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是不可能便宜的,沒有領導的條子,售貨員可不敢私自改價格。
周嘉妮要了五個印字、印花的,字就是‘勞動光榮’‘五穀豐登’‘艱苦奮鬥’等,花就是一朵碩大的牡丹花。
又要了五頂不帶字和花的。
到時候看哪種好賣,後期再從彆的供銷社補。
除了草帽,供銷社還有鬥笠,竹編的,這個張老四家沒有。問了下價格,刷了桐油帶圖案的一塊多,不刷桐油的六毛多一個。
周嘉妮忍住眼饞,沒買,倒是看著櫃台上的搪瓷缸子、貨架上的搪瓷盆眼睛亮了亮。
盆先不買,買也不從這兒買,倒是茶缸子可以拿幾個,等去鎮上再從那邊買幾個,湊一單。
“同誌,這茶缸子咋賣?”
“一個三毛七加半張工業券。”
周嘉妮帶著票,走之前家裡給她湊了不少,掏出票跟錢,要了四個搪瓷缸。
她沒要網兜,把帽子摞起來,中間塞上一個缸子,往肚子上一扣,一手抱著,另一隻手勾著仨搪瓷缸離開了供銷社。
中午外頭沒什麼人,這個點是睡午覺的時間,倒是方便周嘉妮倒騰東西。
村裡犄角旮旯的位置不缺,周嘉妮找了個比較隱秘的地方,前後左右打量仔細了,打開手機對著一掃,帽子茶缸消失,出現在倉庫內的上架櫃上。
把鹵蛋提出來,將所有的箱子劃開,按下掃描收進倉庫,做賊一樣離開了這裡。
第二天早上在集合點看到了精神十足的趙衛國他們。
這些人歇了兩天,去鎮上逛了一天,昨天又跑去山上玩了一天。休息的時光倒還是次要,他們更多的是為自己抗爭成功而沾沾自喜。
幾人站在那裡說說笑笑,意猶未儘的聊著他們昨天爬山的情形,看到周嘉妮過來,他冷笑一聲把頭轉過去,大聲道:“等過兩天歇著的時候咱們再爬山去,昨天沒逮到那隻兔子可惜了……”
倒是彭光榮表情有些訕訕。
因為他們誰也沒想到周嘉妮真的堅持了下來,完全沒占他們爭取來的福利不說,還把孫萍拉了回去。
趙衛國嗤笑:“自己有病還得拖著彆人,孫萍也是,不知道咋想的!”
他搖搖頭,女人就應該溫柔,再漂亮的女人,如果在外頭不知道給男人留面子,也得不到男人多少喜歡。
虧他之前見她長得不錯還動了點心思,幸虧刹車及時,沒真被她那張臉迷了去,不然將來她要是不分場合的發脾氣,他爸媽、他那幫兄弟非嘲笑他不可。
社員到齊,張寶生簡單的說了幾句讓大家努力搶收,早點將公糧交上去,早點分糧之類的話,就開始對工作進行簡單的調整。
視線在人群裡一掃,就把周嘉妮他們這批新知青點了出來。
周嘉妮、孫萍、於晚霞、劉愛玲她們去曬地瓜蔓。
邱則銘、汪前進、白昊陽他們仨去打豆子。
趙衛國他們這些歇了兩天來上工的,全部去挑大糞。
安排一出來,孟見娣他們臉都綠了。
趙衛國抗議道:“隊長,地裡有那麼多活憑什麼安排我們去挑糞?”
張寶生掀掀眼皮:“你喊我什麼?”
趙衛國還以為自己稱呼錯了,愣怔了下才道:“隊、隊長啊。”
張寶生咧嘴笑笑:“原來知道我是隊長?”
他倒背著手離開,撩下一句:“樂意乾就乾,不樂意乾回去繼續歇著。”
彭光榮氣道:“你這是故意報複。”
張寶生停了步子,轉頭看著他:“娃子,要是覺得我安排的不對,就去公社反映,在咱們前進大隊給我扣這帽子沒用。”
趙衛國他們傻眼了。
孟見娣當場哭了出來。
劉愛玲過來安慰他們,歉意地道:“都是我連累了你們,那天要不是我暈倒了,你們也不會跟隊裡抗議。”
這話趙衛國他們誰都不敢認,正如周嘉妮那天說的,劉愛玲沒暈之前他們就這麼計劃了,隻是劉愛玲的暈倒讓他們的情緒爆發到了一個頂點。
但聽著心裡熨帖,一臉感激地道:“愛玲同誌,這不能怪你。”
“是啊,怎麼能怪你呢?”王長征也道。
劉愛玲溫聲道:“不說這個了,你們彆急,先去乾活,等我手頭忙完過來幫你們挑。”她轉頭喊剛走出去沒幾步的周嘉妮,道,“嘉妮,大家都是一起下鄉的同誌,有困難咱們大家一起幫,一會兒咱們趕趕進度,早點忙完好早點過來幫趙衛國他們。”
懟人的話剛要脫口而出,周嘉妮瞥見周圍三三兩兩的社員和一臉彆扭的趙衛國,笑眯眯地道:“好啊,雖然趙衛國同誌跟彭光榮同誌那天當眾諷刺了我一頓,不過正如愛玲同誌所言,畢竟是一起下鄉的同誌,哪怕他們沒跟我道歉,我也寬宏大量不計較了,等我忙完就過來幫你們挑大糞。”
彭光榮氣道:“周嘉妮,你用得著陰陽怪氣嗎?”
趙衛國臉上騰地一紅,有些羞惱成怒,道:“誰要你幫忙?”
周嘉妮一臉無辜地道:“這不愛玲同誌說有困難大家一起……哦,對不起,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這也不是啥困難,這隻是諸多勞動中的一項嘛。愛玲同誌,你這話可就得罪人了,這不是瞧不起趙衛國同誌嗎?明明是尋常的勞動工作,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困難呢?”
她眨眨眼:“你也認可彭光榮同誌剛才說的,是隊長故意為難他們,你對隊長的安排有意見?”
劉愛玲臉色唰得變了,失聲道:“嘉妮你胡說什麼?”
周嘉妮冷笑:“那你先看看自己在乾什麼吧!”
轉身拽上孫萍他們離開了。
劉愛玲在原地氣白了臉。
趙衛國道:“愛玲同誌,彆生氣,彆跟她那樣的人計較,她也就長了張臉好看,除了那張臉啥也不是。你是啥樣人我們都看在眼裡,你放心,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好同誌。”
劉愛玲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這兩天是怎麼了,她以前不這樣的。”
周紅兵看看劉愛玲,再看看趙衛國他們,一言不發地走到記分員跟前,道:“叔,去哪兒挑糞?”
記分員朝趙衛國他們喊了聲:“走不走?不走就回去歇著。”
趙衛國他們咬了咬牙,忍著屈辱走了過去。
曬地瓜蔓這活輕鬆,也沒人追進度,隻需要把昨天新拉過來的地瓜蔓攤開,再將之前曬好的抖開,等太陽出來曬乾潮氣開始搓地瓜葉,到時候攏起來拌上地瓜面,就是喂豬的好飼料。
時不時進場地翻一翻就行。
除了她們,還有幾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子也負責做這個。
不遠處的場地裡,邱則銘幾人攤開成垛的豆子,揮著農具拍打。
上年紀的人則在旁邊場地裡剝玉米,一邊剝一邊聊天,等看著天色差不多了,回家給下地的人做飯。
周嘉妮她們也開始乾活,她拿大木叉子挑著地瓜蔓一團團扔到遠處,孫萍過去用耙子勾著抖開、攤勻。
於晚霞挑著往另一邊拋,晚到幾步的劉愛玲沉著臉過去撥弄,到快下工的時候才扔了手裡的農具,站到周嘉妮面前,嚴肅地問道:“嘉妮,我是不是什麼地方得罪你了?如果我有什麼不對的,你可以私下跟我講,但你能不能不要在眾人面前讓我下不來台。”
周嘉妮停了手裡的活,濕漉漉的大眼睛裡含著疑惑和委屈,道:“愛玲你說什麼呢?你是指剛才那件事嗎?你要是這樣認為我可就太傷心了。”她用手背在眼角抹了把不存在的淚,“你難道聽不出來剛才我是在幫你麼?”
劉愛玲愕然。
她還真沒聽出來。
周嘉妮一把抓住她的手,語氣純真地道:“可能是我語言組織能力不好,表達的意思讓你產生了誤會。但是愛玲你要知道,我本意是好的,所以你千萬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嘛愛玲——”
這番話她說的超大聲,旁邊聊天的奶奶們都側著耳朵聽了過來。
那邊拍豆子的白昊陽嘴裡‘屁呲屁呲’幾聲,示意邱則銘他們朝那邊看,道:“誒誒,快看。”
邱則銘抬眼看去,正好看見周嘉妮誇張地扭著腰跺了下腳,然後拽著劉愛玲的胳膊來回晃,身子一扭一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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