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 98 章 “我也想上戰場。”(二……(1 / 1)

“啊!軍侯來了!”

一時之間, 所有人都望了過去。就連被麻醉劑藥得失去痛覺、癱倒在地的馬兒也搖擺了下頭,澄澈的眸子定定望向馬廄的遠方。

江陵月:“……”

她不得不懷疑,難道霍去病是什麼隱藏的萬人迷體質?

腹誹歸腹誹,就連她自己, 也忍不住朝著霍去病來的方向望去。這一望, 就望向了許久沒見到的人。

也是她現在的戀人。

江陵月的第一感覺就是……霍去病,好像黑了?

人的視覺是有欺騙性的。一個減肥的人, 每天見到ta的往往不會發現ta身材體重的變化。但要讓許久不見的人看, 視覺效果就會特彆地明顯。

霍去病也是同理。

他最近往返於上林苑、甘泉宮與未央宮三地, 風吹日曬的。即使冬日的陽光沒那麼熾烈, 也不可避免地曬黑了些。

江陵月再一回想……好像霍去病在河西之戰歸來的時候,也是比出發前黑了一點的樣子。不過衛少兒的基因著實不錯,在長安養了一段時間,他就又恢複了白皙。

那明年出征呢, 霍去病是不是又要黑了?

江陵月想著想著, 就忍不住要笑。但念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好歹還是忍住了——要在士兵面前,給軍侯留面子的嘛!

但落在霍去病眼裡, 就全然不是這麼回事了。

他聽人稟報江陵月來了上林苑, 就放下手頭的事情匆匆趕來。待看到真人後, 竟然一瞬怔在原地。

旁人可不知讓霍去病一怔的含金量。

但在前線戰場上, 與匈奴的搏殺中,也許就是怔然的一念, 就會導致生死易位。

但好在無人察覺。

因為跟隨霍去病前來的人, 和先前在馬廄看江陵月給受傷馬匹做手術的人很快打成一片,各自湊成一堆開始竊竊私語,討論起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

能藥倒馬的一碗藥。

用銀針給馬腿縫合的精妙醫術。

當然, 討論最多的就是,眼前這一位雪青襦裙的小娘子,和他們軍侯之間不得不說、又不可告人的二三事。

霍去病耳清目明,自然聽到了。

旋即,他就見到心上人微微垂下頭,半縷發絲墜落於肩上,唇畔一縷羞怯又純然的笑意。

如一片細羽滑落心澗,蕩開一陣漣漪。

霍去病不確定江陵月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隻見她站起身,理了理裙裾上的褶皺,一步步向他走來。

“軍侯,我來看你啦。”

江陵月還沒忘記自己來的初衷,連忙走到霍去病的身前,拎著自己的食盒呈到他面前:“喏,還給你帶了點吃的。”

這樣,他應該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吧?

江陵月有點不確定。

要是平陽公主能在身邊,隨時給她參謀出主意就好了。不過想也知道不現實,戀愛畢竟要她自己來談。

霍去病把食盒接了過去。

不知是意外還是巧合,他接過的時候,兩人的手指意外地相撞片刻。然後,她的指尖就被攥了一下。

過了一息,方才被鬆開。

隻這短短的幾個動作,兩人身邊的嘈切聲音頓時更大,大到江陵月選擇性耳聾也能聽見的程度。

江陵月:“……”

她下意識把手指縮回袖底,眼神在空中慌亂逡巡了半晌,終於在仰倒的倒黴馬兒身上找到了落點。

“對了軍侯,我來上林苑的時候聽說有馬受傷了,就過來給馬兒做了個手術。這個冬天讓它好生休養的話,多半就能活下來了。”

霍去病:“……”

難怪他聽說江陵月來後,許久不曾等到人影,原來是半路被受傷的馬兒給吸引走了。

理智冷靜如霍去病,此刻也鑽了牛角尖:難道,他還不如一匹馬?

他不由看了江陵月一眼。

江陵月被看得渾身抖了一抖:剛才是錯覺麼?怎麼感覺那一眼有點哀怨呢?這是霍去病的臉上會出現的表情?

應該……不會吧。

她連忙把那點不自在按下去:“喂馬兒的藥是我之前自己發明的麻醉劑,可以當作止痛藥給馬服下,過一會兒就好了。不過過一會兒它應該會感覺到疼,要找人看著點,以免它胡亂衝撞。”

“王丙,你來看著馬。”霍去病登時出聲。

“是!”士兵中有一人出列。正是一開始把江陵月拉來給馬治病的自來熟大哥。想來,他應當負責照管馬匹的人,之前才會那麼焦急,拉她充作獸醫給馬看病。

萬幸的是,這馬受的全是外傷,她恰好能治。

就是……

江陵月心中突然迸生一個想法。但她瞧了瞧四面八方烏泱泱的人群,沒有貿然出口。想等下兩人私下相處時慢慢細說。

至於現在呢,就先離開馬廄吧。這裡味道很不好,又人多眼雜,不是久留之地。

也許是心有靈犀,霍去病此刻也恰好出聲:“陵月,我們先走吧,先離開這裡。”

“好。”江陵月說。

然後,她就眼睜睜瞧著霍去病對她伸出了手。含著薄繭的指尖微彎,似是在暗示著什麼。

這是,要牽手的意思?

她隱晦地環視了四周——現在竟比方才竟然安靜了不少。許多士兵的目光都直直落在霍去病的手上,又暗暗地瞧她的反應。

江陵月:“……”要不要這麼八卦啊。

吐槽歸吐槽,她毫不遲疑把手交到了霍去病的手心,被他穩穩地握住。薄繭的觸感粗糲,細細地摩挲過手背的肌膚,令人安心的溫熱感源源不斷傳來。

他們是談戀愛,又不是地下戀愛。江陵月想。

沒必要因為扭捏,當眾落了霍去病的面子。至於議論麼——她剛才已經聽得夠夠的了,不怕被再議論了。

是以,她的態度甚是坦蕩。

兩人就這麼手牽著手,眾目睽睽下走了出去。

在他們身後,許多士兵都怔怔望著這一對璧人的背影,眼底流露出深深的羨慕——軍侯年紀輕輕,已經娶了媳婦啊?這媳婦又溫柔又有本事,還會帶好吃的來看望他。

唉,他們的媳婦,又在哪裡呢!

霍去病每年都要來上林苑春獵,這裡自然有他的住處。江陵月四下張望著打量了一下,還挺奢華的,不比驃騎將軍府差殿什麼。

劉徹是個喜好享受的人。

霍去病是他心腹,自然不會被虧待。

屋內生了火盆,一進門,融融的暖意撲面而來。江陵月留意到火盆中炭的成色很新,一見就是剛點燃不久——說不定就是因為聽說她來了,霍去病才特意點了炭盆呢?

他體溫偏高,不是怕冷的體質。

江陵月的心底頓時軟成了一片。這時候她不由得感慨著,或許平陽公主說的是對的。

霍去病,說不定真的很盼著自己來吧?

這麼一想,江陵月的愧疚愈甚。

便是這份愧疚,讓她沒有掙脫霍去病攥她的手,由他握著把玩——即使室內溫度升高,她的手心已經涔出一點汗意。

“怎麼想起來上林苑了?”霍去病突然發問。

江陵月自然不能說是平陽公主提醒她來的。

她頓了頓,才道:“之前一直是軍侯你探望我和阿光啊,我最近手頭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就想來看看你過得怎麼樣。”

霍去病看她,眼底既溫柔又無奈:“好,你能來就好。”

他好像知道,我說的不是實話。

這個念頭甫一生出,就再也抹不掉。江陵月慌亂移開了眼:“我聽大將軍說,軍侯你近來停駐上林苑,是為了戰馬的事情?”

“問舅舅,卻不問我?”霍去病問道。

好在他似乎隻是隨口一問,沒有為難江陵月的意思。很快略過了這個話題。

“孝文皇帝曾在甘泉宮設馬場,陛下登基時馬場中已有數萬匹馬。前幾年大漢與匈奴數次交手,戰馬亦消耗掉了不少。陛下派我來清點數量,為漠北決戰做準備。”

“原來如此。”江陵月點頭。

霍去病捏了捏她春蔥般的指節,又一下攥緊:“不過,甘泉宮與上林苑中的戰馬,往年有不少傷於野獸的利爪之下,不治而亡。陵月,你的醫術幫了大忙。”

“啊,這個啊……”

提起此事,江陵月有點不好意思:“我不是專業的獸醫,也就死馬當活馬醫。傷口縫合剛好是我會的範疇,我才敢試試的。”

如此而已。

霍去病笑了一聲,湊到她耳畔輕聲道:“沒有,已經很好了。此事我報上去,陛下亦會為我表功。”

他湊得好近,溫熱的吐息灑落在她耳垂上。旋即,自耳垂一片起,江陵月半邊的臉頰都染上了紅雲。

連脖頸都泛起細細的粉色。

她不自在地動了動:“彆湊這麼近,好癢。”

“好。”

霍去病一刹那正襟危坐,除了手還攥著她的手指,渾身上下再不見一點不正經的地方。

好像剛才刻意撩撥的人,不是他一樣。

江陵月:“……”

“對了。”她突然想到自己剛才靈光一動的片影:“我突然想起來有一樣東西,可以用來保護戰馬,減少損耗率的。”

馬蹄鐵,最早出現在古羅馬。

在中國最早的記載,則是在元代。至於西漢呢,明明已經有了鐵製的馬具,但不知為什麼沒有發明出這樣東西。

要是她能鼓搗出來,大漢的騎兵是多大加強啊!

她雙目灼灼,迫不及待地給霍去病畫起了餅:“這玩意叫馬蹄鐵,就是一個新月一樣的鐵具,用釘子扣在馬蹄上,可以減少很多馬蹄的磨損,延長戰馬的使用壽命……”

一邊說,還拿起紙筆,給霍去病畫了幅示意圖。

“你瞧!”

霍去病對著墨跡淋漓的抽象畫瞧了半晌,目光陡然凝重了起來:“陵月,在我上稟陛下之前,此物的存在,你萬不可告知他人。”

作為一個弓馬嫻熟的人,他一下就看懂了馬蹄鐵的作用。

也知道,這是對騎兵多大的加強。

戰場上,一個騎兵往往要配給二到三匹馬,就是因為馬的損耗巨大。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馬蹄脫落後,馬不治而亡。

而眼前這一枚月牙鐵片,竟把這個問題化作了無形。

“軍侯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告訴彆人的。”

江陵月說完,又盤算起了生產的事情:“不過這個要給每匹馬量身定做,有點費時間。還有就是鐵的消耗,也不知道夠不夠……”

孰料,霍去病卻無奈望著她,歎息一聲:“陵月,你自從來上林苑後,一直在說戰馬之事。為何不說說你我的事?”

江陵月的筆一頓。

自己的事?

她還真有一件事,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和霍去病開口提。但既然他給了機會,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我……軍侯,我也想去漠北,去和匈奴決戰的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