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知道了。”
他快速翻滾出攻擊範圍,同時協調著另外兩人的戰鬥節奏:“儘量先不要補刀,讓那些家夥自己愈合。”
布萊雷利的思緒翻飛,在滿天的灰塵、石礫和不斷倒下的建築中,在被灰雲籠罩,仿若流轉於作家筆下的末日景象中,思想在竭儘全力地奔跑,意圖找到一條……生路。
“即使他們能補充來自同族的生命力,那實現消耗掉的部分沒辦法在短期內補充。”他分析道。“你就當這是個有二段補血的怪,不用直接打死,我們耗他。”
“收到。”
“——問題是,他們的數量太多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紅羅賓說:“你們找到投放源頭了嗎?”
“還沒呢,實際上,這些家夥在試圖捕獵人類就地築巢。”康納說,他看著地面鼓起來的大包,臉色有些不好看,熱視線可以燒毀那些——絲狀的“卵”,但是也會傷害到裡面的人。“我有預感,不能讓這東西孵化出來。”
“我們必須留下一部分人駐守!”
“綠燈軍團那邊有消息嗎?”
“還沒有。”
“紅羅賓,讓人群彆往地下室去!我看到幾個地下車庫有庫庫塔的卵巢!”
“……這麼說,那蝙蝠洞豈不是很危險。”傑森覺得有些牙酸。
“哥們,我勸你把剛才那句話撤回,然後讓我來說。”
羅伊·哈珀與傑森·陶德背抵著背,在傑森舉槍的同時,他搭起弓箭,打趣了一句,接著手一鬆,三支利箭精準地射出,而那些正在上空巡回的士兵則被星火踩著背部錘進地面。
“雖然場合不太對,真高興能與你們再次——並肩。”有著如火燒雲般美麗紅發的外星公主說,她浮在半空中,對著另外兩人微笑道。
“誰不是呢!”軍火庫大笑道,他眼神幾乎在下一刻就冷峻了起來,他的箭、他的槍、她伸出了一隻手,他們背靠著背,指往不同的三個方向,隻為捍衛彼此的——力量,裹挾著信念,如狂濤般向敵人席卷而去!
……
“這樣下去確實不是辦法。”
率先有點撐不住了的布萊雷利躲在一處殘牆後恢複著體力,他調整著呼吸,把手指的關節抵在嘴唇處,不斷地拆分戰況、整合情報,從中尋找時機,並加以利用。
“戰鬥本身並不困難,麻煩之處就在於,這場戰爭似乎隻能拖,但是拖久了對我們也不利……”
夜兔並沒有飛行能力,但是超乎人類——超乎宇宙絕大部分生物的體能讓其可以借助高樓躍上高空,墜落時也毫發無損,她對付飛行巡邏兵的辦法基本都是直接用鋼索纏住然後把對方拽到地面上,這樣做的效率……很低。在這個不乏強大超能力者的戰場上,其他人都有難免左右支絀,更彆說他們了——而在碰上難對付敵人的時候,他們通常的做法不外乎是……打失控戰。
不到什麼特彆危及的時刻,布萊雷利幾乎不會采用這個
辦法,夜兔失控起來可太——危險了,一旦陷入狂暴,攻擊幾乎是不分敵我的……何況現在的情況並不適合這個戰術;至於之前試探時用的獻祭類法術,說實話,那是個非常、非常微妙的東西,更何況……
他一邊想著,一邊卻有種……莫名的篤定,他自個也不知道打哪來的、模糊的想法在提醒著他,一定、一定會存在著一種解決方法,能夠……幫助局勢起到一個逆轉性的作用……
“啪。”
有什麼東西滴到了他的額頭,然後像一道淚水那樣,順著臉頰向下滑落。
啊,又是雨啊。心底有個聲音輕蔑地、不在乎地隨口道,冷冰冰地評論,卻不帶有絲毫的厭惡。這讓他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中會想起來了這樣一個相似的畫面——好像也是什麼時候,他坐在什麼地方,靜靜等待著一場來得很遲的暴雨,雨水會衝刷乾淨一切,灰塵、泥土和一切對命運的逆來順受,魚的乾涸,草的枯萎,而他隻管坐在那兒就夠了……
“……阿萊。”
他睜大了眼睛,隨後若無其事道:“……什麼。”
他驚覺自己居然在那麼重要的時刻——任由思緒信馬由韁,他小幅度張望了一下,以確認自己沒有錯過太多重要的信息。
阿爾塔蒙半跪在他面前,伸手碰了碰他的臉,抹下來了一些血跡。
“……彆這麼看著我,可能是什麼時候擦到的吧,沒事,都不怎麼痛。”布萊雷利故作輕鬆地說,他是真的沒怎麼感覺到痛,眼下有比疼痛更令人在意的事情。他話鋒一轉,問:“……黑書裡有其他的持續性傷害法術嗎?”
“……我隻是問問,有你也彆勉強去用。”
“確實有。”阿爾塔蒙道:“不過對那些東西而言意義不大。”
“……有沒有,類似於詛咒的魔法?不,我的意思是,雖然持續性傷害也應該算詛咒……”他像狐狸一樣覷了一下眼睛,但他沒告訴阿爾塔蒙的是,很糟糕的——他開始覺得頭有點痛了:“有那種能夠溯源詛咒嗎?”
“你的意思是,通過‘子’溯源到‘母’?”阿爾塔蒙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也是個辦法,斯拉夫的詛咒巫術十分強大。”
……或許可以付出一部分“代價”來換取,但是他仍然要確認一下他們會被收取多少。
“……但那種力量,又或者說,這種能夠跨越宇宙,直溯本源的詛咒,自古以來,隻有‘女巫’能做得到,如果是我的話,達不到那種程度。”他搖了搖頭:“所以我不是很確定——”
遠處,夔娥轉了轉傘,她作為三人中實力最強的人,以一夫當關之勇,駐守著這片區域——這條供成百上千人奔逃、去往外界的希爾利大道,這是蝙蝠俠的要求,他在城內策劃出了好幾條供居民逃走的路線,前後皆有英雄接應。而他們小隊也接到了其中一個護送任務,老實說,幫大忙了,布萊雷利對街區的熟悉程度終歸不如蝙蝠俠。
直升機的螺旋槳隆隆震動著,崩開了壓抑的天空,帶來一線希望,不斷有傷員
被運走,兩架蝙蝠戰機為其全程護航。但依舊有一部分人被外星士兵拖走,不知生死。
“沒關係。”布萊雷利說:“我再想想彆的辦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夔娥現在的狀態還算好,但久了就不一定了,他是說,在經曆漫長的……鏖戰、受傷之後,心靈的疲憊和視覺的疲憊必然會帶來一些負面影響,小葵……小葵她也許會在長久的僵滯時無法壓抑被一再刺激的本性……
……夜兔那殘忍而好戰的,總是被他們所刻意忽略的本性。
“我想,既然你提起了這個……我們或許可以反方向思考一下。”
阿爾塔蒙給布萊雷利簡單包紮了一下,他鬆開手,布萊雷利因此看到了他清澈的眼眸,他老早就那麼覺得了,阿爾蒂亞性情謙卑而安靜,他鮮少做決定,但他做的決定無一不是意義重大。
“黑書第七道封印已經被開啟過一次……並不算牢固,哪怕是現在的我,也可以再度解開。但我需要問一下你們的意見,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不想那麼形容,那未免有些誇大其詞。”
“彆這樣嘛。”布萊雷利突然笑了起來:“好吧,好吧。反方向……?原來如此,我大概明白了。你是說‘那個’?那也確實是個……辦法。”
他一面觀察著戰局,眼見一場戰鬥已經結束得差不多,在外星人再次把自己拚起來前,他打了個哨呼,聽上去很像一種鳥鳴。
夔娥翻了進來,她的袖子已經被撕裂一隻,還好這裡是哥譚。她一和其他兩人回合,就開始從他們兜裡翻零食。
“我好久沒打過那麼煩的架了——哦不對,上次才打過。”
“是誰天天嚷嚷著沒架打啊。”布萊雷利說。
她邊吃邊翻白眼:“不一樣!這一點都不好玩,這就像你以為你即將要去解開一個世紀難題了,結果布置下來的卻是抄自己的名字一千遍!很讓人抓狂的好不好!”
作為一個擁有生僻姓氏的中國人,她在享受不會被過多點名(因為很多人確實不太會念她的姓)的同時,這輩子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大概就是抄自己的名字,筆畫又多繁以至於相當難寫,簡直是居家必備懲罰熊孩子的利器。
“好啦,趁現在人齊,我們來商量一下吧。”布萊雷利指了指阿爾塔蒙的黑書,認真道:“阿爾蒂亞想動用一下咱們的‘存款’,來解決這件事。”
原本還在狼吞虎咽的夔娥立馬放慢了速度,她沉著眼眸,嚼著——或者說,完全隻是象征性地,上下牙齒碰了碰,因為布萊雷利帶著的巧克力早就被體溫捂化了不少。
黏糊糊的巧克力……醬就像她現在一團亂麻的腦子,她因而放慢速度,來思考這句——差點被她一起一股腦地吞進肚子裡的話語的意義。
“啊,哦。”
最終,她舔了舔自己的指尖,巧克力不小心糊到了本來就沾滿灰塵的繃帶上,她斂起眸子,看上去仿佛在思考,從繃帶裡微微露出的,有著哪怕在陰天也帶著熠熠光輝的淺褐色瞳孔裡閃過一絲連布萊雷利都沒能
來得及捕捉的惆悵……
“那你呢?你怎麼看?”她把問題拋了回來:“你反對嗎?”
“合著我在你眼裡就是個投反對票的?”布萊雷利說,時間緊迫,他想,“但是,好吧,那既然眾望所歸,我就簡單講一下,如果真的動用‘那個’——”
他揚起手,好像有什麼東西隨著他的動作隨風而逝了一般,他用漂亮的眼睛注視著眼前那生靈塗炭的世界:“——那麼至少,我們前邊幾年的努力大概得功虧一簣。”
“……這個結果,你們認為值得嗎?”
他輕聲說,對著面前或立或坐的兩個人,他們坐在陰影裡,他依稀記得,從前也有過這樣的畫面——
不合時宜的想法還不止一件呢!布萊雷利想,如果簡單歸納一下,他們眼前有一款由命運派發的、非常難對付的BOSS,而他們——作為勇者小隊裡的一支,恰好這麼一個道具能夠度過眼前的難關——
他本該像一位胸有成竹的商人那樣談論這件事,卻偏偏把自己搞得像個手裡虛虛攏著金燦燦籌碼的賭徒,沒有輕慢、沒有逗樂、沒有純粹的英雄主義式樂觀,那一瞬間,誰都知道他已然表了態。
恰好的是,這兒從沒有誰是道德上的赤貧分子。
“我認為值得,但這是阿爾蒂亞——”
“值得。”有著勿忘我顏色瞳孔的男人說:“生命如此寶貴——”
女人彎下腰,長發滑落,男人站起身,他不為任何事情感到可惜,哪怕這與他有著莫大的乾係,哪怕他會因此而萬劫不複。
“就這麼乾吧!”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從不愛玩賭的賭徒笑了起來,他竭儘所能地將那大笑吞了回去:“走吧,走吧,我的朋友們!”
“讓咱們去給英雄們送上屠龍的利劍,去為此時此刻——那些屬於‘人’的、永不退步的信念與勇氣奉上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