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陽光抑鬱症大學生5(1 / 1)

第一百六十三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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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英和坐在地上, 仰著頭,雙臂抱著自己的膝蓋。

微紅的眼尾浮著一點兒水光,睫毛濕潤。

他輕蹙著眉頭,抿著唇沒有說話, 眼中的情緒有些低沉, 充斥著內疚與歉意, 可同時,又像是瞧見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看見了光。

“時總。”他聲音很輕, 聽起來比較虛弱,似乎有些累了,“我不想告他了。”

時淺渡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種破碎感。

讓人很想保護他,也很想……糟蹋他。

尤其他們現在, 身處在衛生間的逼狹角落裡, 更多出了一種陰鬱潮濕的暗昧感。

很多罪惡,都是在這種地方滋生的。

她彎彎唇角,把顧英和垂在臉頰旁邊的黑發撥到耳後,拇指緩緩撫過了他眼角的淚水, 感覺到他的眼皮和睫毛輕輕地顫。

像一隻局促不安的小兔子。

“不管張慕思剛才跟你說了些什麼,你都不要相信,他隻是想讓你自亂陣腳而已。”

她戳了戳顧英和不胖但特彆軟的臉蛋, 拉住他的手腕,緩緩地把人往自己身前拉扯了一下, 用胳膊圈住他的腰,把人虛虛地摟在懷裡。

小助理這麼可憐,還是先安撫安撫他的情緒吧。

顧英和動作一僵,隨即又放鬆了下來, 肩膀輕輕地抖動。

他少有地放縱了自己一回,順從地窩在時淺渡的懷裡,感受那份暖意。

多久沒有人這麼擁抱過他了呢?

好像也沒多久。

兩年前,學校組織“溫暖的抱抱”活動,他參加活動時,和陌生人擁抱過一次。

再往前……他想不起來了。

“張慕思說,不論打官司贏不贏,時總您都會受到影響。”

“時總,您是好人,您願意幫我,我真的很感謝。”

“可是我不想連累您,不想……”

“所以時總,我不起訴了,不告他了,您彆讓姚律師去立案了吧。”

“我真是個自私自利的混蛋,為了自己影響了時總。”

“真的很對不起時總,對不起……”

他聲音有些濕濡,一字一句都在說著拒絕立案的話。

可他知道自己的心聲是不一致的——

在時總來到他面前之前,他確實很想死,很想就這麼一頭撞死在衛生間裡得了。

可揚頭看到時總那一瞬間,就沒有那麼想死了。

生與死在頭腦中較量,其中有一個聲音在撕心裂肺地大喊:時總,救救他,救救他吧……

他唯一能抓住的,就是時總了。

隻有時總有可能拉他一把。

抓著自己褲線的手指越發用力。

直到摳破了手掌心。

手上的刺痛更讓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時淺渡摟著大男孩的腰,手掌一下下地撫過他的背脊。

手上的動作溫柔,可在他耳畔的話卻充滿威脅:“好啊小助理,你信他,卻不信我?”

許是她這麼多年殺人太多,戾氣極重,這麼陰森森地說了一句,立刻讓顧英和抖了一下。

他眨巴眨巴眼睛,心說剛才那是錯覺嗎?

明明時總那麼溫和隨性的人,應該不會有讓人恐懼的森然感的……吧?

剛才還在道歉和內疚,現在便開始小心翼翼地解釋:“我不是不相信時總,我是害怕自己會連累到時總,我總不能那麼自私。”

是啊,不能那麼自私的。

就算張慕思說的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應該避開。

“你這哪兒是自私啊,你都快大愛無疆了好不好?”時淺渡沒忍住,貓在顧英和耳畔輕聲地笑,多少藏著些逗弄的意味,“你如果真的覺得對不住我,那就自己想辦法,從彆的地方……彌補我好了。”

有那麼幾瞬,她覺得自己有點像是拐騙小白兔的大灰狼。

還是個沒畢業的學生呢,實在是不該不該。

她沒等顧英和回話,又安撫他幾下,鬆開他的腰:“其實歸根結底,我是個商人,不是什麼活菩薩,我不會愚蠢到去做虧本的買賣,你要是不相信我卻相信他,我可是會生氣的。”

顧英和微怔,咬了咬下唇,低喃:“可是……”

“我說小助理,你哪兒那麼多可是啊。”

時淺渡打斷了他的話,用力把他的頭發揉得一團亂。

她把聲音放得溫和:“既然知道你是被人抄襲的受害者,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時總不會丟下他不管的。

時總不會丟下他的。

顧英和的心裡,跟他被揉亂的發一樣,亂糟糟的。

心臟上好像被什麼輕輕掃過又輕輕紮上去一樣,密密麻麻地又酸又軟。

“謝謝時總。”他在時淺渡的攙扶下緩緩地起身,“我真的不會影響到您……?”

時淺渡一巴掌拍在牆上,把顧英和控製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範圍之內。

她眯起雙眼:“你現在的話簡直就是在懷疑我的能力,要是非得沒完沒了地這麼說,我真的會很·不·爽。”

顧英和靠在牆上,望著近在咫尺的臉,心裡竟是浮出一絲歡喜。

他抑製不住地翹了翹唇角,臉上重新露出笑意。

“對不起,時總,我以後肯定不會了。”他有意逗趣地說著誇獎拍馬的話,“時總是業內最厲害的人,沒人能比得上時總。”

“這還差不多。”時淺渡抓著他的手腕往外走去。

經過門外空蕩蕩的走廊時,顧英和隱約瞧見了什麼,突然一愣。

那身衣服,他十幾分鐘之前才剛剛見過。

“那人是……張慕思麼?”

隻見不起眼的角落,黑漆漆的陰影之下,有個人躺在地上,看起來像是昏死了過去。

一般人不太會關注到這種地方,不過顧英和比較敏感,一眼就瞧見了。

時淺渡快速掃了一眼,沒當回事:“哦,我過來時剛好碰上他,就把他給打了一頓。”

“……”

顧英和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他對於時盛集團的總裁會做出“用塑料袋把人蒙起來暴揍一頓”這種事感到匪夷所思。

緊接著,他便開始擔憂起來:“時總,您不用為了我做這種事,要是被人發現可怎麼辦?打架鬥毆這種事,肯定會影響到集團的。”

“誰是為了你了?”

時淺渡笑著瞥他一眼,硬生生把人看得臉色紅了大半。

“你說說,我為了你做哪種事了?”她故意停下腳步,身子往前探過去一點兒,“我的小助理?”

說話間,又是那股草莓瑞士糖的香甜味。

顧英和羞紅著臉低頭,微卷的頭發遮擋住了滿是羞意的眼睛。

涉及專業知識或是日常之類的,他能對答如流。

可過去那些年裡,他面對的不是嘲笑就是學妹們小心接近他的含羞模樣,從沒被人這麼調戲過,乾巴巴地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

“時總,我就是……口誤,您就放過我吧。”他纖長的睫毛顫了顫,“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時總再怎麼樣,也沒可能會為了我這種還沒畢業踏入社會的毛頭小子做什麼嘛。”

時淺渡揚揚眉頭:“我放過你?”

顧英和點點頭,眼睛不知道該往哪看。

“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可是……”

時淺渡慢慢地湊近了顧英和,直到能看清他一根又一根卷翹的睫毛。

他跟一般人不太一樣,情緒上來一點兒,眼下就會開始泛紅。此時睫毛未乾,眼尾還暈著顯而易見的粉紅,過分好看了。

她彎彎唇角:“如果我就是為了你呢?”

顧英和的臉“騰”的一下,爆炸似的紅到滴血。

心臟狂跳不止,速度快得好像要死了。

他快速眨了好幾次的眼睛,乾巴巴地看著時淺渡,又快速地移開。

“我會……”他磕巴兩句,“我會好好為時總工作的,也好,對、對得起時總的關照。”

“噗。”

時淺渡瞧著他這一副腦子要燒壞了的樣子,實在沒憋住惡作劇得逞似的笑聲。

她在顧英和恍然大悟的控訴眼神下,裝模作樣地咳嗽一下:“很好,那你就繼續好好工作,不該你操心的就彆操心,交給我跟姚律師就可以。”

顧英和發覺被逗弄,眼神好像在說“你乾嘛啊”,委委屈屈的。

他自知沒什麼資格指責時總,就鼓了鼓腮幫子:“我知道了,時總請放心。”

跟在時淺渡身後,他長長地鬆了口氣,伸出雙手拍了拍自己還在發熱的臉頰。

時總剛才那是在故意調戲他吧。

實在是太壞了。

也是,時總一直都不怎麼正經嘛。

不過話說回來,在那種極度的羞澀之下,他擠壓的低沉情緒消散了不少,現在心情比剛才好了一些……原來害羞還有這種作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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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交流會結束,張慕思都沒能醒來回到會場。

時淺渡跟在場認識的同行們打了招呼,就直接去了地下車庫。

經過第二場交流會的一個多小時時間,顧英和的情緒大大地恢複了。

對於自己在衛生間裡的崩潰,他有點後悔,感到很不好意思。

把那種低落崩潰的樣子展現在了時總面前,時總會不會猜出他抑鬱了?

會不會知道些什麼之後,就覺得他是個脆弱無能的人?

會不會要把他送進醫院治療,不願意搭理他了?

他真的很不想、很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病。

“時總,今天在衛生間的事……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顧英和坐在駕駛位上,難為情地搔了搔頭發,用探究的目光看向時淺渡,“我就是,之前的事情情緒積壓太久了,被張慕思胡言亂語說了一通,實在是太生氣了,又害怕時總真的受我牽連……”

“我知道,誰還沒有點兒崩潰的時候了。”

時淺渡喝了兩口奶茶,順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好好地rua了一把。

她不太在意:“都說成年人的崩潰就在一瞬間嘛,你碰上這種事,會難過很正常啊,以後要再是心裡不舒服,隨時可以跟我說。”

看來,時總沒有懷疑他生病。

顧英和鬆了口氣。

他揚起笑容,笑得跟沒事人一樣:“感謝時總理解,我平時都沒事的,今天就是個例外,時總放心,我肯定不會耽誤了工作的。”

他熟練地按下電子手刹,雙手去扶方向盤,下一秒右手縮回:“嘶。”

時淺渡蹙蹙眉頭,抓住了顧英和的手。

顧英和躲避似的用力抽開,卻被她更強硬地桎梏住,把手掌翻了過來。

看到被摳破了一層皮的手心,她抬眼瞥了一下。

顧英和心虛地垂下了眼睛:“時總,我就是不小心……”

“既然手疼,就跟我說啊,你這小助理真是不讓人省心。”

時淺渡打開車裡的小抽屜,從裡面翻找了一陣,拿出酒精棉和創可貼。

她用鑷子夾起酒精棉團,動作看起來輕柔無比——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顧英和也以為是這樣。

“啊,時總……”

“嘶——”

棉球狠狠地戳上傷口,裡面的酒精被擠出,飛速滲透進了嫩肉裡。

顧英和對此毫無心理準備,痛呼聲脫口而出。

他真是有一點兒刺激眼眶就能紅,這麼一下眼角又燙得厲害。

差點被疼得冒出眼淚來。

“你還知道疼呢?”

時淺渡白他一眼,動作終於放得輕緩,給他清理了傷口,擦掉血痕,又貼上了創可貼。

末了,還在創可貼上輕輕地撫了幾下。

“……我錯了。”

顧英和乖乖認錯,一米八多的大男孩,反倒像是個小朋友。

他蹭蹭眼角:“時總晚上想吃什麼?”

時淺渡下了車:“下車,換位置,我帶你去吃一家特彆棒的甜點,順便還能帶你飆飆車。”

顧英和很相信自家時總,聽話地換了位置,還期待著飆車放鬆心情和晚上的甜點。

畢竟,甜食能促進多巴胺分泌是真的,吃點甜的也能讓他開心開心。

可他後來發現,他真是信了時總的邪。

價值二百多萬的奔馳在馬路上狂奔,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畫著一個又一個的Z字型,他每回都覺得下一秒就要撞上了,卻每回都能查那麼分毫錯過去。

彆說是什麼心臟緊縮了,就是心臟驟停可能也是有的。

他雙手死死抓著頭頂上的把手,搖來晃去,胃裡也跟著翻江倒海。

待熬到了時淺渡說的那家店前時,他一下車,立刻貓到路邊,差點吐了個稀裡嘩啦。

得虧他中午沒吃多少東西,要不然,不知道得慘烈成什麼樣。

他接過一旁遞過來的礦泉水,咕嘟咕嘟地漱口了好幾遍,終於用紙巾擦了擦嘴角,扭頭看向時淺渡,紅著眼睛道:“時總,是不是這家店特彆貴,您不舍得請我吃啊。”

“你怎麼還血口噴人呢。”時淺渡輕車熟路的揉上他的頭發,“我這是看你心情一直不算太好,帶你找找刺激,現在肚子裡乾淨了,也好能多吃一點。”

“…………”

歪理,絕對是歪理。

顧英和被折騰的夠嗆,可偏偏,他一點都氣不起來。

他好像對時總,就生不起氣來。

似乎這樣……也還不錯。

……

顧英和的抑鬱情緒慢慢地好起來了些。

從前他每天晚上睡不著覺,每天早上起來都是面對新一天的絕望。

而現在,一連數天,他心裡有了希冀,對生活有了盼頭。

每當他心裡低沉難受、輾轉反側、痛苦不堪的時候,就想想時總,就打開時總的朋友圈,看看背景圖上那張好看的照片,回想回想時總跟他說過的話、給他的溫暖的擁抱,甚至是那幾句……調戲的話語。

這樣,心裡就會好受一些。

他好像每天晚上都在期待,期待著第二天能跟時總見面。

又是新的一天。

早早地起了床,拉開窗簾,洗漱和穿戴完畢之後,就打開冰箱去看裡面的食材。

他每天都會去買菜,準備第二天早晨的夥食。

等早飯準備好了,就差不多剛好到了時淺渡開車過來的時間。

他拿著飯盒,步履輕盈地走出小區。

“時總,早啊。”顧英和臉上揚起真切的笑容,“您猜今天早飯是什麼?”

時淺渡下車,坐到了副駕駛:“小助理,你的話是越來越多了。”

她打開飯盒,迎面而來一股酸甜的香味。

就是最簡單的西紅柿雞蛋炒米飯,裡面的白糖加得剛剛好,既沒有掩蓋掉西紅柿自帶的淡淡酸澀,又很有存在感,酸酸甜甜的,很家常也很好吃。

時淺渡喜歡甜食,自然是覺得適口:“唔,還不錯,這個可以記在早餐名單上了。”

“好,時總喜歡就好。”

顧英和觀察著她的神態,自己偷偷地抿抿唇。

每天早晨,他都會給時總做些家常菜。

那些都很簡單,他起初還怕時總吃慣了山珍海味,會不喜歡他做的東西,後來他發現,隻要他做一些甜口的食物,時總就沒有不喜歡的。

他有時候不禁會想,時總真是個好哄的人,吃點甜食就能開心。

他喜歡看時總吃他做的東西。

說不好為什麼,但就是很喜歡。

每天早晨聽著歌做飯的時候,他的心情總是會很好。

顧英和是個很周到的人,除了在展會時情緒波動過一次,其餘時間,總是會笑得陽光燦爛的,做什麼事情都認認真真,辦事面帶笑容,好像沒有什麼能難倒他。

無論是開車、做飯、還是一些跟工作沾邊的事情,他剛一上手就能做得很好。

時淺渡越發覺得,他真是怎麼看怎麼好。

唔,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跟他哭的時候一樣好看。

“下個禮拜,你就可以回學校上課了,如果有什麼難事,儘管跟我說好了。”她吃完東西,把飯盒收好,拿紙巾擦擦嘴角,“有課的時候你去上課,沒課的時候就來公司。”

她在記者面前說的那些話,在網絡上發酵得沸沸揚揚,帝都理工大學終於做出了回應,允許顧英和回到學校繼續上課,也向公眾保證,不會再讓輿論影響學校對學生的處理。

顧英和應聲:“好,我們大四的課挺少的,不會耽誤很多工作的。”

他在一個禮拜之前,還總是想著要為了學分抓緊回學校上課呢,現在竟然就覺得有些不舍。

等到了學校……肯定還會被同學老師以異樣的眼光看待吧。

或許會再次跟張慕思產生衝突。

他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想到那些,心中還是會壓抑,還是會沉悶。

不過,他明白,這需要他自己慢慢調節。

兩人一起上了十五樓,電梯門打開,他們剛走出電梯,就被人糾纏了上來。

張慕思手裡拿著一個文檔袋,來勢洶洶地指著顧英和道:“顧英和!你在上個禮拜的建築產業化展會上,跟我聊天之後,用塑料袋蒙住我的頭,暴打了我一頓,我做的傷情鑒定已經出了鑒定文書,你就等著傳票上法院吧!”

顧英和心裡一跳,目光聚集在張慕思手中的文檔袋上。

傷情鑒定!

張慕思做了傷情鑒定!

這如果查到時總身上,發現那些是時總做的……後果不堪設想!

可以想象,時盛集團總裁時淺渡打傷了一名大學生,會在業內、甚至是整個社會上造成多大的影響,肯定會對時盛集團非常不利。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得把罪責全都擔下來。

他定了定心神,主動上前一步,卻被時淺渡拉住了手腕。

“傷情鑒定?”時淺渡嗤笑了一聲,“請問張慕思同學,你傷在哪兒了,我怎麼看不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輕傷的鑒定標準是——聽覺、視覺或者其他器官功能部分障礙,或者使人肢體或者容貌損害,是這樣吧?”

是她打的人,她還能不知道對方傷情是什麼樣子麼。

她頓了頓,視線在張慕思身上上下掃動:“幾天就能在皮膚上消失得無蹤無影的傷痕,一般來說,按照正規的流程,是不給做鑒定出報告的,你手上的報告,恐怕跟之前網上罵顧英和的水軍一樣,是花錢砸出來的吧。”

她語氣輕飄飄的,那態度,簡直要把“我沒把你當回事”寫在臉上。

“你……!”

被時淺渡說中,張慕思氣得臉紅脖子粗,一副要上去掐架的樣子。

他在朋友的拉扯下消了點氣,說道:“彆管怎麼說,我這裡有傷情鑒定,當時被打的地方也都拍了照片。我隻是在衛生間裡跟顧英和好好地聊幾句天,就被他那麼一頓打,這事必須得有個說法!”

今天集團裡還有其他公司過來談合作的人,因為張慕思的吵鬨而注意到這邊。

還有人打開了手機,開始拍視頻。

“好好聊天啊。”時淺渡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打開一段錄音,“來來來,大家聽聽。”

【等著吧,你跟時總一起出現在這個展會上,那麼多人都看到了,到時候你打官司敗訴,你們在一起出現過的事情肯定會被人翻出來,被人放在網絡上大書特書,到時候,哼,你猜時盛集團的股份會不會一片全綠?你才他們的市值會憑空蒸發多少個億?】

【你彆看現在時總是被人捧著的天之驕子,那是因為她以前沒出過什麼大的差錯,這回她要是支持一個抄襲的人,還被捅破了,那最後可想而知,站的多高摔得就有多慘。】

【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你這個抄襲者真的碰巧贏了官司,你以為大家會買賬嗎?這隻會讓大家覺得,有錢能使鬼推磨!】

【她時總這回摻和到這種事裡,左右都討不到好處,她的名聲啊,至少在業內,肯定得臭。】

【是誰把時總帶進這種田地裡的,是你嗎?顧英和。】

手機開到了最大音量,張慕思得意滿滿的吼聲響徹整個辦公區。

“哎呀,張慕思,你這是乾什麼呢啊?”時淺渡故作驚訝,看到張慕思一點點蒼白的臉色,她揚起唇角,笑得特彆惡劣,語氣無辜,“是在威脅顧英和麼?”

“……!”

張慕思實在沒想到會被錄音。

他那天明明看到,顧英和從頭到尾都沒碰手機啊!

那樣的情況,怎麼可能有機會錄音呢?

他強撐著鎮定,磨了磨牙道:“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麼?還是說時總覺得,說出事實也是錯的?這段錄音,也隻能證明他跟我發生了矛盾,更能說明他有打我的嫌疑!”

時淺渡問:“噢,那你說說,你是什麼時候被打的?”

“我跟他說完話,剛一出門,就被黑色塑料袋蒙住了腦袋,肯定是他氣急敗壞地從後面襲擊我!”張慕思知道話說得越狠就越容易被人相信,所以他說得十分肯定,“這件事情,警察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說完,還惡狠狠地瞪了顧英和一眼。

今天一早,他收到了法院的起訴書副本,看到真的已經立案,他嚇了一跳。

傷情鑒定報告書兩天之前就出來的,不過他一直沒用。

收到起訴書之後,他就立刻把傷情鑒定發到網上開始賣慘,現在已經有不少網友都開始支持他了——這樣下去,都不需要警方把顧英和的“故意傷害”坐實,顧英和在輿論上就已經輸給他了。

“可惜的是……這段錄音可以證明,我的小助理根本沒有追上去,更沒有拿什麼塑料袋。”

時淺渡繼續把錄音放了下去,在張慕思說了“你好自為之”之後,空氣突然變得安靜,沒有腳步聲,沒有塑料袋聲,隻有輕輕淺淺的呼吸聲,和輕微的抽泣。

很顯然,錄音的設備一直沒有離開顧英和。

塑料袋被人拿動的聲音是很大的,更彆說是套在人腦袋上了。

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就可以確定,“顧英和追出去打人”這件事,絕對是無稽之談。

時淺渡衝著已經呆滯的張慕思扯扯唇角,拿出一枚優盤,放在了秘書的手裡。

她笑道:“優盤裡有備份,把音頻傳到網上,然後交給警方吧,讓警方拿去鑒定一下,這中間是否有拚接剪輯的痕跡。”

秘書推了推眼鏡:“是,我這就去。”

“行了行了,都散了,回工位工作去吧。”時淺渡衝四周擺擺手,接著緩緩轉身,側眼看著一臉鐵青的張慕思,唇畔浮出一抹哂笑,“保安呢,快把這個就知道抄襲跟誣陷的人拉出去。”

這話尾音微微上揚,好像在說——

拉出去斬了吧。

眼看著張慕思被保安按進電梯裡帶了下去,她牽住顧英和的手腕。

“走吧,跟我回辦公室。”

顧英和恍然初醒般回了神:“哦,好。”

他滿腦子都是時總手插著口袋,懶裡懶散又言之鑿鑿的模樣,三言兩句拿出證據就把張慕思說得啞口無言,這實在是……太酷了吧。

望著前面的背影,他覺得好安心、好安心。

如果有那麼一個人肯拉他一把,那一定是時總。

真希望,時總會永遠永遠這麼站在他身前,為他擋去磨難,也給他提供追逐的方向。

時淺渡回到辦公室就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她衝著顧英和鼓鼓唇:“小助理~我想喝咖啡。”

顧英和喜歡這語調中的親昵,他笑:“我這就去,時總。”

他心想,時總有時候真是幼稚。

而時淺渡癱在沙發上,抱著平板電腦登錄微博,搜索相關內容。

跟她想的一樣,張慕思果然覺得,是顧英和打的人。

也是,不能怪他蠢,任誰在那樣的對話之後,沒看見打人的是誰,都會猜到顧英和身上吧。

隻是她真沒想到,這人還裝模作樣地做了傷情鑒定,直接來她公司吵吵。

這下好了,網上估計要熱鬨了。

其實,要是張慕思能晚一點鬨騰就好了,畢竟距離真正開庭,還早著呢。

要是在開庭前幾天胡鬨,留下把柄,那開庭後輿論影響就更有力了。

事件在網絡上發酵的速度,比時淺渡想象中要快。

張慕思剛到公司鬨事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拍攝視頻發到網上,距離現在將近半個小時了。

這半個小時,早就有了一定的關注度。

剛才把錄音一公布出去,熱度迅速爬升起來。

【啊這……張慕思威脅顧英和,還到時盛鬨事,如果他真是被抄襲的,這有點不合情理吧?】

【靠,樓上這麼一說,還真是,他實在是多此一舉了吧?】

【輿論本來都是支持張慕思維權的,要是他被抄,直接等著法院見不就行了嗎?】

【而且他說謊啊!他拿著什麼傷情鑒定,直接汙蔑彆人啊!可見他品德不咋地】

【天啊,他好惡毒,這不是明擺著詛咒時總嗎??】

【而且……他參加那個比賽,還有競爭的地標建築,都是時盛的啊,他這操作……】

【我感覺他更像是在嚇唬顧英和誒,好像把顧英和都氣哭了(bushi】

【時總懂的好多啊!從視頻上看不到傷,如果真的三兩天的時間,就一點傷痕都留不下來,確實達不到出輕傷鑒定報告的程度,咱自己把胳膊腿不小心磕桌子一下,還能青好幾天呢。】

作為一起“社會事件”,視頻和錄音很快就在網上傳遍了。

這些東西不算很錘,但也能讓網友們一下子發現端倪,還知道了張慕思的品行。

輿論在一些水軍的引導下,一點點地產生歪斜。

就等著進一步發酵了。

等過一兩天,再把法院立案的進展公布一下就好了。

“咚咚咚。”

敲門聲過後,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姚楠一身名貴的西裝,懶洋洋地扯了扯領帶:“時總,早啊,我可是在來公司的路上,就在網上看到時總舌劍唇槍的,把那個大學生說得啞口無言了。一個小孩子而已,時總這回怎麼還這麼凶?”

“嗬,小孩,是小孩沒錯啊,不過你缺了一堆前綴。”時淺渡掀起眼皮白了他一眼,語氣要多嫌棄有多嫌棄,“那是一個抄襲同學作品卻反咬一口,故意刺激同學、汙蔑同學,還把我也狠狠詛咒了一頓的小孩,要是世界上的小孩都這麼惡毒,那這世界是真的不會好了。”

“好好好,是我說錯了話,時總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我的氣。”

姚楠把公文包放在沙發上,湊到時淺渡身後,伸手在她的頸椎和肩頸上揉了幾下。

他無奈地蹙蹙眉頭,語調難得變得正經:“你這肩膀越來越硬了,好歹也要按時休息休息嘛。”

“時總,咖啡好了。”

顧英和端著咖啡杯走進辦公室,帶笑的目光落在姚楠的手上,頓時一滯。

一早晨還不錯的心情,瞬間變得低沉。

沉悶悶地,壓迫著心臟,難受得他不想說話。

是了,姚楠說過,他要追時總。

可是時總……也不抗拒被他觸碰嗎?

時總跟他鬥嘴,是因為喜歡他麼。

時淺渡把姚楠的手拍到一邊,從顧英和手裡接過咖啡:“謝啦,小助理。”

咖啡杯交替之時,她感覺到溫熱的手指劃過了她的手心。

她衝顧英和挑挑眉。

顧英和耳根微紅。

那不是故意的,隻是心情不太好,沒能做得周到。

他低垂著眼眸,溫聲問:“時總是肩膀不舒服麼?”

他才是助理,他可以幫時總揉肩膀。

怎麼說……讓姚律師幫忙,不太合適吧。

“還行吧,沒大事。”時淺渡把平板電腦遞了過去,“你瞧瞧,這張慕思很快就能知道,什麼叫做自作自受了,你受過的罵,他一樣也少不了。”

……

“哎哎哎,顧英和,你跟我們透露透露唄?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對啊,隔壁班那個張慕思,又威脅你又詛咒時總,還去跑時盛大樓鬨事汙蔑你,難不成是其實是他抄襲了你的設計?”

“你跟我們稍微透露一點兒唄,這個事可是一直上熱搜,社會關注度可大了呢!”

“到底是你抄了他還是他抄了你啊,我都迷糊了。”

“這還是頭一回有上熱搜的事就發生在我身邊,你說一點吧,就一點。”

嘰嘰喳喳的聲音充斥著耳膜,一個月前,面對他充滿了鄙夷和不恥的同學們,就如同牆頭草一樣,一吹就跑,一轉臉又對他笑臉相迎,好像之前的事從來就沒發生過。

顧英和知道,人大抵都是這樣。

可他們怎麼能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那些冷臉,那些鄙夷,那些恥笑的罵聲,早就在他心裡深深地刻下痕跡。

他忘不了,他永遠記得。

口袋裡的手機“嗡嗡”地震動了幾下,他打開屏幕,就看到了時淺渡發來的消息。

【來校門口,法院那邊有新的進展了,我帶你去吃午飯,順便給你說說進展。】

原本被吵鬨得神色陰鬱的一張臉上,頓時綻開了笑容。

他起身,把桌子上的書本文具全都裝好,背起書包,推開圍在身邊的同學們,飛快地離開了教室。

天知道,他有多麼的想見時總。

可惜今天是周三,他每周三都有一整天的課,時總準他周三不用工作。

這下好了,時總來學校找他,還要帶他去吃東西。

這是時總第一次主動來學校見他。

他很開心。

真的。

一路小跑到了學校大門邊,他頓住腳步,瞥了瞥校門口旁邊的第二教學樓,猶豫兩秒,快步進了樓裡的衛生間,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

時總說他長得好看,他的發型特彆適合他。

他一邊整理頭發,一邊有點走神。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依賴時總。

不過嘛,時總那麼優秀的人,依賴和崇拜時總的人多了去了,看時總微博下面的粉絲就能知道,大家都很喜歡時總。

他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得到時總的幫助,給時總做助理。

約莫花了三分鐘,顧英和從頭到腳都細致地整理了一遍,保持著最完美的外表,腳步輕快地走出了教學樓,直奔校門外那輛豪車而去。

他敲了敲車門,接著拉開門坐上了副駕駛。

“今天時總開車嗎?”

時淺渡輕笑:“怎麼?我開車會喚起你不好的回憶?”

顧英和點點頭,爽朗地笑著附和道:“嗯,怕時總嫌我吃得多,故意把我弄得胃裡翻江倒海,惡心得不想吃東西。”

“瞧你把我說的,我有那麼壞嗎?”時淺渡白他一眼。

這陣子,她能明顯感覺到,顧英和的情緒比之前好了一些,也沒準是因為跟她熟絡起來了,所以話比之前多,也更會在一起開玩笑了。

“我看你臨出校門時還去了一趟教學樓,是有什麼事麼,老師找?”

顧英和驀的紅了耳朵,羞於啟齒。

他眨眨眼睛作為掩飾:“沒事,就是去了趟衛生間。”

“噢——讓我猜猜看。”

時淺渡恍然大悟般拉長了音調,笑得有兩分揶揄。

她掃過顧英和和明顯打理過的半長黑發:“不會是照鏡子去了吧?”

“……”

顧英和僵直地坐在副駕駛上,被人拆穿,臉上更燙。

時總怎麼總是什麼都知道啊。

他低聲否認,嘟噥道:“怎麼會,時總您就彆拿我開玩笑了。”

時淺渡沒接他的話茬,手指輕輕卷起他一小圈黑發,緩緩地往耳後掃去,露出無暇的側臉。

真好看啊,把柔美與清朗的少年感糅合在一起,眼窩偏深,容易露出憂鬱之感,然而目光裡屬於學生的乾淨笑容中和了那抹鬱色——這個人就是會給人一種矛盾感,跟那天在衛生間時她的感受一樣,又想保護他,又想糟蹋他。

她垂下雙眼:“你不用特意去打理,就已經很好看了。”

顧英和抿抿唇,笑容清淺,有些羞澀。

時總又誇他了。

時總總是對他這麼溫柔。

真開心。

他希望自己能永遠以最完美的樣子出現在時總面前。

然後,時總也一直對他這麼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小顧真正意識到自己喜歡上阿時之後,病情就要慢慢加重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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