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 46 章 霍去病也有無可奈何的人……(1 / 1)

江陵月收到過的帖子不多, 但請她一起逛街的還是第一次。同樣,估計平陽公主也是第一次下這樣一個奇特的帖子給人。

江陵月順著帖子的指引找到了平陽公主的鋪子, 很有幾分不敢確定。眼前的店鋪比起牙具專賣店,更像是一個高級會所。裝潢精致華美,富貴得晃人心弦。

“是這裡麼?”

“是這裡。”長安土著霍去病點了點頭。

“長公主還真是深得奢侈品行業的精髓啊。”江陵月小聲嘟囔了一句。有底氣走進這樣一間店鋪的人非富即貴,而隻要他們進來了,受到了殷勤的招待,就不好意思再空手而歸。

不然,是要被人笑話的。

“咱們也進去吧。”江陵月剛要掀開珠簾, 站在門口的公主府下人就把她認了出來:“這位就是江女醫吧?長公主已經在裡面等候您多時了……啊,軍侯?您怎麼也來了?”

“我來陪她。”霍去病言簡意賅。

家下人的目光在兩人間門遊弋了一瞬, 片刻後恢複如常, 笑道:“那就請軍侯隨女醫一同去見長公主,如何?”

“可。”

“有勞你給我們引路了。”江陵月說道。

“當不得女醫一句‘有勞。’”

家下人說完這句話就專心領路。江陵月壓低了聲音問道:“軍侯,你和他以前認識麼?”

她有種直覺, 霍去病對上這人的態度比其他人要好上那麼一分。

“他從前是長公主府蓄馬之人, 對舅舅頗有照顧。自姨母入宮後, 長公主就把他調來身邊做事。我幼時也同他見過幾面。”

江陵月恍然:“原來如此。”

她怎麼給忘了, 衛家從前都是平陽公主蓄養的奴隸,和平陽公主家的其他奴仆熟識也是正常的事。

不過霍去病提起此事的口吻很平靜,似乎並不以出身為恥。與很多得誌就猖狂的小人大有不同。

這樣想著, 江陵月又瞧了霍去病一眼。

許是她的目光太明顯, 霍去病也轉過頭來:“你看我作甚?”

“沒什麼,隻是想著大將軍他果然威勢甚重, 就連從前施恩於他的人都能雞犬升天了。”江陵月隨口道。

這句話不知戳了霍去病哪個點,他沒由來說了一句:“不止是舅舅,我亦如此。”

“嗯?”江陵月怔了一下, 旋即笑彎了眼:“是哦,我也是借著軍侯的勢才能雞犬升天的。”

“咳,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陵月眨眨眼:“可我是真心這麼想的。”

這可不是假話,被衛氏引薦入宮起碼讓她少奮鬥了三十年吧。而且她還享受了許多無形的好處。

譬如現在。

平陽長公主親迎的陣仗可不是誰都有的。她的出現還掀起了一陣小小的震動,店鋪裡的許多客人彼此交換著眼神,都想瞧瞧是誰能讓金尊玉貴的皇帝親姐親自迎接。

當他們發現是一男一女時,交換眼神就變成了低低議論。

“這是……冠軍侯和江女醫?”

“他們怎的一起來了?”

“冠軍侯是不是又打勝仗了……唉!怎麼就他偏偏屢戰屢勝,若是我也有他的好命……”

最後一句的聲音還不小,惹得江陵月瞪了說話的人一眼,後者立刻心虛地噤聲了。

霍去病卻視若無睹。

這等見不得人的心思,還不能惹得堂堂冠軍侯垂目。

平陽公主身著華服款款而來,對一切議論聲視若無睹,徑自上前握住江陵月的手:“陵月,我就知道,你果然來了。”

然後便轉頭看向一旁清挺頎長的男子,眼底笑意流轉:“還有去病,我分明隻是讓你傳話給陵月,你怎的親自來了?”

霍去病說辭不變:“我陪她來。”

平陽公主笑著搖頭:“說來也是巧,伉兒他們今日嚷著想一睹陵月的真容,我就也把他們也帶上了。他們看到你定然很開心。”

伉兒?

江陵月頓時豎起了八卦的耳朵。

她知道,這人乃是衛青的長子,年幼時就因父親的戰功被封為宜春侯,卻在巫蠱之禍中被劉徹砍了頭。

令她在意的倒不是他的身份,而是……平陽公主和衛青已經熟到可以擅自帶他的兒子出門了麼?

不對勁,這一定不對勁。

江陵月的目光灼灼,立刻扭頭想瞧霍去病的反應。卻發現他唇角緊繃著,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咦?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霍去病露出困擾的神情。往常的他無論做什麼遊刃有餘的姿態。莫非他和衛伉有什麼不虞不成?

下一刻,江陵月就知道了答案。

隻見雅間門內竄出三個身量不一的少年。他們錦衣玉帶,朱袍皂靴,一見霍去病就飛一般地撲了上來。

“表兄,你從河西回來了!”

“表兄,我們想去驃騎府上找你,可阿父他不許!”

“表兄,你怎麼打匈奴的啊?”

而霍去病一下被三個人肉炮/彈衝撞得往後退了一步。奈何他還不能像對敵人一樣把人推開,被卡得不上不下的。

平陽公主一見就樂了:“他們仨從小就崇拜去病,比對他們的阿父還狂熱些,每次見了去病都要纏上來。”

江陵月深以為然地點頭。

衛氏三子一旦湊近了霍去病,就擠擠挨挨地誰也不肯讓開。那陣勢讓她很難不聯想到現代的追星現場,雖然人數上少了些,但他們的狂熱勁兒卻不相遑讓。

而霍去病呢?他任由三個人環著一動不動。江陵月卻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讀出一點生無可戀來。

霍去病能怎麼辦?

這是他舅舅的親生兒子啊。

江陵月看得暗笑不已。

她好像也能理解平陽公主的幸災樂禍了。畢竟霍去病一向少言不泄,對誰都有點冷淡的意味,唯獨拿三個貓嫌狗憎年齡的少年一點辦法也沒有。

平陽公主看夠了熱鬨,便出來主持局面:“好了,你們有什麼想和去病說的就進雅間門說去吧,老站在外面算什麼?正好,我和江女醫也單獨有幾句話想說。”

得到長公主許可的和表兄獨處機會,衛伉一口答應下來。旋即,三個少年一同搡起了霍去病:“表兄你快來啊。”

霍去病看平陽公主一眼,還是任他們搡著離開了。

“還是去病體貼。”平陽公主說道:“陵月,咱們去那邊說話罷。我有事想同你商量。”

江陵月自然答應:“好。”她知道,平陽公主特意送拜帖找她,絕不是參觀店鋪那麼簡單。

果然。

兩人走到一處幽寂的房間門,婢女送完蜜水之後就退了出去。舒適豪華的雅間門隻餘兩人,還有一隻金猊不知疲倦地噴吐著香氣。

平陽公主飲過一盅蜜水:“陵月,你可知這店鋪每日能賣出多少牙具麼?”

江陵月來時特意觀察過客流量,店鋪雖然建在富人區,可往來的人群可不在少數。她思索了片刻,儘量往大了猜。

“八十,一百?”

平陽公主笑出聲來:“陵月,你也猜得太保守了些。”

“這還不多麼?”江陵月愕然不已。

這可是每天售賣出去的數量啊。

尤其是,平陽公主的定價很是不低,即使最便宜的牙粉也足夠一戶百姓一年的耗費。牙膏又不是一次性消耗品,每天都能賣一百份是什麼概念,長安有這麼多貴族麼?

“陵月你在甘泉宮有所不知,牙膏可比你想得得那些人的心意呢。他們恨不得一日潔牙十次才暢快,一來二去消耗得自然快得很。還有許多商人也聞風而來,買下許多牙具往長安外售賣,這又是一筆大數目。”

江陵月了然。

倏然,她心念一動,猜到了平陽公主的來意:“是不是製造牙膏的小蘇打不夠了?”

“陵月,你果然聰明。”

平陽公主眉間門一抹憂慮:“現在一日就要賣出去一兩百份,有時候三五百份也有的。現在壓根沒什麼庫存,本公主和何少府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不知陵月你那兒,可否提供更多小蘇打呢?”

“又或者,那小蘇打的方子……陵月你千萬放心,本公主絕不會虧待你的。”

這話,江陵月信。

但問題是,小蘇打的製備不止需要方子,化學儀器也不可或缺啊。沒了那些玻璃儀器,製備的成功率就不能保證了。

她把難處講給了平陽公主聽,後者聽著聽著就皺起了眉頭。半晌,徐徐歎出一口氣:“這樣麼,那就可惜了……”

顯然,她也知道那些玻璃儀器的來曆不凡,不是大漢現階段生產力可以製造出來的。

“那就隻能這樣了。”平陽公主的神情不怎麼愉悅。有錢賺不了的滋味一點兒不好受,尤其是這錢的數目還不小,足以讓她堂堂長公主為之側目。

“不對……”

江陵月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或許不是完全沒辦法。”

“陵月,你是說你能製造出那些……那些仙器麼?”

江陵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製不製造得出來我也不知道,得親自試一試才知道行不行。不過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或許,不用這些儀器也能製備出小蘇打來呢?”

先前是她思維定式,隻覺得小蘇打一定要用上玻璃儀器。但現代化工產業製備小蘇打可不是在實驗室裡的。

就不能像她提議的輪椅工廠一樣,流水化製備小蘇打麼?

隻是那樣一來,就需要一套完整的安全生產標準了。而且它和輪椅還不一樣,這種有技術含量的東西,她不親自盯著不能放心,而且也需要劉徹的點頭。

這就和她之前的醫學院計劃相衝突。

江陵月眉彎輕蹙,躊躇了良久:“長公主,你容我想一想。”

平陽公主點頭道:“好,好。陵月你先想著。我去看看伉兒他們怎麼樣了。”又吩咐給婢女給她送來絲絹和筆墨,方便她寫寫畫畫。

江陵月道謝了一聲,毫不客氣地攤開了絲絹。

劉徹既然給她了選擇的空間門,她也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到底該做點什麼了。正好借這個機會好好理順一下思路。

是醫學院?

還是流水線工廠?

江陵月一邊思考一邊提筆沾了墨水,猶豫了一下,先在絲絹的頂部刷刷地寫下了幾個大字。

攢夠診療值十萬。

診斷並醫治霍去病(前117年)

不管她的未來規劃是什麼,這都是最重要的一環。不管是出於個人感情,還是為了國家的利益,霍去病決不能早早逝世。於情於理,她都一定要治好他!

江陵月眼神十分堅定。

她寫得入神,並沒有留意背後傳來的陣陣腳步聲。片刻之後,一片陰影覆上了桌案上的絲絹。

“你在寫什麼?”霍去病問。

江陵月的手頓時一抖,筆尖立刻濺了好幾個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