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第 257 章(1 / 1)

吱呀——

門開了。

斯科特向裡面望去, 明明這扇堪比城牆般厚重的大門是從內拉開的,可是門的後面卻是空無一人。

彆說是開門者了, 就連上次他來到獸神殿的時候, 神殿中那些來來往往的獸人族神官們,此時也不見了蹤影。

少年朝著其中張望了一下,正當他對著過分安靜了些的環境產生疑惑的時候, 他的耳邊卻忽然響起來一道女性的聲音——

“孩子,到祈禱室來——就是上次我們相見的地方。”

那話語輕柔, 帶著能讓人的心情變得舒緩下來的平靜。

斯科特還記得這聲音,

它正是那位曾經出現在幼崽包圍之中的祭祀——那位頭戴森林之冠的獸人。

上次相見的地方?

斯科特隻能想起來那個據說是幼崽們出生的偏殿。

他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在神殿中左拐右轉, 這一次, 哪怕沒有老村長的引路,斯科特也很快抵達了那間在獸人們眼中無比神聖的房間之外。

而這一路上,斯科特倒是真的見到了幾個結伴而行的神官, 他們穿著和人類神官截然不同的棉布神袍,正有說有笑地肩並肩走著。

可是即便斯科特當著他們的面從這些神官面前的道路上經過,他們竟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 目不斜視地跟少年擦肩而過。

儘管自我吹噓並不是一種被騎士先生提倡的行為, 但斯科特還是知道自己那飄忽不定的“長相”和對於動物的親和力相加在一起, 究竟會對獸人們產生怎樣程度的影響——

他降落自這村莊中以後, 所遇到的獸人們就是最好的例子。

斯科特就在這些獸人們的面前走過去,而那笑得最歡暢、看起來毫無防備心的神官都沒動上一下眼珠。

這隻能說明一點——

斯科特將法杖從身後抽出來, 然後在身體的周邊點了點。

果不其然, 他在距離身體幾十厘米的地方,感受到了一種輕柔又緩慢的回彈力。

【一種奇怪的力量。】菲爾先生評價道。

他單腳站在斯科特的杖尖上觸碰這那道不知名力量構成的軟膜, 像是個天然掛在法杖尖端的裝飾小人。

那裝飾小人將手托在下巴上, 對著眼前又一種新鮮事物皺眉。

【感覺倒是和聖術的力量有些相似。】克勞德說道。

他作為騎士, 本身就不存在法師這樣對於力量的敏銳感知,更彆提從那力量中分析出什麼具體的成分了。

而同樣作為一名騎士,克勞德有著屬於自己的辨認方法——

“直覺”是這些用劍的家夥們最好的裝備。

是以,在遇到一種新的力量時,反而是克勞德先生比菲爾更快一步得出結論。

作為介於法師和劍士之間的存在,斯科特又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思考方式。

[我認同克勞德先生的話。]少年在腦海中輕鬆地說道,[畢竟這道力量隻會來源於一個人,而那位女士和那些神官們都是在侍奉著神明的——這很合理不是嗎?]

他兩者各采取了一半的特質,在適當的思考和分析後,用直覺果斷地抹掉了後面那段複雜的分析過程。

看起來,那位祭祀大人並不準備讓其他人看到這次的會面。

當斯科特站在那間熟悉的房間門口時,果然從裡面聽到了那位祭祀的聲音:“進來吧,孩子。”

他踏進門口的那一刻,身體四周也像是脫落了什麼包圍著的無形物體一般,伴隨著關閉的大門一並留在了門外。

“祭祀大人。”斯科特將手放在胸前,朝著房間內微微頷首。

*****

這座房間正是當初哇哇大哭的幼崽們被收容進來的房間。

可是如果祭祀不說的話,斯科特怎麼也想不到,這間並不算寬大的房間竟然就是對神明的祈禱室。

在人類世界的神殿裡,神官們恨不得把祈禱室建出個小型廣場的面積來——就好像那範圍越大,他們對神明的虔誠之心也就越多似的。

當那位頭戴森林之冠的祭祀轉過身來之時,她像是看出了斯科特的困惑,微微一笑說:

“寬容的神明愛護著每一個幼崽,並不會介意自己的祈禱室就安排在新生地的周邊。”

“倒是你,孩子,你來的比我想象中要快上許多。”

她那雙湖藍色的眼睛隔著遙遠的距離望著他,斯科特卻覺得,那雙藍眼睛簡直像是能望穿迷霧、一眼看到彆人的心底似的。

這就導致對方說這話的時候,就像是早已經知道了這背後的真相一樣。

少年灰色的眸子動也未動:“我也沒想到,征伐活動竟然那樣快就結束了。”

祭祀微微笑了笑:“是啊,誰能想到呢?悠閒慣了的村民們也出現了必須要振奮起精神的理由。”

“不過把肉塊放在野獸面前的時候,要小心檢查係住肉塊的繩子是否足夠結實。”她從旁邊拿了一個纖細的茶壺,向斯科特旁邊的杯子裡倒上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液體。

斯科特端起茶杯,在裡面嗅到了專供幼崽的甜湯的味道。

那絲絲縷縷的甜味入鼻的時候,少年也終於明了——對方果然知道這件事與自己的關係。

斯科特沒有回答對方的話,而是開口說道:“幼崽們既然接連出生,那麼早點排除掉危險因素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我更好奇的是,您之前有話想要對我說——”

“現在我來了。”

少年那雙眼睛不閃不避,直直地回望向了祭祀。

這間獸神殿的祭祀是位非常清秀貌美的女性,但當人看向她的時候,第一眼注意到的往往不是她的容貌,而是那雙湖藍色的清透眼睛。

其次,再是她頭頂戴著的那頂被稱為“森林之冠”的冠冕。

說是冠冕,但卻用沒去掉尖刺的荊棘纏繞,纏繞著中央那半枯半綠的青枝。斯科特聽老村長說過,外圈的荊棘是刺傷邪惡的劍,保護那象征著枯榮的豐收草木。

這也同樣是獸人們最崇尚的精神——與強敵爭鬥,與領土守護。

“是的,我有話想要對你說。”那祭祀澄淨的目光掠過斯科特的臉龐,她不像是其他人一樣對斯科特的相貌做出驚豔或者不可思議的反應,而是將目光的落點落在了斯科特的身旁。

像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正在被什麼東西包圍著一樣。

“上次告彆的時候我就說過了,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光輝的痕跡。”獸人祭祀說道。

“光輝?”

“嗯。”這次,對方沒有再繞圈子,而是承認說:“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個在神明的期待之下降生的孩子。”

斯科特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原因還是一樣的,凡是涉及到那沒有見過的神明的事情,斯科特難免會想起來人類世界神殿的所作所為。

“您的意思是說,這是一種該讓人慶幸的結論嗎?”少年問道。

本以為會聽到對方肯定的說辭,可誰曾想,那位祭祀卻搖了搖頭。

“也許是,也許不是——這要看你如何來看待這件事。”

充滿了神棍氣息的說辭。斯科特在對方的話中感受到了上一世出現在半仙橋下的NPC的氣息。

可異世界的好處就在於,NPC的台詞絕對不僅僅固定在那被後台安排好的幾句,而是可以繼續傾聽下去。

“我知道這或許很難理解,讓我們來換種表達方式吧。”

那位清秀的女性獸人抬頭望了望牆上雕刻著的神明像——

“神明創造了萬物,創造了我們能夠安穩生活的地方,祂對每個人的愛都是平等的,無私的,大家都是祂的孩子。”

她理所當然地講述著這些,那聲音溫潤又寬厚,就像是慈祥的長輩在篝火邊,一遍遍地講述那《神說》上的句子。

“但有一種情況,神明會對於某些幸運的、特殊的孩子給予特彆的關注,可以說,這樣的孩子是在神明的期待下降生的。”

她的話似乎前後矛盾。

“你說神明無所不能,創造萬物,公平無私,”少年的聲音頓了頓,“可你又說神明對我抱有期待。”

“會抱有期待本身就是因為有所求,所有的期待都是出於私心。”他篤定地說道。

這種說辭在一位有著虔誠信仰的祭祀面前似乎有點冒昧了,可是這次,對方卻依然沒有發怒。

不僅沒有發怒,那祭祀還欣然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

“可就算是無所不能的神明,也會有做不到的事情——有時候這些事情很小,小到隻要你彎腰撿起一塊擋路的石頭;有時候這些事情很大,大到或許一個人一生都要被用來完成它。”

她坦率地承認了這一點。

“這就是我為什麼說這或許並不是一個讓人慶幸的結論,當我從你的身上看到了光輝的痕跡時,那光輝也許是神明曾經在千萬年前向你投下的目光,但這也意味著,馬上將要出現隻有你才能去做的事情了。”

“這種責任很重,我很驚訝它被交付給了一個幼崽而非一個成年人。”

斯科特看著對方,沒有說話。

“我看你似乎還是不太理解的樣子。”那獸人祭祀笑笑,又給斯科特的杯子裡添滿了甜湯。

“那麼就用幼崽們都知道的故事來作比方吧——被神明期待著的孩子們,就是那些童書故事之中被稱作‘勇者’的人物。”

“當我在這座偏僻的神殿中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也同時知道了自己的職責所在——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將會有幸成為這命運中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