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清到底還是沒能進入無塵閣。
龍族帝子還是不能動彈,吃喝拉撒全需要彆人伺候,這對一向驕傲的龍族皇子而言,簡直是一種巨大的屈辱和折磨。
江雨眠閉關前還不忘去了無塵閣一次,向來不施粉黛的她居然稍微打扮了一番,用姚蓉蓉的螺子黛淺淺描了眉毛,暈開少許胭脂塗在雙頰上,最後又在嘴唇上塗了一層淡粉色的唇脂。
她照了好半天鏡子,又在首飾盒裡挑了一會兒,戴了一對玉蘭墜子。
向來不施粉黛的仙女峨眉淡掃,輕點朱唇,雪色的裙袂翩翩如煙,白玉蘭墜子在她耳邊輕蕩,少女的容色之美,使碧海潮生的桃源美景都蒼白失色了,唯獨她依舊清晰分明,令人為之神魂顛倒。
今早上完妝,就連月扶疏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停留了很長一會。
精心裝點過的江雨眠微微一笑,身上那飄忽的仙靈鬼魅之氣淡了一些,用帕子沾了薄荷唇油塗在龍歸雲的嘴唇上。
龍族皇子的黯綠色眼睛看著她,耳根泛著薄紅,江雨眠柔聲說道:“我要閉關去了,我已經叮囑過他們好好照顧你,你安心養病吧。”
龍歸雲眨了下眼睛表示謝意。
江雨眠閉關前還是很不放心,完全煉化內力需要的時間不短,她和月扶疏要在寒池裡泡一個月。
這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難免節外生枝。
懷著這樣惴惴不安的心態,看望完龍族皇子後,她皺著眉頭和月扶疏閉關去了。
*
豆腐坊的生意還算不錯,兩人做生意的時候,也幫對面裁縫鋪的女掌櫃趕走了不少登徒子。
那幫人見色起意,又見她身量纖纖,家中又無男人主事,膽子就大了起來。
沒嫁人的姑娘,便是辱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又如何,去了衙門也隻是吃頓板子,大不了將姑娘娶回門做老婆,日後老婆孩子熱炕頭,回家還能吃上一口熱飯,還有人燒熱水給他洗衣洗腳。
這些人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商枝和聞人聽雪看不過去,幫了幾次忙,一來二去也和裁縫鋪的女掌櫃熟悉了起來。
豔鬼的消息還是沒有什麼頭緒。
商枝和聞人聽雪隻好待在豆腐坊裡,短暫地過起了安穩日子。
一頓胡吃海喝後,兩人的腰不知不覺間粗了一圈,聞人聽雪的肚子都微微鼓了起來。
聞人聽雪體重長了十五斤,買豬肉的時候站在屠戶家的秤上一量,體重已經有112斤了。
一米七的身高配上這個體重其實還是偏瘦的,但是聞人聽雪有個特點,體重一旦高於110斤,剩下的肉就會全長在肚子上。
於是她的腹部微微隆起,就像有孕的女子剛剛顯懷的樣子,看著有點不太美觀。
穿書這麼多年,在物質匱乏的古代世界裡討生活,聞人聽雪早就沒有了身材焦慮和容貌焦慮,她運動量一向十分恐怖,過一陣兒陪著好友一起去找豔鬼,運動量一上來,長出的肉很
快就會被消耗下去的。
商枝則是臉圓了一圈,臉一旦長出肉來,輪廓和五官都會柔和許多,原本豔麗深邃的女性面相就會顯露出來。
於是當她再次去對面的裁縫鋪取衣服時,那個名叫羽流螢的女掌櫃對她突然親近了許多,甚至還面帶微笑,十分體貼溫柔地問她:“我這也可以定做裹胸的胸衣,穿上要透氣很多。”
看來這女掌櫃認出她是女子了,這還是頭一遭,真是件稀奇事。
商枝也不再用偽音了,用聲線偏低的成熟女性嗓音說道:“不用,我是對A。??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話說出口,才想起古代的女子不理解什麼是對A和飛機場,趕緊又補了一句:“我很平坦。”
即使胖了一圈,她也還是體格偏瘦的,胸前依舊一馬平川,隻有在大姨媽來的時候,平坦的胸部胸才稍微有那麼一點存在感。
羽流螢忽地一愣,如春水般溫柔動人的面色忽然變幻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間的怔忪和迷離。
下一瞬,那種如秋日薄霧般的朦朧思緒很快從她眼中褪去,她臉上又綻開一個笑容,那種一直籠罩在她面容上的晦暗顏色消失了,少女的面容突然變得明亮起來。
她勾唇一笑:“這樣也好,省了許多麻煩。”
商枝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不好意思,帶著一絲扭捏問她:“你是怎麼看出我是女子的,從小到大我都被當成男人的。”
羽流螢笑著說道:“一開始見你,便覺得你的面容雌雄莫辨,也太過俊美了一些,但你身形高大,便也沒想過你是女子。”
商枝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是不是我最近胖了許多,臉部的線條變得柔和了,男相削弱,女相就明顯了?”
羽流螢搖頭,“也不全憑這個。”
商枝:“除此之外,那還憑什麼認出來的?”
羽流螢說道:“你三番五次上門幫我,卻不像對我有情意的樣子,看我的眼神也和其他男人不一樣,那時我就有一點懷疑了。”
商枝失笑:“有什麼不一樣?”
羽流螢說道:“當然不一樣了,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猶如獵人在看獵物,目光先是在臉上流連一圈,然後看向胸,又再看向腰,最後目光往下移,落在女人的裙擺上。”
“大概是在想裙擺裡隱藏的雙腿是否筆直纖細吧,然後目光又是一轉,隱隱瞥向女子的繡鞋,估量腳掌大小,是若是腳掌小的,恐怕要在心裡說一聲纖纖玉足,已經想著來日如何放在手中把玩了。”
商枝從小便被人認作男子,從來沒有遭遇過這樣的目光,即使在現代社會,因為身高實在是鶴立雞群,即使長相豔麗奪目,也沒有幾個男人敢站她的身邊。
商枝假想了一下,假如這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頓時頭皮發麻,打了個哆嗦,“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吧,總有一些秉性高潔,節身自好的男子吧”
羽流螢攤手,“也是我倒黴吧,這一路走來竟沒遇到過什麼正人君子,看上去再矜持
高雅的君子,看我的眼神也是如此,而且風流韻事什麼的,對那些所謂的君子而言也是一樁美談吧。”
商枝說道:“你好像有點恐男,呃,就是不願意接近男人,其實你也不必對這世道失望,總有一些很好的男人,我這些年走江湖,也見過不少有情有義的男兒。”
她看著羽流螢楚楚動人的嬌美臉龐,“而且漂亮姑娘嘛,尤其是你這麼漂亮的,總免不了許多煩惱。”
羽流螢抿嘴一笑,“我倒希望能像你這樣,日日活得這麼瀟灑。”
她從架子上拿了一團黑色的線,“你這腰帶和錢袋都破損了,我給你縫補一下吧。”
商枝也不客氣,解下了身上的腰帶,又從係在腰帶上的錢袋裡拿出離開碧海潮生時江雨眠送她的小瓷人,才把錢袋遞過去。
穿著紅夾襖,梳著雙髻的瓷娃娃眉眼彎彎,笑眯眯的,看著特彆喜氣。
羽流螢的目光落在瓷娃娃上,仔細打量了一陣,兩根纖纖玉指捏住了繡花針。
“這瓷娃娃看著玉雪可愛,是從哪裡買的?”
想起困在碧海潮生的江雨眠,商枝神色有些低落,撫摸著手裡的瓷娃娃說道:“不是買的,是朋友送的。”
羽流螢接過錢袋,看了一眼上面的破損之處,坐在繡架旁細細縫補起來。
“看你一直貼身戴著,應該是很要好的朋友吧,是不是相識很久了?”
商枝坐在繡架旁的另一個凳子上,看著繡架布帛上繡好的水墨山水,語氣悵然:“相識時間不算長,隻是那時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我們又有求於她,向她許下承諾,隻要她肯幫忙,我們就會助她離開樊籠重獲自由。”
羽流螢捏著繡花針的手指頓了一下,又慢慢在錢袋上縫下一針,“然後呢?”
商枝長歎一聲:“後來啊,我才知道我們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她也是知道的,卻還是幫了我們,我們離開的那天她把這個小瓷人給了我,說讓我帶著這個瓷娃娃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羽流螢又落下一針,黑色的錢袋,黑色的細線,完美融合一體,細密的針腳和精湛的繡功將破損處慢慢縫補好,她拽著那根長長的黑色細線,不知為何突然深吸了一口氣。
“是啊,想為她做些什麼,卻又無能為力,隻能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責中。”
商枝說道:“你說的對,確實是這樣的滋味,但我不會放棄的。”
羽流螢抬頭看著商枝。
這個渾身書卷氣的姑娘有一雙開扇型的柳葉眼,眼角微彎,眼尾上揚,這種眼型風流婉轉,含蓄柔情,有一種非常古典的婉約美感,尤其是右眼眼尾處的豔紅淚痣,更襯得她眼波流轉,楚楚動人。
這樣一雙漂亮眼睛,柔情脈脈、眼波流轉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簡直十分要命。
商枝雖然是個直女,但也被她看得老臉一紅,不禁在心中大喊漂亮妹妹我愛你。
羽流螢衝她笑了笑,對她說道:“你這個錢袋既然貼身帶著,那我給你多縫幾針,你若不急著用,我在裡面給你縫一個夾層,你單獨把這瓷娃娃裝在夾層裡,就不用擔心磕碰了。”
商枝胡亂點頭。
聞人聽雪賣了一下午豆腐,日頭落山的時候,她終於看見商枝從對面的裁縫鋪裡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個嶄新的錢袋。
聞人聽雪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去對面的裁縫鋪裡買錢袋了麼?”
商枝搖頭:“我沒買錢袋,她把我的錢袋翻新了一遍,還在裡面縫了個夾層,又在錢袋上縫了好幾片楓葉。”
黑色的錢袋上被縫了好幾片紅色的楓葉,聞人聽雪看著錢袋:“翻新就翻新,人家姑娘心靈手巧知恩圖報,你乾嘛這副表情,好像丟了魂似的。”
商枝摸摸腦袋,“她今天對我可溫柔了,又給我縫錢袋,又說要給我做一身新衣裳,還說我的發帶也舊了,要給我找一條新發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她看向聞人聽雪,臉上有一絲驚恐,驚恐之餘還有一絲微妙的自戀,喃喃道:“阿雪,你說她是不是喜歡我,都怪我,長得太過英俊了。”
聞人聽雪:“......”
她無語了一會,說道:“商枝,你一直都很好。”
商枝翹起的嘴角已經快壓不住了,“是嗎是嗎?我哪裡好?”
聞人聽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幽幽說道:“自我感覺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