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人格障礙攻重生以後10(1 / 1)

周應澤所住的小區人口流動並不頻繁,但由於衡青每次來的時候都是挑的他們不在的時候,以至於在其他人眼裡,周應澤依舊還是獨居。

那些很喜歡周應澤的大爺大媽一直很關心周應澤,尤其關心他的終身大事。

之前是他弟弟畢竟出事了嘛,想著他可能那會兒心情也不太好,也就沒來問,一個月過去,又開始像之前來打聽了。

放假第一天的傍晚時分,周應澤上樓時撞見了住樓下的那家阿姨,他兒女都不在身邊,也都各自有了對象,也都用不著她催促。

她和老伴兒關係也算是周圍老夫老妻中罕見的關係好,整天去廣場跳舞的那種,那會兒也正要出門的樣子。

那天樓下阿姨還依舊和往常一般說著要給周應澤介紹對象,而周應澤也依舊習以為常推脫著說自己還不著急之類的雲雲。

“周老師,不是我說你,你老這麼一個人也不是個事兒啊,你說你那個弟弟之前老來煩你就算了,現在他……”

上了年紀的阿姨可能也覺得再這麼說下來不太妥,又立刻換了一個語氣,

“你得找個知冷暖的人照顧你啊,兩個人過日子總好過你一個人這麼孤孤單單的啊,你先說說看,你喜歡什麼樣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姨給你相看相看…”

似乎老一輩的人都比較偏向於鐵飯碗,非常喜歡老師等等職業,覺得很穩定,再加上周應澤長得那樣白淨,脾氣又好,看著完全就是很適合結婚的人。

再加上阿姨的交際圈非常廣,之前也不是沒有給周應澤介紹過,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路上撞見過兩次。

不過後來幾乎都不了了之了。

“餘阿姨,您就彆操心我了,我自己心裡有數…”周應澤無奈的笑笑,餘光處意到她手上拿著的道具後,立馬又轉移了話題,“您今天是領舞啊?”

提到這個,餘阿姨臉上的笑容明顯增多了:“是阿,本來是你陳阿姨領的,但他前兩天把腰扭了,就到我了。”

周應澤溫和的笑著,誇了幾句之前路過廣場的時候看過,說她跳的挺好的。

餘阿姨表情更好了,笑得合不攏嘴,眼神在注意到周應澤手機拎的大西瓜後,還貼心的囑咐了一句:“你一個人就不用買那麼大的,買個小點的就行啊,你們年輕人啊,真是…”

“沒事,家裡有冰箱。”

“哎…不跟你說了,我得先去排練了…”

“好。”

*

在周應澤和餘阿姨講話時,衡青就在門後面,把兩個人的對話都聽的真真切切。

那其實也不是衡青第一次撞見那些人給周應澤殷勤的介紹對象了。

說遠點,在周應澤以前在大學的時候就經常有給他塞情書的,他都會以很委婉的方式拒絕。後來哪怕來到了這麼一處小地方,在其他人不知曉他和秦源關係的前提下,也經常時不時說要給他相看。

以前的秦源不好直接挑明和

一群不太懂的大爺大媽挑明他和周應懷的關係,但又很介意,每次就表現得非常生氣,以至於在樓裡樓上的眼裡,才會覺得這個小夥子脾氣沒周應澤好。

至於衡青…

*

“你不是說有事嗎?弄好了?”

周應澤一打開門看到了衡青,對方眼疾手快的將西瓜拎過來,全程也不需要說什麼,他自己就抱去冰箱那邊了。

“弄好了,就一點小事而已。”衡青拿著扇子給他扇了扇風,“你呢,你那邊怎麼樣,那個學生沒事吧?”

周應澤搖搖頭,接過衡青遞過來的杯子喝了一口冰水:“還好,就是中暑了,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那是國慶放假的第二天,外面依舊是烈日炎炎,兩個人本來想的也是在家待著的,後來衡青遠在望京的總部出了點事。

這種商業上你來我往的輿論戰役,已經見怪不怪了,平時的那些小打小鬨,公司的公關部門自己就能處理,都不需要遞到衡青跟前來。

但平時自己的這次似乎是牽扯到了衡青過往的一些事兒,那些事兒裡有真有假,這種類型的謠言也是最難被辟謠的,那是又正值假期,他們才做了活動,也算是關鍵時期。總之……他得去處理。

又由於他的設備資料之類的都在對面那棟樓,理所當然的先去了那邊。

而在衡青在處理自己的工作事宜時,這邊的周應澤看了一會兒電視,也跟著遇到了一點事——他接到了一通家長打來的電話。

周應澤作為副科老師,學生們有事一般也不會找他,隻會找班主任更多一點,但那個學生不知道怎麼了就隻存了周應澤的電話。

對面是個留守兒童,父母在外面打工,自己被上了年紀的爺爺奶奶照顧著,不知道怎麼了,出去還好好的,回來人就暈了。老人家也是慌了,第一時間居然是給周應澤打電話。

接到電話的他一面安撫著已經急昏了頭的老人家,一面自己趕過去。幸好他離得不是特彆遠,也幸好沒出什麼大事,就是小孩去外面玩太瘋了,回來以後有點中暑了而已。

周應澤陪著在附近的診所打了一瓶吊針後好了一些,離開的時候老人家千恩萬謝,說了好些話。

西瓜也是那會兒實在推脫不了收下的,反正開著車,也不用一路提著回去,索性也還好。

*

明明是開車去,開車回的,但回來後身上也還是多了一層黏膩膩的汗液。

感覺不太舒服的周應澤去浴室裡衝了一個涼水澡,等再次從淋浴室出來時,這才感覺身上清爽了點。

衡青看他搭著一條毛巾出來,便自告奉勇的要過來給他吹頭發,周應澤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還是把毛巾遞給他了。

那會兒的周應澤剛從浴室裡出來,帶著一身濕漉漉的水汽,周身上下隻隨意的圍了一條純色的毛巾。

他的身材不算是特彆乾癟,也不是特彆健壯,是恰如其分的類型,肉眼可見一層薄薄的肌肉,皮膚很白,體毛也不多…

周應澤:“嗯?”

幾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從他半乾未乾的發梢不堪重負的落到肩膀,又順著白膩的皮膚往下滑落,一路滑至…

周應澤:“看什麼呢?”

衡青那會兒的視線依舊還是黏著在那幾滴水珠上,著了迷一樣湊過去想要舔掉,心裡這樣想著,被問時也這樣說了。

周應澤:“………”

甚至他還自己湊了過去,隻不過被周應澤眼疾手快的掐住了他的後脖:“彆過來,我不喜歡黏糊糊的口水。”

“哦…”

*

被拒絕了的衡青也沒什麼彆的情緒,哦了一聲後,接過毛巾跟在周應澤身後,等他坐下了,給他擦了一會兒頭發。

中間還給他抹了一點帶著花香味兒的護發精油,雖然一邊抹的時候還會時不時湊近聞一下,不過這些小動作周應澤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

抹完護發精油,衡青又動作生疏的給他按摩了一會兒頭皮。不清不楚的按揉力道讓周應澤愜意的閉上了眼睛。

也是那會兒他聽到衡青用一種感慨的語氣道:“你頭發比之前長一些了。”

“是嘛?”周應澤睜開眼,餘光無意中往旁邊一瞥,正好落到了一旁櫃子上的畫框裡上,玻璃鏡面的反光倒映著他和衡青那時候的身影。

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另一個人站在身後,時不時低頭湊近說說話,兩人的倒影幾乎融合在一起,顯得格外親密。

“誒,嗯,現在可以吹風了。”

茶幾旁沒有可供插電的插口,於是那會兒的周應澤聽到他這麼說,身體自然而然的站起身…

他起身起得太自然了,以至於忘記自己本來坐的那一會兒,腰間係的毛巾就有些鬆了,他又猛然站起來,那條毛巾理所當然的順著重心引力…滑落了。

周應澤:“…………”

衡青:“……………”

他真的很難不把目光自動聚焦到某個地方,而在兩個人都沉默了約莫兩秒半以後。周應澤鎮定彎腰,撿起地上的毛巾。

他當然沒有把毛巾重新圍到身上,而是拿在手裡,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自然的往浴室走去。

背影看起來非常的鎮定啊,不過也隻有在身後的衡青才精準的捕捉到了周應澤耳垂微微的泛紅。

有點……可愛。

*

那天下午是怎麼開始的呢?

其實也沒什麼很突然的原因,就是周應澤剛去臥室裡拿了一套新的家居服,剛給披上,一具溫熱的軀/體從後背貼上來。

男人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較為薄弱的耳壁,連帶著那一片的皮膚都比周圍其他皮膚要紅上一些。

衡青磨蹭了不到三秒,直到被他摟住的周應澤轉身,突然抓著他的頭發把他往一旁的床鋪猛的一砸。

柔軟的床面當然不會讓衡青受什麼傷,反而讓他面上的笑容更大了。他翻身四肢並用的爬到床沿,抬頭看

向周應澤。

而那會兒的周應澤微微頷首,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彆動。”

話音剛落,衡青立刻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保持著一個仰望的動作。而站在床沿邊的周應澤則垂下眼簾拉著他,施舍般的抬手輕輕撫過他的面頰。

青年修長白皙的手指仿佛帶著某種神奇的魔力,隻要是他指腹輕輕觸碰過的皮膚仿佛帶著輕微的電流劃過,所到之處都讓皮肉帶著輕微的顫栗,泛起一層層雞皮疙瘩。

那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激動。

周應澤觸摸了一會兒衡青的臉頰,也能感覺到他手在哪邊,衡青的重心就在哪邊,他的臉在自動追逐著他的手心。

就在他即將倒向自己手心的動作時,周應澤遊離裡的手心已經到了衡青的脖頸處。

年輕人的恢複能力好,上一次的淤青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假如不是湊很近很近去觀看,在正常的社交距離之下,幾乎都看不到上一次留下來的痕跡。

但周應澤還記得那處的淤青在哪,手指在輕撫到衡青的喉結居中的位置時,原本輕撫的動作瞬間加重了力道。

窒息感所帶來的本能,讓衡青一開始抬手想要撥開,但下一秒他的手又軟軟的垂下來,眼睛直直看著掐著他脖子的人。

目光裡滿滿的都是依戀,並且隨著窒息的時間拉長,他胸膛起伏的弧度越來越急促,面部也因充血逐漸漲紅,眼裡的瞳孔因為過度興奮而逐漸放大,某個地方還有了很明顯的變化。

比起之前的不太清醒的狀態,這次的感覺到更加真實,尤其是虎口處清晰傳過來微弱跳動,那是…人體的大動脈。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隨著手中的手指逐漸收緊,周應澤能明顯感覺自己的胸口的心跳越來越快,他的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幾乎和手中的大動脈互相呼應起來。

這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一副謀殺場景,但身處在其中兩個人卻並不這麼認為,他們彼此都從互相的眼睛裡看到了相同的東西。

在躺著的青年呼吸愈發微弱,面色甚至有逐漸變紫的趨勢之前的一刹那,掐住他脖子的那雙手猛的鬆開了。

*

這一次衡青足足大口大口呼吸了半分鐘才算平靜下來。那會兒他褲子布料處仿佛被什麼東西打濕了一般,比周圍的布料顏色都要深一些,淺灰成了深灰。

又過了大約一分鐘,衡青的呼吸沒有剛才那樣急促了,但面上的紅還是沒有完全退下來。

再次開口時,衡青的聲音啞的不成樣子,他目光看著某處:“我幫你吧…”

*

摸約一個鐘頭後,

汗津津的兩人一同去洗澡。

當時裝修浴室到了做乾濕分離階段,裝修師傅有問過周應澤,淋浴區要不要做大一點?

但當時的周應澤也沒有預知能力,並沒有考慮到未來有一天他會和另外一個男人一起洗澡,隻考慮到自己喜歡泡澡,所以就讓師傅把原本淋浴區的一部分做了一塊很大的下沉式浴

缸。

縮減後的淋浴區如果隻站一個人還好,但兩個成年男人一起進去,多多少少還有點擁擠的。

不過那會兒的兩個人居然沒有誰先出去,幾乎還是緊緊貼著。

狹小的空間裡,兩個身量相仿的成年男人緊緊抱在一起,頂部淋浴頭的水嘩啦啦的流,而他們兩個鼻尖抵著鼻尖…正在接吻。

順著胳膊肘留下的水花濺到一旁的玻璃壁上,又順著玻璃往下緩緩滑輪,在磨砂玻璃上流下一道道水痕。

*

周應澤並不知道自己的吻技究竟算好還是算不好,但那會兒也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這樣的問題,兩個人捧著對方的臉,互相啃咬著撕咬著。

那是一個侵略性十足,

且充滿血腥味的吻。

甚至都不能叫吻,他們就仿佛要從彼此身上咬下來一塊什麼東西似的。

那個吻快結束時,周應澤的劉海中間掉了下來,他隨意的拿手往腦袋後面一捋,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

濕漉漉的臉龐,濕漉漉的眉峰,連又長又密的睫毛打濕成一縷一縷的,看起來比平時還要多了幾分罕見的脆弱感。

他本身就長得不錯,那會兒更是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莫名的慵懶,更是把離他最近的青年迷得神魂顛倒。

衡青就像個狐狸精迷住的窮書生,明明將才親過,那會兒又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湊過去吻他的唇角。

和眼底濃烈癡迷之情形成正比的是,他脖頸處明顯手指形狀的青紫色淤青,比之前還要更加明顯一點了。

他抬手摸了摸周應澤濕漉漉的頭發:“你看我頭發短,一會兒就乾了,你這頭發,等會兒又要吹半天了。”

周應澤沒吭聲,隻是抿了抿唇。

很快,衡青又自己對自己剛才的話作出了應答:“算了,吹就吹吧,反正今天也沒什麼彆的事可以浪費…”

嗯,是啊,的確沒什麼彆的事。

衡青:“餓了嗎?”

周應澤:“還好。”

衡青的聲音嘶啞得厲害,但他似乎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眼睛亮晶晶的,唇角的弧度始終保持上揚的。

“晚上想吃什麼?”

就仿佛是還在大學時期那樣,衡青跟在周應澤身後,看他把身上的水珠擦乾後,拿肩膀輕輕撞了撞。

“誒,問你呢。”

“都行。”

*

國慶放假的第三天,兩人終於隻沒有在家裡待著,而是開著車去長郡市周邊的一個柳源古鎮玩了一圈。

比起已經商業化的熱門旅遊景點,柳源古鎮顯然要更加冷清一點,規模明顯沒有以前周應澤去過的景區那麼大。

兩個人走在路上基本看不見遊客,隻能看到一些上了年紀的當地人,有時會對他們露出善意的微笑,就當是問好了。

當地的許多建築還保留著好多年的風格,橋兩邊的扶手不知道被多少人摩挲成那樣光滑的形狀,地上斷裂的

青石路裡還能看到冒出來的雜草。

由於地勢的關係,這邊的整體氣溫比市裡要低很多,他們倆那會兒按照導航七拐八拐的開到了一家農家樂。

在那兒吃過了午飯後,又去後面的大棚裡摘了一會兒新鮮的草莓。

其實周應澤。對這種活動沒有多大興趣的,但是畢竟來都來了,摘點草莓也不算什麼。

草莓是開農家樂的主人家自己種的,個頭很大的同時,果肉還特彆飽滿,顏色紅豔豔的,看著都很甜。

就這種品相和大小,在外面的超市裡怎麼也得三十幾塊錢一斤,在那摘多少算多少,吃的不算,才一半多的價格。

這個價格真的是很便宜了,所以當時的周應澤在心裡盤算可以多買一點放在屋裡吃,哪怕吃不完還可以做成草莓果醬…

周應澤正低著頭仔細挑選呢,突然聽到後面傳來衡青叫他的聲音,他沒理會,也就一會兒衡青出現在他跟前。

他把一樣東西神神秘秘的背在身後,等到了周應澤跟前了,他這才拿出來,像獻寶一樣地巴巴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他。

“你看!!”

那是一顆個頭還挺大的草莓,但它的形狀和普通的草莓有點不一樣,它的形狀是一顆很標準的心型,看起來很獨特。

“怎麼樣,好看吧?我剛才一眼就看到了。”他又朝著周應澤遞了遞,示意他拿著,“你拿著啊。”

周應澤沒說話,隻是把視線從草莓身上慢慢移到了拿著草莓的男人臉上。

他用那樣真摯熾熱的眼神看著他,就仿佛他遞出去的不僅僅是一顆草莓,而是他自己胸膛處那顆跳動心臟一般。

見他猶猶豫豫,衡青直接把草莓塞到了他的手裡:“你等等,我再去那邊看看他還有沒有…”

周應澤:“…………”

隻是一顆草莓而已,看久了以後,竟莫名感覺那顆草莓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

可能有些東西就是可遇不可求吧,後來衡青幾乎快把那個大棚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第二顆那麼完美的心型草莓。

他再次過來找周應澤時,頗有些垂頭喪氣的樣子:“應澤,我剛才剛找了,找不到第二顆了,等明天我再去彆的地方看看…”

“不用了,有一顆就行了。”周應澤一看衡青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說什麼,於是搶在他前面開口,“我其實也不是特彆喜歡吃草莓…”

與其說他不是特彆喜歡吃草莓,還不如說他根本就沒有特彆特彆喜歡吃的東西。對他來說,隻要不是特彆難吃,他其實都是可以吃下去的。

“哦…”衡青拍了拍身上沾到了灰塵,“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呢。”

周應澤:“…………”

*

來的路上是衡青開的車,回去的路上,開車的人變成了周應澤。

在即將離開鎮子之前,他看到路邊有賣一位梔子花的老人,老人家看起來年紀有點大了,頭發花白,佝僂著背蹲在路邊,眼巴巴的望

著外面的行人。

那模樣突然讓周應澤想起了他奶奶,雖然不太記得樣子了,但她假如活著的話,年紀應該也是這麼大了吧?

周應澤於是緩緩將車停到老人面前,從錢包裡抽出了幾張紅色的紙鈔從窗外遞給她,又指了指老人面前所有的梔子花,示意說剩下的他都要了。

老人家很高興,連忙對他說謝謝這些。後來又還說了一些彆的話,但由於口音有點重,兩個人都沒有聽清楚,隻能一臉懵的看著老人。

她看起來挺著急的樣子,一個勁的比手勢讓他們先等一等。差不多又過了一會兒,老人家抱著一個麻袋過來了。

周應澤剛想問裡面是什麼,就聽到了一陣非常微弱的小貓叫聲,老人把麻袋的口子攤開,裡面果然是幾隻還沒滿月的小貓。

根據老人不停比劃的動作,周應澤大概猜到她是在馬路中央撿到的一窩小貓。

生下這幾隻小貓的大貓好像是被路過的車不小心撞死了,老人還指了一下路旁邊的綠化帶裡的小土堆,大概就是說被她埋在那裡了。

袋子裡一共有五隻小貓,老人又不會養,關鍵貓貓還這麼小,看起來不過剛剛睜開眼睛,沒長牙,藍膜都還沒褪去呢。

老人興許是怕他們不接受,又說了好大一通聽不太懂的方言。

周應澤雖然沒聽明白,但看到小貓的狀態以後也猜到了一些:袋子裡一共五隻小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現的,其中三隻似乎依舊沒動靜了,剩下兩隻叫聲倒還是能動,但聲音也非常微弱了。

——看起來很微弱了,感覺不管的話,甚至活不過今天晚上。

老人用蹩腳的普通話跟他們講,她帶不回去,家裡的兒子還是孫子來著,反正就是家裡的人不會同意的…

“行。”坐在副駕駛的衡青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車,他把袋子從老人手中小心翼翼的接過,“另外那三隻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先送醫院去看看吧……”

周應澤明顯有一點點顧慮,直到他聽到衡青說:等大一點,看看能不能在網上找領養。”

周應澤:“行…”

老人見他們收了,臉上緊繃的表情這才放鬆下來,甚至比剛才拿到周應澤的遞出去的錢還要鬆快些。

到這時候,周應澤也明白了。

原來老人之前眼巴巴看著道路上路過的行人並不是焦慮自己的梔子花賣不出去,而是焦慮那幾隻小貓怎麼辦啊。

*

車子已經開出去很遠了,那幾隻小貓一直在叫,一直在叫。

衡青全程把裝著小貓的蛇皮袋放在大腿上,也沒嫌棄那袋子多臟一直小聲哄著:“沒事了沒事了,咱們一會兒就到醫院了…”

周應澤搜過地圖導航,附近三十公裡以內幾乎沒有寵物醫院,得往市裡的方向走才有,最近的一家都有三十八公裡。

又開了約莫半個多鐘頭,兩個人終於到了那家最近的寵物醫院。

他們到的時候,醫院裡的醫生護士們都快下班

了,見他們抱著一窩小貓ˇ_[]ˇ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才紛紛停止了收拾東西的動作。

五隻小貓裡有三隻沒動靜的小貓已經救不回來了,剩下兩隻叫聲微弱的小貓經過檢查挺健康的,身上既沒有跳蚤,也沒有耳蟎或者貓蘚,就是餓得不行了。

於是一位醫生他們講著小貓的情況,另一位醫生則負責拿最小號的針管熟練的給兩隻小貓喂了點羊奶粉。

果然是餓了啊,剛喂完就不叫了,原本癟癟的小肚子肉眼可見的鼓了起來。

小貓們吃飽了就開始犯困,沒一會兒蜷成一團在藍色的無菌鋪單上互相依偎著睡著了。

之前喂貓的那個醫生照舊問著他們兩個以前有沒有養貓的經驗,衡青說沒有,周應澤沒說話,沉默著被默認了沒有。

“那這樣,因為小貓現在還很小,需要經常喂奶,最好每隔兩個小時喂一次,喂完過幾分鐘可以拿紙巾刺激下排便…”

醫生是個很溫和的小姐姐,能看得出來她也喜歡動物,哪怕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依舊還是很耐心的和他們兩個人講解要怎麼照顧兩隻未滿月的小奶貓。

衡青:“嗯嗯,大概一次喂多少呢?”

醫生:“一次不要喂太多了,儘量少量多次,可以適量的在羊奶粉裡加一點點益生菌調理一下腸胃…”

衡青拿起手機的備忘錄,認認真真的把剛才醫生說的那些注意事項記了下來。順便把醫生推薦的小貓用品也都買了一個遍。

周應澤:“…………”

*

也不記得是在哪裡看到過,說在小貓的世界裡,顏色越花越雜亂的貓更能隱匿身形,也更加受歡迎。而白貓在貓的眼裡就是毫無用處的醜八怪,還會被欺負…

而好巧不巧,那五隻小貓裡活下的那兩隻小貓,其中一隻通體純白,另一隻通體純橘。

那隻通體純白的貓和像周應澤以前小時候家裡養的雪雪很像。

想當初,他就是在外面下水道裡撿的雪雪,差不多也和今天撿到的這隻小貓這麼大。

以至於剛看到那隻小貓時,周應澤一方面挺喜歡的,但另一方面他又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對小貓的未來負責,萬一哪天他…

衡青裡就是看出了他當時的臉色和表情,這才主動推開車門把小貓留了下來,並說出了等大一點就找領養的事兒。

於是他這才答應了下來。

*

回去的路上周應澤都沒有講話。

衡青在快到家時捧著已經醒了那隻小貓放在他腿上,看他全身僵硬不敢動的樣子,衡青讓周應澤摸一摸:

“我問了醫生,小貓在三個月以後送人是合適的,也就隻能相處三個月了,摸一摸吧…”

在猶豫了整整半分鐘後,周應澤緩緩抬起手,輕輕的輕輕的觸摸了一下腿上的毛茸茸的小東西,小東西也主動聞聞他的手心,濕漉漉的鼻子蹭得他手心癢癢的。

周應澤:“三個月?”

衡青:“嗯。”

真奇怪啊

,就差最後一個了,以衡青那樣對急性子他早該著急了吧,但無論是衡青還是周應澤都無比默契的沒提這件事。

三個月後剛剛是公裡新年的一月,

真是個好日子呢。

*

有小貓的第一個晚上,兩個人基本上都沒有睡好,定了鬨鐘一會兒就要去喂奶,一會兒就要去喂奶…

後半夜衡青為了讓周應澤好好睡覺,自己默默的把鬨鐘關掉了,他沒靠鬨鐘,自己在心裡估摸著時間,到點就起來給兩隻小貓喂奶。

一晚上過去,小貓的精神比昨天好多了,從叫聲的洪亮程度就能聽出來,居然衡青有些昏昏欲睡。

*

國慶放假的第四天,兩個人都沒有出門,在家裡圍著兩隻小貓轉悠了一整天。

國慶放假的第五天,按照之前就已經說好的,衡青要暫時離開長郡,回一趟望京,兩天或者三天就會回來。

這一次周應澤依舊去送他,沒有像之前那樣說一些假模假樣送彆的話,隻是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等到車子消失在視野範圍之內後,他立馬掉頭回去了,畢竟還要喂貓呢。

回去的路上,周應澤依舊能聞到車子裡那股濃鬱,沁人心脾的梔子花香。

這香味還真是持久啊,就隻是兩天前在車裡放了一會兒,到現在都還沾染著。

甚至剛才分開時,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在衡青身上也聞到了一點淡淡的花香…

*

十月五日的中午一點左右,

衡青在給小貓喂完奶以後走的。

他走之前,長郡市還熱得不行,整個城市猶如一個巨大的蒸籠,什麼都不做,在外面站一會兒都會汗如雨。

等他離開當晚長郡市就下雨了,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伴隨著刮風,雷鳴,閃電。

周應澤那會子半靠在陽台的窗戶邊看外頭的被風吹的東倒西歪的樹,剛摸出一根煙放在一旁的手機就響了。

他都不用看來電人是誰,就知道對面一定是衡青,而接起以後也的確是他,

周應澤:“你那邊下雨了嗎?”

衡青:“沒有。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一聽聲音就知道沒有,他那邊的背景聲太安靜了,不像周應澤這邊轟隆隆的。聲音這麼大,衡青當然也挺大了。

衡青:“記得把門窗關好。”

周應澤:“嗯。”

衡青:“今天晚上可能會降溫,你臥室的空調不要開那麼低。”

周應澤:“嗯。”

衡青:“彆熬夜,小貓也可以四個小時一喂,不用那麼嚴格…”

周應澤:“嗯。”

外面的雨依舊還在下,轟隆隆的閃電雷鳴在天際邊咆哮,密集的雨點子砰砰砰的砸在雨棚上,劈裡啪啦的仿佛下的不是雨,而是冰雹。

兩隻小貓被吵醒了,一直在嗷嗷叫。周應澤立馬拿著電話到了毛茸茸的貓窩旁邊,拿手輕輕的安撫著小貓。

青應該也聽到小貓在叫了,寬慰了幾句說他兩天就回來了。周應澤嗯了一聲,同時手裡輕輕的撫摸著兩隻小貓。

這麼大的小貓,突然叫隻有一個原因,一定是餓了。不過貓小胃也小,喝了幾口肚子又鼓起來,周應澤按照醫生說的給刺激了排便,又把兩個小兄弟放在了一起。

吃飽喝足後的小貓不再嗷嗷叫了,

互相依靠著睡過去了。

看著它們睡著後,周應澤這才拿起一旁被他開著免提放在一邊的手機,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房間來到了外面的陽台。

衡青的電話一直都沒有掛斷,那可能是因為天氣導致信號不怎麼穩定的關係,他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一絲滋滋滋的電流。

周應澤:“你在哪兒。”

衡青:“家裡的後花園。”

周應澤:“嗯。”

衡青:“我剛才看到一朵很漂亮的花,已經拍下來發給你了,你收到了嗎?好看嗎?”

周應澤:“還沒…”

果然是信號不太好,那天晚上他們的通話一直斷斷續續的,偶爾是周應澤能聽到衡青的聲音,但衡青聽不到他的,再不然就是反過來。

一直到雨勢漸漸小了,等到周應澤和衡青的通一話結束以後,信號才稍微好了點,而那張圖片才姍姍來遲。

的確是一朵很漂亮的花。

*

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是在第二天中午左右停的,周應澤因為要上課,又擔心小貓在家沒人管,於是偷偷偷偷的把兩隻小貓崽也帶去了辦公室。

索性小貓們的年紀都還小,正是長身體,且睡眠很多的年紀,吃了睡睡了吃的年紀,隻要不餓,基本上是不會叫的。

畢竟是收假後的第一天上課嘛,班主任要囑咐的事情更多些,那天周應澤本來隻有三節課,其中一節替了以後,就隻剩下了兩節。

他仿佛又一瞬間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的他也是小心翼翼的把小貓帶到學校去,放在課桌的桌肚子裡,上課時都要撫摸著,生怕它突然就死了。

當天晚上,衡青依舊打來電話關心周應澤,前面都挺正常,後面問到他帶小貓帶得怎麼樣時,那口氣仿佛在問他帶小孩一樣。

衡青:“小貓呢?”

周應澤:“剛喂完奶,睡了。”

衡青:“你呢。”

周應澤:“剛吃完飯,準備睡了。”

聽筒那邊的衡青沉默了一會兒,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辛苦你了,你白天要上課還要帶貓,等我回來,就交給我吧。”

周應澤:“…………”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聊的是貓,但某種違和感卻越來越強烈,恍惚間他還以為他什麼時候和衡青生了兩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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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九號,衡青回來了。

他回來那會兒,周應澤正在教室裡上課。他沒有發信息給他,隻是突然間他感受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注視…

拿著粉筆的手明顯的一頓,隨後又像什麼都沒發生繼續在黑板上書寫著後面的板書,寫完後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

“這一段很重要啊,快記筆記,以後考試可能會考的…”

底下的同學們埋著頭記筆記的時候,周應澤摸起手機看到了衡青的消息。

【彆擔心,我已經拿到貓貓了。】

跟著後面是一張圖片,由於周應澤上課之前才給貓崽子喂了奶的緣故,兩隻小貓依舊還在呼呼睡覺。

【你中午想吃什麼?】

周應澤抬頭看了下底下記筆記的同學,問了一聲:“你們記好了嗎?記好了,我就要擦掉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黑板擦,底下聲音立馬炸開鍋了,有說自己記好了,還有人說再等等,沒記好…

周應澤看了看手表:

“再給你們兩分鐘,抓緊記啊。”

就這會兒功夫,衡青那邊又發來的消息,是一張圖片,滿滿當當的紅色草莓組成一個大大的愛心,他仔細把圖片放大,發現每一個草莓幾乎都是心形。

【怎麼樣?好看嗎?】

【我花了一點功夫讓彆人幫忙找到,然後挑選了好久呢。】

【這是我的心,我把它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