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友, 你若真有生機活血丹,我們願傾儘所有換之。”
原安率先開口,不等宋元喜將條件開出來, 直接說道:“我知自己一介散修, 無甚東西是道友看得上的, 唯一條命還算值些。若宋道友願意割愛, 我原安願為你做事五十年。”
說罷又搖頭, “我知五十年換一顆六級上品丹藥, 你是虧的。然我已一百九十歲, 築基後期修為, 能否順利結丹也未可知。”
他唯一能換的, 便是自己金丹前的所有時間,這是能拿出來的最貴重的東西。
原安話一出口,江東立刻急眼, “隊長, 這是我自己的事, 何至於讓你如此!”
他看向宋元喜, 直接立誓,“我江東願以百年時間換取生機活血丹, 在不違背因果前提下, 任由宋元喜差遣,且絲毫無怨。若違此誓,天道降罰!”
話音剛落, 晴天霹靂一道響雷, 江東腳下浮現一個金色的七芒星圖案,光芒逐漸耀眼。此七芒星維持三息之後,瞬間化為虛無。
然宋元喜和江東兩人均有感知, 彼此之間建立了一種極其微妙的聯係。
看到七芒星起,原安便知一切無力回天,心中情感很是複雜。
宋元喜更是震驚,他著實沒想到,對方直接放大招,自己那些條件還沒悉數羅列呢。然比起這百年契約,那些所謂的薅羊毛條件,簡直弱爆了。
“喜哥,百年契約,咱是不是賺了?”稽五星神識傳音,瞧著江東頗為同情,一個修士的百年時光,這幾乎等同於賣身了。
宋元喜:“買賣簡而言之,便是雙方的心理拉鋸戰,誰的心理素質更強大,能夠在談判中抓住對方的需求點,就能實現自我利益最大化。在此期間,隻要一方表現出急切的願望,便很快處於弱勢,以達到對方心裡預估最適合價位成交。”
這便是銷售中最常碰見的問題,買家越是需求急切,往往最後成交價格越低,造成自我虧損越大。
宋元喜萬萬沒想到,江東更是將此發揮到極致,一上來就直接將自我需求拉到最高,然後讓利最大,抱著即便虧損也要成交的決心。
這讓想要占便宜的宋元喜都覺得,對方是個冤大頭。
然七芒星現,一切既成事實,宋元喜自然拿出生機活血丹給予,而自己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契約者,這滋味……嘖!
江東服下丹藥原地療傷,原安和封盛為其護法,五日後傷勢痊愈。
“宋道友,大恩不言謝,我銘記於心。”江東再次道謝。
宋元喜倒是不好意思,“說實話,此事倒是我占了你便宜,那丹藥不值這麼多。”
江東愣住,大概沒想到,他們散修一輩子苦求不得的丹藥,在對方眼裡卻是不值多少。這一刻,他沒有任何憤怒後悔,反而是倍感慶幸。
跟著這樣的人一百年,說不定才是自己最大的機緣?
“有些東西,不在於擁有者價值幾許,而在於受益者所獲多少。於你而言不過小事一樁,於我而言卻是救命之恩。”
江東看得很透,於己身來說,他是占便宜的,這是他作為散修一輩子不可能得到的東西。
做人不能太貪心,任何事物都應該站在自身角度去想,若是把自己放到對方的位置,欲望無底洞,反而易走歧路。
宋元喜當下了然,“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江道友心胸寬廣,有如此度量,他日必定金丹。”
雙方都覺得占了大便宜,對於百年契約適應良好,誰也不覺得心裡彆扭。
而這一份契約,直接將彼此之間的信任值拉滿,虎狼小隊這才真正成為“一家人”。
江東本因契約一事,對宋元喜十分恭敬客氣,被對方說了幾次,終是放得開,又開始打成一片。
“東哥,我一直很好奇,你修煉的是什麼功法?怎得還能己身出了岔子?”如今關係不一般,宋元喜特彆好意思,乾脆直接問。
江東也不隱瞞,直言:“此乃我上上次進一處秘境所得之機緣,我本是法修,百年前秘境裡得到一本地階功法,實在舍不得,便廢除自身修為,改為體修。”
“廢除修為?!”宋元喜瞪大了眼。
江東擺手,笑道:“當時不過煉氣六層,修煉又是雜亂無章,恐築基都是困難。有地階功法在手,隻要我勤加修煉,何愁不能再次修煉上來?”
江東說得很是潦草,大多數事情都是一筆帶過,然經曆過重新修煉之苦,宋元喜太理解個中艱辛。他有師門和家人,尚且走得艱難,江東乃是散修,其困難程度,直接是他的數倍。
“東哥,我對你真是欽佩之極。”難怪都說散修生命力強大,如這般生死邊緣摸爬滾打,怎麼可能會不強悍呢。
這是宗門弟子很難匹敵的存在,也難怪宗門慣例,築基弟子必須出宗曆練。若一直關在“家裡”,那門派修士和散修之間的差距,才是越拉越大。
“對了,那是什麼秘境,竟還有地階功法?”宋元喜拉回思緒。
“塗山秘境,我當年在散盟聯會很是拚命,這才爭取到一個名額。當真是天佑,我竟得此大機緣。”江東見對方表情越發驚訝,不由疑惑,“你乃宗門弟子,有此等珍貴丹藥,想來地位不俗。煉氣期時沒去過塗山秘境?何以如此大反應?”
宋元喜:“……”
彆問,問就是心塞!塗山秘境是他黑曆史的發源地,啥啥沒撈到,儘在裡頭丟人現眼了。
“此事不提也罷,倒是一點,我亦是瞞了你們。”契約成,若江東違背誓言,必定受天道懲罰,除非此修士不想活了,否則沒人會乾蠢事。
所以他亦沒什麼好隱瞞的,“東哥,其實我也是體修。”
江東瞧著對方風度翩翩,如同玉面郎君一般,實在難以置信,“你當真是體修?”
“如假包換。”
“你修的又是什麼功法,怎得如此飄逸?”
宋元喜沒回答,反問道:“東哥所修是何功法?”
江東:“《陰陽訣》。”
此功法並不屬於隱秘,除卻玄天宗,其他各派乃至坊間都有存之,隻完整度不同而已。可真正會選擇體修,甚至選取《陰陽訣》為修煉功法的人,少之又少。
一是體修之苦,二是完整《陰陽訣》難尋,且功法開啟不易。
是以當江東說出自己所修功法也是《陰陽訣》時,宋元喜沉默了。
《陰陽訣》不是要築基修為才能徹底開啟功法嗎?江東為何煉氣期就能修煉?
“東哥,可否能讓我一觀你的修煉功法?”宋元喜厚顏提出請求。
江東直接將玉簡扔過去,“隨意看,這功法邪門的很,不是人人都能修得,你我雖都是體修,但你這小身板兒,想必不能……”
話未說完,就見宋元喜抬頭微笑,一字一句說道:“不湊巧呢,我也修煉的《陰陽訣》。”
江東眨巴眨巴眼,懷疑自己耳朵不好使,“你說啥?”
宋元喜拿出自己的《陰陽訣》,兩者放在一起作比較,越看越是心驚。
本以為自己的功法進階天階,所以才和師父的《陰陽訣》有所不同,但是再看江東的《陰陽訣》,他才知道,明明都是《陰陽訣》,然三本功法各是不同。
雖主旨一樣,但仔細探究其中細節,沒一處相似的。
江東亦是發覺這個問題,然他不知對方乃是天階功法,隻感慨道:“不愧是地階功法,竟是如此玄妙,我和你的功法看似不同,卻又是為各自量身定製一般,妙哉妙哉!”
宋元喜恍然,可不就是量身定製麼,這《陰陽訣》簡直匪夷所思,這便是天階功法的魅力嗎?
江東的修煉走的是煉肉——煉筋——煉皮等一係列過程,據對方所言,在煉肉小成時,他便從瘦巴巴的小子變成了魁梧大漢。為此,常年日子過得拮據的他,被人誤會富得流油。
“那些個無知散修,以為我身家豐厚,總是趁火打劫。反倒是被我扒了個底朝天,如此吃喝修煉,倒真是讓我小富起來。”
宋元喜聽得眼睛發亮,“東哥你經常遇上被打劫?”
江東愣住,很快回過神,衝著擠眉弄眼,“日後我們一道,這事兒我熟,各種竅門仔細教你。”
話題一瞬歪掉,兩人就如何反打劫一事展開深入探討,最後指定行動方針一百零八條。
傭兵聯會的任務已完成,原安等人暫且無事,隨宋元喜一道在萬獸域曆練。聽聞其要搜集各種材料,原安不吝嗇,憑著幾十年經驗,帶著人到處搜刮。
這一日,小隊趕往外圍東北方向一處寒潭。
原安:“十年前,我隨其他小隊做任務,途徑寒潭時,遇上另一小隊與寒潭之主打鬥,那應該是條剛進階金丹的地蟒,地蟒皮質堅硬無比,製成蟒紗卻又柔韌之極,正好符合你的要求。”
宋元喜卻遲疑,“那可是金丹修為的妖獸,我們幾個前去,怕是不敵。”
“無礙,先前正好瞧見有其他小隊接了取地蟒妖丹的任務,若是趕得上,正好作壁上觀。”
稽五星直接驚呼,“隊長,我們這算趁火打劫啊?”
原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散修行事一向如此,怎得,覺得我們沒有道義?”
宋元喜卻是笑道:“隊長莫把我們師兄弟當做小孩兒,雖出身宗門,但也不是嬌生慣養。見血之事做的亦是不少,並無婦人之仁。”
稽五星跟著點頭,“我隻是驚訝,隊長瞧著正派的很。”
聞聲,江東和封盛齊齊大笑。尤其是江東,笑得比誰都大聲,“我說你們,日後在外行走切莫被他人外表所惑,有時候越是看著和善之人,可能下手越狠。”
封盛:“隊長瞧著好說話,面善,卻最是心思刁鑽。論城府,我們二人加起來都不及他。否則你以為,為何他是隊長呢?”
兩人面面相覷,一路上走著,又被上了一課。果然,還是在宗門裡太過安逸,經曆的事情太少了。
宋元喜想起當初師父所言,若最後不死,便是曆經九死一生,亦是好事。他一直覺得自己師父太狠心,怎麼能盼著徒弟曆經磨難呢,這也太損了。
如今現實教做人,他才明白,師父所說忠言逆耳。雖難聽,但卻真的為他著想。
“所幸,遇到原安幾人,是敵非友。不然第一趴就是天坑。”宋元喜心有戚戚,更加熱情的向原安討教散修日常生活。
離寒潭十裡時,原安叫停所有人,“有情況。”
宋元喜修為較低,並未明顯感應,便是江東和封盛兩人,亦是表情遲疑。
“隊長,這是……”
“地面有拖拽痕跡,雖無血液,但空中還有靈氣波動殘餘,應是不久前留下的。”原安蹲地觀察,而後看向前方,眉頭擰起,“地蟒不出寒潭,能打鬥延伸至此,不知究竟出了何事?”
“怕甚,過去瞧瞧便知。此非我們必要任務,若有危險,撤了便是。”江東想得開,直言。
說完回頭看向宋元喜,“你覺如何?”
其他人亦是看過去,畢竟蟒皮所需者才是正主,他的想法最重要。
宋元喜評判自己的戰鬥力,對上金丹修為的妖獸幾乎毫無勝算。然估摸自己的逃跑本事,似乎能夠五五開。再看還有這麼多助力,頓時信心倍增。
於是點頭道:“東哥所言不錯,去看看吧。即便無所獲,權當看熱鬨,咱們遠遠瞧著,發現苗頭不對立刻跑路。”
稽五星跟著笑起來,“我喜哥逃跑速度一流,保命不成問題。”
五個人,三個想吃瓜,還有一個可吃可不吃,剩下原安這個持反對意見的孤家寡人,一點作用也無。
看著四人大步向前,原安無奈搖頭,隻能跟上去。為此還一路叮囑,“萬事小心”。
距離寒潭一裡時,所有人默契停下,尋找掩體各自躲藏。每人之間相距不遠,以防意外發生時能夠及時援助。
宋元喜好奇心重,想要看得更清楚,選擇的位置最靠前。
他展開神識,看向此時的寒潭,隻見一條通體墨綠的地蟒正在水中瘋狂扭轉身軀,其尾巴更是不斷揮舞,展開猛烈的攻擊。
而在地蟒周身,有一修士正在與之糾纏打鬥,那人很是顯眼,手中拿著金光閃閃的符籙,對準地蟒七寸不斷攻擊。
“喜哥,那是什麼符籙?瞧著很好使,我堂哥有嗎?”稽五星傳音,關注點竟是在符籙上。
宋元喜一瞬被帶偏,仔細去看那符籙,這才發覺那些金光不是符籙本身所帶,而是另有器物加持。而那器物瞧著一顆顆的,有些像是珠子。
“隊長,那是些什麼珠子,瞧著威力不小。”遇事不懂問“老大”,宋元喜每次組隊一貫如此。
原安卻解釋:“那是佛珠,若我猜測不錯,應是那人的本命器物。”
“佛珠?那是佛修!”
滄瀾界以修道為主,天地道義更是厚澤道士,修佛之人少之又少,甚至當年唯一僅存的佛門也在千年前隱世,可見其“不受寵”程度。
宋元喜對佛修的概念隻有一個,那就是前世的電視劇《西遊記》,完全就是一隻猴子帶他開啟了佛修的世界。
如今見著真正的佛修,他怎能不激動,“隊長,那佛修你可了解?他們人好相處嗎?”
原安眼皮子一跳,心中預感不妙,“你想做什麼?”
宋元喜:“沒什麼,我就是隨便說說。”
即便再好奇,和性命相比便一切都不重要。再者說,這滄瀾界怎麼可能有《西遊記》的世界精彩呢。此界佛修,也不過是普通修士罷了。
雖有些失望,但吃瓜看熱鬨還是要繼續的,宋元喜用神識持續觀戰,看佛修與地蟒大戰究竟有何特異之處。
這一看,便是入了迷。
那佛珠加持符籙,金光自帶銘文,且隨符籙而出纏繞地蟒,隨著那佛修口中念念有詞,地蟒竟是承受不住。
不知過去多久,地蟒一聲嘶鳴,碩大的頭顱忽然一分為二。它舍棄其中一半,帶著剩下的半個頭顱直接潛回寒潭。
戰鬥止,那佛修飛至寒潭邊打坐,開始調息恢複。
“熱鬨看完了,無論是地蟒還是佛修,皆不是我等可以對得上,這便走?”江東招呼宋元喜離開。
其他人亦是此意,材料常有而性命僅有,為此犯不著。
宋元喜卻是對那寒潭邊的半個地蟒頭顱好奇,想要過去瞧一瞧,“如今就那佛修一人,我們五個一起,便是有所動作,也能安全撤離不是嗎?”
“你還想搶了去?”江東直接打斷,“那是萬萬不成的,若是其他傭兵小隊,我們可以一試,可那是佛修。你怕是不知,佛修最重因果,今日你搶他成其因,來日他殺你便是果,比之散修更加心狠。”
“怎會如此?”宋元喜不明白,這聽著哪像是佛修,更像是殺神。
“佛修進階無心魔劫。”原安道出事實。
隻一句,讓宋元喜和稽五星當場愣住。他們都是大宗門的弟子,尤其是宋元喜,乃藏書閣的常客,涉略雜記野史頗多,卻從未知曉此等信息。
“我從未聽聞過這些。”宋元喜驚歎。
原安便說:“有關佛修一事,各門派藏書閣均無記載,我亦是被逐後加入散盟聯會,偶然從一位前輩口中得知。”
宋元喜和稽五星立刻乖巧站好,一副準備聽課的好學生模樣。
原安笑岔,繼續道:“此事沒什麼可隱瞞的,那前輩隻說起,幾千年前,各門派和佛修之間有場不可說的交易,此後佛修徹底隱世,而各門派則是全數銷毀與之相關的一切玉簡書籍。此等事件,隻怕門派太上長老才知曉,因時間久遠,倒是漸漸成了秘辛。”
宋元喜默默算了算,即便按照兩千年去推,佛修隱世和各門派割裂一事,在玄天宗,隻怕除卻太上長老,也就掌門知曉一二。
以此類推,其他門派除卻化神修士,估摸著也是作為掌門才知此事。
“那隊長,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我的意思是,你口中的那位前輩?”稽五星好奇心爆棚,追著原安繼續問。
原安卻是不肯再說,直接岔開話題,說起接下去要去的方向。
離去前,宋元喜忍不住回頭,遠遠用神識再次看了眼坐在寒潭邊的修士,那一身純白色的袈裟衣金線纏繞,在陽光下格外的耀眼。而戰鬥中濺落的鮮血更是醒目,點點滴滴妖冶之極,襯得那人更是邪魅。
“我瞧著不像是佛修,更像是妖魅。”宋元喜心裡嘀咕。
就在宋元喜轉身離去的刹那,坐於寒潭邊打坐的修士忽然睜開雙眼,他看向前方儘頭,望著漸行漸遠的一群人,面色無悲無喜,最後卻又露出一抹笑意。
寒潭小插曲過去,宋元喜尋找其他的材料,原安等人十分主動配合,一行人在外圍摸索兩年,除卻危險地域略過,竟是將東南方向一塊走遍了。
驚喜自然有,宋元喜終於找到了一種合心意的材料,其熔煉契合度達到十成。不管帶回去最終能否被師父選用,他此刻都是珍惜得很。
“喜哥,東南地域幾乎走遍了,接著往哪兒去?”休憩時,稽五星開口問。
宋元喜果斷搖頭,“不必,就此結束萬獸域的曆練吧。”
其他人齊刷刷扭頭,看向宋元喜神色訝異。宋元喜卻笑笑,拍拍稽五星的肩膀,“還得陪我師弟去南海,萬獸域其他各處,日後有機會再說。”
“那我們……”
“不必!”
原安還未開口,宋元喜直接打斷,“我知隊長你要說什麼,但我和師弟出宗曆練便是為了磨煉自己,如此怎好一直勞煩你們。我們曆練的日子還長著,難不成一直“拖家帶口”?若被師門知曉,隻怕罵一句不成體統。”
“那好,我跟著一道,也好保護你們。”江東提出異議,契約已定,他接下去百年便是認準了宋元喜。
然宋元喜再次拒絕,“東哥,你也不必跟著。”
“怎可……”
“若不是契約無法取消,臨行前,我更願意解開這份牽連。”
江東心頭猛然一震,神識傳音,“可是我貪心了?”
宋元喜不解,卻聽對方又說:“我承認,一開始卻有念想,想著你是大宗門的弟子,又能隨手拿出如此珍貴的丹藥,跟著你百年,說不定機緣不斷。然兩年相處,此念頭早已消除,我如今的的確確當你是好友,想護你一二。”
宋元喜不是他用心相處的第一個宗門弟子,然經曆過極端的背刺,讓他再難和大宗門出身的修士交心。
本以為宋元喜也不過爾爾,但是兩年時間相處,卻是發覺此人的真。真性情、真感情,雖小缺點無數,但是隻真這一點,便勝過無數。
他人用心交往,我心愧之,唯有真心換真心。
江東:“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先前一直將你當雇主,如今分彆之際,竟是想和你做朋友。不過……”
“朋友挺好。”宋元喜笑嘻嘻點頭,“東哥,咱們就是朋友。我之所以想要斷了這份牽連,純粹是不想連累你。”
江東疑惑,“這話又從何說起?”
宋元喜撓頭,頓時不好意思,“我這人五靈根,天賦又極差,修煉百年僥幸築基,然是否能夠順利金丹,我自己是不抱希望的。可東哥你不一樣,我看你金丹希望很大,恐被我拖累啊!”
修士彼此之間的契約,雖不如修士和妖獸之間的契約,不會同生共死。但契約為主一方身隕,對另一方依舊會造成很大的影響,最大的可能便是受到反噬,修為倒退。
江東渾不在意,“我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不過修為倒退,啊呸!元喜你莫要胡說,百年時間,你必定順利金丹!”
“儘人事,聽天命。”
“那我和你們一起——”
“當真不必。”
一行人走出萬獸域,在無回鎮休息調整兩日,宋元喜便帶著稽五星啟程,前往南海之域。
再次坐上飛舟,稽五星依舊叨叨不停,這一回卻是說的江東此人。
“喜哥,為何不讓江東跟著?莫要說曆練靠自己這些虛話。這兩年經曆頗多,我算是看明白了,咱在滄瀾界到處行走,處處都是危險。即便有江東跟著,也不是萬無一失。”
多個江東,隻是多一層保障,卻不是絕對安全的。更不用說遇上金丹修為的修士或者妖獸,他們築基修為幾乎打不過。
“一百年契約呢,可以做許多事兒。”稽五星還是覺得自己的喜哥虧了,“那顆生機活血丹,就換得萬獸域兩年保駕護航,不值。”
宋元喜卻笑,“值得,他毫無保留送我一套修煉功法,於我修煉頗為啟發。”
“那也不夠啊!”
“若再加上兩次救命之恩呢?”宋元喜轉頭看去,闡述事實,“一年前你受困於淤泥沼澤,差點被無影獸吞噬,是江東拚死救你。半年前我被成年期三色蜜襲擊,命懸一線,江東為護我挨了一掌。”
稽五星:“我那次的事情,確實得謝他。但是你的事,之後不是給了一顆五級上品療傷丹藥?那丹藥絲毫不比生機活血丹差。”
宋元喜卻是搖頭,“事情並不是這麼算的,他救我受傷半死,我送予救治丹藥,此事理所應當。然這並不能抹除他相救的恩情,若不是江東,我自己受那一掌,即便有療傷丹藥,隻怕也會根基不穩,於修行有礙。”
彆人救了你,你給予報酬感謝,自以為銀貨兩訖,恩情兩消?若真如此,世間之冷漠,道義何在!
人之所以為人,便因這顆心是熱的,所言所行,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稽五星不懂,“這更像是凡俗之間的事情,修士講究因果,還了因果便一筆勾銷。”
宋元喜卻問:“那良心何在?”
稽五星無法回答,這不是他考慮的範疇,甚至在宋元喜提出來之前,他從未想過。
“喜哥?我莫不是沒良心之人?”
宋元喜摟著對方笑哈哈,“渾話,我家星星最是正直善良,是個頂頂好的修士。”
和他人無關,而是他自己,難以拋棄前世所有。
宋元喜冥冥中覺得,若是自己徹底變成滄瀾界之人,那他似乎就會迷失自我,再也尋不到屬於自己的真正的道。
兩人駕著飛舟向南,一路上低調不招搖,安全抵達下一個城池。在城內做了些補給,便趕著去坐傳送陣。
此座城池乃是一處交通樞紐,來往修士諸多,宋元喜和稽五星排了許久的隊伍,這才輪到。
交付靈石,換取號碼牌,兩人進入傳送陣。
還未站定,稽五星忽然扯了把,神識傳音,“喜哥,快看你斜對面!”
宋元喜疑惑,抬頭望去,直接撞進一雙淺褐色的瞳眸,然讓他驚訝的並不是對方的瞳孔顏色,而是那一身純白色的袈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