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悲慘半妖17(1 / 1)

第十七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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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予的大腦一陣空白, 貪婪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秀臉龐。

阿時,是阿時來了!

已經許久未見的人就這樣忽然出現在眼前,得救的慶幸和重逢的喜悅一齊在頭腦中炸開, 激得他頭皮發麻, 不自覺地緊緊環抱住眼前人的腰,想要近一點、再近一點。

眼前的一切好像是進入了影視劇中的慢放動作,他的視線緩緩掃過那雙神采飛揚的雙眼, 略過高挺的鼻梁, 滑落到咧開的紅唇上——她在笑, 張揚而狂放地笑。

他甚至能感受到時淺渡身上蠢蠢欲動的興奮。

時淺渡不甚正經地笑話他:“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才想起叫我啊, 看來我在你心裡也沒什麼分量嘛, 小鬼。”

眼前的情況不太允許他們停下來閒聊, 宗禦的利爪已經毫不留情地揮來,夾雜著隻有大妖才能夠擁有的強大妖力, 爪尖還未觸碰到巨石,石頭便爆炸般炸開!

時淺渡幾個瞬身把雲予放在遠處, 揉揉他的棕色小卷毛:“乖乖等我兩分鐘。”

話音未落, 纖瘦有力的身體就化成一道黑影,迎面朝發狂的巨犬衝刺過去!她右手搭在刀柄上,臉上興奮的笑容愈來愈大, 眼裡迸發出激動不已的精光。

來到這個小世界中已經很久了, 宗禦是她見過的最強的妖怪。

雖然不足以讓她打得儘興,但終於可以廝殺一場了!

通體漆黑的長刀狠狠地和利爪相撞,發出巨大的轟鳴聲,空氣都在猛烈地震動。

妖力如同無形的劍刃,從四面八方帶著濃烈的殺意襲來,看的人心驚肉跳。

而時淺渡幾乎不用眼睛看, 就能準確地將那些妖力擊潰在空中。

發現應付地太過容易,她不由得無聊地打了個嗬欠,口中嘟噥著指導道:“殺氣太強啦,我閉著眼睛都能知道你攻擊的軌跡啊宗禦!沒有殺氣的攻擊才是最強的攻擊啊!”

像是被她這指指點點的語氣激怒,宗禦雙眼猩紅,速度又是快了一倍!

雙爪向前撕扯,帶來一陣夾著血腥味的驟風。

“還是這一套啊……”時淺渡撇撇唇,縱身往後一躍,便輕而易舉地躲過攻擊。

可就在她騰空而起時,那雙利爪中竟是閃過一片青藍的光,幻化出一把刻著暗紋的長劍,驟然向她揮刺過去!

長劍帶出一道亮藍的半月形劍光,所過之處的樹木幾乎是轉瞬之間化為灰燼。

時淺渡瞳孔一縮,黑刀在空中迅速畫了個圓弧,以柔克剛地將強勁的劍壓引向空中,一片片棉花團般的綿密雲層竟霍然四散消去,金色的陽光傾瀉而下,萬裡無雲!

抵擋的同時她手腕一翻,眨眼間揮出數道劍氣,地面泥土翻滾飛濺,完全遮住了雙方的視線。

接著她穩穩落地,這才感覺到脖頸上一陣刺痛,叫她“嘶”地吸了口氣:“好痛!”

抬手一抹,指尖染上了一絲紅色。

大部分劍壓消散在空中,可還是被刮到一下。

看來宗禦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是她大意了。

不正經的表情終於褪下了些許,她懊惱地鼓了鼓腮幫子。

宗禦手握暗紋長劍,臉上和胸口前留下了或大或小的細碎傷口,血液灑出染紅一小片皮毛。

召喚出自己的佩劍後,他身上纏著一股青藍色的妖氣,強大的威壓極其駭人。他從不輕易地使用佩劍,一旦喚出,那就證明眼前的敵人足夠強大,甚至讓他感覺到了威脅。

渾濁猩紅的眼眸死死盯著時淺渡,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即便如此,他沒有立刻上前,而是遠遠地對峙著。

“噢……這是覺得我很危險,所以不敢貿然上前麼。”時淺渡肩抗長刀,指尖輕輕撫在脖頸上那道血痕上,“那就我主動點吧,速戰速決咯。”

腳尖踏地而起,速度快到空中似是有著幾道殘影。

雲予瞪大雙眼都無法看清兩人的戰況,隻能聽到令人驚懼的叮叮當當聲回蕩著。

千萬不要兩敗俱傷啊!

阿時和老師,哪個受傷他都會難過。

隻恨他自己沒有實力,不能幫助阿時製住發狂的宗禦老師。

正在這時,山體上突然浮現出七個暗金色的光斑,光斑之下是時淺渡用長刀在地上刻下的紋路。光點之間迅速地相互鏈接,驀地成了個標準的七芒星陣。

黑霧般的氣息纏繞在光芒中,叫淡淡的金色變得灰暗。

七角的頂端湧現出巨大的能量,把早就失去理智的宗禦死死束縛在最中央。

在越來越緊的束縛之下,凶惡的巨犬被強製性壓回人類的形態跪倒在地。

時淺渡輕呼一口氣:“結束了。”

暗金色的光芒炸開,將視野奪去片刻。

一切煙消雲散後,小麥膚色的桀驁男人喘息著栽倒在地,眉宇間飽含痛苦與疲憊,身上的傷口留出汩汩鮮血,染紅了地面。

“阿時!老師!”

雲予撐著快要散架的身體小跑到時淺渡身邊時,正看到宗禦撐起充滿荷爾蒙氣息的精壯身體。他窒了口氣,立刻抬起滿是擦傷和泥土的手遮擋在時淺渡眼前:“不……不許看。”

說完立刻咬住下唇,耳根直發紅。

這舉動好像……很奇怪,他有什麼資格這麼要求阿時啊!

擋在時淺渡眼前的手,放著也不是,拿走也不是。

時淺渡被他的小動作逗地低聲笑起來。

她輕握住雲予的手,扯下身上的鬥篷往前一甩,穩穩當當地遮在宗禦身上。

“這下滿意了?”

短短五個字,儘是調侃。

雲予的臉漲的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好在他滿臉是血,臟兮兮的看不出臉色,不至於太過丟人。

他呐呐道:“沒有……啊,也不是,滿意了。”

滿意了好像也不對勁兒。

啊啊啊這種話他怎麼回答都不對啊。

“今天……對不起。”宗禦沙啞低沉的聲音傳來,往日桀驁狠戾的眼神此時變得懊悔,“早晨覺得渾身發熱,像是被人投了誘劑……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四周一片狼藉,雲予渾身是血,結合著殘存的一點記憶片段,他能想象到自己做了什麼。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腦充血發瘋,進入狂躁的狀態,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行動。

傷到雲予他已經是滿心懊惱,如果再傷到普通人類……他能想象得到,妖管局會下達什麼樣的命令對付他和時淺渡。

想到這裡,他猛地抬頭:“我有傷到人類嗎?”

“當然啊,你看!”時淺渡憤憤地揚起頭,給他們看自己脖子上的傷,因為這個動作把結了層薄痂的傷口又扯開了點,“嘶……好疼!”

“阿時傷到哪裡了?”雲予緊張地低頭看過去。

卻見那白淨的脖頸上,有一道兩厘米長的口子,因為時淺渡剛才大咧咧的動作,滲出一小點紅色。

頭破血流的雲予&宗禦:………………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時淺渡挑眉,說話時聲帶震動,她都覺得脖子一下一下地疼。

是的,她極其怕疼。

實力在金字塔頂尖上,能傷到她的人微乎及微,所以很少受傷。也正因為如此,她對痛感十分敏感。

雲予立刻答:“我和老師是覺得……應該快回去幫阿時處理傷口。”

宗禦:……媽的這小狗腿子。

虧他這麼多天儘心儘力地教導,這小子竟然一秒叛變。

“這還差不多。”時淺渡頓了頓,問,“你的傷還好麼?”

雲予的表情肉眼可見地一喜,就差把“高興”兩個字寫在臉。

“我沒事的,阿時不用擔心。”

搭配上他這一身血淋淋的傷口,好像在說:雖然我腦袋撞破了胸口割裂了小拇指骨折了很多地方擦傷很嚴重身上像是散架了一樣的劇痛……但是我有阿時的安慰呀!一下子就不疼了呢。

他正打算給時淺渡帶路,卻驀的一頓:“阿時,我忽然想起來今早我趕到時,師父正把一個人類按在爪子想下面,聞氣味對方身上的傷應該很輕很輕,但……”

“那個人啊,我已經消除他的前後記憶了。”時淺渡揉揉雲予的頭,言語中有幾分誇讚之意,“好在你趕到的及時,如果對方傷得很重,會很難處理。”

時管局的係統可以監測到任務對象的實時狀態,她知道以雲予的實力來說,今天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

喜悅湧進雲予的心尖,像是蕩漾在春水裡。

他笑彎了雙眼,低下頭任憑對方輕撫。

“不過我真是沒想到……妖管局會來這麼一出,還真是小瞧他們了。”

時淺渡扯扯嘴角,精致漂亮的臉上露出一個森冷的笑,搭在刀柄上的拇指不自覺地在精細的紋路上反複摩擦,意味深長。

在原本的軌跡中,“時淺渡”英年早逝,死於盛銘誠之手。

捉妖盛家再怎麼有權力,妖管局高層們也不會放任盛銘誠因為私人恩怨殺了一個對妖管局有利的人才吧?除非妖管局高層本來就對“時淺渡”有很大敵意。

再加上“萬事通”老方的態度,猜測便八九不離十了。

她以為妖管局會派人對她、或是對宗禦和雲予暗中動手,沒曾想對方玩了這麼個一箭三雕的手段——宗禦發狂很可能殺死雲予,就算沒能殺死,至少也能叫雲予奄奄一息;山腳下的農田中桃花盛開遊人如織,宗禦一旦傷人便會被冠上罪名鋃鐺入獄;而她,順理成章地因為從獄中帶走宗禦而受到懲罰。

現在回想起來,恐怕早在宗禦在離開監獄,在妖管局中進行檢查、錄入信息時,身體中就已經被動了手腳。

為了不做的太過明顯,對方等了幾個月才選在遊人最多的時間啟動。

沉思半晌,時淺渡掀起眼皮,眼神不爽。

她討厭被人背後用上陰招。

雲予和宗禦都發現她的不對勁,紛紛問道:“怎麼了?想到了什麼?”

“沒什麼,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就好你,你們不用擔心。”

時淺渡揚揚唇角,恢複了懶洋洋的模樣。

一行人回到修習時住的木屋,宗禦體力有點不支,直接倚在單人沙發上休息。

雲予迅速洗淨了臉和手,接著把醫療箱放在桌子上面,從裡面翻找出了止疼藥和處理大塊傷口用的方形OK繃:“我來幫阿時處理一下吧。”

宗禦:……還能不能愉快的當師徒了。

他心中不爽,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就不能先看看你師父我?”

“用妖力恢複傷口很快,這是老師教給我的啊,老師和我都是妖怪,所以……”當然要先緊著阿時了,阿時又不是醫療隊的,不擅長療傷啊。

雲予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操縱著妖氣將傷口止血,此時傷口雖還在疼,卻不會惡化。

嗬,逆徒!

宗禦恨鐵不成鋼,眼睜睜地看著雲予屁顛屁顛地湊到時淺渡身前。

那麼點細小的傷口,明顯根本不至於啊!

“阿時,你稍微側頭一點。”雲予蹲在時淺渡身旁,微仰著頭看她。

時淺渡早就不是一點疼痛都忍不了的小孩子,對他們的話有不少玩笑的成分,見雲予這麼認真,不由得心頭一暖。

她微微側頭,露出自己的傷口。

雲予看著眼前那節白皙修長的脖頸,微凸的喉結上下滑動,又有點不敢動了。

他抿抿唇,在內心倒數了好幾遍“三、二、一”,還是沒敢伸手。

宗禦瞧得耐不住性子,拿起桌上的杯子就砸了過去,低聲嘟噥:“磨磨唧唧的小狗腿子。”

時淺渡完全是條件反射,猛地伸手穩穩接住丟過來的杯子,同時狠命扯了下脖子。

“靠!”姣好的一張臉瞬間皺起來,她氣道,“很疼誒!”

“吹吹就不疼了。”雲予忙湊過去輕輕吹了兩下,“好點了嗎?”

時淺渡低哼一聲,撇唇:“哼,好點。”

她凶狠地瞪了宗禦一眼。

“嘖,是我傷的你,我很抱歉,但你砍我的時候也半點沒放水啊!”

宗禦被盯得發毛,身上的傷都莫名疼起來。在發狂狀態喚出絕殺武器都隻能傷到時淺渡這麼一丁點兒……還是不要和這樣的人為敵比較好。

他已然用妖力止血,傷口也結一層軟痂,便避風頭似的出了屋子。

雲予把時淺渡那些小動作都看在眼裡,不禁抿唇偷偷地笑起來。

他想,阿時很怕疼,還喜歡吃草莓軟糖,不喜歡做家務,某種意義上講真的有點幼稚呀。

面對這樣的阿時,他可以儘自己一切努力照料她的起居。

如果阿時需要的話。

手指輕輕勾起時淺渡脖頸旁的發絲,他小心翼翼地幫忙上好藥,貼上OK繃,指肚在OK繃粘著皮膚的地方反複摩擦幾次。

時淺渡瞧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唇角往上翹了翹,懶裡懶散地笑道:“我說小鬼,這麼點小傷你就這麼在意,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

雲予的臉色逐漸轉紅:“阿時,我……”

他確實是喜歡阿時。

可是,要在現在說出口嗎?

是不是要到實力強一些、年齡長一些再說這些,會更容易讓阿時接受一點?

不然,阿時總是把他當成小孩子。

“阿時是對我最好的人,我也想儘可能的對阿時好。”

這不算是假話,所以他說得很有底氣,不似說謊時那般無措。

時淺渡見這小家夥被她說得臉色緋紅,見好就收,轉而嘁了一聲:“彆以為你這樣噓寒問暖,我就會忘了你罵我笨蛋這茬哦。”

少年聞言一怔,想到自己怒嗔的那句“笨蛋時淺渡”,臉色逐漸轉紅。

糟糕,被阿時抓包了怎麼辦。

他才是笨蛋,阿時的名字就是“時淺渡”啊,難怪他喚了好幾句“阿時”都沒有半點回應,絕望之中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阿時了……

“阿時不是笨蛋,我才是笨蛋。”

雲予小心翼翼地偷瞥時淺渡幾眼,頭頂上忽然蹦出一對糯糯的耳朵。

他知道時淺渡最是喜歡自己的耳朵,就投其所好地討好般往前湊去,大著膽子抓住她的手,引著她去摸自己頭頂的毛絨絨:“這樣阿時會心情好些嗎?”

同時借勢往她懷裡窩去,雙臂偷摸摸地環住細瘦的腰。

做完這些小動作,他把頭搭在時淺渡的大腿上,笑得雙眼眯成了月牙。

“確實是笨蛋,名字是最短的咒語啊。”

時淺渡輕輕撫摸著少年柔軟的發,最終,手指停留在毛絨絨的可愛耳朵上。

唔,真可愛,手真這好啊……

在那隻生著薄繭的微涼指肚蹭上耳朵時,熟悉的感覺傳來,雲予忍不住輕顫。

怎麼忽然有點兒想哭。

他好想阿時啊。

來山裡修習已經有兩個多月了,他很少有機會見到阿時,阿時也不太主動聯係他……他明知道幫他找老師修習是在幫他,可有時還是會忍不住想,是不是阿時發現了他的低劣心思,厭棄了他,所以才會把他丟到山裡對他不管不顧。

“阿時,你不會丟下我的吧?”他的聲音又軟又糯,叫人心都化了。

尾巴鬼鬼祟祟地探出來,勾上眼前人的腰,隔著衣服輕輕地上下摩擦幾下。

即便是冒著被討厭的風險,他也想親近阿時。

乖巧聽話的犬妖半蹲半跪在地上,因衣服被撕扯破爛,露出了些沾著血痕的青澀身體。卷卷的棕發上還凝結著血色,對比之下更是顯得臉色白淨,有一種彆樣的美感。

他輕抿著飽滿紅潤的唇,琥珀般透亮的眼睛水洗了似的,充滿希冀地直視著她。

像是在等待垂憐。

少年溫軟的身子埋在她身上,聲音濕濡,還用這種眼神望著她……

仿若蓄意勾/引。

尤其是他頭頂上軟乎乎的小耳朵,時不時輕輕地抖上一下,再加上乖順的神情,莫名叫人想到那些穿著清涼的“貓耳少年”。

時淺渡:……她不正經了。

怎麼就想到了這種畫面了呢??

她心裡微動,喉嚨一滾,威脅似的湊近了雲予,壓低聲音道:“以後,你不準用這種表情看我,不然……被欺負了可不要怪我。”

雲予發現了時淺渡上下滾動的喉嚨,心裡輕輕一跳。

他明白了。

阿時喜歡他現在的樣子。

毛絨絨的尾巴從褲腳鑽了進去,纏上了時淺渡的腳腕,緩緩的、有規律地上下輕蹭著。

“我覺得阿時好像很喜歡我現在這樣呀。”

時淺渡伸手捉住了作亂的尾巴。

毛絨絨的尾巴輕輕一顫,乖乖巧巧地不再動彈。

嗚……

雲予沒忍住,低低地嗚咽了一聲,語調抑揚頓挫的:“阿時……你欺負我。”

犬類的尾巴對於他們來說非常重要,所以也異常敏感,被人這麼抓住尾巴,他實在是覺得……又難受又舒服。

若不是對方是時淺渡,他是絕對不會讓彆人摸他的尾巴的。

“這就算欺負了啊?”時淺渡在他耳畔開口,“下次再淘氣,我讓你長記性。”

溫熱的氣息灑在耳畔,雲予心裡咚咚直跳。

莫名覺得歡喜又甜蜜。

用什麼辦法讓他長記性呢?

他有點想這麼問,最終還是羞澀的沒能說出口。

時淺渡攬著少年的腰,瞧見他臉上頭發上還沾著血漬泥漬,在他腿上輕輕地拍了一下:“小鬼,你獸化一下。”

沉浸在喜悅中的小半妖身子一僵,渾身的血液都冷下來。

獸化,變成小小隻的寵物模樣。

就算是阿時喜歡……也不要!

這是底線!

他不喜歡以那副模樣出現在阿時面前,他希望阿時能喜歡他現在的樣子。

尾巴失落地垂了下去,雲予把腦袋埋得更深了,窩在時淺渡的頸窩處,喉嚨裡發出悶呼呼的聲音:“不要……阿時,我不想獸化。”

聽起來有點氣鼓鼓的,又有些像是在撒嬌。

“我現在這樣不好看嗎?阿時不喜歡嗎?”細聲的詢問像是羽毛撓在心頭。

說實在的,比起完全的人型或完全的獸化,時淺渡還是覺得以人類形態有毛絨絨的耳朵和尾巴,是最可愛的形態。但是……

“你身上有點臟,獸化後我可以幫你洗乾淨。”

嗯……?阿時是要給他洗澡嗎?

上一秒還保留的“底線”轟然倒塌,尾巴重新輕快地搖晃起來,快要撒起歡。

“唔,既然這樣,那好吧。”

雲予鼓鼓唇,臉頰微紅,卻裝成一副無可奈何又很勉強的樣子,殊不知不自覺搖晃起來的尾巴早就暴露了他的心情。

細瘦有力的雙臂圈住時淺渡的脖子,下一秒就變成了可愛的白團子,被時淺渡拖住屁股,破破爛爛的衣服散落了一地。

妖力的強弱很大程度上影響著妖怪們獸化時的體型,經過數月的修習,雲予的妖力漸長,獸化體型也跟著變化,早就不再是柔弱的幼犬模樣,而是長出了尖尖的牙齒和爪子。

“謔,幾個月不見,你重了不少。”時淺渡笑起來,抱著他出門。

雲予溫順地窩在時淺渡懷裡,熱乎乎的下巴搭在手臂上,吐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指,又放肆自己在她指尖上偷偷啄了兩下。

做完這些小動作,他的心臟砰砰直跳。

要是他化成人形時也能隨便這麼做就好了。

可惜他不敢。

說來也很矛盾,他不希望以寵物的形態出現在阿時面前,可又貪戀著獸化時對阿時的親近。甚至隻是想想一會兒阿時要幫他把染著血、沾著泥土的身體清理乾淨,這雙手要撫過他身上的每一寸,記憶中的舒爽感覺就已經翻湧出來,直直順著血液奔向大腦。

耳朵輕輕地顫動,身體開始躁動。

山裡有條溪流,水流不急不緩,蜿蜿蜒蜒地朝山下流去。一條一條小路通往山林深處,四周綠樹環繞,還未入夏,但已然能見到雜草中有黃白的小花冒出頭來。

走在樹蔭下,完全不會感覺到曬,時不時有微風吹來,愜意得很。

時淺渡把毛巾放在一塊平滑的石頭上,抱著小團子坐在溪水邊的樹蔭下,滿足地在毛絨絨身上擼了幾下:“你哪裡受傷了要告訴我,我放輕點力道。”

雲予用腦袋頂頂她的手心:“頭和胸口的傷稍微重一點,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計的。”

時淺渡扒開他鬆軟的皮毛,仔細檢查了一番,頭上的傷口早已止血,還在妖力的加持下結了層薄薄的痂,和一些泥土灰塵凝在一起。

淦,看起來就很疼啊。

她道:“這樣臟容易感染吧,還是洗乾淨回去重新正兒八經地處理一下吧。”

聞言,雲予的耳朵動了動,抬起頭:“阿時這是……心疼我了麼?”

本想說“關心”,話到嘴邊換成了“心疼”。

“彆亂動。”

時淺渡按住他的腦袋,用手撩起清澈的溪水,輕輕灑在他頭上,一點點洗淨泥沙和血漬。

她的動作很輕柔,即便不說話,也跟感覺到有關懷在裡面。

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雲予有點小喪氣,尾巴不聽話的搖啊搖的。

他故意說著反話:“阿時不用管我,我們妖怪的恢複能力很強的,讓我自生自滅就可以啦,以前那麼多次被打得隻剩半條命,不還是順順利利地活過來了?更何況現在我學會了控製妖力,很輕鬆就能讓傷口愈合,根本不需要彆人關心……”

話還沒說完,時淺渡已經打了個嗬欠:“正好我困了,那我走?”

“……”

雲予覺得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尾巴胡亂一卷,緊緊拴住時淺渡的腳踝。

他聲音徒然增高:“不要!阿時彆走。”

“噢……”時淺渡勾起唇角,蹲下看著他,“那你說說,剛才是不是在撒嬌。”

她伸手輕輕撓在小團子的下巴上,溫度源源不斷地傳遞到手上。

雲予小臉一紅,心說阿時怎麼什麼都知道?

“阿時……故意開我的玩笑。”

他的聲音濕漉漉的,伸出小爪子拍在時淺渡的手上,看起來凶狠,實際上滿是撒嬌的意味。

忽而,他想到“報複”的辦法,出其不意地快速甩甩腦瓜,皮毛上的水一下子飛濺出去——

果然濺了時淺渡一臉。

時淺渡眯起雙眼,雙手掐上他的臉:“好啊你這小鬼,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

“我沒有,嗚我隻是,隻是耳朵進水,太癢了實在沒忍住嘛……”雲予被捏著臉,說話有點模糊不清,也正好掩去嘴角抑製不住的笑。

竟然讓阿時也吃了次癟,實在是太開心了。

他歪頭蹭蹭時淺渡的手心,在對方鬆開手後翻身躺在地上,露出自己最脆弱嬌嫩的肚皮,四肢折疊著緊緊縮在身前,小爪子乖順地窩起來。

“那,阿時幫我洗完後,可以再幫我把耳朵也擦乾淨嗎?”

太乖了。

太可愛了。

簡直讓人想把這小團子撲倒在地上,用臉狠狠地蹭他的柔軟的皮毛。

時淺渡又一次心花怒放,臉上卻繃住,輕哼道:“既然你這麼說了,就勉強幫你一下吧。”

雲予低聲“嘿嘿”笑起來,心想,阿時果然不會跟他真的生氣。

微涼的溪水不停地被撩到皮毛上,趕走夏日的燥熱,一點點兒地洗淨汙漬。

那雙手的動作很輕柔,觸碰在他的身上,讓他忍不住舒服地眯起雙眼。

突然,為他細致清洗皮毛的溫熱手指不經意地從身前撫過。

雲予冷不丁地一抖,立刻睜開雙眼,有點臉紅:“阿、阿時……”

他連忙翻身,趴在地上,不再仰躺著衝上。

毛絨絨的小家夥窩成一小團,濕漉漉的大眼睛偷偷瞥著時淺渡,那表情能讓人想象到他化成人形時滿臉飛霞的模樣。

時淺渡有些意外,揚揚眉頭。

反應這麼大……

難道她碰到了什麼不該碰的?

思及此,她臉上揚起惡劣的笑容,故意伸手在小團子身上調戲似的到處捏了捏:“怎麼了?”

雲予被弄得滿臉緋紅,心情卻一點點涼了下去,充滿悲哀。

阿時這樣逗弄他,大概是根本沒有把他當成一個“人”吧。

隻把他當成一隻小寵物。

他不想這樣……

他希望阿時把他當做男孩子、當做異性來看啊!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他猛地從獸化狀態化為人形,雙臂用力一撲,猝不及防地撲到時淺渡的懷裡!

“阿時,如果我化為人形,你還會像剛才那樣對我嗎?”

他的聲音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哭腔,窩在時淺渡身上,身體沒有了皮毛的保護,突然接觸到微涼的空氣,泛起粉紅。

因為害羞和難過,他死死地咬住唇,腳趾微曲。

他就不該答應獸化洗澡的。

阿時喜歡他獸化超過人形,他早該知道,一旦獸化,阿時就會忽略他是個“男孩子”。

他臉上發燒,氤氳著水霧的雙眸中滿是委屈和決絕,用控訴的眼神盯著時淺渡:“阿時,你不要……不要把我當成寵物或者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半妖少年白淨的臉蛋上飛著紅霞,頭頂上毛絨絨的小耳朵失落地耷拉著,就連身後的尾巴都仿佛失去了活力,有氣無力地垂著。

不知是因為委屈還是羞赧,他眼眶裡有淚水在打轉,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怎麼還哭了。”

時淺渡被美色晃了一下,攬住他纖瘦的腰,把可憐兮兮的少年摟在懷裡。

少年身子像狗狗一樣,柔軟而有韌勁,抱著十分舒服。

“還不是怪阿時,我本來不愛哭的。”

雲予是個很堅強的人,從前經曆過再多,也總是樂觀向上,真的哭出來的時候很少。

一個衝動之下,變成了現在這副局面,他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他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小聲嘟噥道:“阿時,我好喜歡你,希望你能把我當成一個獨立的人來看,好不好?我會……我會努力讓你喜歡上我的。”

少年眼神眷戀又真摯,閃著水光,眼眶紅撲撲的,好像在祈求——

祈求時淺渡不要這麼早就將他踢出局。

見他這副模樣,時淺渡心裡好像被針輕輕紮了一下。

被這眼神看得嗓子有點發乾。

她用指肚擦去雲予眼角的淚水,語氣放得柔和了些,懶洋洋地笑道:“你怎麼努力讓我喜歡上你?靠現在這樣……引誘麼?”

“……!”

雲予身上頓時變得發燙,白皙的皮膚下面透出粉紅。

衝動之下他沒這麼想過,不過現在看來……兩人的姿勢,實在是曖昧。

他羞得抬不起眼,再也沒有膽量去跟時淺渡對視,把小腦袋往她頸窩裡一紮,依賴地死死圈住她的腰,假裝自己是隻鴕鳥,把腦袋埋進去就不尷尬了。

“其實我按照犬妖的年齡來算,早就成年一年多了,隻是按人類的年齡算還不到歲數。”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聽不見,羞答答地快速瞥了時淺渡一眼。

“所以,阿時這麼想,也不是不可以……”

“還知道害羞呢。”時淺渡取笑他一聲。

手指輕輕拖著雲予的下巴,拇指撫過豐潤的唇,戳在軟乎乎的臉蛋上。

嘖,手感真好。

雲予也不反抗她的手,小臉愈發紅得明顯,像是隻煮熟的蝦子。

嗚……他被阿時笑話了。

果然還是太太太莽撞了啊嗚嗚。

他甚至已經預想到未來,阿時會時不時地拿出這件事來調侃他、逗弄他,而他絲毫無法反駁。

他偷偷睜眼瞥了瞥時淺渡,低聲嘟噥道:“我當然知道害羞了,隻是阿時太重要,比我的臉面重要很多很多很多倍……”

所以說,再害羞也值了。

至少阿時沒有拒絕他,沒有嫌棄他今天所說的話。

時淺渡揉了揉少年卷卷的棕發,在他耳畔輕聲道:“既然這樣,那你要快點長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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