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珠盯著妲己看。
她也是妖。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妖, 令霜珠有種很不好的感覺，這種感覺甚至比面對孫悟空更糟糕。
“你是誰？”她冷冷開口。
妲己莞爾：“不過是大聖的朋友而已，不足掛齒。”
霜珠試著抽了一下劍, 卻發現劍鋒被對面的女妖夾在指間, 紋絲不動。
她抿住嘴唇。這也是個難纏的家夥, 無名無姓，不知來曆, 比孫悟空還不清楚底細。霜珠瞥了一眼吊兒郎當的孫悟空, 又瞥了一眼鎮定自若的妲己, 斟酌了一下, 最終還是道：“我與你們, 有何事可說？”
“自然是同我們講講你這軒轅墳靈狐一族了。”妲己笑道, “光在狐族中出名有什麼用，我與大聖都聞所未聞, 你今日不妨便好好與我和大聖說道說道, 你們這軒轅墳是怎麼回事。若你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大聖或許就不追究了。大聖其實也是講理的人, 對不對？”
孫悟空：“嗯？對, 對。”
妲己鬆開手, 霜珠猛地抽回了劍。
她眼神微動，似乎是猶豫了片刻, 才道：“既然如此，那便請兩位進我的洞府一敘，兩位意下如何？”
孫悟空：“那自然是好。”
霜珠收劍回鞘, 轉身落地，連九尾也收了起來。一些狐狸迎上來想要說什麼，卻見霜珠抬了下手製止, 於是什麼話都咽回了肚子裡。
孫悟空優哉遊哉地跟在後面，朝妲己挑了挑眉，意思是問她去了那麼久，都發現了什麼？
妲己隻朝他笑了笑。
孫悟空不禁歪了歪腦袋，心道這麼胸有成竹？看來這玉面夫人，來頭也不小啊。不過想想也對，若真是什麼平平無奇的狐狸精，哪有本事和楊戩搞到一處去。
天色徹底黑了，有狐狸舉起火把，隨行在側照明。
妲己：“霜珠大人不跟我們講講這軒轅墳的故事？”
霜珠道：“軒轅墳有什麼可講，無非就是泥土石頭花草樹木，與其他地方並無區彆。”
“沒有區彆嗎？可我卻覺得這裡靈氣充沛，是個修煉的好地方呢。”妲己意味深長。
當初她在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多靈氣。
“世間有靈氣的地方千千萬，軒轅墳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不值一提。”霜珠說。
“不值一提？那你們這兒的狐狸，怎麼出去都自稱軒轅墳靈狐？啊，俺老孫明白了。”孫悟空開始自問自答，“就跟俺老孫自稱花果山美猴王是一樣的，若沒有俺老孫，誰會提起花果山？看來霜珠大人在這軒轅墳裡，也和俺老孫在花果山裡差不多啊。”
霜珠沒有接話，妲己卻接了：“大聖是靈石孕育而成，打出生起就在花果山，不知霜珠大人這一族，也是一直棲息在軒轅墳裡嗎？”
“自然。”
妲己：“狐族擅繁衍，這軒轅墳看起來也並不是特彆大，大人就沒想過要帶著族群搬去一個更大的地方嗎？”
霜珠開始有些不耐煩了：“嫌地方小的，自然可以出去另立門戶。”
孫悟空戳了戳妲己，朝她擠眉弄眼。
妲己以為他有話要說，便放慢了腳步，傾身過去。
孫悟空悄聲問道：“狐族擅繁衍，怎麼你隻生了一個啊？”
妲己：“……”
她看了孫悟空一眼，面無表情地拂袖而去。
孫悟空聳聳肩，不以為意。
等到了霜珠的狐狸洞，其他狐狸都留守在外，隻有他們三人進了洞中。洞中雖未點火，卻懸了數顆明珠，照得整個洞穴亮如白晝。
孫悟空邊走邊稱讚：“這洞是天然形成的，還是你自己建的？俺也不是沒去過狐狸洞，有的亂七八糟，你這個就規整有序得多。”
“當然是自己建的，天然的洞，哪裡會有自己建的舒心。”霜珠答道。
妲己跟著霜珠，穿過光壁屏障，伸出手，撫摸過牆壁上的石頭。歲月經久，這裡的石頭上都生了青苔，手指拂過，能感覺到冰涼的潤意。
洞穴中央是一塊空地，兩邊擺著屏風與花架，上首置放一張華麗典雅的高座，座前設一張古木長案。孫悟空一見這布局就笑了起來：“這裡俺倒是認得了，俺見過的那些山大王，正堂裡也是這麼擺的！自己坐在上面喝酒，下面跪幾個小妖稟報事情！不過還是你們狐狸有眼光，這裡的物件看起來比那些土大王精貴多了，就是地方小了點兒，不夠你那麼多小妖跪的！”
霜珠臉色有點陰沉。
妲己笑道：“這兒若作議事用，確實小了點兒。以我淺見，倒是擺個石桌，放個凳子，頂多再放個躺椅就足夠了，一個人喝喝茶，休憩休憩。東西放寬鬆些，也顯得視野開闊。”
霜珠猛地看向妲己，眼神有些驚疑不定。妲己卻恍若未覺，背著手，欣賞起兩邊的屏風來。
“兩位還是隨我往裡走吧，裡面才是我們說話的地方。”最終，霜珠也隻是這麼說道。
孫悟空：“也好，也好，俺老孫看這裡都沒有第二把椅子，俺可不想你坐椅子上，俺坐地上！”
霜珠帶著他們到了一間小小的茶室內。室內隻有一張茶案，幾把茶凳，坐凳子上伸個懶腰，就仿佛能摸到牆壁，實在逼仄。
孫悟空：“不是你自己建的洞？怎麼還有這麼小的房間？”
妲己附和道：“就是，頭一次見這麼小的茶室，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關禁閉的呢。”
霜珠沏茶的手頓了頓，臉色徹底冷了下去：“我能力有限，就隻建了這麼大。我看二位是不想誠心與我談事，也不想誠心喝我的茶。”
“茶倒是可以喝的。”妲己含笑，“就是你能不能把你的狐媚香收收？彆影響了茶氣。”
霜珠猛地攥緊了手中茶壺，手背青筋隱現。
孫悟空登時捏著鼻子叫了起來：“你又知道有狐媚香了！也不提醒俺老孫！”
妲己道：“大聖放心，有我在，你中不了的。”她拿起杯子，往霜珠面前一擱，“說了這麼久的話，我也渴了，勞煩霜珠大人倒茶。”
霜珠卻慢慢地放下手中茶壺，盯著妲己，眼神晦暗：“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是九尾狐，自認為於狐媚香一道已是登峰造極，眼前這女妖竟能察覺她的狐媚香，還破了，要麼就是實力深不可測，要麼就是對狐媚香的套路了如指掌。
“我已說了，是大聖的朋友罷了。”
“我聽素瑩說，有一隻小狐狸傷了她，你可認得？”
“若說不認得，大人想必也不會信，可若說認得，大人難道會覺得那小狐狸的狐媚香能比得過大人你？”妲己笑道，“還是倒茶吧。”
霜珠：“你不怕我下毒？”
“我當然不怕。”妲己好整以暇地坐著，單手托腮道，“畢竟你已經把我們引入了殺陣，又何必再下毒，多此一舉呢？”
霜珠臉色劇變，幾乎是瞬間閃身而退，霎那間，茶室門口遍布紅光，殺機四起。
孫悟空：？？？
孫悟空一把提起金箍棒：“不是，你以後能不能提前跟俺老孫通個氣啊！俺老孫能打不代表俺老孫喜歡被偷襲啊！”
妲己卻按住了他的肩：“大聖莫急，她這殺陣，已沒用了。”
說罷，她便迎著霜珠狠厲的目光，背著手輕輕鬆鬆穿過了門口的紅光，站到了她的面前。
孫悟空扛著金箍棒，在門口試著跳來跳去，也沒被紅光影響半分，不由哈哈大笑：“老狐狸，前有狐媚香，後有殺陣，不誠心談事的，到底是誰？”
“怎麼可能？”霜珠難以置信地盯著妲己，“狐媚香也就罷了，我若不啟動，這裡的殺陣根本就不會顯露，你又是怎麼發現的！”頓了頓，她臉色更加難看，胸口起伏不定，“不對！你不僅發現，你還早就破了！你是怎麼破的！”
“怎麼破的？”妲己輕輕笑了一聲，“所謂茶室，本就是殺陣中心，這狐狸洞之所以如此布局，本就有自保之用，否則誰沒事去這麼小一間屋子待著？你畢竟也不蠢，定是仔細探查過好幾回，徹底摸排清楚了才敢搬進來。這殺陣被你用得很靈活嘛，改成個茶室，更不起眼了。隻不過在我看來，破它輕而易舉。”
“你到底是誰！”霜珠又驚又懼，倏地拔劍，直刺妲己咽喉。
嚓——！
火光迸濺，漆黑的人皇劍上，倒映出霜珠陡然睜大的雙眼。
這是什麼劍！好強悍的劍氣，好暴烈的劍意！連她手中的劍，都仿佛要為之戰栗！
她發出一聲怒吼，身後九尾猛然綻開，十足的戰意，比之前單純示威時強大十倍不止，震得狐狸洞內簌簌顫抖，穿堂風聲淒厲。
“好哇，好哇！”孫悟空在旁邊鼓掌，“頭一次見九尾狐對打，俺老孫可得好好瞧瞧！”
霜珠尚未反應過來，就見對面的妲己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而在她身後緩緩出現的，正是如烈火一般鮮豔燃燒的瑰麗九尾。
九尾對九尾，紅與白，映得滿堂生輝，連照明的明珠都暗淡了下去。
“什麼！”霜珠愕然。
九尾狐？她也是九尾狐？這怎麼可能？她若是九尾狐，自己怎麼可能沒聽說過？
人皇劍壓得更下，幾乎將霜珠的劍壓到她的喉嚨口。
“既然……都現了九尾，何不……報上你的名號？”霜珠咬牙問道。
“還不是我體諒你，怕把你嚇著。”妲己笑道。
“我和你有仇？”
“原本不覺得有，但現在，我懷疑有了。”妲己笑意冷了冷。
孫悟空不滿地掏了掏耳朵：“這是在乾嘛？敘舊？你們還打不打？不打換俺老孫打！”
妲己張口，正欲回答，卻見霜珠乍然撤了力，一個反身從她劍下滑了出去，直奔洞外。
“所有人！即刻結陣！”
“我看誰敢！”
洞外的狐狸們還沒做出反應，就見霜珠與妲己先後飛身而出，令他們大吃一驚的是，後者竟然也是九尾！
怎麼回事？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九尾？這年頭九尾不值錢了嗎？
他們如臨大敵，正要擺開陣型相助自家霜珠大人，卻見孫悟空扛著金箍棒從洞裡晃了出來。
他把棒子往地上重重一立，整個軒轅墳都抖了兩抖。
“來，試試，俺老孫還沒有被狐狸群攻過呢，就當是漲漲經驗了。”孫悟空道，“把你們的看家本領都拿出來，不要讓著俺老孫！”
狐狸們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不敢妄動了。
而此刻，霜珠不得不迎戰妲己。
天幕是潑墨似的黑，地上卻亮著熊熊的火把，金鐵錚鳴間，她們二人的身影忽明忽暗。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仰頭望去。
雷霆也仿佛為之而起，風如刃，劍如雪，割碎了她們衣袍的邊角。鬼火一般的法術光亮騰空而起，又旋即被絢爛的華光所吞噬。
招招式式，迅疾如電，焚金裂石，飛光四濺。群聚而起的冷焰幾乎遮蔽了天空，磅礴的聲浪如同海沸江翻，眾人眼花繚亂，根本分不清是誰出的手。
隻聽一聲尖嘯，一隻巨大的白狐出現在半空中，根根毛發銳利如槍，直撲妲己而去。所有人隻覺眼前突然一亮，下意識地擋了一下，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幾個沒站穩的狐狸已經跌坐到了地上。等大家再睜開眼，便見一隻同樣巨大的紅狐正把白狐按在山壁上，尖利的獠牙停在白狐的咽喉，隻要她願意，就可以立刻咬斷白狐的脖子。
“妲己……”霜珠顫抖著念出她的名字，帶著萬般不可置信，卻又彆無其他選擇。
妲己低低笑了一聲：“原來你還認得我。我還以為一千多年不見，你不僅不記得我的聲音，也不記得這狐狸洞是誰建的了呢。”
“怎麼會……怎麼會……”霜珠喃喃著，都忘記了掙紮，“你怎麼可能還活著……”
“我活著，讓你很失望？嗯？”妲己動了動四肢，鋒利的趾甲刺入霜珠厚重的皮毛，令她忍不住齜起了牙。
下面的一眾狐狸都驚呆了。
孫悟空探究地摸起了下巴。嗯？還真是老相識啊？妲己又是什麼名字？這玉面夫人還有兩重身份呢？
不過話說回來，一段時間不見，她功力怎麼好像比之前長進了不少？修煉得這麼快嗎？
細碎的岩石不停滾落，可霜珠都已沒法再去注意，她死死地盯著妲己，失聲道：“你難道不是死在了薑子牙手裡？他們都說薑子牙當年封神，處死了一隻九尾狐妖，難道那不是你？”
妲己面色驟冷。
“你憑什麼覺得那是我？”
“封神之戰開始後，你就從軒轅墳裡消失了！後來先是傳言帝辛寵妃乃是狐妖所變，又聽說帝辛自焚於摘星樓，那狐妖卻不知所蹤！那段時間所有狐妖都不敢外出，唯恐被西岐當作是同黨捉了去！”霜珠急速道，“後來封神結束，我有一日親眼看見帝辛在這裡祭了一杯酒才離去，若是彆的狐妖，他怎麼可能來軒轅墳？！”
“所以你覺得我死了，這軒轅墳就輪到你了是嗎？”
“即使你沒死，你一千多年不回軒轅墳，便是歸我又如何？！”霜珠猛地一個發力，推開妲己，變回人身，靠在山壁上氣喘籲籲。她摸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已然被滲透了血。
妲己也變回人身，一把揪住她的領子，將她往山壁上狠狠一撞，怫然怒道：“無主之物，歸誰都無所謂，唯獨歸你，叫我惡心。當年頂著一張笑臉，與我說儘聯手的好處，口口聲聲說什麼惺惺相惜，一見如故，要與我共贏，稱霸一方。被我拒絕的時候，還故作遺憾，說什麼來日方長，結果一轉頭，趁著我死了，就迫不及待地趕走原來住著的小妖，帶著族人鳩占鵲巢，享儘我費心建造的一切！怎麼，用我用剩下的東西，對你來說格外香是嗎！”
“所以當年那隻九尾狐妖，果然就是你！”霜珠捂著傷口，冷笑一聲，“你好大的膽子，犯下那等滔天罪禍，竟還敢現於人前？”
“是我又如何？”妲己掐著她的脖子，陰寒一笑，“我能活到今天還沒死，自然是有它的道理。什麼滔天罪禍，說來也可笑，帝辛可以封神，聞仲可以封神，申公豹可以封神，怎麼輪到我，就成了見不得光的那個？你要不去問問薑子牙，問他當年為什麼沒有殺死我？”
霜珠卻道：“若你真的清清白白，怎麼可能不回軒轅墳？又怎麼可能一千多年音訊全無？要麼就是你與薑子牙達成了什麼交易，要麼就是你用了什麼手段，騙過了他的眼睛！如今你與孫悟空勾結上了，倒是有靠山，敢露面了！”
上面兩隻狐妖吵得厲害，孫悟空在下面聽著，隻聽得高高挑起了眉毛，需要很努力地控製，才能不讓自己的五官徹底亂飛。
雖然他出生得晚，但他在天庭當弼馬溫那段時間，也還是天南地北和人瞎侃了不少的！封神之戰，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呢！當年他還暗自腹誹，怪不得總覺得天庭的一幫神仙辦事不靠譜，原來是也沒乾多少年。
聽那倆狐妖的意思，是說玉面夫人原名妲己，原本好端端在軒轅墳住著，然後去給帝辛當妃子了，結果被舊相識偷了家……難怪一路上玉面夫人都是那種反應，這擱誰頭上誰不生氣啊。孫悟空代入了一下自己，要是他因為一些事情離開花果山很久，回來發現花果山居然成了豬八戒的養豬場，他也要氣個半死。
等等！剛剛說什麼來著，這玉面夫人原本是給帝辛當妃子的？！
也就是說，楊戩他挖彆人牆角，還和彆人的女人生了孩子！！！
孫悟空猛地掐住了自己的兩頰——光靠意誌力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表情了，他不得不借助一下外力，才能不讓自己的表情徹底扭曲。
太震撼了，太震撼了。比楊戩有個狐妖相好更震撼的事情，就是這個狐妖居然是個人-婦！還是敵方的人-婦！
而且孫悟空認真回憶了一下，當年聽說的是，本來帝辛要娶的是一個臣子之女，結果不知道怎麼變成了狐妖。那她都是九尾狐妖了，想來也不太可能被人強迫，多半是自己看上了帝辛，才要嫁過去的。
天啊，是他一隻石猴理解不了嗎？這麼主動的感情，都能被楊戩挖了牆角？
挖得是有多猛啊？
天喜星君他知道這個事情嗎？
楊戩啊楊戩，枉俺老孫和你相識數百載，竟沒看出你是這樣的人！
孫悟空猶自沉浸在震撼之中，又聽上面妲己厲聲問道：“說！這軒轅墳的靈氣從何而來！”
霜珠瞧著她，像是發現了她的弱點一般，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妲己啊妲己，一邊放著軒轅墳不管，指責我鳩占鵲巢，一邊又如此急躁地來問我靈氣從何而來，再眼紅，也至少稍微遮掩一下吧？既然這靈氣你在的時候不曾有，那你也無權質問我這麼多！”
妲己：“你覺得我會查不出來？退一萬步講，就算我查不出來，你覺得我還會讓你們繼續留在這裡，自吹自擂當什麼靈狐嗎？”
“除非你能將我族悉數屠儘，否則但凡跑出去一個，就能叫全天下知道，當年那隻九尾狐妖沒死！你東躲西藏這麼久，就不害怕嗎！”
“那你不如試試。”
“試試就試試。”霜珠笑意加深，“妲己，你不會覺得這麼多年來，我都沒學點新東西吧？”
妲己皺眉，正欲出劍，卻見眼前的霜珠忽然一下模糊了身影，再定睛一看，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她遁走了！”孫悟空叫了一聲。
妲己猛地躍起，站上雲頭尋找霜珠的蹤跡。
“大聖，你在此處等我，我去去就來！”
孫悟空仰著腦袋，眼睜睜看著妲己飛走，不由長長歎了一口氣：“能不能把故事講完再走啊……”
霜珠的離去，令狐群發生了小小的騷動。
孫悟空不耐煩地敲了敲金箍棒：“誰再亂動，就來跟俺老孫打一架！”
安靜了。
霜珠一邊捂著傷口，一邊時不時回頭，觀察妲己有沒有追上來。
說實話，她和妲己同為九尾，千百年前也隻是互相聽說過大名而已，並沒有真正動過手，今日一戰，著實令她心驚。
但那又如何？厲害如孫悟空，不也得老老實實地聽凡人唐僧的話？隻要拿捏住了命脈，就不怕治不了她。
霜珠一番盤算，覺得今日妲己的出現，隻是個偶然。如果不是素瑩惹到了孫悟空，孫悟空也不會知道軒轅墳靈狐一族，她又是孫悟空的朋友，通過孫悟空知道了此事，才會想來一探究竟。也就是說，她在此之前，壓根沒有想過要回軒轅墳看看。
這也就意味著，她確實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樣，一直在過隱姓埋名、東躲西藏的日子。
雖不知她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但能確定的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她也不敢讓大多數人知道她還活著。
想通了這點，一切便迎刃而解。
霜珠打算先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處理一下傷勢，然後再去找人幫忙，但沒飛多久，便看見對面遠遠的雲頭之上，來了兩個人。
她又不是妲己，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繼續飛過去，才發現那兩個人，一個一身黑衣細瘦有力，一個一身白衣端方雅俊，而後者，眉心正中一道豎痕，格外顯眼。
二郎真君？
霜珠一愣，隨即一喜。她雖不認識他，但看這模樣也能猜出是二郎真君無疑，真是天助她也！
眾所周知二郎真君高風亮節、清正不阿，若是得知當年禍亂殷商的九尾狐妖沒死，想必會大吃一驚。即使他的師叔薑子牙有隱瞞嫌疑，他也定會秉公執法、大義滅親。
這樣想著，霜珠連忙迎了上去，行了一禮：“小妖見過真君！”
楊戩停了下來，額上天眼微睜。
九尾狐？
他目光掃過她衣上血跡，沉默片刻，方道：“你是……”
“小妖乃軒轅墳靈狐，有要事稟報真君！”
“……說。”
“真君可還記得，一千多年前在封神之戰中被處死的那隻九尾狐妖？”霜珠肅然道，“小妖今日卻發現，那狐妖竟然沒死！不僅沒死，還回到軒轅墳，威脅殺了小妖全族！她如此有恃無恐，膽大妄為，全因搭上了孫悟空那座靠山！真君您當年也是追拿過那猢猻的，如今他們二人在我軒轅墳耀武揚威，仗勢欺人，懇請真君出手，救小妖一族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