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我準備打聽打聽, 看老鄉家裡有沒有空房子的，打算租下來。”周嘉妮道，“工作上方便一些。”
她說為了工作方便, 但於晚霞和孫萍都猜到她應該是不想跟劉愛玲住一起。
孫萍剛才也目睹了周嘉妮跟劉愛玲的事，知道她心裡膈應, 多少有點替周嘉妮惋惜：“你不去住的話建知青點的那塊費用應該也不會退吧？”
肯定不會退，不然就不好管理了。
就算退周嘉妮也不敢要, 前進大隊這邊針對知青安置費支出方面, 會響應上級號召, 將明細會定期公開展出，若到時候大家看到一部分建房費落到她個人手裡, 難免會引來口舌之爭。畢竟任何事、任何時候都會有持不同意見的人，議論多了，弄不好還會有不好的影響, 得不償失。
於晚霞聽著也有點意動，要是能租房子, 自己也能開開小灶啥的，肯定比住集體宿舍強。
“單獨住方便，不過我得問問我表哥的意見, 不然我怕他念叨死我。”
孫萍不願意額外多花錢，但一想到要是她倆都單獨住, 就得跟她們分開了, 心裡又有點不得勁，鼓著腮幫子勸周嘉妮：“其實沒必要這麼浪費錢啊, 你就當劉愛玲不存在好了，或者我們找人從中調節，讓她住老知青那邊, 咱們住新建的屋子。”
周嘉妮笑道：“跟劉愛玲有什麼關係？我是考慮工作方便。”
於晚霞戳了孫萍一下，心說這姑娘啥腦子啊，就算知道嘉妮是為了劉愛玲那個討厭鬼，人家自己都不說，乾嘛要明著點開？
這傳出去讓外頭的人怎麼說嘉妮？
孫萍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歉意道：“是我想多了。”
下午周嘉妮就去村裡轉了轉，她沒明著打聽，轉到哪兒算哪兒，倒是看到一處破院子，但是太破了，院牆都倒了。
沒轉嚴，溜達著回來了，一進門就看見邱則銘坐在院子的馬紮上跟張開山說話，旁邊放著兩個鼓鼓囊囊的大編織袋、一個軍綠色手提包，一個扁扁的編織袋。
張開山見周嘉妮回來了，道：“小周同誌，邱同誌是來找你的，你們說話吧。”
他起身慢慢的回了屋。
周嘉妮就著坐下來，笑道：“縣裡的事還順利嗎？”
“順利，前進姐夫過兩天再來一趟，看看咱村的編織品！”邱則銘說完後笑著問道，“聽說你想從村裡找房子？”
於晚霞找白昊陽，肯定瞞不過邱則銘。
沒想到這姑娘也挺積極。
“是有這個打算，我擔心工作忙，晚上還要掌燈學習，影響其他知青休息。”周嘉妮嚴肅地道，“為了不攪合大家，我決定單獨住。”
“嗯，小周同誌兢兢業業，真是辛苦了。”邱則銘深以為然地點頭，眼裡含了笑，“村裡有幾處空房子，破舊程度都有點嚴重，院牆都有不同程度的坍塌，門窗也得現修理，沒法直接住。我找過隊長，想看看能不能把咱們安置費裡的建房費用在修葺要租的房子上，很可惜被拒絕了，怕報上去審批不通過。”
“但隊長答應打泥坯蓋大棚的時候多打點，用來修院牆，不過門窗什麼的，得自己掏錢。”
周嘉妮點頭，掏錢她能接受，就怕修好後屋主那邊再有啥牽扯。
“隻有一套需要考慮這個問題，另一套的處置權在村裡，不用擔心這個。那套要不是位置離村委有點遠，本來是要把那邊做加工坊的。”邱則銘笑道，“至於需要考慮屋主會變卦的情況…張隊長說要是我確定租老鄉的房子，他出面跟屋主談，簽協議。不能房子修好了，他們就不租了。或者直接談好，幾年以內不能收回，違約的話屋主需要補上修補的費用。”
當然，他們也不是白住，隻是因為修房子的事，所以頭一年租金會給低一點，第二年再往上提。
邱則銘沒提非獨門獨院的，他覺得周嘉妮想搬出去應該是打算自己開火，而不是跟老鄉混住。
周嘉妮歎服：“你們仨早就計劃好了要租房子住？”
看的這麼仔細，連後續問題都跟隊裡談過了，看來村裡真找不到現成的、特彆好的院子，估計今天她看到的那套邱則銘他們也早去看過了。
是了，上輩子搬到知青點後，好像聽誰說了句，說從首都來的那仨沒搬過來，住老鄉家裡去了。
但於晚霞沒跟著他們，而是住在知青點，倒是時不時跑去開小灶。
邱則銘不否認，道：“放下東西，我帶你去看看房子？”
“行！”
有現成的信息，還幫著談好了後續問題，簡直不要太省心，不跟上是傻子。
邱則銘給她把那兩袋碎布搬到屋裡，還有兩條大肥鯉魚，以及給她捎的東西。
周嘉妮展開那塊毛呢料子看了看，淺灰色，這顏色放到後世也是很流行的。
摸著手感也不錯，回頭做衣服穿。
她轉身跟邱則銘算錢。
邱則銘說鯉魚是前進姐夫感謝她送的，不用給錢。
周嘉妮笑道：“多謝你上回幫我拉的人情。”
不然都吃不到魚。
至於毛呢料子，邱則銘表示不用給布票，按進價給錢就行。
周嘉妮道：“這麼稀罕的料子真的不要票？你可彆自己往裡貼啊。”
邱則銘笑：“你要相信我的關係。”
心裡歎了口氣，小周同誌什麼時候才能跟他彆算這麼真啊。
周嘉妮沒再拉扯這個事，把錢遞過去，邱則銘頓了下才接過來。
她出來隔著棚子跟張開山道：“張大哥，嫂子回來跟嫂子說晚上少炒個菜，等我回來咱們燉魚吃。”
“誒，好！”
兩人出門去看院子。
那幾處空院子離惠惠家都不近，偏村子西北的位置了。
拐了幾條巷子後，邱則銘指指前頭，道：“那是盛滿糧大爺家，我說的歸村裡的這套院子就在他家屋後頭，是村裡一個老光棍的房子，那老光棍因為欠著村裡的錢，他去世後這房子就充公了。”
院門也破，牆頭坍塌的地方誰都能爬進去，站在院牆外頭就看到裡頭的情景，門窗都破破爛爛了，想收拾還挺費勁。
比周嘉妮下午自己看的那套沒好多少。
“另外幾處也差不多。”邱則銘無奈地笑道，“獨門獨院的空房子，就沒有一家是囫圇完整的。”
除非跟老鄉合住，找那寬闊的勻一間出來，顯然小周同誌不是這個打算。
他指指另一個方向：“要是你確定租的話，咱們就一起租下斜對門這兩套。我帶你去看看這套……”
破舊程度也是差不多。
邱則銘道：“主要維修的是院牆和門窗，裡頭的屋子我都進去看過，隻需要堵堵老鼠洞就行，家裡都壘著炕，不過沒家具，櫥子的話…就隻有牆上的小壁櫥。”
周嘉妮眼神堅定地道：“租！”
斜對門，離著不遠，即使她自己住也沒那麼害怕了。
“那我去找村裡談，等簽合同的時候你再去。”
周嘉妮點頭。
邱則銘笑道：“於晚霞也想出來住，她去找白昊陽說的時候怕她哥不答應，就把你帶上了，說跟你商量好了？”
周嘉妮笑得就有些燦爛，即便沒商量好，現在也商量好了，認真地道：“是的，商量好了。”
能有個伴最好，自己住的話心裡還是有點虛，她剛才腦子裡掠過一串防身的東西，都想好找群裡求購了。
不過該買還是買點，以備不時之需。
邱則銘點點頭，兩個女同誌住確實比一個女同誌住安全些，繼續道：“門窗這些，村裡就有木匠，院門和門框什麼的也都能修，家具也可以直接跟村裡的木匠訂購，白昊陽他們都去問過了，價錢也不高，等簽好合同，咱一起去看看……”
邱則銘他們的準備工作做的很充分，周嘉妮深覺省事不少，有種跟在後頭撿便宜的感覺，笑道：“小邱同誌，等房子弄好我請你們吃飯，叫上白昊陽和汪前進同誌。”
邱則銘點頭，認真地道：“行，小周同誌這麼忙，院子就不用管了，他倆不能白吃那頓飯，兩處院子的雜草都歸他倆，再把地平一平，屋裡的老鼠洞該填的也填起來壓實了。”
小周同誌隻需要負責一頓飯就行。
安排的明明白白。
白昊陽、汪前進：……
周嘉妮笑眯了眼。
回到家，趙梅已經回來了，剛把魚收拾乾淨，見她進來，道：“嘉妮，這魚咋吃？”
“燉著吃，再沿著鍋邊貼一圈餅子，我做魚，嫂子你去和點玉米面一會兒貼上去。”
周嘉妮挽袖子開乾，她舍得用料，還加了幾塊冰糖炒了個糖色。
孫萍和於晚霞進門後聞著味兒就撲廚房來了。
“前進哥他姐夫拿的那魚吧？我表哥說他們晚上做清蒸的，還說讓我去吃呐，嘉妮，我得嘗兩口再過去，這味兒聞著太香了。”於晚霞深深地嗅了口空氣中的魚香味兒，咕咚咽了下口水。
除了魚，還炒了個絲瓜炒雞蛋、蒜蓉菠菜，周嘉妮炒的。
粥還是玉米面粥。
等端上桌的時候於晚霞聞著那股香味兒，果斷地道：“嘉妮，你們等等我，我去那邊鏟半條魚過來，還是在咱家吃。”
轉身噠噠噠跑了。
媽呀，頭一次知道嘉妮做飯手藝這麼棒，聞著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