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 漢武朝的封建迷信不僅僅是劉徹一個人的鍋,而是群體性事件。沒記錯的話,從劉徹的爺爺漢文帝那時候算起,皇室就十分迷信鬼神之說了。
王太後入宮前向神君宛若卜卦, 懷上劉徹時曾“夢日入懷”, 這些都是被記載在史書上的。從小耳濡目染這些故事的人, 思維裡不沾一點封建迷信, 才怪。
再加上董仲舒推出的儒學改良套餐, 加了點“天人感應”的玄學風味, 簡直讓所剩不多的唯物主義雪上加霜。一百多年後,疑似的穿越者的王莽大肆追殺名為“劉秀”的人, 就是上了讖緯學的大當。
江陵月努力安慰自己。
可是……啊啊啊還是好氣!
雖然知道世人眼裡她的身份“不清白”, 可是當面被人當作神棍的滋味, 還是讓她抹了一把臉。
尤其是劉徹見後沒有半點阻止,反而含笑不語任其發生的姿態,更令江陵月深深地鬱悶了。她算是看明白了, 這絕對是劉徹故意設的局。試想她一個“得天所授”的人都要乖乖為皇室服務, 豈不是更說明天子的地位牢不可破嘛。
她閉了閉眼, 旋即開口道:“軍侯……”
“嗯。”
“戰場上刀劍無眼,局勢瞬息萬變,誰也不能看清未來。剛才的話我也隻是隨口一說的。你可千萬彆因為我的話, 就、就太拚命啊, 保全自己最重要!”
被利用了倒還是其次, 江陵月最怕霍去病也是封建迷信的好手——尤其是他之前還表態過信她的。
萬一他聽了自己“預言”後, 自信能平安無事、毫發無損所以行事越發大膽,最後把自己蝴蝶受傷了怎麼辦?
那她可就成了曆史罪人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不慎受傷了, 就把我送你的藥箱打開,軍中的瘍醫有人會用的,千萬彆逞強!”
霍去病出征之前,江陵月把攢下來的藥品收拾了一份,又跟係統敲詐勒索了不少,攢成了一個藥箱送給了他。藥箱裡放著雙氧水、醫用酒精、碘伏……都是西漢朝難得一見的外傷藥,能夠最快救人命的。她囤了這麼久也就一個小箱子,毫不猶豫地交給了霍去病。
倘若他真受了什麼外傷,這個箱子裡的藥配上瘍醫的醫術,足以保住他一條命。
“我省得了。”
霍去病的眼底依舊凜冽,卻夾雜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暖意。他一錯不錯地注視著江陵月,忽地微揚唇角,面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一瞬竟有些蠱惑人心的意味。
反正,江陵月就被狠狠地蠱到了。
她下意識就要捂住心口。
嗚嗚嗚,真的好蠱啊!你一個兩千年前的古人,怎麼還無師自通了killing part的的!
可惜,那笑意轉瞬即逝,快得險些讓江陵月以為是錯覺。她再度眨了眨眼睛後,霍去病的神色已然如常。
“陛下,臣出發了。”
黑甲紅袍的將軍再度行了一禮,旋即再不回頭,轉身融入了長安城幾萬大軍的黑紅色洪流中。
那裡,他此行的副將們——公孫敖、李廣、張騫等人正騎馬立在隊伍之首,等待著他的調度。
“出發。”
霍去病一聲令下,口吻煞是平靜。沒有動人心弦的口號,沒有鼓噪人心的宣誓,然而黑紅相間的甲兵們卻立刻行動起來。他們緩慢地向前前進,不過一刻鐘就出了長安城門。
劉徹,和簇擁著他們的重臣們皆一言不發,遙遙望著他們奔赴城門之外,直到再也不見身影。
不知是誰,輕輕歎了一聲。
江陵月也被這氣氛感染,心底驀地生出了幾縷沉重來。也不知道這一回出征,大捷時有多少面孔能平安歸來,又有多少人要永遠地把身軀留在河西?
一將功成萬骨枯。
戰爭,從來都是殘酷的事情。
便在這時,劉徹的聲音忽然響起:“女醫,你方才說,給了去病一個什麼藥箱?那又是何物?”
江陵月一驚:“那些……都是我平日裡會用到的一些藥物,陛下也都見過的。因為擔心戰場上刀劍無眼,就收拾出來一些,送給了軍侯。”
她仔仔細細地覷著劉徹的眉眼,發現他並沒有什麼怒意,這才放下心來。要是劉徹是個心眼小、愛計較的,怪罪她沒有把最好的東西都呈上給皇帝,她就免不了一頓責罰。
好在劉徹不僅不怪罪,相反還很是讚同:“是,還是江女醫體貼。戰場上刀劍無眼,有你記掛著去病,對他也是一件好事。”
江陵月:“……?”
怎麼又聽起來怪怪的呢?這不是劉徹今天第一次說讓人浮想聯翩的話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看劉徹英挺的眉毛緊鎖,表情頗為凝重,果真像個為兒子遠行擔憂的老父親,江陵月又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不知江女醫贈給驃騎將軍的藥箱中,放的是什麼藥品,臣等可有幸聽一聽?”
忽地,一個人吸引了江陵月的注意。她朝說話的人看去,卻是一個長相頗有幾分不和藹的中年人。她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圍在劉徹身邊的重臣之一,也是……剛才驚歎她“出身不凡”的人之一。
衛青的提示恰到好處地出現:“女醫怕是還不認識吧?這位是禦史大夫,張湯。”
張湯!
江陵月聽了這個名字頓時抖了三抖。再看向這個人的時候,隻覺他連眉心的刻痕都透露著幾分凶氣。作為漢武朝有名的重臣酷吏,他經手了無數的大案要案,又為劉徹製定了諸多嚴苛的法律。算下來,竟不知道在他手下的犯人更多,還是冤魂更多。
這樣一個人,江陵月是決計不能敷衍對待的。
她飛快地看了一眼劉徹,見他微微點了頭後,就收整了心情給張湯解釋了起來:“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都是些常見的外科藥品,酒精、碘伏這些的……”
“酒精?碘伏?這些都是何物?”
張湯不愧是法律方面的人才,對細節考究到了極點。他硬是追問著江陵月解釋了每一個聽不懂的名詞。
末了滿臉豔羨地感歎道:“女醫真是令老夫大漲見識!驃騎將軍有了這些傍身,何愁不能縱橫河西啊!”
他的身後,其他人都已經聽傻眼了。
江陵月講的時候,其實還很不好意思——她送的藥箱比後世的家庭常備藥箱還差了不少。像感冒藥、退燒藥、腸胃藥這種最基礎的內服藥,係統就不肯給她,她也隻能在外傷上作文章。
可是旁人聽來,就大不一樣了。若不是確認過眼神,確定彼此聽的都是相同的內容,他們簡直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
能退熱的酒精?能消殺傷口邪祟的碘伏?
這真的是人間之物?
戰場上刀劍無眼,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因傷口上的“邪祟”,也就是後世所說的傷口感染而死的。
但江陵月送出的藥,好像隨隨便便就能讓死亡的危機消弭於無形,這怎能不讓人大吃一驚?
無形之中,江陵月身上的傳聞又得到了一次印證。
她心知肚明,卻也無可奈何。
沒辦法,問她話的人是千萬不能招惹的張湯啊。她是可以不解釋,可要是張湯記恨上她了,給她來一個《越宮律》大套餐可怎麼辦呢?
江陵月選擇好好活著。
所以,即使知道解釋了藥品功效會導致流言會愈演愈烈,江陵月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把專業醫用術語解釋得儘可能通俗。
——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張湯的一言一行並非隨性而起,無不是揣摩著劉徹的意思做下的。
而劉徹,正是想借此契機,讓這些已經實踐過的“神藥”,真正地顯露於人前。
登時就有人感歎不已:“我等卻不似驃騎將軍,能有這個福氣……”
“……”
江陵月假裝沒聽懂他們的暗示。
沒辦法,她手上剩下的的藥品不多了,但長安城還有這麼多人呢,給了這個、不給那個就是得罪。而且這些官員們又不上前線打仗,少有什麼受外傷的機會。給了他們效用也是很低,倒不如攢一攢留給真正需要的人。
在這方面,劉徹跟她想到了一起去:“若是這藥箱能給軍中配給一些,人手一個的話……”
衛青眼睛倏然一亮,立刻望向了江陵月,言語間頗有幾分期盼:“江女醫,你……”
“大將軍是想問我,藥箱裡的那些東西可能做到量產?”
“對,是這個意思。”
江陵月聞言輕輕搖了搖頭。
不過,還沒等劉徹衛青失望,她就又眨了眨眼:“暫時沒辦法量產,是因為製作的成本太多,消耗太大。不過這些東西的方子我都有,要看看能不能找到更輕省的辦法。”
“如此甚好!”
劉徹看起來很是高興。他今天想借江陵月昭示“天命在我”,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他又想起從前和平陽長公主所說的:“且看她能給大漢帶來什麼。”
沒想到,江陵月真的帶來了一份天大的驚喜。
“這樣吧,等甘泉宮歸來後,你就安心研究此事。如果事情做成了,必有重賞。”
“是!”
江陵月答應得很是乾脆。這也是她穿越之初、來長安之前所發下的願望——她想用自己的知識和醫術,在這個時代救下更多的人。
但是來長安之後,江陵月卻發現她的願望,恐怕不能很快地實現。
因為劉徹。
劉徹是千古一帝,帝王心術純熟到了極點。她自己的身份尚且不明確呢,如果貿貿然提出要去軍中做什麼,一定會被懷疑是彆有用心。到時候彆說施展才能了,能保住性命都是好的。
但是在今天劉徹終於鬆口,讓她可以不借霍去病的身份,以自己的名義為軍隊做些事情。
無論他因為什麼改變了主意,這個機會,江陵月一定要把握住。
但是……
他剛才說什麼來著?甘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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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宮是江陵月心中,整個漢宮風水最差的地方。許多次的悲劇和慘案都在這裡發生,或者和這裡有關。
但是在時下人的心裡,甘泉宮是一處避暑勝地。
劉徹每年會在每年的夏日往返此地,在這裡避暑、狩獵和處理政務。它離長安約莫三百裡左右,因十分靠近西北。因此在某種意義上,也有震懾匈奴的意圖。
江陵月坐在隨駕的馬車中,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涼風,一瞬間理解了為什麼劉徹會中意此處。
無他,涼快耳。
她的馬車位於車隊的中後端,身邊的都是和她一樣的功能性人員,俗稱巫醫樂師百工之流。
至於更貴重的人,都在前面的車隊裡。
這樣的安排正合江陵月的心意。
她不是在乎地位和排場的人。相反,要是古代趕路條件這麼惡劣的情況下,還要讓她去伺候貴人們,那才是真正的要命呢。
江陵月一邊吹著涼風,一邊聽著身邊人講的八卦。
——據說,這一回王太後也隨駕了。自從她得了輪椅之後,每天都要坐上輪椅四處走一走。往年甘泉宮避暑,她都是因為腿腳不便、隻能留在未央宮的。這一次有了輪椅,她說什麼也要讓劉徹把她捎上。劉徹拗不過親娘,隻好同意了。
——據說,不僅是王太後本人,她身邊十分得信重的宛若神君也一起伴駕了。
說這話的人,看起來像是個巫醫。她提起宛若的名字時頗有幾分豔羨。大概是在感歎彆人能伴駕左右,但是她自己隻能被甩在大部隊的後面,不起眼的角落裡。
江陵月聽得咋舌。
要不是這位姐姐,她都快要忘了宛若這號人。但是想來宛若是不會忘記她的。尤其是她剛剛在送行宴上出了風頭,宛若肯定看得更是眼紅,免不了針對她一番。
她還沒感歎完呢,消息靈通的人就分享起了第三條八卦:“據說啊,淮南王翁主這次也隨駕了呢!”
江陵月霎時一驚:“誰?”
其他人紛紛望向她:“淮南王翁主啊,你不知道她嗎?”
“我知道。”
但就是知道,所以才覺得不對。她之前沒想起來,隻以為劉陵在正常的時間線上活著。但是看到張湯之後江陵月就察覺出不對勁了。
張湯正是因為辦好了淮南、江都、衡山三王謀反案,所以才會得到劉徹的賞識。可現在他已經升官到了禦史大夫了,本該被謀反罪法辦的劉陵怎麼還活得好好的呢?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岔子。
還有,她逗留在長安的目的就是攪亂時局。江陵月才不信她特地來甘泉宮一趟是為了純避暑。
她肯定是要搞事的,就是不知道會怎麼搞。
因聽了劉陵的八卦,江陵月心神不寧了兩三天。其中,衛子夫發現過她的不對,想要一探究竟,卻被她搪塞過去了。
畢竟劉陵名義上是諸侯王之女,大漢翁主。她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貿然指控對方,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衛子夫很明顯看出了什麼,卻善解人意地沒有追問:“女醫你第一次來甘泉宮,怎麼還一直愁眉不展的呢?也該出去看看風景,好好鬆快鬆快。”
江陵月衝她感激地一笑:“多謝皇後。”
“對了,最近陛下要在萬靈明庭見一批能人異士呢,你若是有興趣不妨一同去旁觀,如何?”
“能人異士?”江陵月訝異道:“不會是方士吧?”
如果是方士那還是算了,她對神棍敬謝不敏。
“什麼方士……”衛子夫啞然失笑:“有了你,陛下哪裡還會見什麼方士呢?”
江陵月:???
等等姐姐,你這句話什麼意思?能不能說清楚?難道她在漢武帝眼裡的作用等同於方士了?
“陛下自登基以來,就慣喜歡見能人異士。像東方朔、桑弘羊之流都是因為自認身懷殊異,被陛下召見後留下做官的。所以更有許多人趨之若鶩,自稱身懷神異,想見陛下一面。這些人裡什麼都有,可不僅僅是方士。”
“原來如此。”
聽了衛子夫的解釋後,江陵月恍然大悟道:“原來是自薦來做官的啊。”
那她就有點興趣了。
說實話,這種活動有點像漢代版《最強大腦》的感覺。說不定她還有機會碰上未來青史留名的名臣呢。
“女醫可要隨我一起去萬靈明庭?”
江陵月毫不猶豫:“走!”
萬靈明庭是傳說中黃帝祭祀天地的地方,其舊址正在甘泉宮。江陵月正要隨著衛子夫進去,就聽見劉徹的聲音。
“燕趙之地,果然多奇士啊!”
江陵月莫名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但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很快她就被站在漢武帝面前的人吸引了目光。
那個人的背影生得很是高大偉岸,大概有個一米八五的樣子,江陵月要微微抬頭才能看清。
這個身高,在古代已經很了不得了。
但是,江陵月在意的點不是這個。
真正令她矚目的是,這個人的穿著打扮——不是漢代男子常見的模樣。而是身穿織絲的禪衣,輕薄無比。帽子上鳥羽為纓,走動的時候帽子搖晃,那鳥羽作成的纓就隨風而動,很是漂亮。
一句話總結,是這時頗有些婦人意味的打扮。
她碰到女裝大佬了?
因那個人是正對著武帝,背對著她的,江陵月看不清他的長相。但想想也知道視覺效果一定很炸裂。
一米八五的女裝大佬。
嗯,就很難評。
但劉徹顯然喜歡極了,可能這個時代頗為流行這種審美。他見衛子夫遙遙而來,便對她說:“子夫你看,這江充非要以日常的衣冠拜見朕。穿出來的效果果然不同凡響。”
那男子也恰到好處地回頭行禮:“臣江充見過皇後,皇後長樂未央。”
衛子夫含笑抬手:“你起來吧。”
又隨口誇讚了一句:“陛下的眼光果然不凡。”
她一時間沒留意身邊的江陵月,沒發現後者卻已經呆滯在了原地——難怪啊,難怪她會覺得剛才的“燕趙之地多奇人”這句話耳熟啊!
這不就是《史記》上記載的,漢武帝見到江充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嗎!
江陵月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女裝大佬。
所以女裝大佬,就是江充?
她今天不僅見到了江充本人,而且誤入了江充和劉徹第一次見面的現場?
衛子夫!彆誇了!
未來就是這個人,要了你兒子的命啊!
但衛子夫顯然不能未卜先知,也不知道眼前這個漂亮又偉岸的人,將來會釀成巫蠱之禍,害得她一家屍骨無存,隻剩下繈褓中的曾孫劉病已。
她隻是端詳了一會兒江充的容貌和穿著,不動聲色點了點頭。
嗯,陛下好美色的特點,還是沒變。
怕是貌寢之人,根本走不進這萬靈明庭吧。
“咦?”
打量著打量著,女子的敏銳使她倏然一驚。猶疑的目光在江陵月和江充的臉上來回逡巡了好幾回。半晌,才遲疑道:“這位和江女醫,倒生得有幾分相似。”
好巧不巧,他們又都姓江,這就不能不令人多想。
江女醫不是說忘記了前塵往事,也不記得自己家人姓甚名誰。莫非真的這麼巧,這叫江充之人,就是江陵月的家人?
“嗯?”
劉徹也心念一動,來回打量了一番兩個人。英挺的眉毛吃驚地一挑:還真是!
帝後的想法此刻出奇地一致:難不成,真這麼巧?
孰料,聽了這話,一直規規矩矩不敢多看的男子卻突然抬頭,直直迎上了江陵月的臉,兀地僵住了身子。
刹那間,他失聲道:“妹妹……”
妹妹?
什麼妹妹?
江陵月的大腦一瞬間宕機,還沒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就被江充抓住了手:“妹妹,你怎麼會在這裡,在皇後身邊?”
“……阿兄一直以為,你已經不在了。”
說完,江充眼底已經泛上淚花:“幸好幸好,你還活著。果然老天開眼,當初是阿兄對不起你啊!”
江陵月的手被牢牢地抓著,手腕的部位險些被按出紅印。正是由於這些細節,她能判斷得出來,江充的言行絕不是演出來的。他是真的在為本以為死去,卻又出現在眼前的妹妹而涕淚橫流。
……也就是說,她,或者說原身,真的是江充的妹妹。
帝後二人皆被這變故嚇了一跳。
片刻後,劉徹慨然道:“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巧合之事!江女醫記憶全失還能尋得家人,也算是美事一樁了。”
衛子夫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江充聽了這話,不知道是受了什麼觸動,竟然哭得更慘了。眼淚一顆顆滴到了江陵月的手背上。
隻有江陵月一個人,內心正在瘋狂地尖叫。
——不!
——不要啊!
你們根本不知道“江充的妹妹”到底意味著什麼!
她一想到眼前這個人未來要搞的事情,就兩眼一黑,幾乎快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