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多看的呢,講得無非是那些事。
祁長晏對於不重要的事,回信也俱是言簡意賅,有幾回隻是兩三行字便寄了回去。
平寧公主看到信時罵了句,但祁長晏覺得真沒什麼好寫的,寫什麼?每每提筆,甚至覺得那兩三行字也沒必要。
意味不明的撇下了筆,祁長晏的神態和身形都冷冷冰冰。
此後的幾年,日複一日,除了偶爾忙碌之外的一些小意外,郡城官員日常看到的都是郡守大人在治所裡的身影。
其他地方,都見不到大人的人。
如此看了幾年,不由得都開始嘀咕祁大人真的成家了?上回大人說他已有夫人,彆隻是個借口吧?
隨後,在某一年大年初一有人上郡守府去拜年時,這樣的日子仍然隻見有大人一人,心想大人看著可真不像成親了的樣子,更不像已有兒女的模樣。
要他們說,就算大人這時忽然說他其實未成親,眾人都是信的。
他們也暗中琢磨,恐怕還真是……
這個念頭一直到四年多後嬿央忽然來了,才有所打消。
不說他們覺得,許冀後來在二爺日複一日一個人在九稽的日子裡,尤其,是每年各個節日的日子裡,那時若非偶爾收到一兩回信,他也有種自家二爺或許還未成親的感覺。
最近,旁敲側擊對二爺後宅有心思的人好像又多了起來,他擋著擋著,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又每回回府都是二爺一人,要不是偶然刻意去想,一時半會兒那夫人二字還真是難以在他腦海裡浮現。
許冀……許冀不知是什麼心情的搖了下頭。
此時,望望院子裡賞月的二爺和夫人,則是笑了下。小公子這會兒掰了一半月餅,想給書姐分,但書姐不要,讓他給安哥。
安哥也不要,霽徇於是樂嗬嗬的一手一半月餅,可這會兒手裡還滿滿當當的他,過會兒手裡就隻剩下一半的又一半了。
二爺把他手裡的月餅拿了,分給了周圍侍候著的人。
霽徇睜圓了眼睛。
祁長晏:“你吃的下?”
霽徇:“爹爹,我能。”
能才怪了,肯定是最後這啃一口那啃一口啃的亂七八糟,然後就不要了。
不如趁他這時候一口沒動,月餅還好好的時候給分了。
“先把你手裡的吃了再說。”
“好。”
吃完,霽徇什麼也不想吃了,連阿娘這時切了個橙,他聞著挺香,也吃不下了。
吃不下,乖乖坐在小矮凳上賞月。今夜的月亮好亮好亮,霽徇看著看著,糯糯說一聲:“是大餅。”
“是月亮,霽徇。”韶書糾正他。
霽徇扭頭看來,說:“姐姐,圓。”
“是圓,但不是圓的都是大餅,知不知道?”
“好。”
好字之後,不看了,跑到嬿央這來。嬿央在擦剛吃了橙的手,看他,
“怎麼了?”
霽徇趴過來想要抱。
嬿央手上還有點橙汁,怕弄到他衣服上,孩子趴過來也仍是張著手,沒碰他。
“阿娘手上臟,霽徇起來。”動動膝蓋示意一下。
霽徇卻反其道而行,這一聲後還努力爬上來,嬿央隻好用手臂抱抱他,嘴上則說了句他皮。
……
中秋後三日,郡守府來了位客人,是嬿央的弟弟林奐。他是一更天的時候後到的,這時嬿央一家正在用晚膳。
嬿央聽門房來報後趕來看看,見站在馬車邊的真是弟弟,馬上上前,“要來怎不來信說一聲?我都不知道你要來。”
又說:“還沒吃飯是不是?快進來,先填填肚子。”
“謝謝阿姐。”林奐笑著大步走來。
大步走時,手上拎著兩個包袱。
一路上,姐弟倆邊走邊說。
祁長晏沒出來,他在壓著霽徇,免得他因為嬿央去前面看了不好好吃飯,吃個飯跟玩似的,吃一會兒又歇空玩一會兒,艱難的很。
兩人說著說著便到正堂了。
林奐隨著姐姐才走進正堂,笑著喚了聲姐夫,祁長晏頷首。
嬿央這時走近嬤嬤,讓她去添副碗筷,吩咐過,讓弟弟快坐下。
祁長晏伸出手也把才吩咐過不知又要走去哪的她拉著坐下,示意她彆忙活了,林奐來了的事,嬤嬤自會把一切事安排好。
嬿央剛剛倒不是要去忙活什麼,純粹是看霽徇好奇似的瞅著弟弟又不吃飯了,想過去拍拍他讓他好好吃飯,但這時被祁長晏拉了拉,她也就不特地走過去了,隻順勢坐下時衝霽徇那邊說一聲,“霽徇好好吃飯,彆玩來玩去。”
“阿娘,沒玩。”霽徇乖乖的說。
但下一刻就從座位裡離了,小跑到林奐身邊,仰頭看他。
林奐也看他。
笑道:“霽徇不認得我了?”
“認。”
“小舅舅。”
剛剛哥哥姐姐喊了,還有,他是真的記得的。
霽徇小手抬一抬,道:“舉高高了。”
“哈哈,對。記得便好,還怕你忘了呢。”
霽徇搖搖頭,“小舅舅,沒忘。”
接著還想說什麼,但嬿央的話先來了,“霽徇,吃飯,再不好好用飯阿娘生氣了。”
霽徇乖了,終於好好吃飯了。
一口口吃完了,小嘴還鼓著呢,馬上說:“阿娘,完。”
嬿央舒一口氣,讓他吃頓飯可真費勁。
又叫他過來,她拿帕子幫他擦擦油了的小嘴。
擦好,道:“好了,去找環枝漱口吧,漱過口再玩。”
霽徇點頭。
他慢吞吞被環枝教著漱著口時,這會兒所有人都已用飽了。
林奐出聲喚韶書,讓韶書到跟前來。
韶書跑過來,“小舅舅。”
林奐:“看看小舅舅
給你帶了什麼。”
什麼?≦_[(”韶書探頭看。
霽徇也馬上好奇的顛顛跑過來,一起看,“什麼?”
林奐拆開隨身帶來的一個包袱,拿出其中一包東西給韶書。
韶書捧著看了看,又扯開包的嚴實的油紙看看。看清時,驚喜,“小舅舅,五味子?!”
林奐:“是啊,上回你說得阿娘祖父那邊,祭拜後下山一處有五味子,舅舅這幾天去看了看,正好成熟了,便摘了下來,順道給你帶來。”
“小舅舅最好!”
林奐摸摸她小腦袋。
霽徇問:“姐姐,好吃嗎?”
“霽徇,這是藥。”
哦,霽徇不感興趣了。
嬿央這邊,晚上在林奐要入睡前問了他一句,“還沒說你怎麼突然過來了呢?”
林奐尷尬,摸了摸腦袋。
嬿央看他這副神情,挑了眉。
林奐卻一時沒說,“就是來阿姐你這看看,順道看看韶書幾個。”
嬿央心想還不說?
但她也沒立刻追問,說起另一個,“那打算在這邊待幾天?”
“五天後我再回去。”
“書都帶了?”
“帶了的,阿姐,我不會把讀書的事落下。”
“嗯,好。”
“這兩天趕路你也累了,你先歇吧。”
林奐舒一口氣。
接下來幾天,林奐來了最高興的是孩子們。
霽安是覺得有小舅舅和他一起學,他也算有個同窗了。韶書則是覺得小舅舅山野裡什麼都懂,她最喜歡小舅舅和她講那些她不知道的事。
霽徇就單純是覺得多一個人陪他玩,他喜歡,隻是美中不足的是小舅舅隻能傍晚空的時候陪他玩一玩,其他時候也和哥哥姐姐一樣要忙自己的事。
一連五天下來,林奐和阿姐家的孩子們已經打成一片,他待在這邊的最後一天,韶書幾個都有些不舍。
彼時是傍晚,在院子裡。
韶書不舍抬頭,“小舅舅,你明天就回嗎?”
本來專心低頭在玩手上魯班鎖的霽徇聞言昂了小腦袋,也看林奐。
林奐是半蹲著的,手裡在幫坐在小矮凳上的韶書和霽徇拿刀剝鮮核桃。
這東西沾手不容易洗,就不讓韶書和霽徇碰到了。
剝好一個,砸開核桃,裡面的核桃仁分給兩人。
又邊說:“嗯,小舅舅明天就回。”
還說:“書姐注意把核桃衣剝了,那層衣有點苦。”
“好。”韶書剝開一層核桃衣,剝了,自己吃一些,喂霽徇吃一些,又分一些給小舅舅。
鮮核桃很好吃,她喜歡。
隨後自己又吃一顆,小嘴鼓鼓說,“小舅舅過幾天再回好不好?”
林奐聽到笑了,但本來打算的就是隻待五天的,來時和母親父親說得也是待五天,自當如時回去。
“小舅舅和外祖父外祖母說過明天就回的,韶書想小舅舅了,那小舅舅下回再來。”
“什麼時候?”
“過年那會兒?”
韶書:“小舅舅來這過年嗎?”
“阿娘說今年過年可能回不去。”
她上個月就問過阿娘了,阿娘說去年回去過了,今年應該是不回去了。
林奐又剝開了兩個核桃,砸開。
“小舅舅得在家裡過年,年初拜年那會兒,小舅舅來看你們。”
“好吧……”韶書遺憾。
翌日,林奐走了,韶書特地到門外送了送。這天,嬿央也就過年的事特地問了問祁長晏,得到的答案是多半是不會回的,和她之前答韶書的差不多。
祁長晏看她,“過年想回家了?”
“韶書問的。”
祁長晏嗯一下,嗯一下時,看到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已笑著和他說起林奐的事。
“你道林奐為何上次一開始不好意思說?”
“上回過中秋……”嬿央說著已經更樂了,一時話都停了停,這讓祁長晏聽得也認真了些,“嗯?”
嬿央嘴角彎了,繼續說:“上回借著中秋過節那會兒,有好些人家打聽弟弟的親事,弟弟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陣仗,又還沒開竅,中秋才過一天,就尷尬的跑來我們這邊避了避。”
祁長晏:“……”
聽完他也笑了。
“他說他壓根沒想過成親的事。”
不過嬿央笑歸笑,說完卻是理解的,曾經要議親時她也完全沒有任何實感呢,林奐如今雖然比她那時大好幾歲,但曾經三年都沒提過這事,突然提了,他不適應也情有可原。
“我估計明年他的親事也定不下來。”
祁長晏:“父親母親很著急讓他成親?”
“那倒沒有。”
“那就隨他去。”
嬿央也是這樣想的,點點頭,可隨後嘴上卻是看著他笑了一句,“你倒是開明?”
祁長晏勾唇一下,何談開明不開明,隻是明白林奐如今的心思罷了,曾經,他也未想過他弱冠便會成親。
甚至想過自己可能到二十五二十六之後才會考慮這事。
那時心想不想便是不想,無論父親母親是何看法,他的主意都不會改。可後來……倒是一切相反。
目光不由得看了看她,被他看了的她揚了眼神。揚了眼神後,目光卻在他的視線中改而看向另一處。
盯向那處時,忽而見她說:“外面起風了。”
祁長晏跟著也看過去,看到的是窗外晃了下的樹影。
“嗯,起風了。”
這一句後,不久窗戶上的樹影消失,因為嬿央和祁長晏吹了蠟燭,往榻上去歇了。
歇過清早起來,一夜葉落。
也才開門,已經見穿得稍微暖和些了,又戴著帽子的小霽徇在清早低頭踩樹葉玩。
小腳搖搖
晃晃,一踩一片葉子,忽然,似乎看到了什麼,還圓墩墩彎腰去捉。
嬿央不由得笑著喊他,“霽徇。”
小霽徇扭頭看來。
看到了站在一起的爹爹和阿娘,大眼睛彎了。
咯咯笑一下,霽徇向爹爹阿娘這邊跑來。
跑過來了,稍後等吃完早膳,他又去踩落葉玩。
踩著時碰見小廝拿著掃帚掃落葉,還張開小手也要一把掃帚。
小廝看向夫人。
嬿央:“給他一把吧。”
小廝哎一聲,去拿掃帚。拿的不是正經的掃帚,而是平常用來掃灰除塵的小笤帚。
這樣小的東西剛好夠霽徇這樣的身高拿著。
霽徇兩手握著,沒握多久又鬆開了,還是覺得彎腰撿落葉方便。
孩子在外面撒歡玩,嬿央則是在屋裡看信,京裡緊急送來的信。
撕開信封,嬿央仔細的看。
看完,吩咐嬤嬤去收拾東西,這兩日得外出一趟。
李嬤嬤:“去哪?急不急?奴這就去收拾?”
嬿央:“不算急,但可以現在就收拾,免得到時匆忙落了東西。”
“是去表伯父那,表伯父的父親走了,五日後下葬,父親讓我們回去一趟。”
“這幾日母親會過來,到時我們隨母親一起過去。”
去那邊正好要經過邯輔。
李嬤嬤吃驚,竟是因為有人離世了。
隨後點頭,“奴這便收拾東西去。”
二十六上午,平寧公主到了嬿央這邊。當天中午,沒歇太久,嬿央隨母親還有大嫂又乘上馬車趕往表伯父那。
這趟隻帶了韶書沒帶霽徇,放他在家裡待著。母親說霽徇太小了,就彆帶去參加喪事了。
二十八下午,抵達臨郡離邯輔郡最近的一個縣,祁長晏的表伯父便是住在這個縣裡。
到了丁宅後先去上了柱香,然後才稍事休息。
丁宅女眷這會兒空著的絕大部分都來了,平寧公主在這,她們自然得好好招待著。
在丁宅這邊待到下午太陽快西落了,從丁宅出來,回鎮國公母親名下的一處宅邸歇息。
這幾天都在這邊落腳。
韶書扭著頭左右看了看,看過,當夜回房隻剩母女倆時,忍不住問:“阿娘,這是哪?”
“這是祖父的母親在這邊縣裡的宅邸,也就是韶書曾祖母的宅邸。”
“曾祖母在哪?”
進來時韶書沒有看到人啊,韶書不解。
嬿央摸摸她的頭發,“曾祖母去的早,現在已經不在了。”
她也沒有見過,聽祁長晏說他的祖母身體不大好,所以才早早去了。
他的祖父她也沒有見過,也是在她和祁家定親前便已去了。
“那我去祭拜過嗎?”韶書對此已經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也不怪她,這幾年清明每年都是在外地,曾經還小時拜
過的事,她已經記得很模糊了。
“拜過的,那時你還有點小。”
就她虛三歲那年清明去過,往前太小沒有帶去,往後因為次年清明她身體不舒服,也沒帶她過去。
韶書點點頭,點完頭母女倆歇下。次日,一早起來用過膳,再次前往丁宅。
下葬是在早上,所以得早早過來。
這天嬿央穿的很素,給韶書也穿得很素。
進了丁宅,先去祭拜,祭拜過後便在一邊等著時辰。
韶書悄悄看了看。
這個場景她是有點熟悉的,不是太皇太後喪儀那次的熟悉,而是太公下葬那次的熟悉。
皇宮裡那次的喪儀比這裡要壯闊許多。
韶書看著看著,見著那些哭得哀慟的人,漸漸的神情也有些哀傷。悄悄往阿娘身邊靠了靠,小手抓緊阿娘的手,小聲喚了一句阿娘。
嬿央摸摸她的小臉,無聲安撫她。
隨後,時辰到,前往下葬的地方。
下葬過後,一直到回來後神情才鬆上一些。到底是有人去逝,嬿央的心情總歸是有點沉重的。
回來後在丁宅待了一會兒,嬿央便隨著母親回祖母這邊的宅邸了。回去的日子這時也已經定好,那就是明天。喪儀已過,就不在這邊多待了。
回到宅邸,平寧公主把韶書和昔姐摟在跟前,摸摸兩人的額頭。
韶書乖乖喊一句祖母。
平寧公主:“在這邊還待不待的慣?”
韶書:“還好。”
昔姐也說:“還好。”
平寧公主心想這便好。
心裡也放心些了,到底怕兩個孩子被剛剛的場面嚇著。
輕柔說著,“那去玩去吧,明天我們回家。”
“好~”
玩到傍晚,用過晚飯這天歇的很早。歇得早是為了明天的早起做準備,明日早早便要出發回邯輔。
韶書躺到床上一時半會兒睡不著,在嬿央懷裡打了個滾。
嬿央拍拍,“彆玩了,睡覺。”
“阿娘,睡不著。”
“閉上眼過會兒就睡了。”
“現在不睡,當心明天起不來。”嬿央輕聲又說。
“起得來的,阿娘。”韶書篤定的說,又滾了一下。
嬿央笑哼,同時摟了女兒,拍一拍還是讓她快睡。
韶書咯咯樂,在阿娘懷裡嘰嘰咕咕說話,不過說著說著慢慢也睡了,蜷在嬿央身邊睡得很熟。
嬿央也睡了,這一睡讓她第二天成了府裡起得最晚的一個。因為她在夢中想起了祁長晏第三次回來的情形,也就是太皇太後逝世那次他回來奔喪的情形。
太皇太後是夜裡走得。
前一晚,在太皇太後壽命將終時,宮裡連夜有人來國公府遞消息。
隨後,她被母親緊急喊著帶著孩子們一起進宮,去見太皇太後最後幾面。
到了宮裡時,這邊已經
來了一大群人。天子也在,正站在太皇太後床前。
她隨著母親一起給天子行禮。
天子擺了下手,又上前一步,走到床前,“皇祖母,平寧帶著兒孫來看您了。”
太皇太後說了聲到跟前來,讓她看看。
平寧公主趕緊上前,祁猛隨之也上前,接著是她和大嫂領著孩子們也走過去,儘量讓太皇太後能看到每一個人。
太皇太後抓了抓平寧公主的手。
抓住了,又一一從祁猛看過去,最後落到霽安身上。
落到霽安身上時,說了句,“怎的長晏沒來?”
她此時已經有些不清醒了,忘記了祁長晏遠在九稽,但她還未意識到。
平寧公主:“皇祖母,長晏在九稽,孫女這就給長晏去信,讓他回來看您。”
“嗯。”太皇太後拍拍她的手,“讓他快些。”
說到這句時,手上的力氣漸漸鬆了,平寧公主鼻子一酸,抓緊皇祖母的手。
“好,我一定催他快些,皇祖母您等等,等著長晏回來看您。”
“您一定要等啊。”
“好。”
這一句後太皇太後好像有點乏了,表示要睡覺,都退下吧。
平寧公主不放心,“我留在這陪著您吧?”
太皇太後:“擔心哀家啊?”
平寧公主:“不是,孫女就是想陪陪你。”
“用不著陪,去睡吧。”
可這夜平寧公主還是未走,嬿央等人也被留在了宮裡,沒有回去。
翌日,太皇太後清早照常醒了。
平寧公主鬆一口氣,這天一直陪在皇祖母身邊。
太皇太後這天又召了些人進宮看了看,看過,夜裡歇時倒是精神奕奕。
所以倒是誰也沒料到,這天深夜,這位老人忽然就走了,誰也沒有驚動的走了。
這天天再亮時,迎來的是從發現起就一直持續著的哭慟聲音。
同樣的,天子因國喪罷朝。
這天夜裡,祁長晏收到快馬加鞭送來的消息,即刻趕赴京城。
趕赴京城途中,從南下的船隻那得到了太皇太後已逝的消息。
他的神情僵了僵,隨即命人極速趕回京裡。
不幾日,趕到京中。
進到皇宮時祁長晏先去面見皇帝舅舅,見過皇帝舅舅後,第一時間去祭拜太皇太後。
這時已是停靈的第五日,再過兩天,太皇太後便會葬去皇陵。
這天祁長晏在太皇太後棺槨前守了一夜,守到天亮,才回國公府歇了歇。
嬿央也是這時才看到他。
不意外,昨天夜裡已經得到了他回來的消息。不過這幾天守夜實在是累,昨日不是她們守,便先在家裡歇了歇。
此時看到他,知道他昨夜徹夜守著,便隻道一句:“去歇歇罷。”
祁長晏點頭,他是有些累。一覺睡得很沉,迷迷糊糊是到了
下午才醒。
醒來聽到霽安的聲音,阿娘,爹爹還沒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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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央:“沒有。”
“那爹爹要睡到什麼時候?”
“阿娘也不知道,不過總歸是要睡夠了才會起。”
“我進去看一看,好不好?”這句就是韶書說得了。
韶書對於祁長晏已經有好幾次印象了,想看看爹爹。
嬿央:“彆把爹爹吵醒了。”
“阿娘,我不吵。”
嬿央還是沒讓她進去,轉而是說:“阿娘領你去找昔姐玩。”
韶書轉移注意力了,道好。
祁長晏緊接著聽到的便是一大兩小出去的動靜,但他沒有起來。他靜靜聽著直到母女幾個的聲音都完全聽不見了,也仍然躺著。
他又閉了會兒眼,閉了會兒睡不著了,這才起來。
祁長晏去了父親那一趟,母親聽說又去了宮中,並不在府裡。
從父親那回來,回了東院。此時嬿央已經回來了,所以他一進門便迎來霽安跑過來的小身影,還有韶書猶豫一下後,也跟著跑來的步伐。
“爹爹!”
“嗯。”祁長晏順手摸摸兩個孩子的腦袋。
霽安仰頭,“爹爹去了哪?我剛剛回來都沒有看見你。”
“去了祖父那一趟。”
這樣啊,霽安點點頭。
霽安點頭時,嬿央看著祁長晏問一聲,“餓不餓?讓嬤嬤去廚房拿膳?”
祁長晏的確有一點餓,點頭。
嬿央吩咐嬤嬤去拿膳,不一會兒,吃食端過來,祁長晏坐下用飯。
韶書站在一邊,看爹爹用著用著,也有點想嘗一嘗,湊過去,“爹爹,我。”
“什麼?”
“我吃。”韶書踮腳想爬上來。
祁長晏以為她是想爬到凳子上,抱著她到了凳子上。
但其實韶書是想爬到他腿上坐著,所以不由得翻了個身,又從凳子裡朝他這爬。
祁長晏:“……”
垂眸看了一會兒,半晌,伸手。
伸手不知是想把她抱到腿上坐著還是想讓韶書乖乖又坐回去,但不等他抱到韶書,韶書已經先騰了空,是被嬿央抱了。
嬿央抱著女兒拍拍,“讓爹爹好好吃飯,韶書彆鬨。”
“那阿娘,我吃。”
“現在吃了晚膳還用得下?”
“用得下。”
嬿央點著她笑一笑。
但卻順著韶書坐下了,不過並不是坐在祁長晏身側,而是和他隔了一個位置坐著。
坐下時她是壓根沒意識到這一個空位的,隻坐下了就讓韶書坐在她懷裡,喂了她一塊豆乾。
祁長晏無聲中掃了一眼兩人中的空位,這一眼沒什麼特彆意味。
是啊,沒什麼特彆,隻是平淡的一眼罷了。
稍後吃完撤了膳,夜裡一家子入宮再次祭拜。
這夜祁長晏也留下來守了夜,小孩子們不用守,則被嬿央帶著回了國公府。
不過,過了這天的第二天嬿央是必須要守的,這天是停靈的第七天,明天太皇太後便要下葬,這夜絕大多數人都得在這守著。
守了一夜,清早各個去重新換一身喪服,順帶去接孩子們進宮,給太皇太後送葬。
霽安和韶書也得著喪服,兩人也已經習慣了,除了第一天穿時低頭摸了摸,這時已經輕車熟路伸手讓嬤嬤幫他們穿衣裳。
穿好,嬿央蹲下幫兩人收拾整齊,順帶說:“過會兒我們便隨祖母進宮。”
“進宮後不可吵鬨,知不知道?”
“知道,阿娘。”
“好,那走吧。”
一個半時辰後,送葬隊伍浩浩蕩蕩,延綿不絕。一路從皇宮到皇陵,沿途所經處是數不儘飄灑的紙錢和白幡。
下葬良辰至時,天子親自出聲喚合陵,太皇太後鳳陵歸位。
太皇太後的喪事辦罷,祁長晏也該回九稽了,後天他就得回去。
嬿央對這已經習慣了,而且他這回回來的時間已經算長。次日,她幫他準備了包裹。
祁長晏看了看她準備包裹的動作,以及這時偶爾,韶書玩鬨似的往包裹裡也放東西的動作。
她準備的包裹隻有一個,不過他和她到如今好像都已經察覺不出這一個包裹代表的意味了,好像誰都沒再想過她去不去九稽的事。
祁長晏還是都已經上了南下的船了,回到船艙好像忽然覺得身邊太安靜,才意識到這回又是他一個人去九稽的事。
意識到時,神情一停。
隨即無不冷淡的想,他竟然還能意識到這事?此事不是早已是平常。
他一個人走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
嬿央則是事後回家一趟時,母親問她,“長晏又走了?”
“對,母親。”
“沒提讓你一起去?”
“為娘看著,長晏還要在那邊待挺久。”
嬿央對這幾句的反應是神情變得有點頓又有點啞,隨即的確是啞了聲,答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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