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全長安少女的夢(一更)……(1 / 1)

江陵月是從衛子夫處得到消息的。

“果真?”她忍不住問。

“戰報都是陛下透露給我的, 想來定然是真的了。”衛子夫的眉眼彎彎,笑得很是開心。

這也是她極少數把情緒寫在臉上的時刻:“二姐和姐夫他倆總算不用日夜擔憂去病的安危了。”

二姐?姐夫?

江陵月愣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衛少兒和陳掌。這對夫婦雖然也是衛氏外戚的重要成員, 在長安的存在感卻並不高。

至少江陵月寄居在驃騎將軍府的時候,就從來沒有見到他們二人, 估計是和霍去病分居而住的。這一次若不是衛子夫特意提起,她都險些忘了霍去病還有父母。

然而江陵月更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軍侯他還好嗎?”

“聽陛下的說法, 不僅去病他平安無事,這一次連漢軍的傷亡都極小,同時還繳獲了匈奴的許多牛羊呢。”

那就和曆史上的軌跡一樣了!

第二次河西之戰的時候, 明明霍去病麾下在沒有後援的條件下孤軍深入, 翻焉其山、過居延海, 渡弱水。不僅一路沒有迷失方向,還殺得匈奴抱頭鼠竄。

霍去病也被稱為自帶GPS導航係統的男人。

江陵月一直擔心自己無心的一句話會改變曆史的走向, 現在看來曆史自有慣性,霍去病還是順利地完成了他的曆史使命, 如約帶回了戰爭的勝利。

她劫後餘生般拍了拍胸口:“那就好,軍侯平安無事就好。”

衛子夫笑容更深了幾分:“你就這麼擔心去病的安危麼?”

江陵月皺了皺鼻子, 總覺得衛子夫的語氣怪怪的,好像彆有深意似的。

是她的錯覺嗎?

她正色道:“軍侯是為國家上的戰場,是大漢的英雄。我既然身為大漢子民,肯定會擔憂他的安危的。”

“這樣麼。”衛子夫聽了這堆官腔漂亮話, 卻笑得愈發高深莫測。

在江陵月感到不自在之前,她極其自然地揭過了這個話題:“聽陛下說他已經在路上, 不日就要回長安了。”

“那我們呢,是不是也快啟程了?”

“是的,隻等陛下下令就要動身回長安了。”

江陵月明眸倏然一亮——太好了!

她之前隨意口嗨過一句, 甘泉宮是整個漢宮風水最差的地方。沒想到這句話還真的應驗了。

看看她這幾天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吧。先是莫名其妙撞上了江充這麼個便宜哥哥,接著就是欒大,劉陵和宛若接連鬨出的事端。各路魑魅魍魎橫行,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雖然膳房好吃好喝地供著,但她還是生生瘦了一圈。全是被這幾個不省心的人給嚇的。

過兩年的甘泉宮夏狩,估計還有霍去病射殺李敢的公案。她一定要找個借口留在長安,不要再來了。

“不過,在出發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女醫你。”

“什麼?又有人生病了麼?”

衛子夫搖了搖頭:“不是。”

提起這件事,她似乎有些啼笑皆非。最後,唇角還是漫出一絲苦意:“是據兒和閎兒兩個孩子……”

一聽到是兩個小孩,江陵月頓時捏緊了衣袖:“他們怎麼了?”

“他們目睹了太後險些被下毒的場面,怕是都被嚇到了。連著幾日都吃睡不好。我和雲兒已經儘力去哄了,可效果還是不怎麼樣。雲兒說想著江女醫是發現劉陵下毒的人,去安慰他們效果會不會好一些。”

江陵月這才想起來,劉據和劉閎也是隨劉徹去探望太後的大部隊之一。但當時現場的氣氛實在太緊繃,大部分人都把他們給忽略了,竟讓他們看完了全程。

一個三歲,一個六歲的小孩看到祖母險些被一碗藥毒死,能不感覺到害怕麼?

江陵月幾乎沒多思考就答應了:“我等會兒就去看看他們。”

“好,多謝女醫了。”

衛子夫欣慰道:“據兒和閎兒都極為聽你的話,你多去安慰一番他們,肯定有效果。”

-

“太子殿下,齊王殿下,你們好歹多用點飯蔬吧。”婢女在一旁勸著,然而兩個白嫩的小孩都瞧著懨懨的。婢女費心地勸了許久,他們也不肯往嘴裡塞進一口。

婢女眼含擔憂地看著他們。

三日前,兩位殿下從太後的寢殿出來後,看著狀態就一直不對勁。她們為人仆婢的一開始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聽說陛下盛怒之下發落了許多人。甘泉宮每日都有哭嚎聲和血腥味來,鬨得人心惶惶。

後來才從一些隱晦的傳言中聽說,原來是有人居心險惡,竟然想著給太後下毒。兩位小殿下恰好目睹了那一幕,被嚇壞了。

最開始,太子殿下為了不讓皇後她們發現,還信誓旦旦道:“我和閎弟吃得少,隻因為有些苦夏罷了。”

可紙包不住火,他們還是被細心的皇後發現了端倪。

可是發現了也無可奈何。皇後和王夫人幾番勸解下來,他們即使知道飯食都是放心可靠的,也心有戚戚地不肯多吃。

“唉……”婢女憂愁地歎氣。

要是有什麼人能勸動兩位殿下就好了。

忽地,她的鼻子不自覺抽了抽。明明剛吃完午飯不久,腹中的饞蟲竟然又被勾了出來。隻因為一股極為霸道的甜香味不知從哪裡飄來,還摻著淡淡的果香氣,誘人極了。

“咕——”

“咕——”

不肯好好用飯的劉據劉閎反應更明顯,小肚子竟然叫出了聲。他們不好意思地捂住小肚子,又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眼底都有些不可置信。

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太子殿下,齊王殿下,你們在嗎?我給你們送好吃的了。”

“是江女醫!”

“江女醫來了!”

劉據連忙命令宮女打開了門。

一開門,那霸道的甜香味就更加明顯。不僅蓋住了原來的飯菜香,還勾得劉據劉閎的小眼神憑憑朝江陵月的手頭上望去。

看得江陵月暗笑不已。

然而當她一打量兩個小孩,就被嚇了一大跳:“太子殿下、齊王殿下,你們怎麼瘦了這麼多!”

小孩子的體重變化是很能反應在臉上的。不過兩三天的時間門,劉據和劉閎白嫩圓潤的小臉都瘦了一圈。尤其是劉閎,他的年齡更小些,小臉消瘦得快要到她提供營養餐食譜之前了。

劉據被這麼一問,臉頓時就紅了。他也知道被嚇得吃不下飯是一件怪丟人的事情,所以才會有意瞞著大人們。

但在江陵月面前,他莫名地說不出謊來:“女醫,我和閎弟最近有點吃不下飯。”

“我之前聽皇後說了。”江陵月眨了眨眼,把自己手上的東西擺上了桌:“所以,我這不是給你們送好吃的來了麼?”

“放心,都是我親自盯著做的,肯定沒毒。”

劉據劉閎頓時羞得不說話了。

江陵月揉了揉他們的腦袋:“特意給你們做的新吃食,你們以前絕對沒吃過,不想嘗嘗看麼?”

“想!”

劉閎眼疾手快地揭開了食盒。隻見紅木的食盒中,盛著四個胖乎乎黃澄澄、叫不出名字的點心,外面還綴著一層蓬鬆的金黃色碎屑。散發著甜鹹交織的香氣,光是瞧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更何況,眼前兩個還是連著幾天沒吃飽的小孩子。

劉閎眼疾手快捏起一個送入口中。甫一嘗到味道,就瞪大了眼睛:“唔,怎麼是鹹的……不對,是甜的!”

他重重地咬了一口,旋即把點心捏在了眼前,似乎在研究為什麼它會有這麼豐富的口感。

最外層金黃色蓬鬆的碎屑吃起來有淡淡的肉香,卻比他吃過的任何一種肉都要香甜。黃澄澄的圓糕比雲朵還要鬆軟。圓糕的甜蜜和肉鬆的鹹香中和起來,在口中混合成一股奇異的味道,讓劉閎吃了一口還想再吃第二口。

幾口下去,一塊點心就下了肚。

他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唇:“江女醫,這個新點心叫什麼名字?”

“肉鬆小貝。”江陵月說。

一聽說倆小孩駭得吃不下飯,她就萌生了做點心哄小孩的主意。這一回時間門充裕,她指導著甘泉宮的膳夫們做出了肉鬆,又蒸出了簡易版的小蛋糕。兩相結合,就是她前世極為受歡迎的一款點心。

肉鬆小貝占肚子,而且它不像布丁之類的純甜品,勉強可以充作主食。這也是江陵月選擇把它做出來哄孩子的重要原因。

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至少劉據和劉閎各自吃了分類不小的兩枚肉鬆小貝,應該也有七八分飽,這一頓餓不著了。

甜食果然令人心情愉悅。兩個小孩吃的時候頭也不抬,吃完後又飲了一杯蜜水蜂蜜精神狀態也看起來比之前好了太多,不至於懨懨的。

劉據很客氣地同她道謝:“謝謝江女醫為我們做了這一頓飯。”說完他就低下頭,頗有些羞愧的模樣。

他年歲比劉閎大,知道這幾天母後和婢女們為了他和閎弟不吃飯的事情費了多少心。現在又勞動了江女醫親自做了新點心。這樣溫柔仁善的小太子很是愧疚。

孰料,一隻溫暖的手卻落在劉據的頭上,順手揉搓了一把他頭頂的小角角:“太子殿下何必愧疚呢?害怕毒藥,害怕死亡乃是人之常情。連大人都不能免俗,何況你們還是小孩子。”

劉閎眼巴巴地問:“女醫,你也會害怕毒藥麼?”

“當然會啊。”江陵月說:“我也會害怕毒藥。可是當我知道怎麼辨彆毒藥,怎麼避免沾上它們之後,就沒那麼怕了。”

劉閎眼前一亮:“那女醫,你能不能教教我們?”

“當然。”

這正是江陵月此行的目的。消除恐懼的最好方法就是直面恐懼。隻要她講清楚毒藥是怎麼回事,他們或許就不那麼害怕了。

這個時代的人大多很是重口味。就連劉盈那麼仁弱的人,一開始看到人彘也沒什麼感覺,直到知道人彘是戚夫人才破防。顯然是在戰爭離亂之中,對類似的慘狀司空見慣了。

這顯得兩個看到一碗毒藥就害怕的小孩有些格格不入。

可江陵月還是希望他們害怕的是一碗毒藥,而不是對種種殘忍司空見慣。但聯想到這兩個小孩的身份,可能她的想法注定是一種奢望吧?

“女醫女醫,你快講吧!”

“好。”江陵月收回了思緒。

“淮南……劉陵試圖用來暗害太後的毒,叫做烏/頭/堿。它是一種神經性毒素,多存在於川烏、草烏、附子這幾種植物之中。你們以後服藥的時候,如果藥方上看到有這兩樣藥的話,可以把太醫叫來問問是怎麼回事。”

“還有一種常見的毒藥是□□,它可以用銀針試出來……”

“蛇毒……分辨有毒蛇和無毒蛇的方法是……”

“鴆毒是從一種鳥類身上……”

“蠱毒,其實就是毒蟲……”

江陵月介紹了一些這個時代常見的毒藥。當然,她沒有講得太詳細,而是仔細介紹了它們的特性和防備方法。

劉據和劉閎聽得興味盎然,還提出了不少問題。不過幸好江陵月早做了準備,他們稀奇古怪的想法她大多能招架得住。

漸漸的,他們從一開始的既緊張又好奇,慢慢放鬆了下來。知道毒藥是怎麼回事,並且知道該怎麼避開後,兩個小孩子就沒一開始那麼害怕了。

“對了。”江陵月忽然想起來了什麼,這是她一開始的“教案”上沒有的內容:“還有一種特殊的毒,雖然一時半會兒吃下去沒事,但對身體的損害很大。所以一般人們管它叫慢性毒藥。”

“是什麼?”

“丹毒。”

雖然老劉家的皇帝大多迷信,好像沒幾個丹藥愛好者。但誰知道是不是因為史書沒記載呢?江陵月覺得有必要早早給他們上一課,把“丹藥有毒”的思想鋼印牢牢烙上。

“丹毒就是丹藥中的毒素,和我之前說的□□本質上是一種毒,都屬於重金屬。你們一定要記得,如果將來有人哄你們吃丹藥,號稱服用了能長生不老的,統統都是騙子,千萬不要上他們的當!”

“閎知道啦!”

“據謹記女醫的教誨。”

順利講解完之後,江陵月一手一個把白嫩的小孩攏過來,狠狠地摩挲著他倆柔軟的頭發:“我說的這些你們都記住了嗎?是不是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

“是的!”劉閎答。

“那以後還好好吃飯麼?”

“吃的吃的。”劉閎一邊說一邊咂了咂嘴。就好像肉鬆小貝的餘香還殘留在他嘴裡一樣。

“不過,女醫,你除了給我和太子阿兄講,能不能也給祖母講一講啊?閎怕她也害怕。還有父皇、阿母和皇後他們……”

聽了這話,江陵月用指尖碰了碰劉閎白皙柔嫩的小臉,對上他烏溜溜的眸子,心底酸軟成一片。

“若是女醫能將這些知識散播天下就好了。”劉據卻思索著,一句一頓道:“若是那樣的話,大漢就會少許多意外中毒而死的人。”

哎,不愧是太子,這個格局簡直了。

江陵月隻覺得,她臨時的兩個學生都不是一般人,從兩人說的話就可見一斑。

不過,把知識散播天下?

聽到這個提議的江陵月心念倏然一動。自從劉徹答應她外官的事情後,她就盤算起了自己去哪兒最合適。劉據的話卻給她開辟了一條嶄新的思路。

一直以來,她都拘囿於宮廷中。雖然治了幾個疑難雜症,也發明了輪椅和牙具,但對整個大漢的改變都可有可無。

可若是她去當老師呢?

就可以教出許許多多的學生,讓他們行醫天下,提高整個大漢的醫學水平了。

嗯,診療值也可以更多。

“多謝太子殿下的提議,若是有機會,我會和陛下商量的。”江陵月的話沒有說得太滿。畢竟,劉徹同意不同意還是兩說。

再說,她教學生收弟子的話,是和五經博士們一個待遇呢?還是單獨建一個醫學專門學校呢?如果建了學校的話,是純私立性質呢,還是掛靠在官方的哪個部門下呢?

這些都值得深思熟慮。

不過劉據得了江陵月的保證就很開心了。假裝嚴肅的緊繃小臉頓時笑開了來。

經過她的安撫後,之後的一兩天,果然沒有再聽說過劉據和劉閎不好好吃飯的消息。與此同時傳來的是,肉鬆小貝成了他們餐後甜點的必備選項,且隱隱有再度走紅宮中的趨勢。

衛子夫和王夫人各自向她道謝了一番不提。

三日後,一行人回到了長安。

江陵月這一次沒能像出征那回一樣,站在劉徹的身邊,群臣矚目之處,沉浸式體驗大軍回城時的熱鬨。

她猜測,大約是因為劉徹看到她就想到黑暗森林那些毀三觀的東西,對她還心有戚戚吧。

不過,這安排正合江陵月的意。

她才不樂意出風頭呢。

這一次,江陵月再度和霍光結伴而來。他倆遙遙站在城牆上的一隅,混入嘈切的人群中,眺望著喧囂的長安城歡迎著遠道而來的戰士們。

其中最出挑的那位,自然就是最大功臣霍去病了。他走到哪裡,哪裡就陷入近乎狂熱的歡呼中。即使是後世的流量明星演唱會,也比不得這男女老少都參與進去的熱鬨感。

策勳太廟好威儀,朱鷺青陽幾度吹。

風雲色傍衣冠動,日月光從掌上移。*

喧囂人群中,霍去病風塵仆仆而歸,依舊是最鋒銳挺拔的那個。江陵月凝視著那道輕捷的身影:“不愧是全長安少女的夢啊。”

“什麼?”一旁的霍光表示疑惑。

“沒什麼。”江陵月搖頭。

穿越之前,她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險些笑得直不起腰,隻覺得這是在玩梗。但是眼睜睜見證了長安人民對霍去病的熱情,她突然覺得這個稱呼或許一點兒誇張都沒有。

“咱們走罷。”霍光看了一會兒就提議道。

他並不是不開心,恰恰相反,自從他聽說阿兄大勝歸來後就陷入了奇怪的亢奮狀態。

隻是……

“還得再回去檢查一下,驃騎將軍府有沒有不妥的地方。萬一阿兄回來卻住得不舒服就不好了。”

“還是阿光你貼心。”江陵月忍不住道。

“陵月你就彆打趣我了。”霍光的臉紅撲撲的。喜歡裝老成的少年此刻卻顯露出了難得的稚氣。

“好,我不說了,咱們趕快回去罷。”

她遙遙又往宣平門外看了一眼,即使最醒目的霍去病等人已經走了,但是長安百姓還是陷入歡呼聲中,久久不願意離去。

真好啊。

江陵月忍不住感歎著。

她喜歡這種美好的氛圍。舉國皆為他們的英雄而歡呼。霍去病身上的累累功績,也值得這份歡呼。

驃騎將軍府,就安靜得多了。

不過看得出來,仆婢們雖然各自克製壓抑著,眼底都有情難自禁的喜色——他們府上的主人要回來了,他們能不高興麼?

就連服侍江陵月的婢女們,聽說霍去病要回來的消息,比隔一個月再看到她本人還要開心得多,紛紛朝她打聽起霍去病的去向來。

“軍侯他什麼回府上?”

江陵月想了下:“應該沒那麼快吧?上一次他回來就直接去了陛下那兒,陛下肯定要召見他的。而且他在宮裡也有住處,說不定這幾天都留宿在宮裡。”

“等下,我去看看阿光那兒怎麼樣了。”

豈料,江陵月一出門不留神就碰上了一個人。她來不及變換重心,險些就要跌倒。

便在這一刻,一股克製的力道拎住了她胳膊,凜冽的聲音響在耳畔:“小心。”

江陵月倏然抬頭。

依舊是熟悉的俊朗面容,可她卻從他眼底看見了居延海的月、祁連山的雪。

金戈鐵馬,刀槍鏗鳴。

咚。

莫名的,她心跳好像快了一拍。

霍去病一邊把她扶了起來,一邊沉聲道:“江女醫,許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