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學生打扮的人在街頭搖頭晃腦地賣弄著憂鬱和音樂,他身後的商店玻璃一天要映出一萬張人類的臉。巨大的廣告牌跳動的秒數足夠買下一個流浪漢的十輩子,都市讓人流連忘返,都市讓人萬劫不複。

傑森正站在哥譚大學的校門口,被地攤熱狗裡的辣醬辣得瘋狂灌冰水。有的女孩會在路過他之前多看兩眼,嗨,帥哥就是用來看的,路人女孩那麼想。在猶豫著上前要電話時,剛才還站在路口大口喝水的黑發青年不見了蹤影。

真要命。傑森拉了拉他肩上的背包,往大學裡走去,他悠哉悠哉地路過林蔭道、草坪和背負著某某某建築大師名號的奇怪大樓,唯有在路過圖書館的時候,他不免咋了咋舌。

他長相英俊,眉目間是藏不住的桀驁狂氣,但勝在——年輕,單論年紀,甚至正處於按一般人生軌跡中的學術深造階段。當然,現在不是談論意外的時候,他過來隻是為了找人。

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人總有合適做和不適合做的事情,就像當你需要到哥譚大學找掛職教授這種事,就不適合用普通幫派的手段。上門問話?打暈了綁到基地?笑死,他又不是達米安那個刺客老媽。於是傑森非常正常地穿了一身普通的衣服,背了個在大學生中流行的背包,沒有一點意外地進入學校……然後在大樓走廊裡對著那一排“哥譚知名校友”中的某個富豪現場嗤之以鼻。

“您好?”帶路的學生轉過頭,迷惑地看著那個穿著連帽衫的青年:“霍伯教授的辦公室就在這……過會下課他應該會過來一趟。”

“哦,非常感謝。”傑森說。

當然沒人會對他的行為有意見,雖然人人都愛布魯斯韋恩……的臉,但看不起他作風的人可海了去了,也不是沒人一邊愛著他的臉一邊嫌棄他這個人的。

拉瑟福德·霍伯教授,在哥譚大學當教授,領域是經融,在平平無奇的一天裡,接到了一封來訪的郵件……然而訪客不是他的學生、同事、老友或者準備找他探討問題的業內人士,而是位……社會人士。

在和這位教授進行寒暄、套話之前,他用舌頭頂了頂口腔。

根據現有的調查,洛夫頓齊是個人渣不假,但是——你猜怎麼著,他的社會風評實在是太好了!很多人都認為這是個翩翩有禮,善良又溫和的紳士,平易近人,和人交朋友從來不在乎對方是什麼背景,這層好名聲讓一切都沉到了最底下。

領著他進門的教授看上去莫約四十上下,有著一頭紅發,頰髭也是紅的,穿著一件條紋襯衫,領帶打得規規矩矩。

他請這位年輕人先坐下,然後自己從櫃子裡找出了兩個塑料杯,倒了一杯推過去。

“洛夫頓齊?”他說,沒有掩飾驚訝,但比預計的要平靜:“哦……是他,我記得這個人。”

霍伯教授有個習慣,他在思考的時候,通常會自言自語,“是嗎……我以為我已經忘記了,不過確實,他給我的印象相當深刻……”

啊哈,看起來沒找錯。傑森想,“聽說您和他有過矛盾。”

一個在表面上無可挑剔、又平易近人的家夥,又怎麼會和人有衝突呢?不知情的人大可以用規律來敷衍——“不可能要求人人都會喜歡某個人,總有人不喜歡他,這很正常”……隻是,真理也不總能恰好適用。

那麼隻有一個可能了,這位教授發現了洛夫頓齊的本質。又或者說,至少與他的利益相互衝突,所以才惹得他和這位教授有所不和。

教授還算是個不錯的人,他沒問傑森為什麼打聽這個,也不在乎被占用時間。嗨,談談往事而已,於是他就對傑森講了關於洛夫頓齊的幾樁回憶。

“一開始,這確實是個優秀的年輕人。”他回憶到。辦公室窗幾明淨,遠遠能看到樓下花壇裡的花。

“他選修了我的課,不過我們之間剛開始還算相安無事,直到有一次,我布置了一份小組作業……”

據霍伯教授回憶,洛夫頓齊此人的人緣不壞,也健談。然而,他這個人似乎很喜歡談論一些關於秘密結社的話題,比如光明會,□□之類的,如果是普通人談論這個,大概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效果,誰年輕時候還沒看過類似《達芬奇密碼》之類的消遣呢?壞就壞在他的身份——一個富豪的兒子,於是這無形中為他引來了一批追捧者。

“哦,畢竟我也年輕過,小組作業這種東西,說到底還是有必要的……可以肯定,每個組總難免有上那麼一個那種不愛出力,純粹來混分的家夥……當然,他們最終的問題並不是任務的分配不均。事實上,就我後來所知道的是,當時的洛夫頓齊很熱心地擔當起了組長,進行了任務的分配。”

“那他……”

“是的,問題就在於此,他是個專斷獨行的人……並不是說他不會聽取彆人的意見,前提是,那是他想要的方向,他們小組在嘗試一個方向失敗之後,原本準備換一個課題,然而他卻大發雷霆。”

傑森皺了皺眉頭。

“是的,直到有人寫郵件過來,我才發現,他有著自命不凡的毛病。一開始我並不在意,因為這是年輕人的通病,所以我沒來得及約談他……”教授雙手交叉,平淡地看向傑森,而傑森……不確定他眼中是否閃過了什麼。

……那是什麼?

“接著,寫郵件舉報的那名同學沒過多久就找了個借口休假,他們小組隻能按著他原本的設想走……不過,分數並沒有太高。”

教授並不是一個陰謀論者,所以他一開始壓根沒聯想到這兩件事之間的關係。因為休假的那個青年用的是家人出事這種理由,他也是很久之後才發現,那名青年根本就是被人打了個半死,但是又不敢聲張。

“他很喜歡折磨同學,他的組員深受其害,首先會百般討好,表示自己離不開他們,要求他們無論何如都要把這個課題做好,最後又輕飄飄地否定掉所有人的努力,並重新換一個自己需要的課題——大部分事情上,他都喜歡那麼乾。”

“此外,他不喜歡彆人淩駕於自己之上,他享受領導一切的感覺……是的,他似乎認為自己生來就是個指揮者。”

霍伯的描述冷靜、平淡,他的態度卻相當耐人尋味——傑森倒是不打算過多的探究,無論這位教授是對他抱有某種隱秘的期待,還是單純地想找人講講他教學生涯中遇到不少垃圾學生中相對垃圾的那個,這些都是次要。

實際上,傑森完全可以不按他們都那套來,如果坐在這兒的是提姆或者迪克又或者老蝙蝠,那還得說服教授在查明真相後作為證人出庭,至於霍伯怎麼看,他也許會去,也許不會去。

傑森隻要搞懂這垃圾到底乾了什麼,然後看是找機會一槍崩了他還是先給一頓毒打再一槍崩了他——好吧,還得在老頭回來之前。

他在心底輕蔑地、嘲諷般的笑了笑,對自己。

這一趟下來讓傑森得到了兩個線索:一,洛夫頓齊自命不凡,且癡迷一些秘密結社;二,他暗地裡會與一些社會人員來往。

傑森陶德回去時繞道去超市買了點食物,出來時背上的包就派上了用場。陰雲不似往常那樣低低地壓在高樓身邊,而是遙遙地漂浮在遠方,朦朦朧朧,這是個無雨的陰天,豐富的廣告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彌補了蕭瑟的春日,將其變為庸碌的冷漠。傑森推開門,“你好,安全屋。”他把啤酒和一部分半成品分門彆類關進冰箱,順便看了看手機消息。

半響後,他坐到了電腦前,抱著一袋子薯片。

先從洛夫頓齊的人際網開始——所有人都說他“平易近人”且“交朋友從不看出身”。這是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也就是他至少會有一些來自底層的助力,對於一個新時代的富家子弟來說,無疑是正確的做法,更何況,這種用完就丟的底層炮灰顯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他非常在乎自己……”傑森在熒屏裡又過了一遍洛夫頓齊“完美”的生平,“……的才華,這是個自認為非常了不起的人,可以說,他富裕的家境讓他確實站到了大部分人都無法到達的終點。”

然而這和真正的才華可是兩碼事。

傑森也沒少見這種腦子仿佛被驢踢過的小富二代,大部分不算太聰明,頂多是良好的資源將蠢的一面很好地掩蓋住了,這位嘛……充其量是有點小伎倆,實際能力並不強——可有時候,小聰明也能造成大麻煩!

“自戀,把自己放在高位,將身邊的人看作附庸,加上他以前對提姆乾的破事……”傑森很快把信息整合到了一起,然後突然笑了起來:“哈,看上去是那種會導演一出殺人案來著證明自己不同凡俗的玩意。”

傑森笑得要死,老天,好久沒見過這種蠢東西了。他往後一靠,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那一抹譏諷的笑在沒開幾盞燈的房間中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