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德先生？”
斯科特看著手中忽然失去了生氣的小人, 表情多了一絲無措。
對方沒能回應他。
情況好像又回到了十幾天前，他看著克勞德先生脫力昏迷的時候那樣。
而當時······
少年的灰眸沉沉，像是陷進了某些記憶裡。
就在此時, 來自係統的面板再次跳了出來。
【隊友屬性面板——>】
【姓名：克勞德（能量耗儘）】
【種族：亡靈】
【屬性：？ 】
斯科特抬眼看向面板上（能量耗儘）幾個字。
克勞德先生不是剛剛才泡在了藥劑裡面，怎麼會忽然能量耗儘？
難道說是因為那些力量都被用來凝聚人形、所以一動用精神力就徹底脫力？
他帶著克勞德快步走向了廚房，但那鍋子裡面的湯汁已經變得和水一樣澄澈透明，其中的能量早就像那煙霧似的被克勞德的靈魂體吸收殆儘。
沒有用。
斯科特在小人的身上淋了些水，水直接穿過了小人的身體流到他的手掌上去。
毫無能量的清水根本不會帶來任何的效果。
那原本的身體會對克勞德先生有幫助嗎？
斯科特將骷髏頭也抱了起來，骷髏頭的白骨在燈光下顯得瑩白如玉，但湊近的小人對於自己的本體卻毫無反應。
也沒有用。
能量耗儘······能量耗儘······
斯科特因為急促沒有關閉係統的面板，而就在他匆匆看了一眼時卻忽然發現, 上面的字樣再次發生了改變——
【隊友屬性面板——>】
【姓名：克勞德（瀕臨潰散）】
【種族：亡靈】
【屬性：？ 】
瀕臨潰散？？
為什麼先前消耗光了能量也隻是昏迷, 這次卻是直接到了潰散的地步？？
斯科特低頭看去，果然發現那小人身上的顏色變得淡了不少。
就像是組成了它身體的煙霧漸漸融在了空氣裡, 連那清晰的眉眼都有些模糊了。
這難道就是化作靈魂體的代價？
斯科特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 他開始回想自己還有沒有能夠為克勞德先生補充能量的東西——
既然是能量潰散，那麼隻要將能量重新補充回來就好了吧？
但對靈魂有益的那顆元素石卻已經拿去給莉莉絲女士鑲嵌······
等等，元素寶石？
灰發的少年快步走到門口的袋子裡, 在其中摸索了一陣後, 手掌上就出現了一枚碩大的、在黑暗裡也能閃爍著晶瑩光芒的紅色寶石！
這個會有用嗎？
斯科特看著這顆寶石。
他該怎麼將能量傳遞給克勞德先生？
把寶石掰開？砸碎？還是一樣需要泡個熱水？
沒時間考慮那麼多了，少年第一時間嘗試了最原始的辦法——直接將元素寶石和小人靠在了一起！
假如這種辦法無效的話, 再去嘗試剩下的幾種辦法好了。
好在，這方法真的有用！
當手臂和元素石貼在一起的時候, 那小人竟然在斯科特的手掌心動了動, 掙紮地抬起了頭。
它努力地撐起了身體，想要站起身來，但兩隻腿卻軟綿綿的根本做不到那麼艱巨的任務。
小人索性也不掙紮了, 它一個轉身，竟是直接用胳膊將這紅寶石給攔腰抱住！
灰發少年的眼睛一亮。
“克勞德先生？這個對您有用嗎？”
但對方還是沒有回答他。
從小人霧蒙蒙的眼睛裡可以看出，克勞德似乎還沒有恢複意識，依然在靠著本能行事。
對方緊緊地抱住面前有著能量波動的紅色元素石，先是貪婪地吸了一口氣；接著他仿佛還嫌不足，竟直接將腦袋埋了進去！
真-埋了進去！
斯科特有些錯愕地看著腦袋消失在元素石中的小人，下意識想要伸手將它拽出來。
可對方卻一鼓作氣，整個人直接撲進了裡面！
“克勞德先生？！”
斯科特錯愕地喊道。
他舉起了手中的紅色元素石，卻沒能找到任何屬於克勞德先生那個小人的蹤跡。
他再次扭頭看向屬性面板——
幸好，隊友的屬性面板還沒有被關閉，依然在儘職儘責地工作著。
【隊友屬性面板——>】
【姓名：克勞德（昏迷）】
【種族：亡靈】
【屬性：？ 】
昏迷。
看到熟悉的昏迷兩個字，斯科特總算是放下心來了。
放下心來的少年終於有空去思考彆的東西。
靈魂方面的異變實在是太快也太迅速，就像是克勞德先生曾說過的那樣，這即使在法師們的研究之中也是一門相當神秘莫測的學問。
這點斯科特是徹底領略到了。
前一秒還在好端端地慶祝恢複自由，下一秒卻變成了力量耗儘即將連靈魂都潰散掉的空洞娃娃。
世界上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事。
幸好這次斯科特的病急亂投醫當真有了效果。
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顆幾次三番差點被他賣掉的紅色元素石竟然起到了這樣關鍵的作用——
以克勞德先生剛才的潰散速度來說，絕對等不到他去找來其他東西補充。
斯科特還沒來得及完成克勞德先生的遺願，絕對不想、也不會讓對方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消失。
幸好。
少年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
第二天，當斯科特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就聽到了那讓人安心的問好聲——
【早上好，斯科特。】
少年在床上翻了個身，看向他睡前就放在床邊的紅色元素石。
那顆火紅的石頭上面多長出了一個腦袋，面無表情的小人就以這樣的姿勢轉頭看向他。
“早上好，克勞德先生。”
在每天清晨和骷髏頭說早安的鍛煉下，斯科特已經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應對這樣離奇的場景。
他很快就從睡意中徹底掙脫出來，然後想起了昨天的事。
“你現在的感覺怎麼樣？”
【很感謝你的元素石，昨天讓你擔心了。】那小人用力一撐，從元素石裡面把自己撐了出來。
對方的那隻手在斯科特的面前晃了晃，見少年已完全清醒，克勞德終於開始講述自己的事。
實際上，他淩晨的時候就已經清醒過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待在石頭裡的這件事也嚇了克勞德一跳。
但他很快就發現，以自己現在靈魂體的狀態，竟然真的可以做到生活在元素石裡面，這感覺就跟泡溫泉的時候差不多，甚至還有那麼幾分舒適。
關於能量的事就和斯科特昨天猜測的一樣。
那株藥草的能量在克勞德凝聚出靈魂體的時候就已經被消耗光了，而他還試圖使用精神力去做到‘漂浮’這樣的動作，無疑是在透支剛剛成型的靈魂。
所以還不算穩定的靈魂體一下子就趨於崩潰了。
好在斯科特手邊有著一顆高純度的元素石，雖然克勞德也不知道為什麼元素石可以對他現在的形態有效，但能成功活下來比什麼都強。
【元素石向來隻是能增幅力量，並沒有聽說過直接會對靈魂或者精神力有益。】克勞德搖搖頭，【也許是誰也沒發現的領域，也許是現在的形態和之前不同導致的緣故。】
總的來說，他也不清楚。
斯科特看著眼前又能跌跌撞撞行動了的小人，在內心的計劃表上著重加入了一條新的目標——
[得想辦法搞清楚克勞德先生現在的情況，包括能量來源和補充。]
很顯然，少年並不想再經曆一次克勞德先生在自己面前閉上眼睛的事了。
——
生活就這樣暫時趨於了平穩。
假期即將結束，斯科特也終於要到了去取回自己法杖的時間。
新形態的克勞德先生也跟著斯科特一起離開了第一學院。
比起過去，斯科特無須再隨身背著巨大的骷髏頭，隻要在口袋裡面揣上一塊元素石，就能夠將克勞德先生一並帶出門去。
在離開前，少年還特地敲開了理查德的宿舍門。
還在睡懶覺的小棕毛頂著一頭淩亂的頭發，睡眼惺忪地開了門——
“？斯科特，你怎麼來了？？”理查德的瞌睡一下子就不見了。
“早上好，理查德。”斯科特抬起手，和他友好地打了個招呼。
“呃、怎麼回事、好吧我是說······早上好斯科特。”耿直的少年一臉反應不及的茫然：“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他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就看到了斯科特轉身離開的無情背影。
就好像對方敲響他的門真的隻是為了打個招呼而已。
一點也不困了的理查德：“？？？”
難道說，斯科特是在用這種辦法提醒他在訓練上不要懈怠？
他明白了！！
而與此同時，剛剛還站在斯科特肩膀上、大幅度揮手說【早上好】的小人也鬆了口氣。
【就和亡靈的時候一樣，隻有你才能看到我。】克勞德先生得出了這個結論。
“為了保險起見，多觀察幾個人吧。”
【也好。】
於是，走在路上的第一學院導師、邋遢店鋪裡被敲出門來的老湯尼、甚至神殿邊遇到的一個明顯是剛入門的神官，他們都強行被一個灰發的少年打了招呼。
誰也沒有發現異樣。
斯科特心情頗為愉快地取回了自己的法杖。
莉莉絲小姐的確是個很不錯的煉金師，她雖然是第一次接觸到那麼堅硬又沉重的法杖，但非常寬闊的杖身反而給了她更多的發揮空間。
斯科特隻是粗粗一看，就能在法杖上看到三個由魔法陣組成的花紋與線條。為了能夠最大化地激活屬性，那顆灰色的寶石被鑲嵌在了杖身裡面，這點並不符合其他法師們的審美，但卻讓斯科特非常滿意。
最少拿它敲人的時候不會擔心寶石被敲碎了。
“冷靜，專注和靈感，這顆寶石會非常適合你。”莉莉絲女士滿意地吐出了一個煙圈。
“作為鑲嵌它的回報，假如你以後發現靈魂類的元素石能有什麼特殊屬性的話······”
“假如我能發現的話，會來告知您的。”斯科特點了點頭。
“好孩子，”美貌的店主笑彎了眼，“要開學了對嗎，祝你早點激發魔力，讓我看看滿值天賦的小法師會是什麼樣子。”
“多謝。”
斯科特離開了這家小店。
他沒有著急回到學校，而是帶著肩膀上的克勞德先生，在這些常見的餐廳、小店、街道上面逛了很久，直到天色漸暗的時候才踏上了返回的道路。
斯科特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他肩膀上的小人卻比他看起來還要面無表情。
但兩個人說出來的話卻比他們的表情生動得多。
【很久沒有用眼睛去看過這些了。】
克勞德先生有些懷念地說道。
“以後會一直看到。”灰發的少年回答。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開學以後你們就要學習激發魔力，要好好準備才行。】
“這個會很難嗎？”
【不難吧，菲爾說他睡上一覺就激發成功了。】
“我會努力的，克勞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