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基因匹配殘疾上將8(1 / 1)

第一百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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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室中熱鬨非凡。

一眾貴族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真沒想到老路他們會做出這種事……”

“路銘那麼優秀的孩子, 竟然會得了基因病,唉。”

“路家以前好歹也……殿下太無情了。”

“過去上百年,路家為帝國有很大貢獻,這次的事, 嘖, 不好辦呐。”

“確實, 他們家以前也輝煌過,現在淪竟是落成這樣了。”

“……”

秦硯已經洗脫了罪名, 而路家罪行深重, 具體怎麼判處,還需要經過貴族們的一致討論,才能得出最後的處理結果。

真相大白之後,萬人審判的直播停止。

為彰顯對於公民意見的重視和民主, 帝國的官方賬號在論壇中發布帖子, 爭取民眾們對於路家的判處意見。

與此同時,在幾位地位頗高的貴族提議下,大家就地坐下,展開了一次正式的會議, 儘快商量出一個接受度更高的處理方法。

時淺渡伸手搭在禁錮著秦硯的椅子上,修長的手指上下輕敲了幾下。

“人呢?還不趕緊把鎖打開?”

她的話在審判室熱烈的討論中,異常明顯。

對於秦硯, 有人敢怠慢,但沒人敢怠慢皇女殿下。

很快就有人上前, 將秦硯的桎梏打開了。

秦硯抬起鎖了很久的雙手,活動幾下手腕,眉頭習慣性地擰著:“殿下真是一如既往的威風啊。”

他臭著一張臉,嘴上不說好話, 眼眸卻低垂著。

……他突然不敢看時淺渡的臉。

連應該說些什麼感謝的話都捋不清楚了。

時淺渡揚揚眉頭,去看秦硯的眼睛:“我怎麼感覺你在陰陽怪氣?”

“……!”

那張滿是調侃笑意的臉出現在眼前時,秦硯猛地往後躲了一下,不自在地避開視線。

草,離太近了。

他在心中低低地罵了一句,耳尖控製不住,紅了。

語氣也隨著羞意和無措的上漲而衝了不少:“好不容易誇你一句,你倒不領情,以後我再誇你我是孫子!”

相比他的情緒突然上漲,時淺渡平靜多了:“我也沒說什麼,你這麼激動乾什麼?”

秦硯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一緊。

他的反應好像是過了一點。

真煩。

他也不想反應這麼激烈啊。

可身體它不受控製。

他彆扭地抬手蹭了蹭鼻間,轉移了話題:“總之,今天的事我會一直記得的,之前在書房跟你說的話……一直作數。”

秦硯性格是有些彆扭,可以前在軍部沒有彆扭到這個地步。

可能是以前跟時淺渡不合,所以在時淺渡面前總是說不出好話,少有的好話或者感謝,也絕不想重複第二次。

他說不出口。

“算你還有點兒良心。”時淺渡輕哼一聲。

她不太喜歡這種亂哄哄的場景,便衝著謝奉辰招了招手。

“沒什麼事的話,備車回去吧。”

見她這麼說,今天一直沒怎麼和時淺渡說話的穆澄終於上前一步。

他低聲解釋道:“殿下,一會兒大家要在這裡進行第一次會議,討論對於路家的處置,殿下是這次事件的負責人,大家都想聽聽殿下對此的看法。”

時淺渡點頭:“也行,那我等會再走。”

這時謝奉辰把秦硯的輪椅推了過來,他想幫忙把秦硯扶到輪椅上坐,不想秦硯還是跟從前一樣,擰著眉頭拍開了他的手。

秦硯被汙蔑叛國罪這麼長時間,還被弄得瘸了雙腿,如今終於真相大白,貴族們對他卻沒有半點愧疚或者憐憫之情之情,反而想繼續把他碾死當場。

越是這樣,強烈的自尊心和反抗之心讓他越不想在這幫人面前服軟。

時淺渡歎了一聲,伸手,輕車熟路地攬住了秦硯的結實的腰身。

像是早就預料到男人會掙紮,她提前在腰間擰了一把。

“被我扶一把就這麼丟人?”

“……”

秦硯沉默了兩秒,說不出話。

又不是因為丟人才掙紮的。

他個子很高,在軍部待久了,體型偏健碩,手臂搭在時淺渡的肩膀上圈著她,上半身的力氣全都壓過去,看起來就像是把時淺渡整個人都摟在懷裡。

彆說是彆人了,他自己都有這個感覺。

太近了。

他甚至能聽到耳畔的呼吸,能隔著衣服感覺到對方的溫度。

弄得他心裡有點躁得慌。

穆澄望著不遠處兩人的互動。

他坐在象征著權勢、地位和金錢的貴族專屬席位上,臉上溫和的笑容有些僵硬。

眼底漸漸地又痛苦和妒忌滋長,呼吸愈來愈重。

殿下都不曾抱過他呢。

這個該死的平民,該死的瘸子。

半點都配不上殿下的混賬。

把秦硯扶到輪椅上後,時淺渡拉著他的輪椅,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她打了個嗬欠:“什麼時候開始?”

“殿下,隨時可以開始,隻不過……”一位中年貴族開口,視線落在秦硯身上,“讓秦硯在現場參與,並不合帝國的法律。”

那眼神是蔑視的,帶著貴族們刻在骨子裡的高高在上。

秦硯被這種眼神看過太多次了。

他神色不悅:“老子被路銘和路家人坑害成這樣,是那場戰役的唯一幸存者,難道還不能參與這次的討論麼?”

中年貴族厭惡地蹙了蹙眉頭,心說低賤的平民就是粗俗。

他推了推眼鏡,保持著剛才的語氣:“不管你是什麼,帝國法律規定,你沒有參與決策的資格。”伸手對外比了個“請”的手勢,“請你出去。”

“他既然是被冤判為叛國罪,那麼現在就理應還是上將軍職。”時淺渡的手搭在輪椅上,這姿態無言之中有一種保護的意味,“這也不行嗎?”

“殿下如果要說這個……”請一位貴族開口,“自己的副官有異心,秦硯卻沒能察覺半點,導致帝國的精銳部隊全軍覆沒,這就足以……”

沒等這人說完,秦硯輕嗤一聲,一巴掌拍掉了時淺渡搭在椅背上的手。

“老子才不稀罕你們閒扯淡,真是驢屁股上的蒼蠅,嗡嗡嗡個沒完沒了。”

他主動操控著輪椅離開,頭也不回。

時淺渡幫他的同時把不少貴族都得罪了,雖然那幫貴族表面上不多說什麼,背地裡指不定要怎麼想怎麼看呢……

他但凡有點兒良心,也不樂意看著時淺渡再因為這種屁事跟貴族們起爭執。

時淺渡衝著謝奉辰揚揚頭:“找人送他回去。”

謝奉辰垂首:“是,我這就去安排。”

眾人見到秦硯離開,這才稍微滿意了一點兒。

但對於時淺渡,他們還是有所不滿。

“殿下。”有人神色凝重,“不是我說,這次殿下的做法,實在是有些失了分寸,怎麼能為了一個瘸腿的平民,在萬人審判上把路家的事說得這麼實?難道就因為秦硯和殿下的基因匹配是百分之百麼?”

貴族之間在私下裡各有爭執,可一旦出現其他威脅到貴族利益的人,他們又會很團結。

此時不為落魄的路家說兩句好話,以後萬一事情出現在自己身上,也沒有人為他們說話。所以貴族們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會一致對外、相互幫助的。

至於剛才為什麼沒人說話……

剛才在直播,再怎麼樣也不能在激憤又愚蠢的平民面前為路家說好話。

若是沒有直播,路家過去有百年基業,為帝國做出過不少貢獻,他們還有機會在背後操作一番,關係好些的家族再幫忙說說情,處罰的區間和程度很好把控。

可現在,全網直播出去,私下裡操作都變得困難了不少。

這件事又一次引發了平民們的不滿,說貴族權大勢大、一手遮天,把罪行按在無依無靠的平民身上,自己卻逍遙法外,不知道有多少貴族曾經做過這種事情,弄得論壇烏煙瘴氣的。

“我實話實說怎麼就失了分寸了?”時淺渡好笑地說,“難道不是你們要求萬人直播的嗎?現在怎麼反倒賴在我身上了,你們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你……”

貴族被噎了一下,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確實是他們要求萬人審判的。

而且萬人審判這一條,還是他們最咬得最死的一條。

誰能想到最後的結果竟然是這樣,而他們這位殿下把證據準備地萬無一失呢?

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失策了。

這次皇室、貴族、平民之爭,是他們全體貴族輸了一著。

時淺渡作為這次事件的負責人,話語權自然更大一些,一些貴族們提出的、變著法子的從輕處理方法,都被她一口否決了。

氣得貴族們臉都青了,卻又無可奈何。

她樂得欣賞這幫人的反應,一邊樂,一邊用時管局的係統調出了秦硯的畫面,看看他那邊的情況。

時管局係統的屏幕畫面上,一片濃重的煙塵。

隱隱可以看到街道上四散逃竄的人們、地上的血跡和壓倒了一面牆的報廢懸浮車。

她的動作一頓,立刻直起了身子,眼裡露出兩分不悅。

秦硯的懸浮車被人襲擊了。

竟然敢有人對他下手。

就算這家夥再不聽話,也隻有她能動手。

她二話不說,起身就走。

“殿下這是……?”

“殿下,你這是要去哪?”

身後傳來貴族們或疑惑或不滿的聲音。

還有人死死地握緊了拳頭。

……

審判室和時淺渡的私宅,都在整個帝國最中心的圈子中,警戒十分嚴格,一般來說,幾乎不可能有人能帶著殺傷力高的武器進入這裡。

所以,當懸浮車遭到炮擊而墜落時,縱是秦硯身經百戰,也懵逼地震驚了一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懸浮車駕駛員的經驗豐富,在墜落的同時,穩住了慌張地情緒,儘可能的讓車子避開了人流量更大的商場,轟然砸在了一個十字路口附近。

頓時,塵煙四起,地面被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

沒能及時避開懸浮車的人,連痛苦都沒有感覺到,就已經咽了氣。

秦硯的鼻子動了動,聞到了焦味的一瞬間,就知道車子要爆炸。

他迅速把輪椅上防止病人摔倒的安全帶鎖上,大掌猛地扒在歪歪斜斜破破爛爛的車門上,將車門推開的同時,扯著駕駛員就從懸浮車艙中衝了出去。

兩人離開才十餘米,身後的懸浮車便發出一聲巨響,烈焰滔天。

他整個人被氣焰和爆炸的衝擊掀飛了出去,雙臂猛地挫到地上,一陣火燎燎的疼。

身體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無知無覺的雙腿翹著,姿勢詭異。

好在身上係著安全帶,身子並沒有跟輪椅分離。

他顧不得疼,在危險中爆發出了比平時更大的爆發力,雙手撐起不中用的身體,重新坐在輪椅上,疼地不自覺顫抖的手指在輪椅的操作鍵上按了好幾下,發現輪椅在剛才摔壞了。

不僅僅是電動沒法用,輪子也有點變形,成了不規則的橢圓形。

他費力地用雙手推動輪子往前走,輪椅一晃一晃的,好像馬上就要散架得徹底。

四周都是因驚懼而四散逃竄的人們,驚叫聲充斥著耳膜。

秦硯敏銳地察覺到殺意,雙手推動輪子的力道又大了些。

這時,被他拉扯著下車的駕駛員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用吃奶的勁兒從後面推著他的輪椅往前竄出了十幾米。

下一秒,後面又是一聲爆破。

泥土、石子飛濺,打在身上細碎地疼。

“我草,這人真是瘋了!他知道在這個地方用武器是個什麼後果嗎?”

駕駛員灰頭土臉的罵著。

對方用的不是殺傷力很大的武器,不過也很值得重視——帝國不允許公民私自持有武器,彆說是殺傷力大的了,就算是這種程度的也是絕對禁止。

能把武器帶到帝國的中心進行“恐怖/襲擊”,這種新聞已經很多年沒出現過了。

秦硯神色陰沉:“這人的目標是我,你趕緊起開,還能有命活。”

他在軍部混了十幾年,對各種武器都很了解。

對方手裡是老式的激光炮,因為需要充能蓄力,在戰場上效率很低,如今軍部已經淘汰了很多年,按理說應該都被回收了才對。

此時對方已經攻擊了幾次,如果初始能量是充盈的……

駕駛員啐了一聲:“你好歹也救了我,我怎麼說也不能丟下你就跑吧?”

“快滾蛋!”

秦硯迅速在混亂中鎖定了製造混亂的男人,狠狠地推了駕駛員一把。

眼下這種情況,如果他的腿沒有廢掉……

可惡。

男人正肩扛著激光炮,黑漆漆的洞口對準了秦硯,卻沒能發射成功。

這是蓄能用儘了。

他啐了一口,微喘著把沉重的家什狠狠地扔到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接著從腰間抽出折疊式劍刃,猛地衝上前去!

這人的攻擊毫無章法,體力也跟不上,顯然不是軍人出身,隻是個普通民眾。

沒有了破壞力大的武器,隻用進展冷兵器時,顯然更不順手了,儘管他每次都努力往秦硯的要害部位刺去,卻沒能真的威脅到秦硯的性命。

秦硯的腿是廢了,但動態視力、反應能力是極好的,就算在軍部裡都是天花板級彆。

他用極小的動作幅度就躲過了攻擊,眼眸一銳,猛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腕,一個反剪就讓折疊劍落入自己的手裡。

男人見自己近戰沒法奈何秦硯,迅速把手伸進了身側的包裡——

秦硯瞳孔微縮,在察覺到危險的一瞬間,猛地抬手擊在男人的胳膊肘上。

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從男人手中脫手而出,隨著慣性往一群不要命的微觀群眾那邊飛去。

劃過他眼前時,幾乎慢放成了慢動作。

他眨眼之間就分辨出了那東西正是殺傷力不小的暗彈,頓時頭皮發麻。

儘管人們看到有東西砸過來,紛紛往後退去,但如果沒有什麼東西擋住暗彈的爆破,那麼在場的人,也難免死傷!

眼前的情況不容他想得太多。

刻在骨子裡的軍士本能,讓他下意識地用出最大的力氣推動輪椅,飛奔向暗彈的方向。

他解開了鎖在腰間的安全帶,用雙臂撐起身體,借著往前的慣性猛地撲了出去——

眼見著就要用身體把暗彈壓在下面。

四周的人離他和暗彈約莫十來米的距離,全都震驚地看著他的舉動,瞪大著雙眼。

說時遲那時快,秦硯突然感覺腰上一緊,接著整個人都被人帶離了地面。

等等!

他心裡一驚,不捂住暗彈,破壞力會更大的!

“你他媽放開我……”

話還沒說完,一輛新到發亮的皇室專屬懸浮車,被人猛地砸到地上,轟然一聲巨響,似乎連大地都震了三震。

下一秒,懸浮車在刺眼的光芒中,被炸得險些翻了個身。

皇家專屬的懸浮車,用的是整個帝國韌性最好的防爆材料,都被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可見爆破力度之大。

巨大的氣浪把四周的人全都掀翻出去。

時淺渡將秦硯死死攬在懷裡,還特意抱著他如同擺件一般的雙腿,怕這人什麼時候扭了一下,骨頭擰壞了捅破皮膚都不知道疼。

她在爆破和煙塵中落在地上,因為秦硯的重量而往後退了好幾步,後背靠在微涼的牆壁上。

“你不要命了嗎?混蛋!”她氣不打一處來。

剛剛在萬人審判上把罪名洗清,要是不出二十分鐘人就死了,之前不是白白忙活了嗎??

“……”

剛才的一切發生的太快了,秦硯本來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打算,此時卻完完整整地活著,頭腦不由得稍有些鈍,更何況……他此時此刻正被時淺渡摟在懷裡。

腦子卡殼,好像轉不動了。

雙眼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牆壁,滿身狼狽地喘著粗氣。

他隻能感覺到,那雙細瘦卻有力的雙臂緊緊地攬著自己的腰,兩人的身子緊密地貼在一塊兒,源源不斷的熱量透過夏日薄薄的衣裳傳遞過來。

距離太近了,對方一說話,溫熱的氣息就輕輕地落在他的耳畔,一陣瘙癢。

心中一陣難以言說的悸動泛起,燙得他像含羞草一樣縮了起來。

該死的。

他竟然覺得時淺渡那麼在乎他。

有那麼一刻……

突然有種想要親時淺渡的衝動。

“我他媽……”秦硯的喉嚨哽了哽,聲音嘶啞,“難不成看那些人去死嗎?”

他一手摟在時淺渡的脖頸上,一手摟在腰上,靠著時淺渡支撐著自己的身子。

似是不經意地,手臂緊了一點兒。

“他們死不死我不知道,要是沒有我,你是鐵定見閻王去了。”時淺渡冷哼一聲,說得一點也不客氣,“能活著你就對我感恩戴德吧,混蛋。”

秦硯的額頭蹦出一道青筋。

……為什麼時淺渡總能在他突然有點感性的時候,哐地就把他的火給拱起來?

這些是實話,可怎麼就那麼不好聽呢。

這混蛋還說他不會說好話呢,她自己會嗎??

四周越發喧嘩,騷亂聲四起。

看樣子是帝國警衛隊到了。

謝奉辰這時也開著一輛新的懸浮車降落到時淺渡身旁。

“殿下,警衛隊已經來了,人抓住了,正在清理和疏散現場。”他一向古井無波的雙眼,這次在看向時淺渡時有些擔憂,“您……有哪裡受傷了嗎?”

時淺渡搖搖頭,給謝奉辰安排後續:“我沒事,你留下來了解情況,那個襲擊者……”她眯了眯雙眼,透出一股微不可察地殺意,“給我看好了,彆讓他死了。”

“明白。”謝奉辰迅速設定好懸浮車的自動駕駛路線,“殿下,請上車。”

時淺渡把秦硯抱上車,放在了舒適的座椅上。

在離開之前,她又補充了一句:“通知管家安排個新輪椅。”

懸浮車高高升起,歪頭看向窗外,就能見到地面上混亂一片,深坑、碎石、坍塌的牆體、報廢的懸浮車、還有……早已沒了人氣的屍體。

血跡一小灘一小灘的,飛在高空之中,卻依然猩紅得刺目。

時淺渡他們很快就回到了私宅。

懸浮車直接停到了彆墅前,管家已經推著新備好的輪椅等候在門前了。

見時淺渡親自把秦硯半抱半扶著走下車,管家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殿下,我來吧。”

“不用,你下去吧。”

時淺渡早就在管家和謝奉辰的反饋中,瞧出秦硯不喜歡彆人碰他,尤其是碰他的殘腿。她把人放到輪椅上,直接推著秦硯來到了浴室。

“你自己脫,我去拿醫療箱。”

“自己脫”三個字一蹦出來,秦硯有些不自在地彆過了頭,垂著眼眸:“知道了。”

時淺渡很快就回來了。

秦硯已經把挫破了的上衣脫了個乾淨,露出結識的胸膛和手臂。

他剛才摔倒過兩次,手臂在地上挫得鮮血淋漓,混雜著砂石,看起來血肉模糊的,有點嚇人。不過傷口不算很重,沒有骨折,都是皮外傷,還算容易處理。

其他地方也有些擦傷、磕傷,後背和肩膀上都是一片青紫,可以想象,雙腿也好不到哪去。

除此之外,他還被折疊劍割了個口子。

好在傷口不深不大,沒有流太多血,沒到需要請醫生的程度。

“你還真是命大,碰到襲擊都沒有重傷。”

時淺渡先用清水把秦硯手臂上的泥沙一點點地衝洗乾淨,衝洗之後,就能看到他手臂上有幾塊皮膚全都挫掉了,露出不斷滲出鮮血的嫩肉。

有的地方已經撕裂,傷口駭人,看著就疼。

可秦硯薄唇緊抿著,任憑水流衝刷著自己的傷口,幾乎沒有表情上的波動,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他看著眼前正低垂著眼眸幫他處理傷口的女人半晌,突然移開了視線。

剛才看到的畫面在頭腦中揮之不去。

時淺渡的表情,少有的柔和,好像還有點心疼。

難道這個女人真的很在乎他的死活嗎?

或許……她也有一點喜歡他?

哪怕隻是一點點。

如果是這樣……

草。

真他媽的……高興。

怎麼就這麼他媽的高興呢?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一點點地鼓動起來,從未有過的感覺在身體中蔓延,根本抑製不住地那種悸動的感覺。

嘖,心跳怎麼這麼快。

不就是,時淺渡這混蛋在乎他嗎?

有這麼值得高興麼。

他在心裡一會兒高興一會兒罵的,跑神跑到一直沒有回複時淺渡的話。

直到被時淺渡挑眉注視,他才猛地反應過來,彆扭地輕咳一聲。

“嗯……那個襲擊者肯定沒有經過特殊訓練,八成隻是個普通人,根本沒什麼章法,如果是軍部的人,我大概早就死透了吧。”

他的聲音低低的,難得不向平時那麼暴躁又大聲。

“哼,我看也是,死了就給我省事了。”

怕疼星人時淺渡輕哼一聲,故意拿出消毒的工具,狠狠地按在了秦硯的傷口上。

“草!”

劇烈的痛感順著嫩肉就往裡鑽,秦硯不由得罵了一聲,腰板都下意識地挺直了。

他的表情重新變得凶狠,瞪了時淺渡一眼:“你他媽會不會處理傷口?”

果然,他就不該相信時淺渡這個惡劣的混蛋!

到頭來還不是故意整他。

時淺渡聳了聳肩膀:“我不會啊,我以前哪用得著給彆人處理傷口。”

她說得理所應該,好像從來都不是故意的。

“……”

秦硯剛氣起來,又很快消了氣。

嘁,也是。

時淺渡這種高高在上的尊貴皇女,又怎麼會給彆人處理傷口呢,她要是受傷,恨不得八百個醫生急的團團轉,生怕她出一點兒事情。

話說回來,這樣一個人,卻在低頭幫他。

他的心情非常微妙。

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爽感,還有點兒不想表明出來的竊喜。

總之,現在怎麼看時淺渡怎麼順眼。

唔,以前他怎麼就……覺得時淺渡不是個東西呢?

時淺渡的動作很快,不出十五分鐘,就把一直流血的傷口止血、包紮好了。

“好了,你的胳膊最好不要碰水也不要頻繁地動。”她的視線掃過秦硯身上臟兮兮的模樣,突然一笑,“灰頭土臉的,自己好好洗洗吧。“

秦硯:………………

他媽的,瞧瞧這個女人說的都是什麼混蛋話。

時淺渡果然不是個東西。

“所以我到底是能碰水還是不能?”他直接被氣笑了,語氣又氣又笑,“放著防水的繃帶不用,現在又不讓我碰水又讓我自己洗,殿下,您可真他媽行。”

時淺渡沒忍住,愉悅地笑出了聲音。

嘖,這男人怎麼這麼容易生氣啊。

又開始陰陽怪氣了。

“防水的透氣性很差,對傷口不是很友好,現在又是夏天,如果不是特彆必要,最好還是不要用防水的。”

她說著,雙手撐在輪椅兩側的扶手上,俯身望著這張擰著眉頭的俊臉。

緩緩地湊近了一點兒。

接著,彎彎唇角,不正經地笑:“所以說,你是希望叫彆人幫你洗澡,還是讓我來?”

秦硯的臉驀的紅了個透徹。

他心裡暗罵一聲“草”,已經羞恥到快要繃不住,卻還是硬撐住瞪視著時淺渡,沒有挪開視線。

這混蛋,敢情在這兒等著他呢。

唔……

說實話,時淺渡已經把他看了個遍了,也沒什麼非要遮遮掩掩的。

更重要的是,他有點兒想讓時淺渡幫他。

意識到自己這種羞恥的想法,一張冷硬的臉更紅了。

臉頰、眼角直發燙。

想要可能會發生的事情,臊得手指都握在了一塊兒。

他的喉嚨翻滾了好幾下,終於乾澀地開口:“殿下這麼尊貴的人主動開口……恐怕隻有蠢蛋才會拒絕吧。”

時淺渡特彆喜歡看秦硯害羞還強撐著說糙話的樣子。

男人臉漲的通紅,還非得板著一張臉假裝沒事,蕪湖……

她故意岔開話題:“我還以為你會讓我滾蛋,讓我把防水的繃帶給你拿過來呢。”

“……!”

草,忘了還能有這種說法。

都怪時淺渡沒給他提供這個選項,他當然隻會在兩個裡面選一個了。

秦硯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不過他明白,如果是以前,就算時淺渡再沒給他提供選項,他也絕對會暴怒著讓時淺渡滾蛋、然後自己一個人,忍著感染傷口的風險,把身上洗乾淨的。

為了掩飾心中的羞赧和尷尬,他故意抬高音量罵道:“時淺渡!你要是不樂意就趕緊滾蛋,我自己可以!”

時淺渡沒搭他這一茬,俯身在他耳畔,壓低聲音問道:“你,就這麼想讓我幫你啊?”

濕熱的氣息隨著好聽的聲音吹到耳廓上,秦硯整個人都燥起來了。

他明白,這種語氣和話語,是在逗弄他。

他他媽的真是一直不長記性,時淺渡這根本不是認真的,隻是在逗弄他完啊!

可他這個傻逼竟然當真了,還害羞成那個狗德行。

……包紮也就算了,他竟然在期待,時淺渡會親自為他洗澡。

這都是貴族們家裡傭人才做的事情啊。

在強烈的自尊心之下,秦硯因為自己那些不切實際的期待和被人愚弄的羞恥,頓時生起氣來。他猛地往後一躲,炸毛地用瞪圓的鳳眸怒視著時淺渡:“時淺渡,你愚弄羞辱我到底夠……”

他話沒說完,就因為時淺渡的動作而掐滅在了嗓子眼裡。

性感的喉結滾了滾。

接著,心臟開始狂跳。

“呿,你這人也太容易生氣了吧。”

時淺渡撇嘴,幫秦硯把身上破破爛爛臟兮兮的衣服都扯乾淨,露出完美的身材。

接著,把人抱進了寬大的浴缸中,接了一池子恒溫水。

“自己注意著點兒胳膊,彆讓水碰到。”

她一邊說著,一邊取下花灑,開始衝洗男人的頭發。

秦硯的頭發不是特彆細軟,但還算聽話,著水後乖順地往頭後面背去。

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浴室中就隻剩下了嘩啦嘩啦的水聲。

水霧升騰起來,空氣變得潮濕又燥熱。

秦硯少有的聽話,沒有罵罵咧咧,也沒有凶狠的表情。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浴缸中,身體泡進熱水裡,感到一陣放鬆。

透過浮著些洗發露泡沫的溫水,能夠隱隱約約地看見自己筆直的雙腿。這雙腿現在還算漂亮,肌肉沒有開始萎縮,保持著曾經最完美的樣子。

……時淺渡應該不會覺得難看吧。

可是以後呢。

萎縮或者換成機械鎧,甚至……有可能截掉小腿換了機械鎧後,大腿神經沒法跟機械鎧很好地鏈接,沒法順利使用,最後或許還要把大腿也截掉。

很醜吧。

大概不會有人喜歡這樣的身體。

他有點emo。

他很少有這種情緒的。

所以在突然的低沉之後,他咬咬牙齒,暗自啐了自己一句。

還沒有嘗試呢,怎麼就知道不行?

如果未來可以,那他現在完全就是杞人憂天。

沒有必要。

還是專注於眼前吧。

至於眼前……

是那雙既溫柔又特彆不老實的手。

細致地給他用洗發露在頭上揉出泡沫、洗乾淨後又塗了一遍護發素。

接著把他身上的泥漬、血漬都清洗乾淨,還用了香噴噴的沐浴露。

沐浴露是兒童用的,草莓味的。

他懷疑時淺渡這個幼稚的混蛋是為了草莓的味道,才特意買的兒童沐浴露。

嘁,真是幼稚。

不管是吃草莓牛奶軟糖,還是買草莓味的兒童沐浴露。

那雙手不太老實地幫他在胸前搓了搓,又在後背搓了搓,還在肚子上搓了搓。

這麼說也不太對勁兒,時淺渡也沒有不老實,因為她的表情非常平靜、認真,沒有半點曾經調侃他時的不正經笑容。

可他就是,總是覺得,時淺渡若有似無地動手動腳。

唔,如果時淺渡再把手往……

秦硯有些走神,頭皮忍不住一麻。

察覺到自己有點兒心猿意馬,他猛地回過神來,恨不得當場抽自己一嘴巴。

混蛋,如果現在,在這種場合……

實在太不合適。

他覺得自己會被時淺渡笑話一輩子。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在時淺渡幫忙清洗頭發上的護發素時,罵罵咧咧了一句:“靠,水進鼻子了,你能不能給我溫柔一點兒?”

時淺渡故意扯了一把他的頭發,拿起一旁的毛巾毫不客氣地懟在他臉上:“我這還不溫柔?你要知道,這雙手在你脖頸子上一掐,就能立刻送你歸西。”

秦硯突然回想起,今天時淺渡把他一把帶離地面時,好像另一隻手……按著懸浮車,把車砸下去的。

……這可真是太淦了。

這種力道,比他在軍部時暴力太多了。

可是,就是這麼一雙暴力的手,在基因匹配處來人那次給他……

腦子根本就不受控製,給一點兒念頭就變了個顏色,“嗖嗖嗖”地飛速聯想到了不該想的事情。

本來是想要轉移話題讓自己忘掉那些心猿意馬的,可是結果……

他幾乎是瞬間,dna就動了。

草。

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怎麼就在時淺渡面前,沒有一點兒意誌力??

他沒忍住在心裡爆了一大堆臟話,突突突沒完沒了地把自己給罵了一頓。

浴缸中的水還算清澈。

就算偶爾有點泡沫浮在上面,也什麼都擋不住。

時淺渡眉頭一樣,輕輕地笑了一聲:“嘖。”

這語氣裡,有幾分調侃,有幾分揶揄,笑意再明顯不過。

她沒多說什麼,不過,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聲“嘖”,也足夠讓人遐想和害臊了。

秦硯的臉色漲的堪比煮熟的蝦子,張口“草”了一聲,牙齒狠狠地咬在一塊。

這太尷尬了。

說實話,他有點兒不知所措。

心臟“咚咚咚”地跳得劇烈,他的呼吸不太正常,緊促又沉重。

頭腦中燥亂成一片,嗡嗡嗡直響。

不同於上次這種情況的羞憤和抗拒,他這回全身上下都在叫囂著,希望身旁的人能夠像上回一樣幫他。

喉嚨滾了好幾下,他罵了一句:“嘖什麼嘖,還不是怪你這混蛋。”

說完這話,他紅著耳朵,咬牙切齒地糾結了幾秒,心說反正已經這樣了,時淺渡都看在眼裡了,還有必要矜持什麼嗎?

答案當然是沒必要。

索性心裡一橫,也不管什麼臉面不臉面的了,伸手就抓住了時淺渡的手腕,緩緩地往水裡按去。

他嗓音有點啞:“你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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