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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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你願意和我契約結婚嗎?”
“……啊?”
時淺渡沒想到對方會這麼直接大膽, 直接愣了一下。
跟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說結婚?
紀清若被那一聲充滿意外的“啊?”弄得羞愧難當。
他的臉少有的紅了,當即道:“抱歉,確實是我冒昧了。”
他快速垂下雙眼, 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到底有多麼大膽, 多麼的驚世駭俗。
就是被人揪著耳朵拉扯到大街上當街羞辱也不意外。
嚇到了這個小姑娘了吧。
驚訝之後, 她大概會覺得很離譜。
剛才他太衝動了。
冷靜下來想一想便知,哪個女人願意娶他這樣的老男人呢?
這位小姐有出色的容貌和氣質,肯定有大把大把的年輕男孩喜歡。
一個老男人臭不要臉的主動求婚,未免太好笑了。
即便隻是“契約結婚”。
時淺渡笑了, 翹起二郎腿往後一靠:“怎麼,我看起來就那麼像是個好人嗎?”
契約結婚, 這看起來是個可以約束雙方的方法,實則不然。
在契約期間, 即便她強迫了紀清若, 甚至是害得他懷孕、流產, 但因為二人是夫妻關係, 法律也不會把她怎麼樣,也就是說, 她可以隨意欺辱紀清若。
就算契約上寫明了“不能對紀清若行不軌之事”,也沒有用。
因為遺產是靠著“契約結婚”而得到的,一旦捅破,那遺產的去留就又成了問題。
這個世界對男人非常苛刻,到時候紀清若將陷入官司, 很難掰扯清楚。
如果她是一個毫無原則的惡劣之徒的話, 契約結婚之後,她除了得到公司的股份,還能得到一個免費的奴役對象。
紀清若微微一怔, 接著掀起眼皮,直視著時淺渡的雙眼:“我覺得你是的。”
他說得很篤定,開口時身上的氣勢叫人難以忽略。
好像在說——我的眼光不會有錯的。
而剛一說完,那股冷然篤定的氣勢又縮了回去。
他懊惱地咬了下嘴唇。
糟糕,以前母親父親都在的時候,盛氣淩人一點也便罷了。
現在他可是在求人啊。
至少表現得乖巧柔和一些,免得她覺得厭煩。
“真的很抱歉,突然跟你說起這種事情。”
說都說了,如果不把所有想說的都說出來,他肯定會後悔的。
紀清若抿了抿唇,臉上的表情又恢複了以往的認真。
“我母親留下的兩家公司,雖然現在的經營情況不是很好,但股份也值一些錢,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在公司屬於我的情況下,最給你大程度的股票份額,作為感謝和……酬勞。”
“期間不需要你破費或者出力,隻是在法院去調查我個人情況的時候稍微應付一下就可以,不會麻煩你太多,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我知道我這樣一把年紀,你這樣年輕漂亮,肯定有著更好的選擇。”
“所以等到了一年的期限,我會主動離婚,絕對不會糾纏你,也不會耽誤你太多的時間,請你相信我。”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以後那兩家公司我會努力把它們經營好,每年都會有分紅,總之,肯定不會虧待你的,真的。”
說完,他拿起咖啡杯,淺淺地喝了一小口,用以遮掩自己內心的不安和羞赧。
還偷偷地掀起眼皮,觀察了一下對方的表情。
他不像很多男人一樣,提起結婚就臉紅害羞,不過這樣主動推銷自己,就是為了跟眼前的女孩結婚,還是太過出格了,著實超越了他能承受的程度。
而對面的小姐……一直盯著他看。
是在考量他的話麼?
時淺渡一直坐在原地,沒動。
她細細觀察著紀清若的臉,直到把對方盯得有些坐立難安。
半晌,她突然笑了起來,故意逗弄他道:“你剛才說的這些,就好像是一個年紀不小嫁不出去的男人,用錢拐騙一個年輕女孩跟自己結婚……”
紀清若手指一緊。
好像是這樣。
可不知道什麼,這種話從對面的女孩嘴裡說出來,讓他有些難過和委屈。
他覺得……這個女孩應該不是這種人。
這也讓他突然意識到,原來,就算在相親市場上,直接把嫁妝這個“底牌”拿出來,也是會被人嫌棄,也是會被人挑挑揀揀的。
當然,有的人即便心裡對他不中意,也會為了錢而願意娶他。
還有的人,就算他有再多的錢,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這個年輕女孩或許就是後者也說不定。
他多少有些沮喪。
這段時間他受到的打擊和挫折,比過去二十多年加在一起的還多。
曾經他可以任性,可以盛氣淩人,可以認真地追求自己想做的事情。
現在回想起來,全是受母親以及家中財產地位的保護而已。
沒有了家庭的依托,沒有了那道光環,他隻是個在普通不過的男人,就應該乖乖在家相婦教子、討好女人的男人。
甚至他不如大部分男人。
因為他不夠柔和可愛,不會嗲嗲地撒嬌、討女人歡心。
他是個就算拿錢都不一定能“買”到婚姻的人。
一時之間,他有些迷茫,找不到方向。
過去那麼多年的堅持和期待,難道全都是錯誤的嗎?
他覺得他這半輩子都被人否定了。
紀清若張開唇,用一如既往冷清的聲音說道:“抱歉,讓你見笑了。”
實際上,不過是在努力掩飾難堪罷了。
即便被人拒絕,也要保持那一點體面和尊嚴。
他想,他已經知道結果了。
於是起身,衝時淺渡禮貌地欠了欠身。
在跟時淺渡擦身而過的時候,被人輕輕握住了手腕。
溫熱一片,燙得他心臟加快了跳動。
時淺渡揚起頭,衝他擺了擺手機:“我先考慮考慮,我們加個微信吧。”
當場就同意,不符合大多數人的行為邏輯,容易讓人生疑。
終究是用錢“買”到了婚姻麼。
紀清若有些開心,也有些……難過。
人類的情緒真是奇怪。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竟然可以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頭腦中。
他默然地拿出手機,掃碼加了微信。
“那你先考慮,我們再聯係。”
加完微信,他匆匆地離開了咖啡廳。
說不好為什麼,背影有些狼狽。
或許是因為那句“用錢拐騙一個年輕女孩”,像一根刺紮在他的心臟上,不算很疼,但稍微一動,就會覺得不舒服。
尤其是,這句話從那位小姐嘴裡說出來。
他以為那位小姐會……
他止住了想法。
想什麼呢。
一個陌生人願意考慮與他契約結婚,已經是在幫他的忙了。
和那位小姐相處,至少會更舒服一些。
隻要能把母親的心血拿回來,而不是被姨母那貪婪的一家拿走,他就心滿意足了。
拿回來後,他會傾儘全力保護它們的,不再讓人搶走。
能嫁人就好。
那位小姐願意跟他協定,他就應該感激。
“叮鈴”。
手機響了一下。
紀清若低頭一看,是剛才那位小姐發來了消息。
上面是一個地址——帝都電影學院。
【我今晚想一想,每天給你答案,你來學校找我吧,我出去不方便。】
【等你來了給我打電話,把手機給學校門衛,我會跟她說。】
原來是電影學院的學生啊,怪不得那麼漂亮,還有些眼熟。
大概是學校控製學生外出吧,不方便隨便出校門。
他稍微停頓兩秒,回道:好的。
直到這時,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自我介紹。
於是儘快把自己的名字和那兩家公司的名字一同編輯好,發送了過去。
眼見著結婚有望,紀清若難得奢侈了一次。
一路走到公交車站,打算坐車回到旅館。
一抬頭,正巧看到站台上的廣告牌。
上面有一張熟悉的臉。
身後車水馬龍,車輛駛過的“嗖嗖”聲不絕於耳。
可他的耳朵好像失聰了一般,屏蔽掉了一切聲響。
那是他最喜歡的護膚品牌的最新廣告,人像旁用娟秀的字跡簽了名——
時淺渡。
他訝異地張開了唇。
怪不得他總是覺得那位小姐有些眼熟,還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原來,走在路上,在以前的公司裡,他見過那張臉很多次。
隻是因為他不追星,這才沒有深刻的印象。
能代言國際一線大牌,隻可能是華國一線的明星藝人,受萬人追捧。
雖然不追星,但他可以想象,會有多少年輕漂亮的男孩在屏幕前、在網絡上、在現實中發出瘋狂的尖叫聲,狂熱地追隨著時小姐。
他剛才,竟然在跟一位當紅藝人說,我們契約結婚吧。
而且還用兩家岌岌可危的公司作為吸引她的條件。
一時之間,羞愧得無地自容。
越發覺得自己可笑了。
時小姐怎麼可能會因為他的錢而願意娶他啊。
是他自己這些天受到太多白眼,所以把時小姐往壞處想了。
紀清若在等車的時候,上網搜索了一下“時淺渡”這個名字,立刻出現了上億條搜索結果。
16歲最佳新人獎,18歲最佳女主角獎,現在就讀於帝都電影學院,隻有……
19歲。
比他小了十歲。
不,十多歲,因為他生日大。
手指在手機的邊緣上磨搓。
他突然意識到,時小姐說“出校不方便”,不是因為學校有什麼管控,單純是因為,那張臉需要隱藏起來,戴口罩戴帽子太麻煩了。
他明天……還去嗎?
……
第二天,紀清若還是去了。
他熬了大半夜,寫出了一份對雙方公平公正的“契約”協定,其中包括雙方的權利和義務,以及對於雙方的約束,一條條非常明晰。
換了自己最得體的衣服,帶上帽子,坐著公交車去了帝都電影學院。
因為學校的特殊性質,外來人員不可以隨意進出。
他站在校門口,打通了時淺渡的微信電話。
“喂,時小姐,我已經到校門口了。”
“哦好,你等我一下,我去門口找你好了,不然怕你迷路。”
時淺渡說完,很快就掛了電話。
紀清若把手機揣到口袋裡,安靜地站在校門口等待。
“你是來接孩子的嗎?”校門口的阿姨打開窗戶,從屋裡探出頭來,“你保養的真好,平時是用什麼護膚品啊,我看看能不能也給我家那口子買點,給他當結婚紀念日的禮物。”
紀清若有些尷尬,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他心裡苦笑,原來現在都會被認為是一個十七八歲孩子的父親了麼?
真是難為時小姐了,昨天竟然沒有當場拒絕他。
他答的略硬:“不是,我是來找人的。”
一個未婚男人被認成孩子的爹,總不是件好事。
“護膚品是時小姐最新代言的那個牌子。”
“哎呦,那個可貴啊。”阿姨咂咂嘴,說道,“你女人對你真好,工作也應該挺好的吧。”
她四十多歲年紀,不算太大女子主義,態度還蠻溫和。
“嗯,她對我很好,工作也很好。”
紀清若沒有多解釋,解釋也不好解釋清楚。
他想,如果真的契約結婚了……
時小姐看起來是會對另一半很尊重的那種人。
阿姨說得倒也不算錯。
“你們說什麼呢?”
時淺渡遠遠地就看到一個背脊挺直的修長身影立在校門口,正在跟看門阿姨說話。
她快走兩步,目光在紀清若臉上轉了一圈,被他心虛地避開了視線。
“阿姨,他是來找我的,讓他進來吧。”
門口阿姨當然認識時淺渡,親切地說道:“原來找你的啊!又有新戲要去拍攝了嗎?是要合作的導演還是製片人啊!男人能做這些工作的很少哦!”
她見紀清若三十來歲的樣子,壓根沒往其他地方想。
“就是個朋友,阿姨我先帶他進去了。”
時淺渡領著紀清若走進學校。
紀清若率先開口:“對不起,昨天我太冒昧了,不知道你是演員。”
時淺渡開玩笑道:“看來我還是不夠火,沒讓你認出我來。”
她才來小世界一天,對學校裡的布局也不太了解。
一邊看著校園內的指路牌,一邊半蒙半猜地往學校裡的咖啡廳走去。
“不是,時小姐很厲害,是我不太了解影視圈的事。”紀清若攥著包的手指逐漸緊縮了一點,“像時小姐你這樣優秀的演員,太早結婚是不是對事業有很大影響?”
“如果是呢?”時淺渡想逗逗他,一回頭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雙眼。
紀清若承認,在被盯上的一瞬間,他有些慌張。
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恢複了理性。
他一本正經道:“如果是,時小姐可能也不會讓我來學校了。”
“……”
時淺渡無聊地撇了撇嘴。
一點兒都不會被她嚇唬到啊,可惡。
她嘟噥:“太聰明的人逗弄起來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
紀清若聽清了,張了張口,又閉上。
時小姐這是覺得他缺乏趣味吧。
想一想,是的。
如果是其他男孩,就算沒被嚇唬到,也會可愛地嘟嘟唇,撒個嬌賣個萌……
他不太做得來那些,兒時還會一點,現在年紀大了,就更不會了。
就像昨天跟他相親的女人說的一樣,難怪他嫁不出去。
從前追他的世家女孩,多半是看中他的家世,或者是征服欲在作祟吧,越是難追、越是不同,就越想把他這樣的人馴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來這邊吧。”
時淺渡率先走進咖啡廳,在吧台點了兩倍焦糖瑪奇朵。
上課時間,這裡人不多,他們一起坐到了角落裡。
為數不多的同校學生,紛紛把目光投了過去。
“哎哎哎,你看,是時淺渡學姐誒!我好喜歡她!”
“入學快一年了,我還是第一次在學校裡看到她真人啊啊啊好激動啊!”
“那個男的是誰啊?”
“沒見過,說不定是哪個製片人或者導演編劇之類的吧。”
“那學姐豈不是又有新戲要拍了?好羨慕!”
零星的學生們發出低呼聲,但都沒有貿然上前打擾,怕他們談事情被打斷。
紀清若家世好,見過世面,沒有被這些議論和目光影響到。
三十來年的良好家教,讓他舉止投足間都帶著一股普通人難有的好氣質。
他喝了口咖啡潤了潤嗓子,壓下忐忑。
“時小姐,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嗎?”
時淺渡直白了當地說明了自己的想法:“我昨天查了一下你說的兩家公司,一家影視公司,一家遊戲公司,全是文娛方向的,如果你能經營得好,我手裡拿了股份,確實不虧,以後還對我的發展比較有利,所以我想了想,可以和你契約結婚。”
聽到“可以”兩個字的時候,紀清若眼裡亮了一點。
成了,困擾了他很多天的難題終於解決。
再也不用去頻繁地相親、面對那些人的挑挑揀揀了。
他今天之所以還會過來,就是考量到那兩家公司其中有一家是影視方向。
很多成熟藝人都會自己加盟或投資幾家影視公司。
他家在破產以前,企業做得很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影視公司搖搖欲墜,但比起一些新興的小公司還是強一些的。
他想,這應該對時小姐有一定的吸引力。
“既然是這樣,時小姐,這是我昨天寫的條例,請你看一下。”
紀清若把手中的文件遞了過去。
他說起正經事時,語調平直且認真,隱約有種商業氣息。
“如果哪裡寫的不合適,你隨時指出來,我們可以協商著修改。”
時淺渡拿起文件夾,一目十行地掃了過去。
她邊看邊笑:“你說得真是公事公辦,像是在談判一樣。”
“公事公辦對我們都好。”紀清若垂下眼眸,“以時小姐你的眼光,肯定也不會希望跟我扯上太多關係吧。”
時淺渡沒說話,聳了聳肩。
這個男人不會因為自己年紀大而煩惱,但也無法避免會被世俗的眼光影響。
合約上主要寫明了他們的權利和義務。
她需要跟紀清若領證,在法院調查取證的時候為他證明,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用做。
一年的合約期內,兩人需要互不乾涉,尤其禁止強迫紀清若做任何他不願意的事情,最終贈予的股份比例,會根據合約期間她的表現決定。
也就是說,紀清若有權力給她49%的股份,或者隻給她1%的股份。
而且,合約上沒有寫“契約結婚”之類的字眼,而是說得很模糊,既清晰明了地寫明了情況,又不會損害到紀清若的利益。估計拿到法庭上也沒法作為佐證材料,剝奪他對公司的繼承權。
時淺渡看完,抬眼瞥了瞥紀清若。
這個男人比她想象中聰明多了。
“時小姐,你看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嗎?”
“不用改,就這樣吧,你寫得很清楚。”時淺渡伸手,“筆給我吧。”
簽得太順利了,超出紀清若的現象。
弄得他怔了一下,才道:“好。”
他把手中的鋼筆遞到時淺渡手裡,接著幫她翻開了頁面,修長漂亮的手指點在了幾個需要簽名的地方:“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需要簽一下名字,這裡還要寫日期。”
時淺渡的視線掃過他的手,在白紙上簽下自己龍飛鳳舞的名字。
隨意誇獎了一句:“你的手真好看。”
沒有得到回應。
全都簽完了,一抬頭就看見紀清若的耳根紅了。
他微紅著耳朵,沉默地把桌上的文件拿到自己面前,用她剛剛用過的鋼筆,低垂著眼眸,一絲不苟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她一愣,接著無聲地笑了起來。
這反應莫名的可愛。
紀清若扣上筆帽,雙手拿著文件重新放回時淺渡面前。
“我簽好了,時小姐,你看一下。”
說完立刻收回了手,搭在大腿上。
還垂下眼睛往自己的手上看了好幾眼。
沒想到時小姐沒誇他的臉,反而誇了他的手。
看來對方更喜歡那種柔美可愛的長相吧。
“沒問題,就這樣了。”時淺渡草草地看了一眼,“一會兒就去民政局吧,你帶戶口本了嗎?”
紀清若的耳朵又有點紅。
因為他帶了。
這顯得他非常非常不矜持。
放在從前,他一向很守禮節,從來沒做過這麼出格的事情。
或者說過於守節了,才被很多人背後暗罵清高。
他板著一張看起來很有距離感的冷臉,動作卻很乖巧,輕輕地點了下頭。
意外有一種可愛的反差感。
“那好,一會兒打車過去好了。”
“學姐!”
隨著清脆悅耳的聲音,一個朝氣蓬勃的身影從咖啡廳吧台躥了過來。
年輕的男孩雙手按在桌子上,滿臉笑意地望向時淺渡。
他長著一張娃娃臉,特彆可愛,是當今社會上最受女性喜歡的那類長相之一。
“沒想到能在這裡碰見你!我好高興啊!”
時淺渡眨巴眨巴眼睛:“你是……?”
“我是秦雪,大一導演係的!”秦雪絲毫沒有因為她不認識自己而沮喪難過,反而開開心心地從包包裡拿出了一張簽名照,“就是昨天送你禮物的那個!你還破例給我簽了名!”
“那個就是秦雪啊!一直聽說他是導演係係草,真的好可愛!”
“真羨慕他啊,有一個當大導演的媽媽。”
“看樣子是喜歡學姐吧,未免也太開放了……”
紀清若坐在時淺渡對面,當場看到自己的契約對象被可愛的男孩熱切地追求,一陣內疚。
如果他們去領了證,這一年,時小姐都不太方便談戀愛。
畢竟演員的身份特殊,一旦被狗仔泄露了消息,肯定會被口誅筆伐。
是他耽誤了時小姐了。
“時小姐,那我就先走了。”他道。
“一起吧,不是還有事嗎?”時淺渡衝秦雪笑了笑,“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她起身牽了一下紀清若的手腕,帶他離開咖啡廳。
紀清若跟秦雪擦肩而過時,衝他點了點頭。
抱歉啊,怪他橫插了一腳。
“學姐……”秦雪喚了一聲。
他看著兩人的背影,輕輕蹙了下眉頭。
那個男人,他好像在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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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外陽光燦爛,時而有微風吹來。
五月末的天還算舒服,稍微有些熱,卻不會覺得悶。
紀清若沉吟片刻,還是遵從內心,率先開了口:“時小姐,如果你想反悔也沒問題。”
“啊?”時淺渡回頭,“怎麼突然這麼說?”
“那個男孩喜歡你,他很可愛。”
紀清若沒敢看對方的眼睛,垂眸避開視線。
他低聲道:“和我契約,會影響到你的正常生活。”
一旦結婚,社會對女性還是有一定道德要求和道德規束的,尤其是對於藝人來說,影響力大,一舉一動都被所有人看著,道德瑕疵總是會被人大書特書。
也就是說,契約間的一年時間,最好避免戀愛。
“沒關係,我不喜歡他。”
“但你以後或許會喜歡。”
紀清若覺得時淺渡是好人,願意幫他,也對他很客氣,不會像有些女人一樣動手動腳的。
對方越是好,他便越覺得內疚。
“那……”時淺渡歪歪頭,不正經地笑,“我以後還可能會喜歡你呢。”
“……!”
紀清若雙眼驚訝地睜大一點,難得露出了不一樣的情緒。
對視片刻,他移開視線:“時小姐就不要和我開玩笑了。”
耳根沒紅,語氣也很認真。
沒有害羞。
時淺渡摸摸下巴,心道這個男人還真是薛定諤的害羞啊。
她帶好口罩和帽子,跟紀清若一起上了出租車。
紀清若在車裡一直很安靜,坐得板板正正的,背脊挺直。
他不說話的時候,表情更顯得嚴肅,就像是冷著一張臉正在生氣似的。
其實他是在發呆。
有些感歎這兩天變化速度之快。
誰能想到,他竟然眨眼之間,就跟一位大明星結婚了。
若是放在從前,他絕對不可能會跟一個藝人結婚的。
家庭開明,但某些地方比較古板。
他的母親和父親經營了影視公司,但並不喜歡娛樂圈,就連他從前在自家公司裡輪崗時,也從來不讓他到那家影視公司去工作,怕他被一些有心人利用,成為上位的工具。
或許正是因為旗下有影視公司,才能知道更多圈裡的內幕吧,比如某某藝人又出軌了、某某藝人又離婚了、某某藝人家暴之類的,他都有所耳聞。
如果不是先跟時小姐有了交流,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而是先知道對方是藝人的話,他恐怕會先入為主地帶上有色眼鏡。
不過……
時小姐她,私生活也像他知道的那樣嗎?
莫名不希望時小姐是那樣的人。
民政局距離學校距離不算太遠,大約過了而是分鐘,就到地方了。
大概是黃曆不錯,宜嫁娶,民政局裡面人不少,需要排隊。
“人好多啊,你先排隊吧,我去買兩杯喝的。”
時淺渡拍拍紀清若的肩膀。
“好,那我在這兒等著你。”
時淺渡離開了,紀清若沉默著望了望四周。
一對對就要領證的男男女女們臉上洋溢著笑容,湊在一起親昵地說話,有時還會抬頭親吻對方一下,望向對方的時候,眼裡儘是顯而易見的愛意。
真好啊,跟自己喜歡的人走入婚姻。
他也曾想過,自己終究會等到那樣一個人。
他以為自己會有很多時間。
沒想到卻被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推著往前,現在要跟一個認識第二天的人結婚了。
結婚之後會是個什麼樣子?
會不會對現在的生活產生很大改變?
會不會有他想象中的……不太美好的事情發生?
時小姐很好,她很禮貌,很尊重人。
他一直在心裡這麼重複著、強調著,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
可是他還是會感到不安。
他明白,所托非人的話對一個男人來說就是噩夢的開始。
即便隻是契約婚姻,他也沒辦法徹底安心。
畢竟跟時小姐隻認識了第二天。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為此幾乎一無所知,隻能從網絡上一些采訪中了解到隻言片語。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不求日後過得有多好,隻希望自己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離婚!這次必須離婚!”
一個男孩的哭喊聲響幾乎響徹整個民政局,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哭得梨花帶雨的,眼裡積蓄著淚水,把一個女人拉扯著往裡走。
“你彆鬨了行不行?還嫌不夠丟人啊?”
女人的聲音顯得冷漠又暴躁,似乎早已被男孩不停的哭泣聲煩透了。
越是被人這麼吵鬨,越是忍不住想起昨天在街上碰見的人。
她狠狠地抓著男孩的手腕:“趕緊回家去,鬨到這兒好看還是怎麼著?你這回又想要什麼就直說!我以前對你不好還是欠你的了,要丟人你自己在這兒丟人吧!”
“什麼叫我又想要什麼?”男孩吸了吸鼻子,怒氣衝衝的,聲音裡卻還有一絲撒嬌的意味,“你昨天為什麼又去那種地方?那些臟男人到底是有什麼好,讓你家都不回!”
“我想去哪兒是我的事,你少……”
女人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她看見了正在民政局裡排隊的紀清若。
聲音一停,紀清若的心裡跟著一跳。
他已經努力避開吳彩然的視線了,難道還是被發現了?
腳步聲漸進,每一下都是踏在了他的心尖上。
“紀清若?”吳彩然憤憤的語氣裡摻雜著驚訝,她一把拽住了紀清若的手腕,“你要結婚了?!草,你昨天還他媽勾引我呢,今天就跑過來結婚?”
她就是個混子,是個玩咖,難聽的謊話張嘴就來。
故意想讓跟他一起過來領證的女人聽見。
“你給我放開!”紀清若臉色很不好看,聲音冷硬,“你昨天掐著我脖子強迫不成,今天惱羞成怒地這麼汙蔑,實在可笑,有這時間還不如好好哄哄你的愛人。”
說話間,他在眾人的目光中把衣領往下拉扯了一點兒,露出了還沒消去的手印。
看似態度十分強硬,但微微顫抖的手指還是暴露了對於昨天的後怕。
四周的人們頓時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敢情是那個女的強迫人不成,就大晚上找樂子一晚上沒回家,結果被丈夫鬨得非要離婚。
要是敢作敢當也便罷了,剛才還倒打一耙,實在讓人不齒。
“原來……你還是對他念念不忘!”
男孩哭得更厲害了。
他早早就聽說過,吳彩然有一個追過了好幾年的男孩,一直沒能忘記。
還以為自己能夠慢慢讓吳彩然專心在家庭,誰想到吳彩然竟然還想去強迫那個男孩!強迫不成,便在外面過夜,發悶氣,把他自己一個人甩在家裡,怎麼打電話都聯係不上。
“你閉嘴行不行?”
吳彩然一陣生氣,感覺到眾人的目光對她不太友善,她忍不住吼了一聲。
家裡給她選的這個聯姻對象,就知道哭,哭得她腦袋都要爆炸了。
果然還是紀清若這種懂事的男人比較讓人省心。
她有時候忍不住地想,如果當時跟紀清若結婚了,過得很定比現在強多了。
“什麼情況,這麼熱鬨。”
時淺渡拿著兩杯奶茶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麼一出鬨劇。
長相可愛的男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見過一面的吳彩然死皺著眉頭,紀清若則是防備地站在一旁,還有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在不停地勸說。
紀清若一看時淺渡回來,快走幾步來到她身邊。
他低聲解釋道:“吳彩然的愛人想要離婚,我被吳彩然看見,就……”
頓了頓,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語。
“鬨騰起來了。”
他挺不好意思的。
以前的事情過來糾纏他的時候,總是被時小姐碰上。
真是給時小姐添麻煩了。
“你不是昨天那個……你就是紀清若的結婚對象?”
吳彩然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昨天盯著她威脅的那雙眼睛,她怎麼可能忘得了。
要隻是被紀清若給拒絕了,她還不至於那麼生氣。
被拒絕,被一個陌生女人給威脅,還被那眼神嚇了一跳,所以連狠話都沒放一句。
這件事她越想越難受,喝了幾杯酒,不僅沒消氣,反而更鬱悶了。
“哈,紀清若,你以前心氣那麼高,現在是怎麼了?”她揚起脖頸,面上露出一股輕蔑,“我知道你是著急結婚,但沒想到你已經隨便到大街上拉過來一個女人就能結婚。”
“是我對他一見鐘情。”時淺渡接過話茬,說得跟真的似的,“說了好多好話,他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麻煩你嘴巴放乾淨一點。”
紀清若被突如其來的感動弄得心中酸軟。
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
時小姐是當紅的藝人。
即便現在帶著口罩和帽子,但所有人都看著呢。
一會兒去登記結婚的時候,工作人員能知道時小姐的身份。
這種話一旦傳出去……
恐怕會被很多女人笑話。
“……那你的眼光可真夠低的。”
吳彩然心裡又氣又酸,她追了那麼長時間的人,被三兩句話就哄跑了,能不生氣麼!
可是為了面子,她咬牙切齒地把紀清若說得一文不值。
“就他這種人,高高在上,不會做飯也不會做家務也就算了,年齡還那麼大,整天板著一張臉跟個木頭似的,連撒個嬌說句好話都不會,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麼了,還當個寶呢!”
冷著一張臉,跟個木頭似的?
時淺渡一猜就知道,這女人追了紀清若好多年,卻從來都沒能打動過他。
於是她雙眸一彎,故意用寵溺的口吻說道:“他啊……害羞起來紅著耳根的樣子特彆可愛。”
這語氣好像在說——
你連他害羞的樣子都沒見過啊,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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