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天犬剛跑了沒兩步, 就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對。定睛一看,竟然是玉鼎真人來了!
他站在那兒,眼珠滴溜溜亂轉, 思考玉鼎真人是知道了還是沒知道,他剛才沒說錯話吧?
“你乾什麼去了?一大早也不見人影。”玉鼎真人問他。
哮天犬:“我去北海送小狐狸精的悔過書了。”
玉鼎真人:“……”
楊戩道:“北海龍王說什麼?”
“說悔過書他收下了,等計算好新龍宮的花費,再來找主人。”
玉鼎真人肉痛地揉了揉胸。
哮天犬悄悄挪到楊戩身邊,朝玉鼎真人努了努嘴, 又朝般般努了努嘴,以眼神詢問主人, 這什麼情況?
“師父今日來問我的事, 都已經解釋清楚了。但我府上現在沒什麼可招待的東西, 師父若是不介意,我就陪師父再去外面坐坐。”
“誒, 去外面做什麼,都是凡人, 放不開手腳。”玉鼎真人搖了搖頭,“哮天犬,你一定也經常在外面偷吃好吃的, 不如就你去買點吃的打包回來,咱們在府上放開了吃。”
哮天犬:“好啊, 真人你要吃什麼?”
玉鼎真人想了想:“多買點下酒的菜。楊戩,去搬兩壇你庫存的好酒來!”
“師父, 這還是早上, 不宜飲酒。”
“什麼不宜飲酒,那是凡人的說法,你我還在乎這些?”玉鼎真人搖著扇子, “你愛喝不喝,反正為師要喝。”
楊戩歎氣。
妲己道:“既然真人要與真君小酌,那我與般般便不打擾兩位雅興了,先走一步。”說著便要帶般般離開。
“哎,這麼急著走乾嘛?既然楊戩已經說了,他很看重你家這隻小狐狸精,那你們也一起留下來嘛,不喝酒,在旁邊說說話也行!”玉鼎真人笑道,“還是說,這位夫人不願意給我這個面子?”
妲己臉色不佳,楊戩在她身側,低聲提醒:“你若現在回摩雲洞,可想好怎麼跟羅刹女解釋了麼?昨日北海,她與牛魔王都在現場。”
妲己蹙眉:“龍宮都塌了,他們還沒走?”
“也許是認出了般般,所以沒走。”當時情況特殊,楊戩即使是看見了他們,他也沒有工夫去管。
這倒是個問題。對妲己來說,應付羅刹女雖比應付闡教的人容易許多,但壞就壞在她與羅刹女太熟了,很多事情都不好撒謊。
般般對楊戩和妲己之間的對話一無所覺,因為她正在忙著跟哮天犬描述自己想吃的蜜餞:“東邊第三條街,在一家豆腐坊隔壁的蜜餞店哦,記住是隔壁的,不是對面的,對面的那家有點潮,我喜歡乾一點的……”
哮天犬看著她手裡光禿禿的糖人簽子,懷疑道:“你早上應該出過門了吧?”
“可是還沒來得及買蜜餞,真人就來了嘛。”般般道,“反正你也要出去,就幫我帶一下嘛。”
“般般!”妲己輕斥,“已經吃過早點了,怎麼還要吃?”
般般戳了戳手指:“隻是提前買回來,偶爾吃一下嘛。這是零食,不是正餐,我不會吃很多的。”
玉鼎真人摸了摸下巴。
這就是楊戩說的可愛?也就是一個貪嘴的小孩子而已嘛,不足為奇。
楊戩把錢袋丟給哮天犬:“去吧。”
這就是默許了。
妲己因為要留下來陪玉鼎真人吃飯,臉色顯得愈發冷淡。若按她的真實想法,她即使現在不便回摩雲洞,也不想對著玉鼎真人這張老臉陪笑,奈何玉鼎真人就是衝著般般來的,她總不能拋下般般一個人待在屋裡。
哮天犬出去買吃食了,楊戩則去取酒,玉鼎真人優哉遊哉地在石桌邊坐下,朝般般招了招手:“小狐狸,過來。”
般般走過去。
妲己在一旁盯著。
“你臉上這個傷口,是怎麼回事啊?”玉鼎真人問。
般般答:“真君把金弓銀彈給了我,但我不會用,昨日在北海不小心傷了自己。”
玉鼎真人嘖了一聲:“都沒教會你怎麼用,就把金弓銀彈給你,楊戩心也真夠大的。”
般般:“所以真君昨天就教我啦!”
玉鼎真人挑眉:“哦?他是怎麼教你的?”
他作為師父,聽到楊戩現在也乾起了為人師表的活,自然十分感興趣。
般般便打起手勢,一邊演示一邊講解楊戩是怎麼教她的。
玉鼎真人聽得津津有味。
楊戩拎著酒壇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般般坐在玉鼎真人身邊手舞足蹈的模樣。
他頓了頓,問妲己:“他們在做什麼?”
妲己抱著胳膊,唇角噙一抹冷笑,不輕不重地道:“你師父倒是很擅長交際。”
她本來還如臨大敵,生怕玉鼎真人會問般般什麼敏感問題,結果問了半天,都是些沒營養的廢話。
“師父他一向話多。”楊戩低聲,“你且忍一忍,等他吃飽喝足,自然就走了。”
他把酒壇放在桌上,拍開封泥,倒了一碗出來。
玉鼎真人立刻不跟般般說話了,深吸一口氣,讚道:“還是你這兒的酒香,比太乙那的好喝。”
楊戩道:“師父少喝些,這都是梅山兄弟存的。”
“隻是喝兩壇啦,他們不會介意的啦。”玉鼎真人說,“你真不喝?”
楊戩:“我不喝。”
玉鼎真人又看向妲己,妲己搖頭。
“小狐狸,你要不要嘗一點?”玉鼎真人嘻嘻笑著,用筷子蘸了一點酒,伸到般般嘴邊,卻被般般躲過去了。
“我才不喝呢,酒有什麼好喝的。”般般嫌棄。
“怎麼,你喝過?”
“喝過一口牛魔王叔叔家的酒,難聞,還辣。”般般說。
玉鼎真人哈哈大笑:“酒和酒之間的區彆可大著呢!哪怕是同一種酒,存放時間不同,味道也能天差地彆。”
“是嗎?”般般狐疑,“但我還是不要喝。”
“不懂喝酒的人有難咯!”玉鼎真人呷了一口,“看來隻能我一個人享福了。”
沒過多久,哮天犬便帶著一堆下酒菜回來了。炸花生米、煮毛豆、拌豬耳、魚膾絲,令玉鼎真人眉開眼笑。
般般拈著她的蜜餞,喜滋滋地小口咬著。
“夫人怎麼看上去一直不太開心的樣子?今天我都沒見你笑過。”玉鼎真人一邊往嘴裡丟了顆花生米,一邊含糊不清地問。
妲己:“我不笑,是因為我生性不愛笑。”
“哦?那你跟小狐狸精反差還蠻大的。”玉鼎真人說,“我看小狐狸精這性格,就是個成天傻樂的主兒,難怪老是闖禍。”
般般停住了咀嚼蜜餞:“……真人,我不聾。”
玉鼎真人:“沒事,把耳朵捂起來就聽不見了。”他又看向妲己,“女娃和男娃帶起來,有什麼區彆?”
妲己冷淡回答:“不知道,沒生過男的。”
玉鼎真人晃著酒碗,感慨道:“總聽人說女娃比男娃要省心,是不是真的是這麼回事?”
妲己看了一眼般般:“……因人而異吧。”
沒覺得她比紅孩兒省心。
玉鼎真人喝多了,便容易上臉,但他酒量不錯,喝多也隻是說的話更多,沒到醉的地步。
“我看夫人修為似乎不低,也無甚缺陷,怎麼小狐狸精會天生靈胎有損呢?”玉鼎真人一邊剝毛豆一邊道,“楊戩還特意來問我,有沒有什麼丹藥可以給小狐狸精用一用,但我若不知道成因,也不能亂給藥,夫人說是不是?是不是小狐狸的爹有什麼問題,才傳給了小狐狸的?”
楊戩:“……”
一直在認真乾飯的哮天犬忽然被嗆住,他一邊狂咳,一邊舉起杯子,結果發現自己杯子裡的水喝完了,便趕緊撈了個最近的般般的杯子,仰頭灌下。
般般:“那是我的杯子,我還沒喝呢。”
哮天犬一邊摸著胸口順氣,一邊道:“等下給你拿個新的。”
般般看向妲己:“娘親,真人問你問題呢,你怎麼不回答啊?”
妲己哽了一下:“她爹……她爹應該沒什麼問題。”
般般:“哦!娘親,好難得聽你說起我爹!”她表現得比玉鼎真人還興奮,“他要是沒有問題,那他當年是怎麼死的?”
哮天犬扶額起身:“……我去拿杯子。”
真是聽不下去了,多聽一句都要折壽。
妲己沉默。
玉鼎真人把激動的般般按回椅子上:“小狐狸你怎麼回事?好歹是你爹,就算斯人已逝,是不是也應該略微尊重些?你貿然問你娘這樣的問題,你娘多傷心啊。”
妲己:“……”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楊戩,楊戩目不斜視,安靜喝茶。
玉鼎真人把話題繞了回去:“若不是小狐狸她爹的問題,那莫非就是養胎時出了岔子,所以才影響了孩子?”
妲己深吸一口氣,直視玉鼎真人:“多謝真人關心,但可否不要再問這些了?”
玉鼎真人愣了一下,隨後咂了咂嘴,搖著扇子點頭:“好好好,不問,不問。”他推了一把楊戩,“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楊戩:“我要說什麼?”
“早知道你跟個鋸嘴葫蘆似的在這兒喝茶,方才就應該逼你喝酒,喝多了還能多說幾句話。”
般般不由好奇:“真君會喝醉嗎?”
“會啊,怎麼不會?”玉鼎真人來了勁,“他其實一點都不能喝酒,小時候我騙他喝了一小杯,真的隻有一小杯哦,也就拇指這麼大的酒器,他居然也能喝醉!你猜他喝醉了乾什麼?”
楊戩額角青筋隱動:“師父!”
玉鼎真人才不搭理他,向般般揭秘:“他喝醉了,也不發瘋,就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起來像個正常人,實際上你戳他一下,他就倒了!”
般般:“啊,那也太好欺負了吧!”
玉鼎真人大笑:“所以第二天醒來後,他說什麼都不肯再喝我的酒了。”
“可是我見過真君與梅山前輩喝酒呀,喝了好幾杯呢,也沒見有什麼問題。”般般疑惑提問。
玉鼎真人臉上笑意僵了僵,慢慢放下了酒碗:“啊,這個麼……人總是會因為一些事情想開始喝酒的嘛。喝著喝著,自然就習慣了。”似乎是覺得有點傷春悲秋了,玉鼎真人又很快換了個話頭,“夫人酒量如何?”
妲己不鹹不淡地回答::“尚可。”
玉鼎真人朝般般抬了抬下巴,蠱惑道:“說是尚可,那你娘酒量一定很好,你也不會差到哪去。怎麼樣,要不要現在試一試自己的酒量?趁著大家都在,不會出事,早點摸清自己的底線。否則將來要是獨身一人出門在外,被彆人偷偷灌了酒,自己也沒數,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