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營選擇？
斯科特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屏幕。
他倒是不意外任務被推遲的事情, 畢竟那件交付任務也沒有規定的時限，且現在亡靈族的情況是那樣混亂，不推遲才比較奇怪。
但是······陣營戰？
【陣營戰】, 一個資深遊戲玩家絕對不會陌生的名詞。
不管是在競技類的遊戲還是探索向的遊戲中, 難免會出現關鍵性的陣營分歧——遊戲內的陣營往往分作實力相當的兩派，而玩家可以根據個人的愛好和屬性基礎來選擇加入哪一派彆。
不同的陣營當然會有不同的獎勵，做出選擇以後，玩家就需要為自己選擇的陣營而戰。
相同立場的玩家會自然而然地變成盟友, 相反立場的玩家被默認為對立，雙方都為了取得更高的陣營積分而不斷推進著遊戲進程。
這是遊戲公司相當樂見其成的——有了競爭，玩家們才有了登陸遊戲的動力。
可是現在呢？
現在的亡靈族的確是分成了看似均衡的兩派, 由吸血鬼領頭的族群和巫妖領頭的族群互不相讓，相互製衡了三千年。
但實際上來看，巫妖這方的底蘊卻比吸血鬼那方少了不是一點半點——
首先是最重要的領頭者的失蹤，本方陣營明顯就同時少了一個權威和一大戰力；其次則是實驗成果的比較, 吸血鬼的那方已經有了成功誕生的幼崽, 可巫妖這方並沒有什麼音訊。
不管從哪個角度分析，都是吸血鬼派彆的贏面更大。
如果按照前世玩家的思維來看, 當然是毫不猶豫地選擇勝率更高的那一方——誰會跟更輕鬆到手的勝利過不去呢？
斯科特就算真的這麼做了, 站在他的立場上也不可厚非，畢竟他雖然冒充了巫妖族的幼崽, 但本質上卻隻是一個同時擁有了多種天賦的人類, 就連本體都是從一千年後穿越而來的。
他和這土地上土生土長的亡靈並無乾係，而他想要的應當隻有“儘快推完任務主線”、“儘快返回自己的時代”這樣的目標才對。
所以, 選擇第一個選項也是很正常、很合理的。
可是，斯科特卻在這樣一個合理的選項面前產生了猶豫。
“堅守巫妖的榮光嗎······”少年低喃道。
“你說了什麼，斯科特？”旁邊的科林疑惑地問道。
他隻聽到了那孩子似乎自言自語了什麼, 接著就冷靜地抬起頭來，用那雙純粹的灰眸看向在場的所有人。
當科林和那雙眸子對視的時候，內心下意識地浮上來了這樣一個想法——
在剛剛沉默的那幾秒鐘裡，這孩子就像是忽然決定了什麼大事一樣。
大事？
會是什麼大事呢？
緊接著，科林眼睜睜看那孩子歪了歪頭，拋出了一個讓其他人都措手不及的問題。
“你們覺得······我像是奧斯蒙先生的實驗品嗎？”
****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個炸彈，將艾炸了個頭暈眼花。
作為以鐵血手腕出名的僵屍族領頭者，艾竟然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像是個新手一樣發出了一聲不明所以的“啊？”。
但她到底還是和那些咋咋呼呼的青年亡靈不同，這位女性一下子就明白了斯科特的意圖。
“施展你的力量給我看吧，我需要再確認一次。”艾回答說。
斯科特點點頭，他舉起了法杖，像是每個剛入門的魔法學徒一般在空中劃半圓的弧度，
“照明。”他念道。
一道拳頭大小的光團就這樣出現在了少年的身邊，晃晃悠悠地漂浮在半空之中。
這大小看起來倒是有點像當時的奧斯蒙先生，如果顏色再灰暗上幾個色度就更像了。斯科特在心中想道。
艾的手向前一伸，頃刻間這光團就已經被她尖銳的長甲捏住、拉近到眼前。
她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下這團純正的亡靈族魔法，在端詳了三十秒後，艾給出了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
“是的，你很像。”
雖然是回答著無厘頭的問題，但這位女性的嘴角已經紅豔豔地上揚了起來，任誰都能看出她的驚喜和興奮。
“真的，這太像了！我之前怎麼沒有想到呢？”艾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像個一點也不穩重的少女一般，衝到了斯科特的身邊轉了幾圈。
還有比這孩子看起來更像的人嗎？
不到三十歲的骨齡！純正的亡靈魔力！
還有這舉手投足的魔法間，無法令人忽略的奧斯蒙的“乾涉”氣息······
艾不知道奧斯蒙究竟對這孩子乾涉了什麼，但是現在，她開心地簡直想要去親一口這個莫名失蹤合該入地獄的家夥了——！
不，等等，艾，冷靜一下。
這些亂子都是奧斯蒙那個見鬼的麻煩精惹出來的！
但管他呢！
這孩子出現在這裡、身上帶著這樣合乎標準的特質，簡直像是個天使一樣降臨到這片永夜之地上來拯救她似的！
頂著兩個愚蠢的小輩錯愕的眼神，艾看也不看他們一眼，而是親親熱熱地將斯科特的手托了起來：“斯科特，你已經決定好要這樣做了嗎？”
“你是天然的幼崽——雖然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但如果放在平時的時候待遇絕對會比現在好很多。”
她的聲音說到這裡就輕巧地止住了，閉口不提這之間具體的差距，而是笑著繼續往下說道：
“但你知道的，現在太亂了，真的很亂，不過我和奧斯蒙都會誠心誠意感謝你的。”
“當然了，為了守護巫妖的榮光——我理應去做我能做到的那些事。”斯科特後退半步，額頭輕輕地抵在對方那冷冰冰的手背上。
——
[叮！恭喜玩家成功選擇陣營：巫妖&僵屍！]
[為了守護巫妖的榮光，你決定無反顧地加入到同族的陣營，參與進這場千年一度的‘命題’之中去。這是個非常有冒險精神的選擇，但是誰管呢，勇者總是為了光榮而戰！]
[僵屍的首領對你表示了感謝，對於率先提出合作的你，她給予了比往常更珍貴的信任。]
[叮！巫妖自動加入陣營，當前立場為：親密。]
[叮！僵屍自動加入陣營，當前立場為：友善。]
[叮！未選擇吸血鬼&厄難陣營，當前立場自動轉化為敵對。]
[需注意，立場為族群總體立場，此立場不受個人立場影響，兩者皆為獨立存在。]
當斯科特將額頭抵上艾的手背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按下了自己選擇的陣營。
在誰也看不到聽不到的地方，他的任務面板中叮叮當當地跳出了一長串最新的進度。
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斯科特當然不是像係統所說的那樣被勇士的榮譽衝昏頭腦，而是經過慎重思考之後所進行的選擇。
吸血鬼的陣營看似不錯，但問題在於，他們的優勢是任誰都能看出來的顯而易見，且已經擁有了一個實驗成功的“亡靈幼崽”。
不管是再怎麼珍貴的存在，當這存在有了兩個的時候，就好像忽然被打了折扣。
一個代表著實驗成功的希望，一個則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失憶”少年，斯科特並不確定這些不死生物是否能做出預期中的反應。
——亡靈們的思維異於常人，這是連亡靈自己都承認的事實。
選擇那一方的勝率固然會提高不少，但是在斯科特本人都極其缺乏“常識”的情況下，吸血鬼陣營的“變數”同樣也是最大的。
他雖然總喜歡做一些讓克勞德頭疼的冒險行為，但在有選擇餘地的情況下，斯科特本身也更傾向於其他的選擇。
其他的選擇——
這個詞彙指的當然就是眼前的巫妖&僵屍陣營。
正如艾所說的，沒有人會比他更合適了。
既然兩方陣營的籌碼從最開始就發生了偏移，那麼當天平的另一端擺上一個差不多的籌碼時，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呢？
吸血鬼的那邊有了一個實驗成功的人造幼崽，是基於他們那身體孕育力量的理論所產生的；
而現在，巫妖這邊同樣也擁有了一個實驗成功的“人造幼崽”，他看上去毫無瑕疵，完全就是由那位奧斯蒙先生的力量所孕育出的成功後代——
在亡靈已經斷代那麼久的前提下，在斯科特的身上有著明顯的“來自奧斯蒙的乾涉”的前提下，
隻要艾將他作為砝碼加在天平之上，就能瞬間將搖搖欲墜的局勢給拉平回來！
甚至，連奧斯蒙本人消失不見都有了可供拖延的證詞——
斯科特身上這新鮮出爐的奧斯蒙本人的氣息就是最好的證據。
奧斯蒙肯定沒有失蹤，他前段時間還見了這個幼崽，之所以不出席，說不定是還沉浸在實驗成功的喜悅和後續工作裡······
不管是哪一種猜測，都能將其他人隱隱察覺的“領頭者失蹤”問題變成極其簡易的小問題。
當眼神對視上的時候，該說不愧是僵屍族的領頭者嗎？
隻用了那麼短的時間，艾就已經完全領會了斯科特的意思。
作為天平之上最為重要的這顆籌碼，斯科特甚至不用去看係統提示的什麼“信任”的消息。
哪怕艾對於他的來曆疑點重重，隻要亡靈族的紛爭還沒結束，他們就合該傾儘全力保護自己。
“重振巫妖的榮光啊······”
斯科特住進了那血紅之塔頂層的房間，在無人看到的地方，少年慢慢揚起了嘴角，灰色的眼睛裡閃著奇異的光。
哪怕是有捷徑可選的陣營戰，他，也更想站在主動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