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陰陽怪氣大太監5(1 / 1)

第一百三十四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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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端著碗, 聞著香噴噴的肉味,勉為其難地喝下白米粥。

他不介意清湯寡水一點,不過瞧著時淺渡大吃特吃,他卻沒的選, 心裡不舒坦。

“沈大人, 彆一直盯著我看啊, 我還以為大人這是……”時淺渡習慣性地不正經,話說到一半, 反應過來沈青的身份, 略頓了兩秒,繼續道,“看上我了呢。”

沈青外表上看不出什麼不同,她總是忘了他是太監這一茬。

沈青眯起雙眼:“嗬, 本官可沒有斷袖之癖, 更對你們那些花前月下的風流之事沒什麼興趣。”

不緊不慢地喝下最後一口清粥,溫熱的食物順著嗓子滑進胃裡,安撫了不適。

他把粥碗輕放在一旁,拿帕子細細地擦了擦嘴, 唇角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時小將軍,你要是在京城裡還是這麼口無遮攔,在百官面前出言無忌, 縱是你出身名門、戰功赫赫,也必定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

時淺渡挑挑眉頭, 這是在真心地提醒她麼?

她笑:“我還以為,會是沈大人處處給我穿小鞋呢。”

“……”

沈青心說,他必定是要給時淺渡穿小鞋的啊。

要不然,都對不起那張欠嘴。

他垂眼隱藏下眼底的神情, 一副不介意的模樣輕哼一聲:“本官才不會跟你這種乳臭未乾的小鬼一般見識。”

時淺渡吃肉的動作慢下來一些。

從來都隻有她叫彆人小鬼的份,這回竟是被彆人看做乳臭未乾的小鬼了。

“行,那沈大人就大人有大量。”她笑著附和一句,衝外面喚了一聲,“來人,把餐具拿走。”

話音剛落,門口站崗的士兵就進來收拾他們用完的盤碗。

剛才時淺渡帶人回來時,他沒在現場,後來聽說是時小將軍親自抱著這位沈大人回來的……他聽見這說法就覺得聳人聽聞,他們將軍年紀是小,可再怎麼說也是戰功赫赫的武將,在軍中的威信很高,又深受皇上賞識,怎麼也犯不著那樣對待沈青吧?

在眾人面前對一個閹人表現出關心和重視,這多有損將軍的威嚴。

如果不是那幫人框他,那就一定是沈青這個奸宦拿住了將軍的什麼把柄。

於是他收拾盤碗時,沒忍住在沈青臉上多看了好幾眼。

沈青神經很敏銳,那夾雜著不忿的微妙目光一落到他身上,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為什麼這麼看他?

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他斂起眉頭,開口:“你站住。”

士兵頓住腳步,顫顫巍巍地回頭:“沈大人。”

都說那些宮裡的宦官們,因為是閹人,缺了那麼點東西,所以喜怒無常、心狠手辣,要是被這種人盯上,指不定要碰上什麼倒黴事。

難道是他哪裡讓沈青不悅了?

“嗯。”沈青輕輕地應了一聲,“說說吧,你剛才的視線在本官和時小將軍臉上亂竄,那是看什麼呢?”

“屬下沒看什麼。”

士兵哪敢說,自己是在想將軍抱著這位的事啊!

沈大人也太敏感了,隻是瞥了兩下而已,竟是一下子就被發現了。

沈青神色未變,唇上帶著笑意:“你叫什麼名字?”

士兵噗通一聲,單膝跪在了地上:“這,沈大人……屬下不好說啊。”

他小心地瞥了兩眼時淺渡。

時淺渡此時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端杯子優哉遊哉地喝著茶水,壓根沒往他們身上看。

她翹著二郎腿,還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

沈青把那人的小動作全都看在眼裡,心中輕哼,還看時淺渡的神色……

問話的是他,關時淺渡什麼事?

難不成沒有時淺渡的應允,他問話就能不回答麼!

“本官讓你說話呢,彆東張西望的。”

時淺渡終於開了口:“沈大人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好了。”

士兵見時淺渡都這麼說,終於一狠心,俯身答道:“屬下是聽說,方才是將軍抱著大人從山下一路走過來的,這才……沒忍住多看了大人兩眼。”

“……”

時淺渡把他抱回來的?

想到從山崖下面開始,他被時淺渡這混小子抱在懷裡,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看了一整路?

想象出那個畫面,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腦子裡亂糟糟一片。

他最厭惡的便是有人與他“親近”了。

挨在一塊兒都覺得不舒坦。

可在他昏迷不醒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

時淺渡到底是怎麼想的,不知道傳出去會被人說閒話麼!

而且他好歹也是皇上身邊最受寵信的紅人,這樣讓他的臉往哪放?

他可不想往後在京城中,有事沒事地就瞧見人指指點點,或者是背後議論,把他跟時淺渡的關係扯得妖魔化了。

“時小將軍,他說的是真的?”

時淺渡聳肩,說得理所應當:“不然呢,把你當沙包抗在肩膀上,然後讓你身上的傷口全都撕裂得更厲害,流更多的血,死在半路上嗎?我可沒有大人你這麼不人道。”

沈青搭在軟被上的手指一緊:“……你們滾出去。”

還不人道……

這真不是在變著法地罵他麼?

他真是要被時淺渡氣死了。

“沈大人都有力氣罵人了,看來應是沒有大礙,那我們就出去了。”時淺渡正好想讓沈青省點力氣多修養修養,就順勢起身,彈了彈衣裳,“早點休息吧,沈大人。”

在她邁出營帳前,沈青又補充了一句:“告訴你手底下的人,不該說的不要往外說。”

時淺渡略頓一下,走出了營帳。

晚風迎面拂來,她突然就反應過來,為什麼沈青剛才會突然冒出怒意來——

他一定是以為那句不人道,是在陰陽怪氣地暗指他“不能人道”了!

這不能怪她啊,她又不像這個小世界裡的人一樣,把太監看成是豬狗不如的下賤存在。

再說了,不就是個少了二兩肉嗎,就算是在現代社會未來社會裡,yw不舉和不到一分鐘的也大有人在,而且還自信的不得了呢。

沈青聽見門外的聲音徹底消失後,才緩緩地撐著疼痛難忍的身體躺下。

每一處傷口都已經被人處理過,散發著絲絲藥香,清涼的藥膏壓製住火燎燎的傷口,減緩了他的痛苦。

他避開最疼的傷口,側著一點兒身子,籲處一口氣。

多少年過去了,他早就不是個遇事就坐不住的小毛孩了,可沒回碰上時淺渡,都能被他氣得恨不得摔杯子,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時淺渡也是,彆人都對他避之不及呢,時淺渡反倒好,這大半個月裡幫了他好幾次。

兩人有點不明不白地摻在一塊兒,讓他不太舒服。

等到了京城,時淺渡或者時家有什麼想要的,隻要是他能管得著的,就儘快給他們辦好了,還了這人情,撇清了關係。

說起來……從山崖下面抱他到營地,數裡路程,應是挺累的吧。

他望著營帳的頂棚,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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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大軍就已經起床,用完早飯後,收拾行囊炊具,準備啟程。

普通的士兵們隻能吃一點兒乾糧,有品級的將領們則能吃兩口熱乎的。

沈青忍著疼廢了不小的力氣,才從軟塌上坐了起來。

他身上又是刀傷又是劃傷,還有不少磕磕碰碰的青紫,加上在河裡泡了近一個時辰,現在疲倦又虛弱,能自己坐起來已經不容易了,想要下地走動,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身邊沒有幾個小太監伺候著,真是不方便。

他斂著眉頭,表情有點陰沉。

不管是害他受傷還是害他沒人伺候,歸根結底,讓他北疆一行這麼狼狽的,罪魁禍首就是那些想讓他去死的官員們,回到京城有了人手,他倒要好好查一查,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

時淺渡正坐在他跟前,吃他從北疆邊關城鎮帶過來的點心。

現在天氣微涼,做出來的點心放個幾天也不會壞,沈青身體需要靜養,不能亂吃東西,這些點心自然就全都落進她的嘴裡了。

雖然沒有剛出鍋時那麼好吃,不過甜甜的,也不算差,比乾糧或者米粥好吃。

沈青瞧著時淺渡那一副貪吃的樣子,輕哼一聲,心道真是便宜這臭小子了。

他問:“昨天馬車掉進河裡摔壞,早就不見蹤影,可找了新的馬車?”

“這荒山野嶺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上哪給你找新馬車。”

時淺渡三口兩口把剩下的吃完,拍了拍手。

她起身說道:“我叫人把拉輜重的平板車騰出來一輛,你今天就躺那上面吧。”她又攤開地圖看了看,“還有七八十裡地,能經過一個村莊,到時候給你買輛馬車坐。”

拉輜重的平板車……

沈青哽了哽,顯然的不樂意,還沒什麼辦法。

沒有馬車,他總不能不走了吧?

他已經有十來年沒吃過這種苦了。

好好的京城、好好的皇宮他沒法待,反而被迫走上這麼一條淒淒慘慘的路,真是氣死個人。

那些個在朝堂上勸皇上叫他監軍的官員,他定要一個個報複回去,非得把他這一趟受的氣受的苦全都給撒出來——嗬,也彆說他矯情,他從前無權無勢時吃過不少苦頭、受過不少罪了,比一般人可能忍得多,他都覺得行軍打仗是個苦差事,就不信隨便從百官裡面揪出來一個文官,千裡迢迢地跟著軍隊行軍吃苦,能有幾個能受的了的。

那些嘴上說得冠冕堂皇的迂腐酸儒們,真要讓他們碰上事,指不定頂不頂用呢。

“吃完了?”他見時淺渡吃完了,便伸出胳膊,“扶本官下地去那輜重車吧。”

“就你傷成這樣,還下地呢?”

時淺渡白他一眼,這是嫌自己命長麼,整天把自己身體這麼造。

她拿手巾把擦了擦手:“吃了你的點心,就當是給你報酬吧。”

說話間,她雙臂一伸,一手穿過了沈青的腿窩,一手穿過他的後腰,眼看著就要把人抱起來。

手腕卻被人死死地按住了。

沈青先一步預料到了她的做法,按在她手腕上,聲音淡淡:“時小將軍的癖好真是特彆,專專喜歡抱著個閹人是吧?”

開口就是攙著諷意的話語,嘲諷彆人也刺傷了自己。

他掀起眼皮,望著時淺渡的雙眼,緩緩說道:“你聽好了,本官自己走。”

從他被送進宮裡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活在萬人唾棄之中,成為不男不女的奴才。

六歲的孩童蒙昧無知,沒有能力選擇道路,也沒有能力捍衛自己的尊嚴,而現在的他,想努力保持些體面。

“……”

時淺渡收回手,沒再抱他。

這個人,表現出來的是強烈的自尊,其實掩埋在這之後的,是他極端的自卑。

他自己身為封建糟粕的受害者,也跟其他加害者一樣,打心底裡看不起自己的身體,並且以此為恥。生活在這種大環境裡,會有這種想法,再正常不過。

所以他抗拒彆人觸碰自己,甚至自己都對身體某處避之不及。

……

許是因為不小心涉及了時淺渡的安危,在上次的岔子解決之後,趙梓天等一眾下屬警鈴大作,將時淺渡周身的情況盯得死死的,一隻蒼蠅也不容飛過;而暗地裡動手的人也沒敢再次使計,安分了很長時間。

直到軍隊浩浩蕩蕩地回到京城,也沒有再次出現意外。

北疆斷斷續續地被蠻族侵擾,已經有兩年之久,這次的戰事也持續了幾個月。

這次時淺渡和其他將領們共同將蠻族擊退二三百裡地,讓他們短時間內無法再犯,使得龍心大悅,皇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重重獎賞了他們。

當然,也沒忘多誇了沈青幾句,不僅賞賜了珍寶,信任程度也是更上一層樓。

下朝後。

“將軍,將軍。”

趙梓天快走幾步,跟上了時淺渡。

“屬下剛剛想同皇上稟明回京途中將軍受害墜崖一事,將軍為何攔我?”他一臉不解,憤憤地為時淺渡打抱不平,“那些站在暗處的人,跟沈青有什麼仇什麼怨我管不著,他們怎麼對付沈青也跟我沒關係,可是,他們動手誤傷了將軍,屬下忍不了這口氣!”

回京途中,他用自己人暗中調查了一路,現在已經有了些眉目和大致猜測。

隻要把事情稟告了皇上,獲得個便宜行事的權力,他很快就能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將軍這飛來橫禍之仇,就能報了。

可剛才在大殿上,他才開口,竟然就被將軍給攔下了。

他不懂,為什麼要隱忍不說?

這不是將軍的性格啊!

他皺皺眉頭:“將軍,從前在北疆,也沒見您畏手畏腳過,怎麼才到京城,就突然這樣隱忍不發了?難不成您就硬生生地吃了這虧?”

這不是抱怨,就是有些委屈,委屈自己為將軍著想卻沒被認同。

“誰說我要吃虧了。”時淺渡敲了他腦袋一下,搖頭笑道,“真是榆木腦袋,這事根本就不用咱們自己動手,有人自會查清楚,再給他們個教訓,我為什麼還要把自己摻和進去?”

“啊……將軍是指?”

趙梓天順著自家將軍的目光一看,正好跟沈青對視在一塊兒。

他連忙收回視線:“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就借沈青的手就行了啊,他那麼小肚雞腸的人,不想辦法報複回去才怪!”

剛說完話,他又被時淺渡打了一下。

“哎喲,好疼!”

時淺渡好笑地開口:“你要是活膩了,就多罵他兩句,最好讓他聽清楚了。”她湊近趙梓天一點,低聲說道,“我看你好像一點也不怕被他報複。”

“……”

趙梓天輕輕給自己嘴上打了一下。

“這閹……算了,不說了。”

“這事畢竟跟我也有關係,他要是有什麼沒查出來的、查著費勁的,或者需要人手,你也稍微幫著他點,不過記得隱藏行蹤,做的乾淨點,彆叫人看出馬腳。”

趙梓天一愣,將軍這是讓他幫助沈青??

“啊?可是將軍……”

他話沒說完,便被一道熟悉的聲音給打斷了。

“時小將軍。”

沈青緩步走到他們面前,視線淡淡的掃了眼趙梓天,轉看向時淺渡。

“時小將軍,借一步說話。”

時淺渡給了自家下屬一個眼神:“你先回去吧,沈大人想跟我說話。”

沈青沉默了一下。

這話說得,怎麼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什麼叫他想跟時淺渡說話。

待趙梓天走後,這四周就隻剩下他們兩人。

從北疆回京,大軍走了兩個多月,沈青身上的傷已經在途中養好了大半。

沒有了傷病的摧殘,換上一身禦賜的官服,腰間玉帶一束,襯得他身姿纖長,神色姿態也同舟車勞頓的行軍中有了微妙的不同。

眉宇舒展著,薄薄的眼皮掀起,唇畔擒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模樣,比從前……更公事公辦了。

無論面對誰,都是這個樣子。

她時淺渡在此時的沈青面前,同旁人毫無差彆。

沈青手底下的小太監按照他的吩咐在附近盯梢,不會讓無關人等聽見他們的談話。

他緩聲開口:“時小將軍,你之前救了本官,現在已經回京了,有什麼想要的,就直說吧。本官說話算話,自會為你運作。”

“你還記著這事啊。”

時淺渡摸摸下巴,總覺得沈青好像是非常迫切地想把人情還了,跟她撇清關係。

想了兩秒,她突然眼前一亮:“還彆說,我還真有事需要沈大人幫忙。”

沈青表情沒什麼變化,隻是狹長的鳳眼閃了閃,又很快掩去了神色。

果然,還是有事求他幫忙。

救他幫他,不嫌棄他,無非就是瞧中了他這麼個閹人在皇上面前有話語權。

罷了。

他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又不曾期待過什麼。

簡單的利益往來,最好不過了。

他睫毛往下一扇,遮擋住了眼眸:“時小將軍,請說吧。”

他想,恐怕所求之事,不過就是讓他幫忙求個高官厚祿,求個有實權的職位,能讓時淺渡儘快在京城中站穩腳跟、紮好根基,用以穩固時家的地位,光宗耀祖。

又或者是……求皇上賜婚?

時淺渡已經是二十有一的年紀,早該娶妻生子,如今永安郡主快要及笄,若能娶郡主為妻,也會對時家的未來益處頗深。

不管是哪個,對他來說都不算難,不過是在皇上耳邊吹吹耳旁風的事。

沈青已經預計好自己會聽到什麼,不想,時淺渡卻懶洋洋地笑了起來:“不知道沈大人能不能給我找個月奉不少,但是特彆清閒的閒職?最好一天到晚都沒什麼事的那種。”

沈青:……?

作者有話要說:  誰不想要錢多事少的工作呢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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