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 第一天進入亡靈主城的斯科特擁有了一個全新的身份——
繼承了巫妖奧斯蒙的力量而誕生的幼崽，同樣也是此次千年命題期間，將會作為巫妖族和僵屍族的最大底氣, 亮相於所有人面前的存在。
斯科特對於這個進展感覺良好，唯一讓他有些不自在的就是······
克勞德：【這聽上去就好像奧斯蒙是你的父親。】
斯科特：“······”
菲爾：【閉嘴, 克勞德。】
——
一個小小的插曲並不會影響整體的走向，可以看到的是，當斯科特擁有了這個新身份後, 血紅之塔原本緊繃的氛圍也跟著放鬆了下來。
艾更是把那些繁瑣的公務丟到了一邊, 主動把自己的兩個後輩都趕得遠遠的，就要親自帶著斯科特去參觀奧斯蒙曾經的住所。
“這沒什麼好忌諱的。”這位嫵媚性感的僵屍族女性高興地說。
今天的她似乎是因為心情好, 連穿的那身旗袍都換成了灼目的大紅色。當然, 這種熱烈的紅放在艾的身上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反倒在頭頂月光的映襯下更顯出幾分陰森森的動人。
隻可惜, 這種動人放在對美醜沒什麼感覺的斯科特的面前, 看起來還沒有即將拜訪蒼灰之塔的消息來得讓人驚訝。
這樣象征著權利和地位的高塔，理應是非常私密的地點才對, 更彆說還有奧斯蒙失蹤在先的前提——
斯科特沒想到，這位艾女士竟然會把他安排進奧斯蒙名下的那座名為“蒼灰之塔”的學者塔裡居住。
“幾百年過去了，裡面有沒有人相信那些家夥早已經打探清楚了，不然也不會指派尼克那樣不成熟的小輩來通知我。”艾給出的理由是這樣的。
“既然已經被打探的差不多了, 你住進去也沒什麼要緊的, 更何況, 你不是奧斯蒙的‘後代’嗎？”說著，艾微笑著朝著斯科特眨了眨眼。
她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少年又默默地轉過頭去, 將譴責的視線投向了克勞德先生的那邊。
【咳咳！】
金發碧眼的騎士心虛地抬起頭，裝作突然對天上那蒼白色的月亮升起了興趣。
都是克勞德先生的錯。斯科特在心中想道。
艾的口中所指的後代當然是“力量衍生的實驗品”這樣的意思，可在經過克勞德先生的那句話後，連斯科特都總是忍不住想起“奧斯蒙的後代=憑空多了位父親”這樣奇怪的等式。
當然，撇開這點小小的彆扭不提，斯科特對於自己住所的變更還是很滿意的。
雖然後代問題為假，但繼承了對方的傳承卻是真的，斯科特當然了解這位巫妖的實力究竟有多麼強大——
假如能在這位亡靈族頂尖的領頭者的學者塔裡面，找到一些對方收藏的資料就更好了。
斯科特迫切的需要一些文字性的、規劃性的資料，來為即將到來的大事件惡補一些基礎的常識。
他總不能每次都是坐在飯桌/茶桌/聚會的木桌這樣的地方旁聽，或者用下午茶的借口來把科林叫過來你問我答24小時。
雖然如果不是這樣做會引發質疑的話，斯科特絕對更傾向於那麼乾的。
***
頂著親緣關係的安娜怨念的目光，艾熟門熟路地領著斯科特走出了塔外。
在過去的近千年裡，她一個人負擔起了兩座學者塔的事務，自然已經對怎樣去往蒼灰之塔的路線熟到不能再熟。
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要路過亡靈族那些由夜光植物包圍著的小路，還有周圍可能被其他種族使用的學者塔們。
“這些夜光植物都是由厄難族打理嗎？”
在路徑某一片植物的時候，斯科特忽然問出了這樣的話。
比起熱心科普的科林，艾明顯知道的內情更多。
她的唇角向下壓了壓，這是一個人在不悅時候的表現：“當然了，彆看那些家夥們總是把臉藏得比幽靈還要隱蔽，但他們可沒有幾個蠢貨。”
當艾說這話的時候，斯科特面前花叢裡最高挑的那朵花似乎被這晚風拂過，輕微晃動了一下。
而下一秒，那朵花就已經花莖儘斷、出現在了艾的手上。
因為速度太快的緣故，當那朵斷花被折下來的時候，斷口處的粘液也滴滴答答地跟著甩了出來，濺了幾滴在對方的掌心。
“哧啦——”
是刺耳的聲響，這聲響中還帶著焦糊的氣息。
再看過去，艾拿著花的那隻雪白的手掌竟是已被腐蝕成了半黑半白的詭異模樣。
“哼，不過是一些小把戲。”這位僵屍族的女性看也不看自己形容淒慘的手心一眼，隨手將那朵花丟到地上，尖尖的鞋頭已經狠狠地碾過上面，“才剛剛分彆了一天，就這麼迫不及待地來打探我們這邊的消息？”
在場的隻有艾和斯科特兩人，但斯科特絕對不會傻到以為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他盯著艾被腐蝕透了的手心，然後眼睜睜地看著那如枯焦朽木般無救了的皮膚向上凸起、凸起、再凸起，直到下方的弧度已經頂替了原來的位置、“哢嚓”一聲將老舊的外皮頂落，
出現在斯科特眼前的依舊是一隻白白淨淨、修長細膩的手掌。
這還是斯科特第一次看到真正意義上的“不死族特性”，儘管過去小骨架已經對他描述過“從白骨生長出皮肉複活”這樣的事情，但親眼看到和聽到的效果卻是截然不同的。
艾不知道斯科特在想什麼，而是冷眼看了一眼就近的那些花叢，在夜色的映襯下，幾簇形狀漂亮的鮮花散發著瑩瑩的光芒，這場景看上去的確非常賞心悅目。
······如果為首的那朵花沒有如人一樣彎下身子，朝著艾彬彬有禮地鞠躬的話。
“走了。”艾朝斯科特伸出了手。
臨走的時候，她毫不客氣地將那朵鞠躬的花也一並踩在了腳下，就像是這樣做也能將對面觀看著的家夥碾碎了似的。
這無所謂，反正那朵討人厭的花還是能長出來的，隻要有人繼續給它灌注能量。
“這下，他們就該知道你的存在了。”斯科特聽到了對方說。
所以剛才那朵花是厄難族的耳目嗎？
斯科特前後一聯想，就已經明白了對方這樣做的用意。
艾特意帶著他在這花叢前放緩步伐，就是為了讓自己的身份提前過個明場——能被僵屍族的領頭者這樣牽引著的幼崽，在不知道“天然存在”這樣匪夷所思的前提下，隻能會往另一個方向去思考。
怪不得他們血紅之塔的樓梯上遇到那位厄難先生的時候，對方像是早就知道他們摘過花一樣，還能那樣篤定斯科特作為新人一無所知的身份。
如果這些由厄難族的“詛咒特性”所衍生出來的花就是他們的耳目，那麼就說得通了。
在想清楚這點之後，這些路邊肆意生長、將整條路都照出夢幻般的色彩的花花草草們，在斯科特的眼中似乎變成了另外一種模樣——像是忽然長出了眼睛、耳朵、嘴巴和手腳似的。
這裡是不死生物繁衍生息的地方，是永夜的亡靈族領地——
——斯科特再一次認清楚了這點。
***
在奧斯蒙無故失蹤之後，艾將屬於巫妖的這座蒼灰之塔照料的很好。
因為是多年合作的關係，她甚至對哪裡是奧斯蒙的住所、哪裡是他的書房，甚至哪裡是對方偷偷溜出外面的小門都一清二楚。
托對方的福，斯科特很快就熟悉了這座塔的一切。
然後，少年就發現了另外一個出乎自己意料的地方——
“······這座塔裡，隻有我一個人住？”少年詫異地問道。
“當然。”誰曾想，艾表現的比他還要詫異，“像這種地方怎麼可能還有彆人住？”
仔細想想，他們在血紅之塔裡面好像也沒有見過客人以外的存在，但是······
“我原本以為會有下屬或者學徒。”斯科特回答說。
這其實不是他想說的原話，真正的原話是，他有些不敢相信這樣大的一座塔竟然就這麼平白無故地交到他的手上——
看艾這介紹的起勁的樣子，大有從此由斯科特來照顧這座塔的意圖。
這真的沒問題嗎？
就算亡靈族的思維方式再怎麼異於常人，也不應該這樣輕率地將象征著巫妖族榮譽的高塔輕易交給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見到斯科特這樣的反應，艾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麼一笑，她那僵屍族特有的詭譎氣息也跟著弱了不少。
“果然啊，幼崽就是幼崽，總是這樣可愛。”艾笑著將手搭在了斯科特的肩膀上，帶著他向窗邊走去。
“你肯定又在想為什麼會那麼信任你這種問題了吧？我這可不單單隻是信任你，看吧！”
說著，她嘩啦一下推開了書房邊的木窗。
在那窗欞的外面，是大到不可思議、好像一伸手就能觸碰到的月亮。
“看——你腳下的這座學者塔，是亡靈的山峰上最高的塔樓；”
“你繼承的力量，來自於被所有亡靈都承認的至強者；”
“你是亡靈的幼崽，是巫妖的後代，是曾經連神明都垂青的祭祀榮光！”
“如果你做不到的話，那麼就注定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辦不到；但如果你能做到，讓這所有的東西都為你服務又如何！”
順著對方的話，斯科特跟著看向了窗外。他的視線順著那輪特大號的明月向下移動，下方就如艾所說的那樣，是一眼快望不到底的黑黝黝的深淵。
他站的很高、極高，高到就快要觸摸到月亮，撫碰到天邊。
不知怎的，斯科特又想起了剛剛抵達這附近時，見到的那幅尖塔刺穿月輪的畫面。
那時的他站在山腳下，和亡靈的主城遙遙相望；而現在，他卻站在畫面中的那座高塔上，被另一位族群的領頭者說著什麼“隻要你能辦到就儘管去辦吧”這樣的話。
亡靈族的思維方式······果然是那麼與眾不同。
這一刻，哪怕沒有係統任務吊在前方，斯科特也對接下來的一切升起了特彆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