的想法簡單了,就隻覺得丟臉,緊張。很擔心被人知道。

甭管是基於心虛,還是緊張害怕的心情,反正老林家人的打算倒是一致了。都準備在林安安去首都之前,和林安安的關係緩和一下。

其實之前他們就已經開始和林安安緩和關係了,隻不過有點彆扭,也沒那麼主動。隻覺得就這麼處著就行了。隻要安安不鬨事兒,就這麼平常的相處就好。

他們也不打算求安安啥。

但是現在這麼一出之後,這內心深處就開始緊迫起來了。

就連朱小蘭都和林長喜說了,“我打算給安安買兩件衣服,回頭她去首都的時候穿。”

林長喜十分支持,然後歎氣,“以前咱是該給她多點關心的。”

朱小蘭無語。誰的眼睛也看不到這麼遠啊。

她現在心裡也沒覺得自己多錯。二哥二嫂都沒多關心安安呢,她一個做嬸的還要多關心?

另外一間房間裡面,吳秀紅也在和林長福說悄悄話,“你說安安以後真的不會把咱們寫報紙上面吧。其實……寫上應該也沒啥吧,反正彆人也不認識咱,你說是不是?就算,就算老二知道了……”

林長福道,“他知道了咋樣,他自己都不孝!”

然後又沒底氣的加了一句,“我不想上報紙。”

吳秀紅也憋屈,“我也不想。”

雖然彆人不認識,可不妨礙彆人罵她啊。回頭人家看了報紙,就在家裡罵。吳秀紅想到那個場景,就覺得難受極了,渾身不舒坦。她總會想起戲文裡面的黃世仁。想著人家看那演出來的戲都能衝上去打演黃世仁的那個角兒,回頭有沒有人來打她?應該不至於吧,她啥也沒乾啊,頂多就是沒管,她可沒虧待安安呢。

就連林萍萍都躲在被窩裡想著,“我對安安也不算太差吧,反正這次報紙上面沒寫我。以後應該也不會寫啥吧。”

除了林有軍這個沒心沒肺的,和林有亮和林甜甜這兩個小的,老林家其他人晚上都沒睡好。

就連遠在縣城的林小環,都睡得不踏實。

因為劉建設看完報紙之後,也和她聊起來,說這故事裡那個薑小木的情況和林安安倒是有點像,都是爸爸不在身邊,人留在老家的。

林小環趕緊說,“一點都不像,我每次回家拎著那麼多吃的回去呢。安安咋會惦記那個炊餅呢?”

劉建設去老丈人家的機會少。他不愛往農村跑,對林安安的印象很淡。

再一想林安安現在的這個性格,就覺得林安安過去也不至於和那個薑小木那樣的。老林家人敢那麼對她?

“咱還是要好好對安安啊,你可彆學那個薑小木的表姑。回頭寒了人心。哎,我當初咋就沒咋關注她呢,早知道就對她好點了。”劉建設還在懊惱這個事兒,覺得錯過了和林安安打好關係的最佳時機。

因著這個事兒,林小環晚上咋睡得著?她確實就是報紙上那個姑啊。安安還記得這個事兒,記得她這個姑曾經的冷漠。除了緊張心虛之外,林小環內心深處,也有一絲絲的歉疚。難得的覺得虧心了。

第二天,林安安就感受到了老林家人的變化。以前雖然也不敢惹她,但是現在對她倒是多了幾分討好的態度在裡面了。

這變化自然也是林安安樂見其成的。

當初寫文章,也是抱著多個拿捏老林家人的想法。現在真的成了,效果比自己想的還要好。

看來還是她低估了這年頭報紙在人們心中的地位了。

這樣一來,倒是也讓林安安省了許多事兒。

畢竟要離開這裡了,多個手段拿捏老家這些人,自然也更方便。以後要是需要幫手的時候,也好叫他們。

首都某軍區大院。

徐月英也不好受。昨天知道了老林要老家的電話號碼之後,她就一直特彆恍惚。但是不敢去軍區找林常勝打聽。

因為上次去了之後,就被林常勝批評了。

而且想著,如果沒什麼事情,自己過去了也是多此一舉。反而讓老林生氣。但是如果有事兒,自己去了也沒用。乾脆就這麼等著。

也因為惦記這個事情,她一天都沒什麼精神,晚上也沒睡好。一直出於精神緊繃的狀態。

這會兒出門上班,她還在想這個事情。結果剛到辦公室,和她關係好的人就過來了,“你們家老林在老家有個閨女?”

聽到這話的時候,徐月英心裡是跳啊跳的。她勉強鎮定道,“怎麼突然這麼問?”

“聽我家那位說的,你們家老林昨天在軍區裡面炫耀呢,說老家的閨女寫文章上報紙了。那報紙我也看了,寫得真好。不愧是軍人的孩子,還知道關心軍屬呢。”

這人越說越來勁兒,“現在大院裡面好多人都知道這事兒了。之前都沒聽你提過,我還不知道呢。”

“那孩子成績是不是挺好啊,怎麼就能寫文章上報紙呢?我家孩子都上高中了,也沒給我爭口氣。我家那位昨天可在家抱怨呢,說讓老林顯擺成功了。”

徐月英隻覺得耳邊的聲音越來越亂。啥都聽不到了。

大家都知道了,傳開了。

徐月英的腦子發暈。

“報紙,報紙呢?”

同事問,“你沒看?”

“昨天工作忙,老林沒回家,我就沒看到。”徐月英道。“你也知道,家裡什麼都是我操心,可真是一刻都不得閒。”

同事立馬就把報紙找出來了,然後給她看。徐月英看到報紙了,她了解林安安這個人。這個孩子不簡單。

所以看故事的時候,她看到爸爸在外地的那個薑小木的時候,手就有點兒顫抖。林安安這是不是寫的她自己?她看到了落款,林安安的名字就像一根刺一樣的,刺得她眼睛疼。

徐月英覺得,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這文章就是林安安寫的,還不是她一張嘴的事兒?

她總算知道昨天為什麼老林要聯係老家了。

就是不知道,老林有沒有什麼懷疑。應該沒有吧,如果有,老林也不會炫耀了。

這會兒徐月英倒是慶幸林常勝這個萬事不管的性子了。

之前抱怨他對家裡不關心,什麼事情都讓自己操心。這會兒倒是慶幸他不管事兒。

不過即便如此,徐月英的心也依然亂糟糟的。她是真的沒想到,林安安還能來這麼一出,還有這個能耐。

這個孩子,就這樣以強勢的姿態,介入了她的生活中來了。讓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徐月英甚至有了不好的預感,她攔不住了。林常勝肯定會把林安安接過來的。現在大院裡面這麼多人已經知道了他老家有個女兒。平時彆人聊天但凡提上一句,就能提醒道林常勝產生這個想法。這是遲早的事兒了。

然後又想到自己瞞著多年的事情,就這麼被宣告出去了,心裡一陣的憋悶。

她總覺得,辦公室的人都在打量她。下班進入大院回家的時候,也總覺得大院裡面的人在看她。

甚至她都能想到,多少人會在家裡吃飯的時候聊天,說起林常勝家的那個老家的女兒,也許會說上一句,“原來徐月英是後媽啊,之前真是不知道呢……”

回到家裡,她吃飯都沒胃口了。直接進屋裡去睡覺,擔心讓孩子們看到自己的眼淚。

曹玉秋不放心她,等孩子們吃完飯出去上學了,就進屋看她的情況。

就看到她坐在床邊上默默地哭。“閨女,這是怎麼了?”

“媽,我心裡難受。”徐月英哭著將事情講了出來。

曹玉秋知道這事兒之後,也隻是歎氣,好好的勸她。“這事兒都這樣了,咱們隻能接受。想想以後怎麼辦。日子總要繼續過。人這一輩子遇到的坎多著呢,你這算什麼啊?打起精神來。”

“我還怎麼過?大院裡人不知道背後怎麼說我呢。”徐月英難過不已。

曹玉秋也隻能歎息。誰能想到呢,林常勝的那個孩子能那麼出息,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人家都不用來首都,就能搞出這麼大的影響。這不是她們能阻攔的。

比起以後林常勝把人接來之後鬨出的動靜,她覺得大院的人背後說的話也不算什麼了。

“月英啊,你想過沒有。其實這個事兒遲早要有人知道的。以這個孩子的本事,她肯定要來首都的。來了之後,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徐月英聞言,心裡更難受了。想到等人來了之後,可不止大院的人會知道,娘家親戚朋友也會知道。

她滿臉難過,“媽,你說這日子怎麼就越過越難呢?”

曾經有多風光,有多順心。現在就有多憋屈。未來就會有多難熬。

她真是不敢想象,真要是林安安來了這裡和她一起生活,自己的生活會多糟糕。

過於痛苦的感覺,也讓她本能的開始反省自己。覺得過去如果換一種做法,會不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受。

早知道今天,以前就……

…………

林安安自然不知道自己這文章在首都也搞出這些動靜來了。

她這會兒更關注身邊的變化。

因為信息不通,林安安無法知道其他地方的變化,但是大概紅安公社是這次文章的中心地區,所以變化是很快的。秋收剛結束,有了精力,就開始落實一些問題了。

比如公社領導先給孫回家送了一次錢,然後說補貼正在落實中。因為要走流程需要花點時間,但是肯定會落實。又讓隊裡關照他們孤兒寡母的,安排一些合適的崗位。婦聯主任也上門表達了關心,說有困難就和他們反饋。大隊領導更是開大會,說以後不允許出現欺負人的事情發生。這些都讓孫回家的情況有了好轉。反正學費是免了的,不用擔心讀不了書了。

還有其金滿月爸爸也安排了一份符合他身體狀況的工作,在隊裡當倉管員。家裡境況好了起來。

其他還沒上報紙的其他軍屬同學也說隊裡對他們現在挺關心的,還特意上門問有沒有啥困難。

他們心裡挺開心的。其實有的軍屬家庭也不需要幫助,但是這份來自外界的關心,就格外的讓人心裡溫暖。很替自己的親人值得。你在外面,有人替你惦記家裡。

柴隊長去隊裡開了一次會,回來就和林安安說了,讓她有啥困難就和隊裡反映。

現在公社很重視軍屬的生活狀況,幫軍屬解決困難,也是大隊乾部們的一項工作任務了。

柴隊長沒說的是,公社領導還把他批評了一頓。

隊裡能養出林安安這樣一個氣性大的軍屬,這該是平日裡受了多少委屈啊。都怪大隊乾部不管事兒。

柴隊長真的覺得自己特彆冤枉。他就是管生產的,哪裡還管這些事兒?

但是事情落在自己頭上來了,那不是還得認?

林安安雖然不用得到啥關心了,不過能有這些變化,心裡還是很高興的。至少能幫助其他需要幫助的人。

“隊長爺爺,我沒彆的需求了。隻是我寒假就準備去首都找我爸了,到時候可能要麻煩你辦一些手續呢。”

聽到這話,柴隊長也很驚喜,“你爸要接你過去了?”

“不管接不接,我不是都該過去嗎?”林安安反問。

柴隊長立馬表示,“對,你是他閨女,去首都那是應該的。這手續我到時候給你辦了。”

林安安笑道,“那就麻煩隊長爺爺幫我先打聽一下轉去首都需要辦理那些手續了,我這邊能辦的先辦了。我爸那邊也省一些時間。我就能早點過去了。”

“這個沒問題,現在秋收也結束了,我有這個時間!”

柴隊長是真的特彆高興。心裡也變得輕鬆起來了。

秋收後不久,學校又進行了期中考試。

林安安無疑又是第一名,而且分數比上次還進步了。和第二名的差距拉得更大了。

不過林安安沒覺得奇怪,因為秋收的時候學校放了假的,好些同學回去乾活了,就她一心學習呢。

但是黃老師很驚喜的告訴她,她不止是公社中學第一名,還是全縣中學第一名。

這會兒通訊不容易,也不可能給全縣學生進行排名。但是期中這種大考的試卷題目是一樣的,成績出來之後,學校之間也會報一下各自學校第一名的成績,也算是個比較。

林安安漂亮的分數直接力壓東陽縣中學所有第一名,成為東陽縣第一名。

往年這個第一名,那可是屬於東陽縣縣城第一中學的。第一次被公社中學所取得,而且還是紅安公社,不得不讓人驕傲的。

吳校長還做主,給林安安發了兩塊錢的獎學金。

周一開大會的時候,就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發給林安安了。聽著全縣第一名的這個名頭,震驚台下所有學生。林萍萍驚訝張嘴,“我的媽喲,咱家真能長出這樣的腦子?老祖宗們是不是都顧著去保佑二叔一家子了。”

林安安對自己這個成績也很滿意,然後算了算時間,林安安就決定正式開始和林常勝提進城的事情了。

因為據說這手續辦理就很拖拉。要耽誤時間,林安安可不想在老家過年。

和老家的人過團圓年有啥意思呢?

當然是要去首都過大年啊。

這馬上要入冬,她連新的棉襖都沒買呢。就準備著去首都買新棉襖穿了。還打算買帽子,皮靴,手套……

反正這些要費錢的東西,她都不準備自己掏錢,都準備去首都買。

拿到成績單之後,她也沒著急寄出去。而是開始給林常勝寫信,寫自己在老家的學習已經到了瓶頸了,她需要更好的學習環境。

寫她的要考首都大學的理想。然後寫她的規劃,因為要考首都的大學,至少也得考首都的高中。中考之後再轉就晚了,初二下學期去首都讀,直接在那邊參加中考,最方便。她也能多點時間來適應首都的學習環境。提升自己的競爭能力。

反正就沒寫她想念林常勝。她覺得親情是打動不了這個人的。

她也不覺得和林常勝沒有相處過,林常勝會對她有多深厚的感情。還不如用自己優秀的未來,來打動林常勝。

寫完之後,她又請了黃老師幫忙寫信,內容也是差不多,誇林安安的成績,說她這次是全縣第一,給公社中學爭光了。又提起他們這地方的師資力量和硬件設施的欠缺,覺得無法滿足林安安的學習需求。提議讓林安安去首都學習。

然後又讓爺奶寫信。

依然是林長喜代筆,寫的是如今兩老年紀大了,也不好幫著照顧林安安了。林安安這麼優秀,家裡也沒個知識分子輔導,還是去首都好。讓林常勝一定要儘早給林安安辦理去首都的手續。彆拖拖拉拉了。年後要開學了,總不能讓林安安考縣城的高中吧。

林水根甚至連老祖宗都抬出來了,說你要是耽誤這麼個好苗子,就是對不起老林家的老祖宗。

那急切的語氣,比林安安自己的信件都要急切幾分。

信都集齊了,林安安才把成績單,以及幾封信都放在一起。

這次的信就很厚重,貼了張郵票。

林長喜親自去縣城寄出去的。回來還給林安安帶了吃的。又給林安安買了一雙鞋。還給林安安買了布料回來,趁著現在有空,讓朱小蘭給林安安做衣服穿。

吳秀紅也說要給林安安做靴子,讓她帶去首都穿。

老林家的氣氛倒是異常和睦起來了。

可惜林安安不吃這一套,對老林家的態度就沒變過。一個笑臉都懶得多給。畢竟她心裡清楚,這和睦隻是虛假的。他們之間談不上什麼感情。

趁著吃完飯,林安安提議開個會。

“……”老林家人對這個開會就很心驚膽顫的。畢竟以前林安安每次留大家開會,都沒說啥好事兒。

但是也沒人走。

大家都沒說話,林水根更是默默的抽煙。

連最小的林甜甜都窩在她媽懷裡睜大眼睛看著。滿眼都是對林安安的羨慕和崇拜。

當然也沒人注意孩子啥眼神,因為氣氛顯得有點兒嚴肅。

林安安終於發言了,“這次主要是針對我去首都這個事兒,咱開個小會。”

孫銀花道,“這不是已經寫信去了嗎?還有啥要說的?”

林安安道,“還得進行後續的安排,首先萬一我爸還不同意我去呢?”

其實林安安覺得應該會同意了,隻是凡事兒都有萬一呢。這得防一手。

老林家人都看著她,也有些擔心。孫銀花道,“……那咋辦?”

“我想了,要是他不接我去首都,爺奶就送我一起去首都。”

林水根和孫銀花嚇了一跳,林水根道,“乾啥要我們陪著?”

“你兒子對我不儘責,你們不得去教訓他?”

林安安說完,不顧兩老驚悚的表情,繼續道,“反正你們得替我撐腰,要不然我送你們一起上報紙。”

“……”

“當然了,也不讓你們白忙活,真要是幫我忙了,以後我在首都,想法子給你們提升養老費。”

聽到這話,兩人心情才好了點,老太太有點兒猶豫,“鬨翻了,你爸萬一不給養老費了咋辦?”

林安安無語,“這不是有我嗎,他敢不給,咱一起送他上報紙。”

“……”

林水根道,“那是你爸啊。”

“我爸要是不養我,算啥爸?”

“反正大家在我面前,我一視同仁,沒有親疏遠近。對我好的,我自然有回報。對我不好的,那咱一起算賬。”

老林家人:……都要走了,還讓人不踏實!

兩老最後自然隻能答應了。能有彆的選擇嗎?

林安安看他們緊張的樣子,就道,“其實也就是以防萬一而已,我爸應該會接我的。”

老林家人都點頭,覺得應該會接走的。畢竟要錢給錢,要東西給東西,咋可能不管閨女呢?

然後林安安又道,“其實我去首都對你們也好,我正好去了幫你們看看那邊的情況。看我爸咋變得這麼不孝順了,看他們到底過啥日子。有機會,也給你們落實一些好處,是不是?”

這話又讓老林家人心情好了點了。

確實,他們對那邊兩眼一抹黑。老二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天邊的雲,看得見,就摸不著,虛得慌。

要是安安願意當這個登天的梯子,那自然是最好了。

林水根到底是清醒點,“安安啊,你會這麼孝順我們?”

林安安道,“說孝順,那肯定假了。咱老林家就沒孝順的人。彆說我了,你其他兒孫哪個就孝順了?都還不如我呢,我好歹幫你們每月多要五塊錢養老費了。真比起來全家包括我爸,都比不上我孝順。”

“……”

“其實這也是說到第二個議題了。關於我去首都後需要找你們幫襯的時候,你們得幫我。如果你們願意護著我,我自然也不會不管你們。該給你們爭取的,自然也會爭取。我這人優點多,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誠實。我可不會像首都那兩個那樣,糊弄你們。”

這可紮心了。

孫銀花想起了自己之前被糊弄的經曆,心裡其實一直憋著慌呢。隻是因為離著遠,加上和老二兩口子身份不一樣,她拿他們好像也沒辦法,也就沒有想過要咋樣。實在也沒法子。

現在安安願意給他們幫襯一下,那她也不願意繼續憋屈。

“你要是真能讓你爸孝順,讓咱咋做,咱肯定也幫襯。”

林水根默默的抽著煙點頭。“不過還是儘量彆影響你爸。他好歹是個領導,給他點面子。彆鬨難看了。”到底是家裡的光榮,他還是看重的。

林安安笑道,“他要是不孝順你們,那他這個領導就是給老徐家爭光的。和老林家有啥關係?”

“……”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呢。我要是沒數,報紙上面也就不會隻寫那一點了。”

林長福立馬道,“爸媽,就聽安安的。老二要是不孝順你們,還管那麼多乾啥?”

他老早就對老二不滿了。有出息又咋樣,不孝順爸媽,不幫襯家裡,有個屁用。爹媽開口了,老二還糊弄人呢。自己這當兄弟的還能指望他?

林長喜默默的看了眼林安安,小聲道,“我相信安安還是有分寸的。”

通過安安做的事兒,他也算了解安安了,這人做事就是留一線,不會做絕。除非像許副社長家的兒子那樣屢教不改,才給教訓。其他時候還是願意給機會的。隻要他二哥還有點良心,問題不大。真要是一點良心沒了,那他好不好,也和家裡沒關係了。

林水根見家裡人都這個態度,就道,“你看著辦吧,有啥事兒給家裡寫信。”

他瞅著也是有個法子治治他那個不孝的兒子了。他手短管不了那麼遠,就讓安安去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