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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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淺渡半夜醒來。
身上毛絨絨的感覺讓她瞬間清醒了。
咋一看, 還以為是毛絨絨的小團子回來了,擠著想要窩進她的懷裡。
可她知道,這裡是十年後。
一個月之內,雲予摧毀了三座仇人藏匿的“富人城”保護區, 可惜對方都是些活了大幾十年的老油條, 個個都像是泥鰍一樣狡猾, 把自己隱藏在人群中不肯露面。
他們本身實力不弱,又刻意隱藏了身上的靈力,確實很難把人從混亂中揪出來。
所以, 三次行動,他們最終隻成功複仇一人。
好笑的是, 每次堅不可摧的城池被攻破後,外面都會有數不清的底層普通人伺機而動, 等著妖怪離開後,去城裡搜刮一番, 搶些錢財裝備和食物酒水。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人類與妖怪是一夥的呢。
和平年代裡貧富差距就算大,也很少會爆發衝突。
混亂席卷全球、以前的秩序無法維繼時, 才是真正展露人性的時刻。
時淺渡翻身一瞥,就瞧見巨大的犬妖前腿交疊地臥在一旁睡覺, 雖然沒有窩在她身邊靠著,但尾巴蓋在了她的身上。
這是……
刻意變回巨犬的模樣,在夜裡幫她蓋住身子取暖?
怪不得這一個月以來,天氣一天天變冷,她晚上睡覺卻從來都暖呼呼的。
也怪她沒察覺到殺意時總會睡得很沉,竟是今天做夢驚醒才發現。
一時之間,心中泛起暖意, 十分感慨。
小狗就算過去受過無數傷害,在感受到他人的善意後,也會回報以同等的善意。
或許是因為她偶爾的投喂,又或是噓寒問暖,讓他感受到善意了嗎?
她知道,讓一直生活在人類謊言中的妖再次信任人類很難。
現在雲予大抵還沒有相信她,但還是願意在寒冬的夜裡為她取暖。
當然,如果是讓她窩到小狗暖烘烘的肚皮上就更舒服了。
她握拳,發誓一定要睡到小狗的肚皮。
半夜醒來,有點兒睡不著。
她便跟騎著被子睡覺一樣,把毛絨絨的大尾巴環在身下,有一下沒一下地rua。
以前她rua過雲予變大時的尾巴,所以很順手。
她知道他喜歡的一切。
包括怎麼rua尾巴。
一下、一下……
黑暗中,雲予的四腿和耳朵很輕微地顫了顫。
他很警覺,在時淺渡動身時就立刻清醒了,但一直凝神屏息不叫人發現。
如今渾厚的妖力能讓他做到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從前他每天都比這個懶惰的人類起得早很多,從沒被她發現過自己用尾巴為她取暖的事。
他不想讓人類知道他背後地舉動,就打算裝成睡覺時不經意把尾巴掃到她身上的,明天早晨裝作一概不知。
誰想,她竟然手腳並用地趴到了他的尾巴上。
真是可惡,這個女人竟然揉得他……
這麼舒服。
他拚命控製,才忍住讓自己的尾巴和耳朵不胡亂瞎動。
隨便rua彆人的尾巴,這是什麼臭毛病?
唔,啊……
他的眼皮抖了抖。
時淺渡略微一頓。
他醒著?
為了驗證自己的發現,她又用力rua了好幾下。
雲予的喉嚨滾了滾。
最終,實在沒能忍住,一邊裝睡一邊掃了下尾巴。
順利地把時淺渡掃到了一旁。
時淺渡憋笑。
裝睡啊。
那就彆怪她不客氣啦。
她幾步就窩到了雲予的身子上,靠著他溫暖的皮毛,就像躺進了一張上好的毛毯中,暖洋洋軟乎乎的,那叫一個舒服。
“……”
雲予額頭上蹦出一道青筋。
要不是他不想暴露……
這個女人要不要這麼自來熟?
她難道感覺不到他對人類的排斥嗎?
他正在腹誹,卻感覺到女人伸手,在他身上輕輕地撫了撫。
像是從前在電視上看到的,人類之間相互安撫,動作溫柔而滿是關懷。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小妖怪。”
雲予的鼻尖動了一下。
誰是小妖怪?
他早就不是小妖怪了。
混賬。
如今沒人敢欺他。
甚至人類都不敢接近他。
也就這個女人……
他總覺得,時淺渡不像是一個被關在地牢中暗無天日了那麼多年的人。
在她身上幾乎看不到恨,跟他數年之前看到的樣子幾乎沒有變化——隨身帶刀,隨性中沾著點兒張揚,臉上總是似笑非笑的,又或是染著些不太正經的笑意。
要說恨意或憤怒,隻有他故意受傷那次,她帶著怒意拔刀,刀刀致命。
不多時,身邊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女人睡著了。
窩在他身上毫無防備地睡著了。
身後毛絨絨的大尾巴無聲地掃動幾下。
他心中沒來由地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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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之後,時淺渡每天都要求睡在小狗的身上。
好吧,不是小狗,是巨犬。
雲予已經不是很聽她話的小狗了。
他表情凶悍地拒絕了。
但每天等她睡著或假裝睡著後,還是會用尾巴幫她取暖。
偶爾她窩到他身上取暖,他倒也不會趕人。
“大人,照我們現在的速度,再有幾天就回到蘇達山了。”小跟班跟在雲予身側,“我先行回去,讓大家為您接風洗塵。”
蘇達山,那個埋著他母親的地方,如今成了雲予的地盤。
那裡常年有著他設下的結界,季子玉就被關在這裡。
許多追隨他的妖怪棲居在附近。
隻是眾人為他尋找仇人,大都散落在四處,在蘇達山的隻是少數。
“嗯,你先回去吧。”
接近了曾經的帝都,人氣漸漸地多起來,有一些可以休息的城鎮。
人類居多,算是個相對和平宜居的地方。
雲予收起尾巴和耳朵,看起來與普通人類無異。
隱去妖氣,沒入熙熙攘攘的市井之中。
時淺渡餓了,便隨意找了家人聲鼎沸的小店坐下。
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被端上來,她沒客氣,自己吃得開心。
“怎麼突然想回蘇達山了?”
“那些老家夥太狡猾,回來找你們妖管局局長,讓他多吐出點兒情報來。”雲予並未隱瞞,說完睨向時淺渡,“還是說,你在妖管局那麼久,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
“你想太多了,他們防著我還來不及呢,我什麼都不知道。”
時淺渡把面裡可憐的幾小塊不知是不是牛肉的肉丁挑出來,丟進口中。
她心中念叨,這年頭,想大塊吃肉都是難事了吧?
“話說回來,你叫得真生分。”她懶洋洋道,“局長不是你的父親麼。”
雲予的動作突然一頓。
臉上多了幾分危險的氣息。
季子玉跟他的關係,除去跟在他身邊個彆親近的犬妖,就隻有時管局的高層才知道,剩下的就是一些流言蜚語和傳聞,幾乎沒有人相信他們是父子。
時淺渡這個女人,口口聲聲說她什麼都不知道,卻連這都如此篤定。
“你還知道些什麼?時淺渡。”
時淺渡動作微頓,眼珠微微轉動。
她瞥見男人眯著眼睛盯著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一掌要她性命。
她聳聳肩膀,不見絲毫緊張地笑道:“我還知道他很在乎你。”
“笑話。”
雲予低嗤。
時淺渡始終不是很會安慰人。
她輕歎道:“不管你怎麼想,他確實在乎你。”
“哈……你知道什麼啊?”
這是她在十年後的世界裡,第一次見到雲予笑。
他扯動唇角,嘲弄地笑到露出牙齒。
他淺棕色的眼睛裡笑出了水光。
而看向時淺渡時,眼眸深處溢出了一種因為無人理解而深埋的痛苦與憤怒。
“這比你說你在乎我還要可笑。”
他的表情仿佛在說——
你沒經曆過那些事,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他告訴我,等我長大了、有實力了,就可以親自去找父母,他還告訴我,他們一定是愛我的,我那麼心心念念地努力,又怕表現得太過心切讓他感到難過,我不希望幫了我的好人會覺得我一旦找到了父母就會忘了他對我的好。”
男人神情染上恨意,愈發陰翳,死盯著她。
眼卻眶無聲地紅了一圈。
“到頭來,卻發現我的父親正瞞著我一切,正在跟我的殺母仇人一起共事。”
時淺渡看著那雙發紅的眼睛。
她仿佛能切身地感受到他在說話時,心臟被撕扯得七零八碎。
一切聲音好似都隨風飄遠,隻剩下了他低啞的嗓音。
如果一隻被人類傷透的狗狗紅著眼睛看著你,要怎麼做?
當然是——
她伸出手臂,將曾經屬於她的小狗攬進了懷裡。
手掌落在男人柔軟的棕發上,溫柔地揉了揉。
“他做的不對,你生氣是應該的。”
雲予本想皺著眉頭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掀翻在地。
可歎息般的話語在耳畔響起,他的鼻尖竟是一酸。
緊握成拳的手掌終是鬆開了。
那麼多人憎惡他,質問他為什麼恩將仇報。
第一次有人跟他說,他應該生氣。
有那麼一瞬,心臟直發軟。
真想就這麼一直窩在她的懷裡,偷偷地掉幾滴過去吞進肚子裡的眼淚。
他瞌上雙眼,沉默片刻,又睜開。
強硬地推開了時淺渡。
“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不需要人類同情。”
“……”
時淺渡瞪他,半晌,再一次抬手,“啪”地打在了他的腦袋上。
她笑罵道:“你這小妖怪,怎麼還學會口是心非了呢?”
以前白白嫩嫩可可憐憐的,她不舍得打。
現在她還不舍得打嗎?
雲予額頭蹦出一條青筋,桀驁的面容上露出凶橫的怒意。
妖氣瞬間飆升,強大的威懾感頓時把四周的食客們嚇得屁滾尿流,直接逃跑。
與從前不同,他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隱忍了。
“你這混蛋……”
已經多少年沒人敢這麼對待他了!
“好啦,我知道你本質上不是不可救藥的壞蛋。”
時淺渡摸摸男人暴露出來的毛絨絨耳朵,以他最喜歡的方式揉捏在指間。
耳朵上毛細血管豐富,是小狗最敏感的地方之一。
雲予肩膀微僵。
一種微妙的舒服感覺仿佛有電流劃過,激得他喉嚨一緊。
差點暴露出犬妖的習性,發出“咕嚕嚕”的嗓音。
“你這……嗚。”
季子玉不喜歡看他的妖怪形態,他又在人類群中,總要合群。
所以那幾年裡,他極少在人前露出耳朵,更彆提親近到讓人摸耳朵這種事了。
從出生到現在近三十年光景,還是第一次……
有人揉捏他的耳朵。
他實在沒想到會這麼舒服。
沒想到自己這麼強大了,也躲不過犬妖的本能喜好。
他往後躲,還伸手用上妖力拍走她的手掌。
時淺渡難得見到長大了的小狗這麼僵硬,強硬地跟著上前。
她有點兒惡劣地笑道:“哎呀,你的臉怎麼有點兒紅?”
雲予有些羞惱:“時淺渡,彆以為我真不會殺你!”
混賬女人,不要以為說了幾句讓他心軟的好話,他就不會動手。
從前他已經忍她很多次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胡來,他可沒什麼好脾氣!
他手腕翻轉,木桌瞬間翻轉,毫不留情地猛然砸向時淺渡。
同時妖氣外泄,如同一道道尖銳無比的劍刃,無形地隨風突刺而去!
時淺渡拇指一推,長刀出鞘幾寸。
黑刀無需全部拔出,纏了靈力的強大劍氣就將木桌劈了個七零八碎!
她左手握著刀鞘,將黑刀豎於胸前,出鞘的五寸刀刃隨著重力落回了鞘中。
錚的一聲輕響。
“你傷不倒我的,小妖怪。”
時淺渡勾起唇角,一如既往的張揚。
然後在心裡默默給這隻小妖怪記了一筆賬,以後得好好地討回來——
他竟然跟她動手!
這能忍?
看在她的小狗是因為傷心難過才爆發脾氣的份上,給他判個緩刑吧。
雲予眯起雙眼,沒有輕舉妄動。
他不算發怒,隻是生氣地想要警示時淺渡一番。
可沒想到,她竟輕動一根手指頭就輕易地抵擋了他的妖氣。
這不是普通捉妖師能做到的。
該說她不愧是傳聞中的天才嗎?
“哼,你若是連這都抵擋不住,實在愧對你天才的名號。”他沉聲說完,轉身走向門外,“以後你……少跟我動手動腳。”
話音還未落下,他的耳朵詭異地紅了一截。
他才不會喜歡被彆人摸耳朵呢。
時淺渡跟上男人的腳步。
她說:“其實,你能理解季子玉是忍辱負重地跟那些人一起共事,為的就是讓世界和平吧。”
雲予頓了下腳步,又繼續前行。
自他抓走季子玉之後,人類在一年之內就開始內訌,率先打破條約,自然證明了季子玉在其中斡旋占了多大的功勞,為人與妖的和平共處發揮了多大的作用。
理解?
他當然可以理解。
可那又怎麼樣。
有的事情,雖然不能理解,但可以接受。
而有的事情,可以理解,卻不能接受。
理解跟接受根本就是兩回事。
“他為他的大義,我為我的母親,和……我自己。”
男人駐足。
扭頭,用那雙失去了靈動軟糯的淺棕色雙眸看向時淺渡。
“你知道追求多年的期待破滅是什麼感覺嗎?我知道。”他嗓音沙啞低沉,輕嗤一下,幾乎一字一頓地說,“我也要讓他體會一下那種的感受。”
“你若想要攔我,就看我們誰能活下來吧。”
說到最後,他的眼底泛起戾氣。
“我不攔你,但你要是繼續這麼看我,彆怪我打你。”
時淺渡雙臂抱胸,要是彆人這麼看著她,她保證對方活不過三秒。
她與雲予並排走著:“總之,欺騙你是他的錯,你想殺了那些老頭子報仇沒錯。”
雲予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
他彆開了臉。
眼眸中的神色有些複雜。
“不管發生什麼,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時淺渡rua了一把他毛絨絨的腦袋。
雲予的鼻尖莫名酸軟。
他一直都不是軟弱的人,從小就不是。
那麼艱難的過去他都能熬過來。
可他這次,竟是有了一瞬的軟弱。
時淺渡這個女人,到底圖什麼呢?
跟他一同南來北往數日,從不排斥妖怪,對他也很好。
他從小到大見過形形色色的人。
兒時受儘欺淩,眼裡全是醜陋的嘴臉。
後來跟著季子玉,因他局長的身份連帶著被人多了兩分虛情假意。
再後來成了實力強悍的妖,人人懼他怕他,敬而遠之。
像時淺渡這樣對他如此平和親昵的,幾乎從未有過。
她好像在十年前就是這樣,性子散漫、爽朗又張揚,很難想象這幾個詞會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但就是出現了。
她一直是個很奇怪又很招人喜歡的人。
這些天的相處中,有幾個瞬間,他會想如果一直這樣也不錯。
可是啊,他再也不想相信人類了。
他再也不想……
把自己的脆弱袒露給彆人了。
雖然說,聽到他過去那麼那麼想聽到的話語,心間還是會泛起漣漪。
總是想要去相信,有人真的願意永遠站在他的身前。
他看向時淺渡:“你以後……”不要再說那種話了。
“放心吧,小妖怪,一切都有我呢。”
“……”
酸澀的情緒被“啪”的一下打破了。
雲予攥了攥拳頭。
他早就不是小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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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山峰大都一樣,到了冬日,儘是枯黃。
冷風席卷,吹起落葉與枯草。
時淺渡遠遠地就瞧見了那座灰黃色的山峰。
蘇達山不算高,一眼就能望得到頭。
因是妖怪的地盤,接近山腳時,就幾乎不見人煙了。
可奇怪的是,就是妖怪的氣息都沒有多少。
“你回來了,都沒人出來迎接的嗎?”
時淺渡總覺得這裡給她的感覺不太對勁兒。
雲予走在前面,面色忽而一沉。
四周金光乍起,無形的利刃以驚雷不及掩耳之勢破空而來!
空氣被刺破的聲音獵獵作響,哪怕萬分之一秒的遲疑都會被傷得體無完膚。
他眉頭一蹙,還未發威,卻突然感到手腕一暖。
一個人影毫不猶豫地護在了他的身前。
他微微一怔。
又是那樣。
她又站在了他面前,一副保護的姿態。
酥酥麻麻的感覺又一次爬上指尖。
她真能做到永遠站在他身前嗎?
時淺渡的反應極快,幾乎在察覺到異樣的瞬間,就已經拔刀出鞘。
漆黑的長刀帶著無儘的靈力,揮出一刀便是一股極強的威壓!
光芒散儘,煙塵落地。
隻見兩人四周幾乎被布下了天羅地網。
幾位曾經的時管局高層帶著各自的捉妖師隊伍組成聯盟,他們一副誓要將雲予絞殺在此的架勢,氣勢洶洶,殺意淩然。
“時淺渡,我早就覺得你心術不正,現在果然跟攪亂了整個世界的妖怪混在了一起!”
其中一個老者眯起雙眼,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睨視他們。
他手中的拐杖猛地戳在地上,強悍的靈力頓時將四周的石塊儘數撚碎!
另一人沉聲嗬斥:“半妖雲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之前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看,我沒說錯吧?”
時淺渡懶洋洋地抬抬肩膀,懟在雲予的身上。
雲予不答,神色微沉。
回蘇達山一事,是他臨時決定的,知道的人最多不超過五個。
能提前召集這麼多人手在這兒截殺他,不用問就知道,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而且是故意將他的消息告知於人類。
棲居蘇達山的妖怪們……
他擰眉,問道:“附近的妖怪呢?”
“嗬,妖怪?”老者冷聲哼笑,“你覺得他們能有什麼好下場?”
“……”
雲予抿唇。
怒意在胸膛中積壓。
深駭的妖氣一點點蔓向四周,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開戰不過就是眨眼間的事情。
數不清的捉妖師奮勇上前,將這片空無人煙的地域攪得飛沙走石。
時管局的幾個老者都不是善茬,年紀不小,實力卻不減。
他們都是認識了一輩子的老熟人了,配合起來更是天衣無縫,不好找出破綻。
時淺渡倒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隻是……
那個叫陳舒的中年人以及那個最壞的地中海老頭,不在人群之中。
她眯起雙眼,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於是在混亂中殺出了重圍。
另一旁,雲予面對仇人,從不會手軟。
尋找許久的仇人一下子集齊在眼前,他高興都來不及呢!
就是叫來這麼多人布下天羅地網又如何?
他跟時淺渡,誰都不是好惹的。
正在他馬上就要給一個仇人致命一擊時——
親手設置在季子玉四周的結界破了。
不僅如此,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季子玉受傷了。
去到山裡的人,不是為了營救。
他們想殺了他。
雲予大腦空白了一秒,動作停滯,缺了防禦。
眨眼的猶疑,由靈力鑄成的金色長刃便狠狠地從背後刺進他的身體,又從身前刺出。
鮮血滴滴答答地撒了一地。
他思緒飛亂,劇痛的穿透傷都沒能讓他立刻回神。
他們要殺了季子玉。
或許是為了擾他心神故意這麼做的。
可,他們要殺他唯一的親人。
他是恨季子玉隱瞞了一切欺騙於他。
可他不希望他死。
他從未想過要讓他死。
雲予心頭閃過短暫的慌亂。
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抬頭去尋找時淺渡的身影。
身上這點兒傷根本不算什麼,仇他可以自己報,不用勞煩彆人。
但他希望時淺渡能幫他一把,不要讓季子玉死掉。
可眼前漫漫人海,是數不清的敵人和刺目的鮮血。
唯獨沒能瞧見時淺渡的身影。
鼻子動了動,真的沒能嗅到她的氣味。
時淺渡趁亂離開了。
或許……
她就是泄露了消息的人。
她最終還是選擇跟人類一同對付他麼?
嗬。
說好的一直陪著他呢。
說好的一切都有她在呢。
都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