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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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淺渡在華盛酒店的事情, 不知怎的傳了出去。
身為酒店代言人,又突然爆出戀情, 她正處在風口浪尖上。
無數娛記狗仔甚至是蹭熱度的直播自媒體, 都聞風而來,把酒店前後門、停車場和華盛酒店的其他出口堵了個裡三層外三層,幾乎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想拿到第一手的資料, 蹭到轉瞬即逝的熱度,湊夠年中的KPI。
盛夏炎炎,烈日炙烤大地。
那群人一窩蜂地蹲著,額頭上曬得直流油。
每個人都被曬得眉頭緊皺, 卻沒有一個人提前離開,就連往後退、躲到陰影裡的都少, 生怕靠後了一點兒就蹲不到前排。
時淺渡跟酒店負責人談妥了解約條件後, 就上網了解過最新動態。
自然就看到了那張已經“爆”了的“車庫擁吻圖”——
不易被人察覺的車庫轉角,年輕漂亮的男孩熱切地摟住她的肩膀, 臉上是燦爛的笑容, 像是七月豔陽, 眉梢眼角的開心不是作假。
而她自己的表情被擋住了大半,隻露出一點臉, 可以分辨出是誰。
這樣的角度,這樣一張圖,怎麼看都是兩人擁吻在一起,笑得開心, 滿眼都是對方。
從某種意上講,秦雪的鏡頭感確實厲害。
能在見到她的一瞬間,就根據狗仔蹲點的方向,調整好角度抱過來。
一下子就“借位”的這麼準確。
他要是當導演, 八成是個好導演。
“叮鈴”一聲,手機彈出一條新消息。
是秦琴導演的好友申請。
時淺渡斂了下眉頭,通過了好友驗證。
【小時你好,我是導演秦琴。】
【熱搜的照片我看到了,剛才已經問過秦雪到底是怎麼回事。】
【唉,是我這個當母親的沒做好,讓兒子太任性,做出了這種事,我替他跟你道歉。】
【我已經把他訓了一頓,以後肯定不會再讓他胡鬨了。】
【男孩的清白很重要,我也很頭疼。】
【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跟我一起幫他把事情給圓過去?】
秦琴導演發的消息很快,應該是早就想好了怎麼說。
字裡行間中,可以看出她的頭疼和無奈。
一個圈子的人,她還能不知道時淺渡的脾氣嗎?
她兒子這回鬨得過了。
繼續鬨下去,肯定是兩敗俱傷,弄得微博上連續好幾天烏煙瘴氣的。
時淺渡說過,如果秦雪再對紀清若說什麼,肯定不會讓他好過。
這回的話……倒也不算是對紀清若做了什麼?
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導演,主動加她請求幫忙,要是一點不給面子不太合適。
跟秦琴導演一唱一和地在網上解釋一下,倒也能很快說清楚,省的她家阿若誤會。
她思忖了幾秒,回道:好,我也是這麼想的。
跟秦琴商量了幾句之後,酒店負責人回來了。
“時小姐,請你在這裡簽字。”
她拿著解約協議書,連同簽字筆一起放在桌面上,往前一推。
協議書是兩人剛剛商量好打印的,紙張都還是熱的。
她看著時淺渡在簽字處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心情其實有點微妙。
不知道現下曝出來的戀情,是巧合還是時小姐主動爆出來的?
戀情曝光的瞬間,就把吳氏集團的熱搜給頂下去了——要知道,這比她們吳總砸錢撤熱搜可都管用太多了,解約之前還給她們送了這麼一份爆炸性大禮,可真是仁至儘了。
這導致她談解約時,都不好把違約金抬得太高。
按照吳總的意思,也是不要鬨僵,繼續保持良好的關係。
她拿起公章,認認真真地在兩份協議上蓋了章。
幾張薄薄的紙,瞬間有了法律效力。
她將其中一份遞給時淺渡,客氣地說道:“時小姐,給你,這段時間我們合作的非常愉快,希望我們以後還會有機會合作,酒店也會努力做得更好、更規範的。”
“好,以後有機會再合作。”時淺渡跟她握了握手,“違約金我會儘快打過去。”
“我送你下去。”
負責人把她送到了一層。
“車庫估計會有很多記者,時小姐就彆開車回去了吧。”她衝大堂經理招招手,“你讓咱們酒店的送機專車在後門準備好,再多叫幾個保安,務必把時小姐好好地送到車上。”
事情發展到這樣,大家都料到有人扒出了時淺渡現在的動向。
她在一層的休息室裡等了兩分鐘,在一隊保安的擁簇下,從後門離開。
蹲守在後門的人們像是聞見腥味的惡犬,頓時蜂擁而上!
真是蹲值了!
時淺渡從後門出來了!
“時小姐,請問你來華盛酒店是來談解約的嗎?”
“請問你想對戀情有什麼話說嗎?”
“有網友指出你的戀愛對象是大導演秦導的獨子,這是真的嗎?”
“時淺渡,你跟秦導的兒子在一起多久了?”
“今天曝出戀情,是因為華盛酒店的事情嗎?還是完全是意外?”
無數人頂著炎熱嘰嘰喳喳地大聲提問。
她們的身體圍堵在一起,形成一面熱烘烘的牆。
時淺渡被保安保護在中間,皺起眉頭。
她無比討厭這種哄亂的場面。
“啪啪啪。”
她高高地抬起手,在空中擊掌三下。
“全都安靜,再鬨下去你們一條消息都得不到。”
見她給出反應,亂哄哄的人群逐漸安靜了不少。
所有人都緊巴巴地盯住眼前的女孩。
不少在其他出口蹲守的記者得到後門的消息,紛紛抱著手機或其他設備,小跑趕到酒店後面,圍在一起的人越來越多。
時淺渡被團團圍在中間。
面對“嗡嗡”的人群,她不但沒大聲說話,反而說的又低又緩。
“我剛才已經跟華盛酒店解約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就不再是酒店的代言人。”
她的聲音不大,很多人聽不清楚。
聽不見的人紛紛皺著眉頭低聲提醒正在說話的人,讓她們小點聲。
這下,現場反而漸漸地安靜了不少。
“過去的兩個多月裡,我跟華盛酒店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係,這次的事件非常突然,我也是猝不及防,很抱歉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酒店方沒有推卸責任的打算,一定會規範酒店製度,繼續改進,我這個前代言人也會幫大家持續關注此次事件的進展,請大家放心。”
“那戀情呢!”
“那個照片不是PS的吧?”
“對啊!說說戀情吧!”
紀清若到達現場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混亂的場面。
他深愛的女孩被圍在中間,四周顯而易見,大都是記者自媒體之類的。
拿著文件袋的手指用力,在牛皮紙袋上攥出深深的褶皺。
他在頭腦中幻想過無數次要如何“乾脆利落地斬斷感情”。
可是,那些內容在此時此刻煙消雲散。
喜歡她。
想跟她在一起。
跟她做夫妻。
叫她妻主。
聽她的話,也被她關懷。
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動作,用手臂大力撥開鬨哄哄的人群,在中間開了一條路。
有人被他擠到,皺著眉頭低聲罵他。
有人生氣地狠命推他一把。
甚至有人惡意在他後背上狠狠地擰一下,估計過一陣會青一大片。
他像是感覺不到這一切,全都沒在乎。
扒開人群,眼裡隻有那個女孩。
最終,從最後一排擠到了最前面,趁保安一個不注意,鑽過了保安的人肉屏障,直直地撲進時淺渡的懷裡。
那一刻,他看到女孩眼裡閃過驚訝。
嗬。
他心裡輕笑。
笑得生疼。
沒想到,他會過來吧。
會生氣他善做主張吧。
雙臂緊緊地圈住了時淺渡的腰。
整個人依偎在她懷裡,臉頰親密地蹭在她脖頸上。
他故意大聲說:“妻主,我們可不可以不離婚?”
此話一出,鬨騰騰的現場,詭異地安靜了幾秒。
接著,爆炸了。
“請問這位是誰?你們真的結婚了嗎?”
“時淺渡你結過婚了???”
“這是隱婚嗎?請問你已經隱婚幾年了?”
“請問你是婚內出軌,打算跟原配離婚,跟秦導的兒子結婚嗎?”
“你可以對車庫擁吻的事情這結婚的事做出解釋嗎?”
保安們慌了神,連忙去大力拉扯紀清若的胳膊。
她們這麼多人護著一個時小姐都護不好,讓這麼個瘋子攀咬上來,造成損失了還不得被罰工資??
幾個人狠命拽著紀清若往外扯。
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大掌抓在胳膊上,力氣大到能攥出個手印。
紀清若死死抱著時淺渡,任憑人怎麼在他身上扭打,都不放手。
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聞到熟悉的味道,眼眶發燙。
差點像個沒長大的孩子,直接掉下眼淚來。
時間的流逝好像變得慢了下來。
一切在他眼裡都成了慢動作。
混亂的場景,耳畔嘈雜,頭腦嗡嗡作響。
他知道自己沒退路了。
他卑劣地曝出他們的契約婚姻。
親手把妻主推向了風口浪尖。
妻主背著他還有彆人,所以,肯定會厭惡他,甚至是恨他的。
但他不後悔。
隻要能維持住這段婚姻……
他臉可以不要,他可以犯賤,他可以做個卑劣的人。
時淺渡抱住紀清若的腰,把人往自己懷裡護。
她拍在保安的胳膊上,厲聲道:“快鬆開,彆拽他了!”
剛才公布解約情況時,她都沒大聲。
現在突然抬高聲音,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保安和記者們面面相覷。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場面安靜了不少。
有人磕巴了一下:“請問這……這位是?車庫的照片又是?”
時淺渡看到紀清若胳膊上留下了好幾個紅色的印子,有點心疼。
她把男人護在自己的保護範圍之內,手掌輕柔地按揉在他身上,側頭親了親他的臉頰。
同時低聲嘟噥道:“當然不離婚了,提什麼離婚啊?”
聲音一字不差地落入前排記者的耳朵裡。
每個人都豎起耳朵,仔仔細細地聽著這個年度大瓜。
“我們已經結婚小半年了。”時淺渡說得坦然,笑眯眯道,“之前他怕影響我的事業,一直沒有同意公布戀情,今天這麼主動實在少見,我還得多謝狗仔拍出來的那張借位的照片。”
臉頰上落下親吻,紀清若攥著她衣擺的手指緊了緊。
他不明白,女孩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不管發生什麼突發事件,演得都這麼像。
太真了。
真得他總是覺得,眼前看到一切的才是真的。
對方身上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夏衣,傳遞到身上。
他感到燥熱。
反正這麼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臉已經不要了。
應該趁著這個機會,再添一把火。
他咬咬早就咬破了的嘴唇,用刺痛自己決心。
親上去啊。
在這麼多人面前,像是在床上一樣,用唇舌糾纏過去勾.引。
讓所有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是妻主的男人。
可道德感束縛著他。
他還是沒法當眾做出那種事情。
如果被拒絕,被推開……
那太難堪了。
他覺得自己承受不住。
就在此時,時淺渡抬手扶住紀清若的後頸,當著眾人的面,吻上了他的唇。
唇齒張開,眨眼就撬開了他的唇。
紀清若猛然睜大雙眼,唇舌相依的觸感瞬間讓他軟了身子。
他面頰發燙,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享受每一次唇齒相依的美妙。
卸掉身上的力氣,沒有骨頭似的賴在時淺渡身上。
男人大庭廣眾之下,跟一個女人接吻,還上了熱搜,這會是什麼結果,他明白。
不離婚就還好,一旦日後他跟妻主離婚……
他必定會聲名狼藉,即便隻跟過一個女人,也會被罵做下賤。
這段關係和罵聲,會跟隨他一輩子。
唇齒分開。
時淺渡又在他唇畔上輕輕親吻了幾下,才徹底離開。
她把紀清若圈在自己的懷裡,兩人緊密不分。
跟紀清若略顯朦朧的眼神對視了一下。
他紅唇緊抿,那雙會發亮的鳳眼裡不再露出歡喜的消息,反而都是哀切和依戀。
還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
仿佛在心痛地跟她哀求——
彆分開,彆離婚,永遠跟他在一起好不好?
看的她心裡直發癢。
看到網上曝出的照片,就嚇成了這樣嗎?
真是個大笨蛋。
總是被假消息騙到,這可怎麼辦啊。
她有點無奈,一種憐惜的無奈。
唔,或者說……
是想要一邊拿這話逗弄他,一邊狠狠疼他的衝動。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
揉揉紀清若的腦袋,出口的話十分清晰。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關注,但我很喜歡我家阿若,希望我們不會被打擾太多,可以安安穩穩地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她把紀清若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讓人們拍到他的正臉,“至於那張借位圖,我隻能說,因為秦琴導演的關係,我跟秦雪學弟關係很好,他一直都把我當姐姐看待,希望大家理性看待,流言止於智者。”
說完這些,她摟著紀清若,在保安的幫助下,從人群中闖出了一條路。
“那張照片真的隻是借位嗎?”
“你真的沒有婚內出軌嗎?”
“請問你是什麼時候結婚的?他看起來年紀不小了。”
“你是否在未來會跟秦導有合作呢?”
“這次的車庫照片,是不是故意的炒作呢?”
身後的聲音不斷。
人們跟在他們身後,在上車之前搶著多問。
爆炸性消息啊!!
時淺渡真的結婚了!
而且真的是跟一個年紀不小的男人!
看來之前那條爆料不假!
時淺渡沒有再多回應什麼,直接上了車。
車門撞上,把聲音隔絕在外面。
“師傅,麻煩開車吧。”
她又說了自家小區的地址。
司機師傅答:“好嘞,這就走。”
話音落下後,車裡再無聲音。
呼吸聲都明顯得清清楚楚。
離開了人群,紀清若的精神越發緊繃。
還隱隱有一絲尷尬。
他不知道自己將會面臨什麼。
剛才孤注一擲,現在腦子亂成了一團,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胡思亂想。
妻主肯定會生氣的。
像他這麼不聽話又卑鄙的男人,很少見吧。
他真是從頭到尾都不是個好男人。
有哪個男人,會背著妻主竄出來做這種混賬事情呢?
現在網絡上,肯定到處都是他們的事。
曝光出來,他就有了“輿論的監督”。
就算妻主打他罵他冷落他……也算是值了。
“今天怎麼突然過來了?”時淺渡率先開口,“看到熱搜著急了?”
紀清若緩過神。
長睫扇了扇。
看到熱搜沒有著急。
他一開始甚至都沒有相信那是真的。
是打給航空公司後,他才崩潰。
不過他沒挑出這件事。
在徹底鬨掰之前,他不打算戳穿妻主外面有人。
現在他隻是占了個“結婚對象”的名頭,如果他一個契約結婚對象,真的不知好歹想要硬生生拆散妻主和彆人,隻可能換來決裂。
就裝作不知道,繼續跟妻主在一起好了。
日後公司穩定了……再考慮以後吧。
總會有辦法的。
他胡思亂想了幾秒,低聲應道:“嗯,抱歉,今天突然過來,把我們的事曝光了。”
紀清若雙腿並攏在一起,手搭在腿上。
坐的特彆板正。
他一直低著頭,眼眸低垂,沒看時淺渡的表情。
怕在他愛的那張臉上看到厭惡。
時淺渡側頭瞥瞥他。
不對勁兒。
他甚至沒有追問一句秦雪的事是不是真的。
這不像是相信她剛才的話,反倒像是……直接給她“定了罪”。
認定她肯定跟秦雪有一腿。
她問:“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跟我說的,或者想問我的?”
紀清若喉結滾了滾。
他搖頭,乾脆地否定:“沒有。”
“……”
時淺渡沒再說話。
車裡還有彆人,不知根知底,有的話不太方便說。
她抬起手,輕輕搭在紀清若的大腿上。
還不老實地捏了幾下。
唔,手感可真好。
紀清若的腿顫了顫。
車裡陷入沉默。
從華盛酒店到時淺渡家,車程有半個多小時。
一直那麼的沉默。
時淺渡不說話,紀清若幾次想開口,嘴唇張開動了動,又閉上。
他靠在座椅靠背上,被這股壓抑的沉默搞得喘不過氣。
豐潤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臉頰緊繃。
腦子裡積累下來的恐懼,快要爆炸了。
他害怕自己要面臨的懲罰。
害怕妻主會不再理他。
害怕在那個家裡,會被當成空氣。
害怕妻主會長期不回家,跟“去劇組”那大半個月一樣,跟彆人在外面過。
他要是會撒嬌就好了。
好歹說幾句好話,讓妻主消消氣啊。
沉寂的氣氛中,呼吸逐漸變得沉重壓抑。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感從心頭泛起,逼得他眼眶紅了一圈。
他低垂著腦袋,面色沉靜,卻並不輕鬆。
“對不起,我就是太喜歡你了。”
聲音不大,還有點兒發哽。
時淺渡聽見了。
而且她喜歡聽這個啊!
臉上立刻揚起笑容,她往紀清若那邊湊了一點,把耳朵伸過去。
故意問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紀清若現在心中不安,腦袋裡胡思亂想。
對方無論是什麼態度,他都覺得是不好的意思。
時淺渡臉上的笑容被看成嘲弄,他沉聲道:“對不起。”
時淺渡撇撇嘴:“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
原來妻主剛才聽見了啊。
紀清若嘴唇抖了一下。
明明知道他喜歡她,為什麼非要重複呢。
就那麼想要他難堪麼。
他愛她,在她面前都快沒了自我。
他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在往下墮落,在不停地墜。
很多時候,他自己都唾棄自己。
可他就是停不下來。
就像剛才,他發誓要離婚,發誓要把這段對他來說不健康的關係做個徹底的了斷。
然而一看到那張臉,他就做不到了。
他瘋了一樣去找存在感,去曝光他們的關係。
睫毛濕濡了。
他眨了眨眼睛。
還在腫著的眼睛生疼。
車裡又陷入了沉默。
與之相反的,是網絡上爆炸了的消息。
#時淺渡已結婚近半年#
#時淺渡隱婚#
#時淺渡老男人結婚#
#時淺渡出軌?#
#時淺渡秦雪#
好幾個話題掛在熱搜榜上,跟吳氏集團的熱搜數量不相上下。
點進熱搜,就能看到時淺渡摟著一個看起來三十來歲的男人,舉止親密,親吻自如。
【天呐,姐姐竟然結婚了??我失戀了嗚嗚嗚嗚嗚!】
【那個男的看著感覺年紀好大啊,都能當姐姐的爹了吧?!】
【靠,難道之前那個被壓下去的熱搜是真的?】
【不要啊!!為什麼英年早婚!!】
【我恨嗚嗚嗚嗚嗚,姐姐為什麼不等我長大!!】
【啊啊啊啊啊我酸了!我也想被姐姐親!】
【這個男的是我高中同學,現在已經三十了吧……】
【我的媽,時淺渡是什麼品位啊!三十歲的老男人也能下得了嘴嗎?】
【我怎麼感覺……這個男的眼睛腫腫的?】
【一看就是鬨離婚呢啊!】
【我去,太有心機了,故意湊過來博出位??】
【心疼我家姐姐嗚嗚嗚,被這麼一個老男人纏上了!】
微博上各種各樣的評論都不少,有人大哭時淺渡英年早婚,有人惡心她小小年紀娶個這麼老的,有人惡罵紀清若心機太重……
因為粉絲量巨大,時淺渡的黑粉和路人對她的吐槽都被掩埋在評論中。
被讚到前排的,多數是粉絲的嗚嗚哭訴和對紀清若的惡語。
薑知白看到熱搜的時候,大腦已經當機了。
誰能告訴他,為什麼被他家妹妹抱在懷裡、熱烈親吻、脖頸間還有個清清楚楚的吻痕的男人,跟他好友長得那麼像???
他盯著視頻看了好幾遍。
每便都把視頻裡那句“阿若”聽了個清清楚楚。
但他仍然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長久的呆滯之後,他狠狠地錘了一下枕頭。
啊啊啊啊啊可惡!!
阿若這個混蛋,竟然騙了他這麼久!!
他憤怒地打開微信,用畢生最快的速度打字。
【阿若!!!!!】
【你太過分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被你氣死了!】
【為什麼要騙我!!】
【你騙我騙的好苦啊嗚嗚嗚嗚嗚嗚嗚!】
【你說的妻主竟然就是我家妹妹嗎?????】
【所以去美容院時,你們是一起的對不對?】
【啊啊啊我竟然在妹妹面前說了那麼久你的妻主,我沒臉見人了!】
【你竟然把我家妹妹勾搭走了,真是豈有此理!!】
一開始是滿腔憤怒,感覺自己被騙了。
然而打字到最後,反而像是小孩子在邊發脾氣邊撒嬌。
他趴在床上,噘著嘴唇,一臉小糾結和小委屈。
雖然他可以理解,關於明星藝人的婚姻,最好不要曝光出來,阿若也說過,他們之間是契約婚姻,阿若喜歡妹妹,妹妹的心思卻不確定,未來很有可能分開……
但是妹妹給阿若買了二十萬的大鑽戒啊!
妹妹帶阿若去他最喜歡的品牌美容院了啊!
妹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她喜歡阿若啊!
阿若被他家妹妹這麼寵著,他好醋啊。
阿若有了妹妹,都開始騙他了。
以前阿若就連謊話都不會說的,更彆提騙他了。
他在阿若心裡的地位變低了。
妹妹不是他的,阿若也不是他的。
被他視為“好朋友”的兩個人,走到一起,把他給甩啦!!
他撇撇嘴,在床上滾了好幾圈,雙腳“嗒嗒嗒”地拍在床上。
【妹妹怎麼就被你給拱了呀!!】
【可惡!!!】
薑知白一點兒惡意都沒有。
他就是又生氣又羨慕又檸檬又難過又委屈,所以不滿地跟好朋友撒撒嬌。
可紀清若現在心情很低落。
他到家,換好拖鞋,拿出手機就看到那些文字,心裡咯噔一下。
小白不是一直都支持他,一直說他的妻主肯定喜歡他的嗎?
現在知道他的妻主是“時淺渡”,就立刻變了態度啊。
就連小白也覺得,他配不上妻主麼。
好吧,他就是配不上妻主。
他知道自己不好。
他是個老醜善妒又心機還報複心強的壞男人。
眼眶裡控製不住地浮出水光。
他心裡酸得厲害。
妻主路上一直沒怎麼跟他說話,現在小白也這樣……
他沉默地盯了屏幕半晌。
忍下了所有酸澀的情緒,斂了斂神色。
【抱歉。】
隻認認真真地回了兩個字,就沒再多回什麼。
先打開空調,接著轉身進廚房,把自己上午做好放在冰箱裡的冰飲和小甜點端出來。
整齊地擺放在了餐桌上。
他局促地攥攥手指,深吸吸口氣,緩緩呼出。
面容平靜地走到時淺渡身邊。
他說:“妻主,我上午做了冰飲和甜點,你要吃一點嗎?”
他在討好人。
不過他不太會做這種事情,顯得有些笨拙。
時淺渡點點頭:“好啊,剛從外面回來簡直太熱了。”
她換好家居服,坐到餐桌前。
紀清若也跟著坐下,坐在她對面。
眼看著妻主神色如常地吃了他做的東西,才稍微放心了一點。
還好啊,還會吃他做的東西。
他猶豫片刻,眉頭為難地輕輕蹙起。
“妻主……”
他想說,無論你以後去哪、去見誰,他都不會過問的。
他們還像以前一樣相處就行。
手機鈴聲不是時候地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他一看,是公司一個總監打來的電話。
今天他一直沒顧得上工作和公司,確實失職。
“抱歉,我去接個電話。”
紀清若還沒有糊塗到把安身立命的工作拋到腦後,拿著手機去了書房。
他站在書房的窗前,接了電話:“喂,是我。”
總監跟他彙報了一通近期的情況,還有需要他做出決定的事情。
兩人一來一往地討論了一陣,終於把所有工作上的問題都說清楚了。
“那個……老板。”
總監叫了一聲,語調有點猶豫,還有點好奇。
身後仿佛傳來了其他員工細小的聲音,能讓人想象到他們擠眉弄眼的樣子。
紀清若已經知道對方要說什麼了。
他低頭看著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臉上沒有表情。
戒指上面,碩大的鑽石泛著亮晶晶的光。
光芒倒映進他漆黑的眼裡,好像他的表情也跟著柔軟。
“什麼事,說吧。”
聲音還是那樣,冷冷淡淡,拒人於千裡之外。
如果忽略掉嗓音裡那股啞澀的話。
“就是內個什麼……你跟時淺渡時小姐那個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們要離婚嗎?”
總監問完這話,不由得有些緊張。
她也不敢隨便多問老板家事啊!
一開始,誰也沒把這個男老板太看重,結果這幾個月她們真是被訓慘了。她們老板狠起來真不是個人啊,可惡的是他說一句話講一句理,字字在理,都沒辦法反駁。
就算有人出口成臟地侮辱老板,老板都會板著一張涼涼的臉,一本正經地把話轟回去,根本不上套,好像那些侮辱在他眼裡什麼都不算。
有幾個比老板年紀大的女人,受不了聽一個比自己年輕的男人訓話,氣得走人了。
她見那邊沒有立刻回話,連忙找補道:“時小姐不是咱們公司的股東嘛,我們就是怕你們萬一感情出了問題,公司會不穩定,沒有彆的八卦的意思啊!絕對沒有!”
紀清若一頓,微沉著臉,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感情很好。”
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語調還加重了。
“妻主對我很好。”
是啊,很好。
會在他生理期照顧他。
會幫他縷清公司的事物,什麼都指導他。
一直對他那麼溫柔……
妻主對他真的很好。
他拿著手機的手指多用了些力氣。
“明白了,我們知道了!”總監咳嗽兩聲,又道,“對了,老板,有好幾家媒體過來問老板你的感情了,我們應該怎麼回應他們?還是乾脆不回應?”
紀清若盯著窗台上的多肉,有些走神。
表情淡淡的,腰背挺直。
遠遠地看過去,像是一幅畫。
“你們看著回應吧。”他語調不重卻十分篤定,“我的妻主不會跟我離婚的,我們的感情很穩定,妻主正在幫我備孕,很快就會有孩子了,不要讓那些媒體胡言亂語。”
說得那麼確定,垂在身側的手卻一點點攥緊。
妻主在外面有彆人,對方不管是不是秦雪,肯定是個年輕漂亮的男孩,還會讓他懷孕嗎?
如果真的懷了,真的不會讓他去打掉嗎?
他這個年紀了,身體自愈能力遠遠不及年輕時。
如果打了胎,說不定就再也懷不了了。
“好嘞,我們知道該怎麼回了,老板放心!我就先掛了!”
總監忙不迭地掛了電話,拍拍胸脯。
太好了,問到家事竟然沒有被老板板著臉低聲嗬斥。
紀清若把手機揣回口袋。
往窗外望了片刻,轉身就看到時淺渡正端著飲料靠在門邊,唇畔帶笑地看著他。
“工作這麼認真呀,我來了都沒發現。”
他眼中閃過慌亂。
這話怎麼聽怎麼像是嘲弄。
妻主什麼時候來的?
剛才的話都被聽到了嗎?
“……妻主。”
什麼不離婚,什麼備孕,什麼感情穩定……
都是他一廂情願地胡說的。
他自己心裡清楚,妻主喜歡的是彆人。
現在還被妻主聽見了他那些可笑的自欺欺人的話。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反正啊……全網都知道他們是夫妻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的婚姻關係。
知道他們上過床。
知道他是妻主的男人。
就連被妻主真心喜歡、被妻主捧在手心裡的男人……
也一定羨慕他嫉妒他吧?
他是法律認定的,妻主的第一任丈夫。
想到這裡,心裡竟然浮出一絲詭異的爽感。
他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都已經曝光出來了,妻主再怎麼生氣,也不可能很快就跟他離婚,他能用這個身份,捆綁住妻主好久。
多捆綁一日,他就一日是“時淺渡的丈夫”。
他抿抿嘴唇。
咬破口子的地方很疼。
他道:“抱歉,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們的夫妻關係恐怕要保持很久了。”
雖是道歉,卻沒有一點道歉的語調。
反而像是有點解恨,又像是在故意惹怒對方。
“那就保持著唄。”
時淺渡聳聳肩膀,舒舒服服地坐在懶人沙發上,心說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曝光了正好。
她把飲料往旁邊的書架上一放。
“……”
紀清若嘴唇抖了抖。
他是故意那麼說的,能惹妻主生氣,不爽地罵他一頓,他都覺得高興。
可妻主還是對他這麼冷淡,這麼平靜。
在外面演得那麼流暢自然,回到家裡果然不願意對他多說一句話了嗎?
他站在窗前,手指不停地撫在鑽戒上,好像這樣能給他帶來一絲慰藉。
很無措。
覺得委屈,也覺得自己活該。
時淺渡看著聊工作時有條不紊、沉著冷靜的男人,沒幾秒鐘就變得局促,呆呆地站在那裡,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越看越覺得順眼,心情舒暢。
等等,怎麼看著看著她,眼眶還紅了???
那雙漂亮的鳳眸眼巴巴地看著她,看起來想上前幾步接近她,但又怕她嫌惡。
好像有點兒委屈,很期待她主動喚他過去。
就跟她……欺負了他似的。
這人從上車之後就不太對勁兒。
她家阿若這是怎麼回事?
她拍拍懶人沙發:“過來坐啊,傻站著乾什麼?”
紀清若眼睛亮了一點。
他走到地毯旁邊,聽話地坐下了。
“妻主,你不生氣了?”
說完,一瞬不瞬地直勾勾注視著她。
救命。
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真的太要命了。
眼巴巴地看她,每分每秒都想讓他欺負人啊可惡!
“我生什麼氣啊。”時淺渡輕咳一聲,摸摸他的頭發,開玩笑似的說道,“以後不要總是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可受不了。”
她牽著紀清若的手腕,把他拉進懷裡。
男人今天比平時還要聽話。
不用她使勁兒,就主動地依偎了過去。
輕輕地靠在她身上。
卸去一身疏離的涼意,乖軟得像是沒了骨頭。
光天化日,青天白日。
莫名多了一股曖昧的感覺……?
他媽的。
今天是怎麼回事。
她喉嚨滾了滾。
紀清若小心地抬手,輕輕牽住時淺渡的衣角。
見她沒有反應,又伸出雙臂,摟住了她細瘦的腰。
還是沒有反應。
他有點高興。
或許妻主對他是有感情的,不全是厭惡。
他讓自己儘量放鬆地偎在妻主懷裡,汲取對方身上的暖意。
扭頭,嘴唇親吻在她的耳垂、下顎上。
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妻主對自己的接受程度。
時淺渡一縮脖子。
她睜大眼睛瞪著紀清若。
目光掃過他咬破了的紅潤嘴唇。
好像還滲出了點兒血絲,有一種詭異的誘惑感。
這男人是怎麼回事?
早晨跟她說腰疼,現在剛過去倆小時,就這麼沒完沒了地勾她?
是嫌自己折騰的少還是怎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