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 87 章 陵月:我來考考你……(1 / 1)

“什麼?”江陵月愣了。

一息之後, 她才反應過來,眼前的小娘子完全誤會了她和霍去病的關係。

雖然江陵月知道很多人誤會,但她們要不引而不發, 要麼背後議論。敢這麼大喇喇當著本人面前說出來的,李殳玉還是第一個。

“胡說什麼呢?”江陵月假意揚起手來, 惹得李殳玉下意識閉眼, 最終隻化作後者眉心間的輕輕一叩:“我和軍侯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啊?”

李殳玉兀的睜開眼, 嘴巴張成大大的圓形:“什麼,居然不是嗎?”

江陵月乾脆地否認:“不是!”

話音方落,就聽見霍去病笑了聲, 意味不明道:“嗯, 陵月和我的關係, 確實很容易讓人誤會。”

李殳玉左看右看, 一臉懵然。

什麼叫作“陵月和我的關係”?是什麼樣的關係呢?看似是否認的話, 但是讓她更加看不清真相,也更好奇了。

江陵月卻覺得自己的臉皮都厚了, 已然對這種惹人遐想的話脫敏。也對,任誰被三番五次調侃之後,也都會漸漸習慣的。

她嗔了霍去病一眼:“軍侯,你也彆胡說。”

然後, 就把“軍侯皂”的前世今生, 跟李殳玉仔細交代了一遍。包括她刻意造出的高嶺土噱頭,以及劉據配合的玉璽作秀。

李殳玉發現自己嗑到了假糖, 臉上寫滿了失望:“啊, 原來是這樣嗎……單純是為了好賣肥皂嗎……”

“對啊。”

江陵月回想霍去病從河西戰勝歸來,萬人空巷的那一天:“這一位可是全長安少女的夢呢,多有人氣啊。”

大IP, 不蹭白不蹭。

面對心上人的評價,霍去病隻是笑笑,並不辯解。時間隔得太久,陵月似乎已經忘了,在她成功要來“軍侯皂”的命名權的時候,也交待出去一個手背的滾燙的吻。

又或許她還記得,隻是不想提起。

他也配合表演,假裝失憶。唇畔卻依稀殘留著那一日的觸感,令人不由自主地輕撫了一下。

柔軟細膩,又骨骼分明。

觸感很涼,和他唇上的溫度對比分明。

霍去病呼吸微窒了片刻,閉上了眼複又睜開。好在其他兩個女子各有心事,都不曾發現他一息之間的短暫失態。

最後,李殳玉小聲嘟囔道:“那好吧……那我不要軍侯皂了。祭酒,你就給我買點最便宜的肥皂吧,反正那個也很好用的。”

江陵月笑著揉她的頭:“想給醫校省錢?”

李殳玉頓了一下,乖乖地點頭。

家中曾因為祖父戰敗之故,散儘餘財才能贖下他的性命。她懂得拮據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也因此,分明是朱門綺戶、錦衣玉食的小娘子,也學會了與身份格格不入的省錢本領。

江陵月卻沒想那麼遠。

她隻是覺得,讓李殳玉來主導科普工作,果真是一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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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統計出長安城一天的柴火使用量?

這個問題看起來很是抽象,但江陵月已經想出了一個辦法。

“殳玉,你來說說看,這麼幾天下來,長安城中有多少戶在學咱們的竹簡,占了總數的幾成?”

江陵月掐指一算,發現時間過得飛快。

算上最開始派發任務下去的一旬光陰,到現在為止,科普工作已經滿打滿算進行了二十一天。

恰好是習慣養成的一個周期時間。

而長安城也從早秋進入了仲秋。清晨能感受到明顯的颯颯涼風,正午的日頭也不再熾烈。

不過,遠不到燒火取暖的季節。

所以現在所消耗的柴火,滿打滿算都是用來燒水的。這個前提大大方便了江陵月的統計。

李殳玉掰著手指:“我們粗略地統計過。現在不論學得如何,知道竹簡上的內容且照做的占整個長安的兩成。”

江陵月訝然不已:“兩成?有這麼多?”

長安的總人口至少有六位數。即使按照最少的十萬人來算,也有起碼兩萬人開始注重自己的衛生習慣了。

難怪她意識海裡,診療值一直向上狂跳呢。比夏天的電表還誇張。

江陵月不禁感歎著:一份報酬區區七鬥米的工作,就有這麼大的吸引力,能讓人硬生生改變生活習慣。看來,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呀。

民生多艱,自古如是。

“那這兩成裡面,竹簡學得好的有多少?學得不好的又有多少?”

這個問題就有點為難李殳玉了。

她撓了撓頭:“唔,祭酒當初劃定的百戶人家附近那一片,肯定是效仿得最好的。這批人大約占……也是三成?”

“那學得一般的就是剩下七成了。”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數了。”李殳玉思考了一會兒,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但是祭酒,知道這些比例有什麼用,我們怎麼算出來呢?”她滿臉不解道。

霍去病突然出聲道:“算出每種地方用多少柴火,折進比例裡,最後加起來就是。”

江陵月不由側目道:“厲害。”

她頓了頓:“但我們也不可能每家每戶去拜訪,問他們用了多少柴火,最後在加起來吧?”

霍去病睨她一眼:“陵月不知道如何解決?”

江陵月:“……好吧,我知道。”

抽樣、加權、平均數,都是初中數學的統計知識。但是有那麼一瞬間,她見獵心喜,竟然對霍去病生出了“讓我考考你”的詭異念頭來。

然後,被他光速看穿。

江陵月心道:以後可不能再這樣做了,彆變成你討厭的人!

她不自在地轉移話題:“那咱們就出發吧?先去瞧一瞧學得好的地方,從殳玉你最熟悉的地方看起吧?”

“最初的一百戶人家?”

李殳玉不由得抖了抖。大約是回想起自己被人群包圍的時刻,本能地覺得可怕。

江陵月:“對。”

正好整整二十一天過去。她也想看看,一個習慣養成的周期下,長安的閭左百姓們到底把衛生習慣養成得怎麼樣了。

上一回的章台街人來人往,競相圍觀,這一回的章台街空蕩蕩得多了。

江陵月這才想起來,肥皂廠既然已經開工,按照約定,這裡的很多人也要去務工了。

大白天的,自然空空蕩蕩。

但是入目所及,比她上一回的印象還要乾淨。就連小道上坑窪的臭水溝也不見了,被不知是誰用土壤細細填平,再抹成光面。

此刻,小道上恰有一女子經過。

李殳玉叫住了她:“趙嬸兒?”

趙兒正低頭走路,聽見有人叫她猛地抬頭,旋即便笑開花:“哎呀,是兩位貴人來了!”

江陵月也對她有點印象。

是站出來問她,還發不發肥皂的那一位。

不過比起上次,現在的她不僅更加乾淨整潔,整個人也利落了不少。頭發烏黑,五官也清晰了起來。

她也露出淡淡的笑:“趙嬸?”

“噯!”趙兒應了聲,熱情道:“兩……三位貴人特地來,是有什麼事麼?可要到屋裡坐坐?不過就是地方窄,怕你們不習慣呢。”

李殳玉搖頭想拒絕,卻被江陵月按住:“哪裡的話,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雖然有引起人破費的嫌疑,但乾站著說話,不一定能問出什麼。還是坐著寒暄為好。

“你要是擔心,到時候,我們留下點東西就是了。”

趙兒對江陵月和李殳玉都殷勤得很。她記得清楚,這可是先送給他們肥皂,又讓她全家有飯吃的大恩人啊!

因此,當江陵月表明來意,她驚奇地睜大眼:“貴人竟然還會關心到這個?貴人放心,我肯定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柴火呢,最近我們不夠用了,就有很多城外的人跑進城裡來賣,一捆要巴掌大一捧的粟米呢。”

“這麼多啊?”

“是啊,今早我剛買了一大捆子,裡面還摻了很多不能燒的。他們偏偏說那玩意能燒,騙了我一捧米走,真是晦氣!”

“一捆柴是多少?夠用多久?”

江陵月順勢提出要看看,趙兒自然同意。然而,當領著去她去柴房的路上,一道矮矮的人影忽地從兩人身邊竄了過去。

“拳兒,彆亂跑!”

江陵月看著那道背影:“拳兒?是趙嬸你的女兒麼?”

趙兒靦腆地笑了笑:“嗨,就是個笨丫頭,比不上貴人您和李小娘子半分的。”

中國式家長的常見自謙,江陵月刻意沒去糾正,以免陷入無休止的循環中:“怎麼會叫這個名字呢?”

“嗨,還不是她出生左手就攥得緊緊的,彆人怎麼掰都沒用。一年都不肯打開一次。鄰裡的老人家就說,名字乾脆叫拳兒吧。”

江陵月神色一動,頓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個握拳不開的特征,怎麼有點像曆史上的鉤弋夫人呢?尤其是鉤弋姓趙,趙嬸她也姓趙,年齡好像也合得上……

應該,不會這麼巧吧?

她搖了搖頭,把心思放在了正事上,正要丈量柴火的時候,隻見拳兒又跑了回來,圍著她的裙裾周圍打轉。

趙兒見狀就要罵她。

江陵月卻已經蹲了下來:“拳兒,怎麼了?”

拳兒生得玉雪可愛。愣愣地望著江陵月,一句話也不說。突然間,伸出自己的左手,握緊的拳頭突然打開了。

“給你。”

“哎喲,阿娘的拳兒知道在貴人面前伸手……什麼玩意!這不是早上那賣柴的騙人說能燒的臟東西嗎?你就這麼當成一個寶貝攥著,還在貴人面前丟人現眼?”

此刻,趙兒的話已經成了背景音。

江陵月從拳兒的手中接過她給的東西——灰黑色的,塊狀的,一握到手上就留下一道印痕。

是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