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非常好。”
精靈王又讚了一次,看到舒黎略顯淩亂的劉海,伸手幫他理了理,指尖碰到了變成額環的小花冠。額環似有若無地閃過一絲金色的流光。
他放下手,溫和地對小妖精道:“回去好好休息。”
“嗯。”舒黎仰著腦袋,站著沒動,目不轉睛地盯視精靈王的臉。
“怎麼了?”精靈王問。
“就是……”舒黎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下額角,“昨天我和你提過的室友,他……”
“室友?”精靈王問,“是那個叫艾斯特爾的人類嗎?”
“呃,對。”舒黎道,“他來自伊澤拉法帝國,不僅名字獨特,連長相……也很不一般。”
精靈王微笑:“你很欣賞他?”
舒黎仔細觀察精靈王的神色,瞧不出一絲端倪。
或許真是自己想多了。
定了定心神,他回答:“是的,他人很好。我們現在是朋友——妖精可以和人類做朋友嗎?”
“當然。”精靈王道,“隻要彼此赤誠相待,就可以做朋友。”
舒黎皺眉說:“可是我不表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就不算赤誠相待。”
精靈王開導道:“朋友相交,貴在知心。你是什麼身份,說或不說,都不該影響你們的友情。”
舒黎低頭想了想,覺得王說得有道理。“謝謝王。”
他恭敬地向精靈王行禮道彆,離開庭院。
精靈王站在原地,目送他走出庭院,直到不見人影,方收回視線。
“小家夥似乎有所懷疑了。”剛才隱身的木之精靈,再次出現在精靈王的肩膀上。
精靈王抬手輕撫枝頭的花朵,淡笑:“我本就沒有刻意隱瞞。”
木之精靈聳了聳肩膀,化為點點綠光消失了。
舒黎回到母樹前,一眼看到吃飽喝足的法爾姆趴在草地上,用胖短的前肢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他上前蹲下.身,伸指戳了戳小魔獸的肚皮。“這是吃了多少?肚皮都快撐破了吧?”
法爾姆見他回來了,慵懶地打哈欠。“沒多少,也就四頭三階魔獸。”
“四頭三階魔獸?”舒黎驚訝地問,“泰瑞克沒有找你打架?”
泰瑞克是生活在阿彌泰山的九階白猿,和法爾姆簡直是冤家,見一次面就打一次架,每當法爾姆去山上捕獵時,泰瑞克都在一旁像防賊般地防著法爾姆。
誰讓法爾姆胃口大,每次捕獵都沒有節製,泰瑞克為了防止自己領地的食物被搶,不得不次次提防。
但凡法爾姆越界了,它就衝上前叫囂驅趕。
偏偏法爾姆是個喜歡犯賤的魔獸,越不讓吃,越吃得多。
三年下來,它與泰瑞克結下了仇冤,每次相遇,都會打得驚天動地。
身為法爾姆的“監護人”,舒黎不得不前往阿彌泰山修複被破壞的山林。
“沒有,沒
有,今天我很小心。”法爾姆得意地說,“我吞完四頭魔獸,轉頭就跑,沒和那家夥一般見識。”
舒黎捏住它的角。“嘚瑟吧你!”
法爾姆咧嘴笑,拍拍翅膀,從他的魔爪下掙脫而出。“不是說要回去嗎?”
舒黎露出手背的火神之印。“是要回去。”
法爾姆立即化為一道紅光,鑽進火神之印裡。
舒黎收起本源力量,變成小個子,飛到枝頭與果果們蹭蹭打招呼。
之前回來,剛從樹乾冒頭,便看到精靈幼崽在樹下,都忘記和果果們貼貼了。
貼完果子,舒黎鑽進母樹枝乾,通過地下根係空間,傳送回聖維利亞魔法學院。
母樹的枝頭伸展到他的窗戶,方便他進出。
舒黎悄然探頭,半截身子還在樹枝裡,東張西望,擴大感知力,沒發現異常,才完全出來。
現在差不多是晚上十點鐘,大部分學生休息了。
舒黎發現艾斯房間的燈還亮著,便拍打翅膀,偷摸地飛到他的窗戶前。
運氣不錯,窗簾沒完全拉上。
透過玻璃,他看到艾斯身穿寬鬆的睡衣,披散著一頭金色的發絲,放鬆地靠坐在床上看書。
這麼晚了還在看書,真用功呀!
舒黎縮回腦袋,扇動翅膀飛回自己的臥室窗戶前,從隙縫裡擠進屋內。
臥室的魔法石燈還亮著,他不急著變回大體型,先去衛生間洗漱了一下,接著回床上,拿出小本本和羽毛筆,趴在床上寫日記。
他一直在小本本上寫日記,即使會變大體型後,也沒有改變習慣。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半個月都寫不完。
不過,今天舒黎決定先記錄下午的戰鬥。畢竟剛發生的事,記憶猶新,寫起來更有激情。
他剛下筆,手背亮起火神之印,法爾姆竄出,一屁股坐在日記本上。
舒黎瞪眼,用手推它,推不動,隻好用腳丫子踹。“快挪開你的大屁股。”
法爾姆慢吞吞地打了個滾,展開蝠翼在房間裡轉圈圈。
“這裡就是聖維利亞魔法學院?”
這幾天它趴在火神之印裡睡大覺,都不知道外界的情況。
“是啊,這裡是學生宿舍。”舒黎繼續寫日記。
“條件不錯呀!”法爾姆落回柔軟的被子上,用短胖的腿踩來踩去。
舒黎見狀,皺了皺眉頭:“你,去衛生間洗洗。”
去阿彌泰山捕獵,誰知道它身上乾不乾淨。
遭到嫌棄,法爾姆吐出分叉的舌頭,賴在床腳不肯動彈。
舒黎眼神犀利地盯視它,法爾姆被看得受不住,隻好飛去衛生間。
看著小魔獸進衛生間的門了,舒黎才收回視線,埋頭奮筆疾書。
法爾姆粗粗地給自己清洗了一遍,滴著水飛出來,偷摸地挨近床,“咻——”一個“暗器”擊中它。
它眼疾手快,接住“暗
器”,發現是水靈靈的小果子,獸瞳頓時豎成線。
“濕答答的,不許上床。”舒黎頭也不抬地說。
法爾姆抱著果子,落到附近的桌子上,愉快地啃著果子吃。
等它啃完,身上的水也乾得差不多了,摸上床尾後,舒黎沒再趕它。
晚上十一點,舒黎合上日記本,收進儲物戒裡,打了個哈欠,躺進被子裡。
“法爾姆,去關燈。”他使喚小魔獸。
法爾姆掀起眼皮,見小妖精埋進被子裡睡得舒舒服服,隻好飛到桌上,按掉魔法石燈的開關。
淩晨五點,舒黎在母樹根係敲打窗戶的聲音中醒來。
“窗外是誰?”法爾姆警戒地翹起腦袋。
舒黎揉了揉眼睛,掀開被子,伸了個懶腰。“是母樹。”
法爾姆驚訝:“你要去瓦納庫?”
舒黎不舍地離開溫暖的被窩,抹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些。“是呀,淨化工作不能斷。你困的話,繼續睡。”
法爾姆轉了下眼珠。“我和你一起去。”
說著,化為一縷紅光,鑽進舒黎手背的火神之印裡。
五分鐘後,舒黎在瓦納庫的母樹分枝冒頭。
外面陽光燦爛,還不到中午就有灼熱感了。舒黎剛想展開淨化工作,忽然察覺有暗精靈進庭院。
不止一個,他聽到了兩個腳步聲。
舒黎果斷地趴到樹葉底下,隱藏氣息,謹慎地觀察來人。
近了,更近了,當兩個暗精靈站在母樹下面時,舒黎看清了他們的模樣。
是厄菲特和一個陌生的暗精靈。
這個陌生暗精靈很強。
舒黎趴在十幾米高的枝頭,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上濃鬱的黑暗之力。
他的實力在自己之上。
舒黎悄然地把自己融入母樹的枝乾裡,隻露出一顆小腦袋,暗中觀察。
[歐諾彌希絲,他是誰?]
舒黎在腦海裡詢問母樹。
母樹的根係遍布瓦納庫,一定認識這個暗精靈。
‘他叫埃坦丁,暗精靈族十大長老之一,昂·奧拉奇裡忠實的追隨者。萬年前,昂·奧拉奇裡背叛精靈王時,埃坦丁第一個支持。’
母樹語氣一轉,變得冰冷。
‘正是他給昂·奧拉奇裡出主意,砍我的分枝種進瓦納庫。’
舒黎驚訝地瞪大眼睛。
竟然是背叛精靈王的叛徒之一!
他和厄菲特來這裡做什麼?
很快,舒黎知道了他們的目的。
“厄菲特,這些年母樹生長果子的速度下降了。”埃坦丁雙手背在身後,抬頭看著垂掛在枝頭的果子。
厄菲特站在他的身後,恭敬地道:“是的,長老。”
埃坦丁問:“你負責數果子,數量減少,為什麼不向我彙報?”
這是興師問罪。
舒黎不禁為厄菲特捏了把冷
汗,同時擔心自己偷果子的行為是否被暗精靈發現了。
厄菲特不卑不亢地回答:“我每天都會記錄數據,上交給馬納斯大人。”
言下之意便是,他作為一個小小的記錄員,不能越過上司向長老彙報。
埃坦丁轉頭,目光淩厲地年著厄菲特,身上散發出肅殺之氣。
厄菲特挺直腰杆,斂眉沉默,硬生生地承受著可怕的威壓。
舒黎緊張地咬唇。
厄菲特不會出事吧?
萬一這個叫埃坦丁的長老腦子一抽,撤了厄菲特的職務,以後自己偷果子恐怕沒那麼順利了。
厄菲特信念堅定,愛護幼崽,擁有改變暗精靈現狀的偉大理想,絕不能受罰。
好一會兒,埃坦丁收起殺氣。“王很看重你,不要讓他失望。”
厄菲特抬起雙手覆在胸前,平靜地向埃坦丁行禮。“我會儘自己所能,教導每一個幼崽,讓他們發揮所長,為王效力。”
埃坦丁緩和語氣道:“我見過那些孩子了,你做得不錯。”
厄菲特謙遜地低頭。“謝謝長老,我還有很多不足之處。”
埃坦丁道:“想辦法調查果子數量下降的原因。”
厄菲特應道:“是,長老。”
埃坦丁抬頭再看一眼樹枝,轉身離開。厄菲特跟著走,突然,他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怎麼?”埃坦丁回頭問。
厄菲特行禮。“請長老原諒,我……想留下數果子,今天的記錄工作還沒有完成。”
埃坦丁嘴角微扯,允許了。
厄菲特保持行禮的姿勢,恭送他離開庭院,等不見他的背影了,方直起身體,蹙眉走回母樹下面,仰頭看上面的樹枝。
舒黎躲在樹葉下,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風鈴,正是他之前發明的“無線電話”。
剛才見厄菲特要走,他便拿出風鈴,輕輕地喚了一聲。
厄菲特耳朵上戴著“接收器”,聽到小妖精的聲音,才突然停下腳步。
“你怎麼來了?”他問。
不僅來早了,還來得不是時候。幸虧沒被埃坦丁長老發現,否則小妖精怕是回不去了。
“我來給母樹和果果們淨化呀!”舒黎小聲地說,“我前天到達中庭的魔法學院了,以後都這個點過來工作。”
厄菲特看了眼熾熱的太陽,大致知道小妖精換時間的原因。
魔法學院所在的伊格雅城和瓦納庫有兩個小時的時差,小妖精不想驚動其他人來這裡做淨化工作,隻能挑這個時間點。
“你聽到我和長老的談話了?”厄菲特問。
“嗯,聽到了。”舒黎憂心忡忡地問,“我們……是不是被發現了?”
偷果子的事,遲早有一天會暴露,可不應該是現在,至少等他轉移更多的果子,母樹擁有自主淨化能力之後。
厄菲特可以想象小妖精愁眉苦臉的模樣,血紅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安撫道:“暫時沒有,彆擔心。”
舒黎皺了皺鼻子說:“看來我得加快淨化速度了。”
不管那個叫埃坦丁的長老有沒有發現,自己都要竭儘所能地偷更多的果子。
厄菲特沉默,透過茂密的樹枝,找到了從樹葉下面爬出來的小妖精。
隻見他手握小小的魔法杖,施放光係魔法,淨化母枝主乾。
這麼快的無聲魔法,相當於瞬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