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界所占地域廣袤無垠, 玄天宗不過偏於一隅,從玄天宗出發至塗山秘境,蓮雲舟全力加速行駛的情況下, 仍需花費半個月時間。
這半個月, 所有煉氣期弟子的吃喝拉撒睡都在行舟上。
蓮雲舟看似不大,內藏萬千,每個煉氣弟子都有單獨的房間,隻不過每個房間都很小,大概也就十平方米左右。
宋元喜前兩天還挺興奮, 一直扒在船邊欄杆上眺望天空,看看滄瀾界萬裡河山的錦繡風光。但是在第N次遇上風暴流後, 他就對逗留船邊沒欲望了。
雖然蓮雲舟上有防禦陣法, 不至於讓自己受傷,但是直面十三級台風的快感, 真是夠夠的。
又一次風暴流來襲,估摸著有十六級台風的強度,宋元喜果斷準備開溜。
“杜師兄,我先回房間了。”他和身旁的杜天宇說道。
杜天宇亦是擔心師弟受不住, “元喜你先回,近幾日風暴流可能會更強,你最好都不要出來了。”
話音剛落, 邊上那位負責看護的金丹長老忽然看過來,“宋元喜?”
宋元喜腳步一頓, 趕緊點頭, “是,弟子宋元喜,不知洪長老有何吩咐?”
“你且站到行舟最前面去。”那金丹長老說完, 見宋元喜一副驚恐的表情,安慰道:“怕什麼,太上長老親刻的防禦陣法,可抵化神前期修士全力三擊,區區風暴流而已。”
“洪長老,這不太好吧,弟子才煉氣三層。”為了自己的小命,宋元喜大膽抗議。
誰知那金丹長老卻是點頭,“體修者就該曆經風雨,你之所以修為低就是磨煉不足,此風暴流頂多就是築基後期的力量,防禦陣卸去一部分後所剩寥寥,正適合你。”
說著一頓,又笑道:“繁簡真人閉關前特意交代,你若坐上蓮雲舟,定要好好感受這一份美妙時刻,所幸我還記得這事兒。”
宋元喜這才知道,自己師父在閉關前算了一卦,似乎對他去秘境一事早有預料,然後……還安排了監工?
師命難違,又有金丹長老親自叮囑,宋元喜隻能領命,苦哈哈前往行舟最前面的夾板上。
行舟兩側欄杆一直有不少弟子佇立,但是最前面的夾板上,因風暴流太強幾乎沒人敢過去。宋元喜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小可憐,正準備哭一會兒,卻是想不到會另有他人。
那道身影有些模糊,等他走得很近了才看清楚,是稽五邑。
“稽師兄,你怎麼在這兒?“宋元喜說話時,風暴氣流瞬間吸入口腔,猶如萬針穿刺般痛苦,一時面目扭曲。
尼瑪!說好的防禦陣呢,為什麼會這麼痛?
稽五邑改變站位,將宋元喜前方的風暴流擋住大半,這才開口道:“此處是行舟防禦陣法發揮最強之處,無回山太上長老陣法精妙,我難得有機會就近研究,怎可錯過?倒是宋師弟你,怎麼過來了?”
宋元喜不想提自己的無良師父,隨口說:“是嘛,我也是這麼想的。”
稽五邑遂笑著點頭,將原本擋住的風暴流儘數暴露在對方面前,“那我便不打擾宋師弟修煉了。”
宋元喜:“……”
一刻鐘後,腿站麻了,他努力保持微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半個時辰後,臉麻了,他眼睛嘴巴緊閉,滿腦子都在數綿羊。
一個時辰後,心麻了,他忽然睜開眼,大喊一聲:“啊,真正的勇士啊!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1]
“好一個直面慘淡的人生,好一個正視淋漓的鮮血,沒想到宋師弟有這等覺悟。”稽五邑品味一番,自覺有點意思。
宋元喜抽搐著嘴角,每一個字都在漏風,“不……是窩……是……魯……說……”
“宋師弟切莫再開口,小心面癱。”稽五邑好心提醒一句。
宋元喜瞬間閉嘴,繼續在風暴流中被虐。
接下去的十日,那位金丹長老日日叫宋元喜去一趟行舟最前頭,一待就是四個時辰起步。直到最後三日,這個所謂的美好體驗才算結束。
“我觀你基礎又紮實不少,回去好好冥想打坐,鞏固一番修為。”金丹長老很滿意,總算完成繁簡真人的囑托,也算對得起那兩壺萬年青了。
宋元喜得了“赦令”欣喜若狂,直奔回房鎖門,誓死都不願意再出去一步。
三日後,杜天宇來敲門,“宋師弟,塗山秘境快要到了,你做好準備。”
宋元喜恍然從睡夢中驚醒,眨巴眨巴眼,不敢相信自己就隻是小睡一會兒,三天過去了?
“宋師弟,宋師弟?”外頭又喊了聲。
宋元喜趕緊應道:“杜師兄,我知道了。”
蓮雲舟停靠在塗山秘境外的一處空地,兩位金丹長老率先跳下去,接著便是清點弟子人數,以及各種整頓。
宋元喜睡眠不足,頂著惺忪的眼睛跟在熟悉的師兄師姐身後,順便聽周邊弟子竊竊私語。
“你們快看,峰頂有霞光照耀,好濃鬱的靈氣啊!”
“那便是塗山秘境,是快要開啟的征兆,等到霞光照耀整個山峰,秘境之門就會打開,屆時我們就能進入裡面。”
“那邊好多弟子,有天一宗、華陽宗、四方城……還有三千盟……”
宋元喜聽完八卦,大概知道三大宗門、四方勢力以及散盟聯會都來人了,除卻三大宗門各有三千弟子名額,四大勢力和散盟聯會都是一千五百個名額,這就直接能看出實力差距。
宋元喜再一次感慨原主會投胎,修二代不說,背靠的宗門也是數一數二。
“宋師弟,塗山秘境快開了,你跟緊我們。”
江蘭宜看宋元喜到處亂看,一副出門郊遊的閒散樣兒,忍不住出聲提醒,“等會兒進入秘境的順序按照門派走,你若是落下了和其他門派弟子擠在一起,免不了委屈。”
宋師弟如此單純,又心善,很容易吃虧的。
江蘭宜收了雲溪真人的儲物袋,非常感恩,對宋元喜恨不得操老媽子的心。
宋元喜笑笑,趕緊站好隊伍,“我曉得了,江師姐彆擔心。”
“你還是站在我與杜師兄中間吧。”
江蘭宜到底不放心,把人擱在自己和杜天宇中間。宋元喜被迫當起肉夾饃,被推著不斷往前,頓時哭笑不得。
不多時,塗山秘境大門開啟,霞光萬丈,照耀千裡。
玄天宗兩位金丹長老大喝一聲,“所有弟子聽令,百人一隊列依次進入秘境內,宗門玉牌必須隨身攜帶,若遇上緊急情況即刻向同門救援。秘境開啟時間一年,無論是何機緣,切記安全為上!”
與此同時,其他二宗的長老們也開始整頓隊伍,差不多的叮囑在弟子們中間響起。
三大宗門之後的四大勢力也有差不多的出發語,隻是最後那句“安全為上”是沒有的。至於散盟聯會,那就更自由隨意了,壓根沒有這些話。
宋元喜和江蘭宜杜天宇他們一個隊列,一百人踏上塗山秘境開啟的大門陣法中,不過眼睛一眨,眼前景象瞬間變幻,他們從外面進入秘境內了。
和宗門秘境試煉一樣,一進去所有人都被自動打散了,宋元喜拿出宗門發放的玉牌,想要看看自己和其他宗門弟子相隔的距離。
玉牌經過特殊陣法加持,可以看到百裡內的所有同門,然而宋元喜盯著玉牌一再確認,上面粗糙的地圖上除了自己,沒有任何其他小紅點。
“人乾事兒?分得這麼開。”宋元喜簡直無語。
沒有同門支持,這塗山秘境又是第一次來,周遭還充斥著各方宗門勢力的人,宋元喜不敢貿然行動。他選擇宗門發放的已知地圖上最中間的一處位置,朝那裡前進。
這是一早就和杜天宇他們說好的,若是進了秘境內分散了,先在中心位置集合。
“師兄師姐們可等等我,師弟馬上就來抱大腿了。”
宋元喜揣著玉牌飛速趕路,偶有遇上低階妖獸立刻繞道,碰著其他宗門弟子亦是,主打就是一個莫得感情的趕路人角色。
第五日傍晚,宋元喜躲在一處山洞內休息,玉牌上忽然亮起一個小紅點。
他低頭看,距離自己此時的距離不足五十裡,“之前怎麼沒顯示?”
宋元喜正疑惑,玉牌忽然收到求救信息:【萬海峰賀滿,請求同門支援,十萬火急!】
“是賀師兄!”
宋元喜眼睛一亮,遂擔憂不已,這個紅點是賀滿的所在位置,賀師兄有危險。
幾乎是稍一思考,他就改變行程,繞道前往賀滿所在的地方,同時回複之前收到的信息:【賀師兄,元喜前來相助。】
紅點之間的聯絡信息並沒有實名製,且每一次發送字數最多不超過二十字,所以都是自報家門,長話短說。
賀滿收到回複信息心情十分高興,但是打開一看,回複人是宋元喜。且以他為圓心,方圓五十裡,隻此一人。
於是乎,心情就很微妙了。
賀滿瞧著不遠處快要盛開的五魁果,很是糾結,這果子是摘還是不摘?宋師弟修為這麼弱,萬一不小心把人帶嗝屁了怎麼辦?
“怎麼就不是其他同門呢,再不濟多來幾個也好啊……”賀滿一邊碎碎念,一邊掏儲物袋,給自己和宋元喜準備防禦之物。
宋元喜心中焦急,緊趕慢趕,終於到達賀滿發出求救的信號點。然而,隻看到悠哉悠哉葛優躺的師兄,哪有他想象中的十萬火急?
“賀師兄?”宋元喜疑惑喊了聲:“你不是……求救嗎?”還十萬火急,速速前來!
賀滿“嗯”了聲,“對啊,確實很著急,你看那峽穀裡的五魁果,散發著迷人的香氣,果子馬上就要成熟了。不摘白不摘,五魁果釀酒最是不錯,這種果酒靈力充沛堪比回元丹,你說這事情重要不?”
宋元喜沉默。
“我本以為會來其他同門師兄師姐支援,如此摘五魁果的把握也就更大,沒想到竟是宋師弟你!”賀滿笑笑,又說:“不過也好,就來了師弟你一個,分贓的數量就多了,咱師兄弟五五分,怎麼樣?”
“……”頓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宋元喜調整心情後才點頭,“五五分就不必了,我最多助師兄一臂之力,等會兒見機行事。”
見對方堅持,賀滿不多言,隻等著摘完果子後強塞一半過去。
“宋師弟,你挨著我躺。”賀滿拉著宋元喜躺下,順便遞過去一個雜草做的頭帽。
宋元喜剛想說話,背上卻是一沉。回頭看,賀滿不知從哪兒拉過來一個雜草披風,結結實實蓋在兩人身上。
“這是無息草編製的,能夠一定程度隱匿修士的氣息,五魁果的守護妖獸鼻子最是靈敏,咱們須得偽裝一二。”賀滿表情有些小得意。
宋元喜一瞬想起現代特種兵,他們的偽裝技術堪稱一流,簡直能和大自然融為一體的程度。並且為了完成任務,無所不用其極。
宋元喜拉了把草披風,隨意說道:“如果真是為了掩蓋氣息,那妖獸的排泄物最是好,往身上一塗一抹,幾乎變成半個妖獸。”
賀滿一聽,覺得很有道理,“是極是極!我就應該搞點那守護妖獸的糞便,擦得和它們一個味道,豈不是更好接近?宋師弟果然聰明!”
“賀師兄,倒也不……”必。
話沒說完,賀滿已經急匆匆走了。
宋元喜裹著雜草披風,真想甩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讓你嘴賤,讓你胡咧咧,好了吧……報應啊!”
繼上一次感受過琴蟲的排泄物之後,宋元喜迎來了人生第二次高峰,賀滿也不知道什麼本事,竟然真的搞到了一大堆的妖獸糞便,乾的、濕的、黏糊糊的……品質多樣。
“賀師兄……”
“宋師弟,你且幫幫師兄我,五魁果是好東西,大不了事成之後你七我三。”
賀滿舉著粑粑一臉懇求,滿是期望的眼神,宋元喜心情很是複雜,好一番掙紮之後,乾脆閉上眼。
“來吧!”儘情的蹂.躪我吧~
“啪嗒!”黏黏糊糊。
“啪嗒!”又是黏黏糊糊。
宋元喜隻覺得自己渾身臭烘烘,除了用鼻子呼吸,嘴巴是張都不敢張一下,生怕稍微一個動作不小心,那些汙穢之物就進去了。
賀滿卻沒那麼多顧忌,他甚至還能心情愉快的哼個小曲兒,末了說道:“我瞧著那妖獸回來了,乖乖,真是一點都沒聞出有修士在附近,妙極!”
宋元喜抬頭看對面峽穀,隻見那小片五魁果的周圍,開始出現一些細碎的身影,因為隔得遠,他看的不是很清楚。
於是扭頭問:“賀師兄,那五魁果的守護妖獸是什麼?”
“千足蟲,那千足蟲很是怪異,一千隻足下有一千個排泄口,每日吃多少拉多少,什麼都吃,毫不挑食……”
賀滿對千足蟲甚是了解,介紹起來十分詳細,宋元喜腦海中立刻出現一種動物形象,那就是現代的蟲子馬陸。
但是他難以想象,修真界的類似馬陸的妖獸,竟然是從足下排泄的,而且一千隻足都是……
這是一隻有味道的蟲子!
宋元喜感覺自己身上的氣味更臭了,真是要了命了,塗這類妖獸的粑粑。
“快,果子成熟了!”
宋元喜心裡吐槽之際,賀滿忽然弓起身,他眼睛發亮,朝著身邊人做了個手勢,大致表明行動路線。
宋元喜接收信息,衝著點頭,為保安全起見又貼上斂息符,這才衝著峽穀下方去。
賀滿打頭陣,和千足蟲糾纏,他負責摘取五魁果。這是原本就計劃好的,但萬萬沒想到,這千足蟲不是一條,而是一窩。
不,不應該說一窩,應該是一窟。
看著破土而出,密密麻麻的千足蟲,宋元喜頓時頭皮發麻。這些妖獸屬於低階,絕大多數是一階妖獸,有些運氣好進化到二階,煉氣三層就足以對付。
可是架不住量多啊!
宋元喜沒摘到五魁果,反而被一群千足蟲包圍,被迫與之戰鬥。但是越戰鬥越心焦,他真的從頭到腳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賀師兄,妖獸太多,我們根本無法靠近五魁果。”宋元喜大喊。
賀滿那頭圍著的妖獸更多,聞聲回道:“宋師弟,再堅持堅持,我馬上就能摘到五魁果了,我……快跑!”
聲線陡然拔高,賀滿快速朝著宋元喜所在方向跑去,拽住人就一往無前的往外衝,一邊跑一邊往後扔爆破符。
“賀師兄,你怎麼……”
“裡頭有隻進化到三階的千足蟲。”
三階妖獸,賀滿能夠對付;但是三階妖獸帶領下,二階妖獸打頭陣,無數一階妖獸前赴後繼的大軍,賀滿隻想逃命。
他帶著宋元喜跑出一百裡,往後看,那些千足蟲依舊窮追不舍。
賀滿忍不住大罵:“格老子的玩意兒,又沒摘五魁果,它們拚了老命追出來做什麼?”
宋元喜也不明白,守護妖獸的本能就是守護,五魁果尚在原地,這些千足蟲為何死死追著他們?他們身上難道有比五魁果更吸引這些妖獸的東西嗎?
宋元喜想了又想,忽然思緒一頓,表情有些微妙,“賀師兄,你說會不會是因為咱們身上的味道?”
“什麼?”
“因為我們身上塗了它們同類的味道,所以才被一直追?”
賀滿:“即便如此,也……我不理解。”
宋元喜:“我也不理解。”
然後,跑了一天一夜,他們終於理解了。
那隻進化三階的妖獸千足蟲是雄的,而他們身上塗抹的排泄物是雌性千足蟲之物。
在妖獸界,尤其是處於發情期的妖獸,異性相吸是致命的。它們憑著野性本能發出求偶行為,而且無所不用其極。
兩人被千足蟲團團包圍,為首的是那條三階千足蟲王,它發出很沙啞的“吱吱”聲,頭部搖得歡快。一千隻短足更是手舞足蹈,那叫一個錯落有致,惡心的有畫面感。
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那條三階千足蟲發出的求愛信號,氣味著實難聞。
宋元喜一臉生無可戀,頭一次遇上這麼奇葩離譜的事情,“賀師兄,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寧願眼瞎沒看到你的求救信號。”
賀滿笑容尷尬,“我也覺得,宋師弟,讓你委屈了。”
“現在怎麼辦?這條千足蟲毅力太強了,追了咱們三天三夜,我真是跑不動了。”
因為身上的氣味太特殊,千裡傳送符都不好使,可若是為了區區千足蟲就使用萬裡傳送符,宋元喜是舍不得的。
那玩意兒是保命用的,不到萬不得已,怎麼能拿出來!
“賀師兄,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宋元喜看了眼不遠處的懸崖,心裡忽然有了念頭。
賀滿還不知道情況,一門心思盯著求偶的千足蟲頭痛,“宋師弟,這都什麼時候了,有主意你就快說,我們脫險要緊,這千足蟲馬上……啊啊啊——”
賀滿感覺眼前一陣風刮過,整個人不受控製徑直往下掉,強烈的失重感讓他心神緊繃,不由自主發出尖叫。
待看清楚具體情況,他的叫聲更大了,“啊啊啊啊啊……宋元喜,你拉我跳崖!”
“特殊情況緊急迫降,賀師兄小心,隨時做好落地準備。”
“我要死了,啊啊啊……不對,我要殘了,我要摔成殘廢了!”
可憐他才煉氣八層,不會禦劍飛行,不然這萬米懸崖怕個錘子!
賀滿已然做好半殘的準備,甚至思量著攜帶的療傷丹藥夠不夠用,治他一個半殘應該不成問題,但是治兩個……好像不夠?
“算了,大家都護住心脈,缺胳膊斷腿的也無礙,等回宗門再找長老們想辦法就成。”賀滿一番糾結,竟是想通了。
於是緊緊抱住宋元喜,準備自己當人肉墊子。
宋元喜降落同時運轉《陰陽訣》,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這一次的緊急迫降比上一次好上一些,至少掉落的過程中能夠自主吸收靈氣。
“這就是煉氣的好處嗎?呼吸並不困難,如果降落的時間久一些,應該能將氣息徹底調整回來。”宋元喜心裡美滋滋。
兩人各懷心事,降落不知多久,“撲通——”一聲巨響,終於到底。
底下是個巨大的湖泊,賀滿提前開啟小型防禦陣,減少大部份緩衝力道,是以衝擊力並不大。但是一砸進水面,那種粉身碎骨的劇痛感依舊強烈。
尤其是宋元喜,還沒有修至煉皮,修為又低,身體承受不住這巨大的衝擊波,很快暈眩昏迷。
再醒來,身邊沒有賀滿,反倒是一個穿著樸素的女修士坐在他附近。
那女子看到人醒來,抬眼看過去,“可是醒了?腦子清楚了嗎?”
宋元喜知道自己不可能無緣無故上岸,定然是對方救人,於是趕緊道謝,“多謝這位師姐相救,玄天宗弟子宋元喜,感激不儘。”
對方一身衣著打扮很好認,是他們隔壁的天一宗,自己看不透對方修為,叫一聲師姐準沒錯。
“這位師姐,不知道可否知道姓名?等離開秘境後,我一定好好感謝。”
這湖水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寒冷程度甚至趕超擎蒼峰的冰泉,宋元喜很是懷疑,若不是自己被對方救上來,隻怕凍也凍死了。
不死也得凍僵。
對方聽聞後點點頭,很是認同,“謝就不必了,賠卻是要的。你從天而降砸壞了我花費三日所結陣法,如今誘捕鯤鵬失敗,這份損失該有你負責。”
“鯤鵬?”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化神鳥,常居於北海。塗山秘境的絕情湖水引渡北海,此處有一鯤鵬卵,我欲捕之……”
“等等!”
宋元喜趕緊打住對方,“這事情不對啊,咱不能這麼考慮。你隻說自己在此捕獵,但是捕獵是有一定幾率失手的,你怎麼就知道自己開啟的陣法一定能誘捕成功?退一步說,即便成功了,又怎麼能確定所捕獲的必定是鯤鵬卵?所以這事情不該由我負全責吧?”
“若無十足把握,我不會結陣法。”
“嘿!你這人好無理取鬨,簡直強詞奪理。好大口氣啊,還若無十足把握……是誰給你的勇氣?”
“天一宗太上長老善水道君,是我師父。”
這是一言不合開始拚師父了?
宋元喜:“就算善水道君是你師父,你也沒理由這麼橫,沒百分百確定,我頂多算誤傷……一半責任吧。”
宋元喜覺得自己很大度了,這種未發生的事情還賠上一半的責任,可謂心善。
誰知對方直接來了一句,“此陣法乃我師父所賜,化神道君的七級陣法,誘捕區區鯤鵬卵,十拿九穩。”
“……”
“我隻是闡述事實,你若認錯,道個歉也就罷了。若執意和我強,那就先問過我的劍。”
“師姐有話好說!”
看對方抽出長劍,宋元喜秒慫,他平生最怕劍修,更怕一根筋的劍修。
眼前這位女修士,眼神清明卻堅毅無比,隻怕是個中精髓。
宋元喜:“這位師姐,我認錯,這事情全是我的過失造成的,所要承擔的責任我宋元喜絕不推脫。等出了秘境,一定親自向師姐賠罪。”
對方收回劍,點頭道:“屆時會有人聯係玄天宗,商量該賠償的具體價值。”
宋元喜心已碎,他已經能夠預想回宗門後,被親爹指著鼻子罵“糟心玩意兒”的場景了。
“這位師姐,可否告知姓甚名誰?我也好知道自己該賠償的對象是誰。”
“天一宗淩無霜。”
“淩無霜,好的,淩師姐……淩無霜?!”
宋元喜猛然抬頭,一臉不敢置信看過去,“你是淩無霜?”
淩無霜,不就是原書中和男主諸多愛恨糾葛的那位嗎?書中劇情沒說這位也進塗山秘境了啊?
“你認得我?”
宋元喜回神,連連擺手,“不認得不認得,但是久聞淩師姐大名,尤其是淩師姐精通陣法造詣,將來必定是妥妥的陣法大師。”
淩無霜卻是蹙眉,而後糾正道:“我陣法不過爾爾。”
“淩師姐說笑了,你主修陣法,怎麼可能……”
淩無霜打斷,揚起自己手中的長劍,“我是劍修,專修無情道。”
宋元喜表情頓住,逐漸以微妙的姿態發生扭曲,短短十幾秒內猶如四川變臉幻化無窮……最後呈現一整個大寫的懵逼茫然。
劍修?無情道??
淩無霜看對方十分怪異的表情,這表情她在宗門內見過無數次,隻不過宗門內弟子還夾帶嘲諷不屑,而眼前之人卻沒有。
“怎麼,你看不起無情道?”淩無霜握住劍的手緊了緊,已經做好準備,若是對方敢說是,一定要讓他嘗嘗無情道劍修的滋味兒。
宋元喜心中警鈴大作,動物求生本能在這一刻發揮到極致,他立刻堆起滿臉笑容。
衝著眼前人說道:“淩師姐,你可真是太棒了!你竟然修無情道,你是真正的勇士!我對你的敬佩之情,猶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