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打水(1 / 1)

她們自己提供糧食,趙梅幫他們做飯,包含用柴、水,一天一毛錢的辛苦費。

再加五分錢的菜,一毛五,輪到誰誰給錢。

菜是趙梅家自己種的,不大的小院裡種了菠菜、絲瓜、茄子和南瓜。

做法就是清炒,加肉加蛋另算。

趙梅磕巴都沒打一個就應了下來,面染喜色。

於晚霞還有點過意不去:“辛苦嫂子了。”

趙梅連連擺手,倒是生怕她們反悔,一疊聲地強調:“不辛苦不辛苦,做飯辛苦啥啊!”

吃飯的問題商量好,周嘉妮看了眼棚屋,她跟孫萍兩人商量,既然住在人家家裡,不跟男主人打個招呼不合適。簡單詢問了兩句張開山的情況,經過他們同意後進屋打了個照面,說了幾句話,又回她們屋整理東西。

孫萍把用來包被褥的床單窩到盆裡,跟周嘉妮她們商量:“我看缸裡就還有半缸水,咱仨要不要夥著洗床單?”

分著洗怕不夠用。

周嘉妮心頭一動,出去找趙梅:“嫂子,村子周圍有沒有能洗衣服的小河?我們想洗洗床單,這種大件去河裡洗比在家洗得勁。”

她知道村南有條小河,村裡人洗衣服都去河邊洗。可知道歸知道,得過個明路。

跟出來的孫萍和於晚霞眼睛一亮,是啊,她們怎麼沒想到?

趙梅沒想到周嘉妮還知道農村這一特點,她趕緊道:“有有有,就怕你們不習慣……”

周嘉妮爽朗地笑道:“不習慣也得學著習慣,我們就先去習慣習慣。”

她看向孫萍和於晚霞,兩人一臉躍躍欲試,心底還微微鬆出口氣。

給趙梅的辛苦費裡雖然包含了用水,可用的太多也不好意思,能去河裡洗衣服就太方便了。

三人拿上肥皂或者洗衣粉,把床單往盆子裡一擱,張惠惠給她們帶路,還幫她們抱著搓衣板,一起去了村外的小河邊。

路上於晚霞興奮地道:“我還沒在河裡洗過衣服呢。”

孫萍笑道:“我也沒有。”還問周嘉妮,“嘉妮,你洗過嗎?”

這輩子她也是初體驗,周嘉妮就搖了搖頭。

前後腳的,劉月珍一臉嚴肅的去了趙梅家。

但進門的時候沒看見那仨知青,倒是跟要去上工的趙梅走了個對面。

趙梅趕緊打招呼:“嫂子過來了。”

劉月珍視線快速掃了一圈,眉頭就皺了起來。

家裡多了三個人呢,就算沒影也應該有聲啊,可如今安靜的跟沒多那仨人似的,劉月珍心裡咯噔,她是不是來晚了一步,那仨在知道這家有個病秧子後,已經鬨著去找隊裡了?

有些知青就是毛病多。

劉月珍語氣有些不好:“那仨知青呢?”

趙梅見她神情嚴肅,跟著緊張起來,道:“惠惠領著去河邊洗床單了,咋了嫂子?”

劉月珍一愣怔:“去、去河邊洗床單了?那、那她們對這個安排有啥意見沒?沒人鬨事吧?”

新知青出乎她意料的適應太快,她反而有點跟不上節奏了。

趙梅搖搖頭,道:“啥意見也沒有,三個城裡姑娘特彆好,也沒有鬨事,嫂子你咋這樣問呢?”

劉月珍感覺有點轉不過來,愣怔怔地道:“沒啥,沒啥,沒鬨就好。”

她說著進屋轉了一圈,屋裡炕上已經鋪好了被褥,櫃子、壁櫥都上了鎖,旁邊擱著暖瓶啥的,儼然一副生活的景象。

從正屋出來,又去旁邊棚屋裡跟張開山說了兩句話。

出來後與趙梅一道往外走,小聲問:“她們知道開山的情況吧?”

提到丈夫的病情,趙梅神情一黯,道:“知道,還進屋跟開山說了兩句話。”

知道張開山的情況後還能住下來,劉月珍放心了,點點頭道:“那行,不鬨就挺好,要是有誰鬨騰,你趕緊跟隊裡反應。”

知青們陸續安頓下來。

邱則銘他們仨把行李一扔就出來溜達了,熟悉以後的生活環境。

白昊陽壓低聲音道:“趕這時候來不如趕麥收好,麥收後老鄉們分的都是細糧,咱們換細糧好換,秋收後分的都是粗糧。”

邱則銘倒是一派淡定,道:“現在離夏天過去也沒多久,家家戶戶的細糧估計都存著呢,不逢年過節舍不得吃,應該也好換。實在換不到細糧,粗糧也行。”

“其實這個季節挺好。”邱則銘又朝村外指了指,道:“這邊臨山,這時候山裡的野雞野兔估計都肥了,等秋收結束我找隊長問問山裡的情況,咱找人帶著進山轉轉。”

汪前進搓著手一臉期待,仿佛已經看到了香噴噴肥滋滋的野雞野兔。

白昊陽道:“村南那條河裡不知道有沒有魚,能撈點魚吃也行。不過眼下還是得先搞糧食,那點糧食肯定不夠……”

邱則銘聽著有動靜,抬手示意了下,三人沒再說下去。

幾步拐彎,看到前頭水井旁邊站了三個女知青,旁邊放著扁擔和水桶,正在從井裡往上打水。

劉愛玲站在井口邊上,手裡攥著繩子,彎腰擺弄著井底的水桶,周紅兵一臉緊張地從後頭拽著她。

孟見娣探著身子往下看,道:“這水也太難打了,桶在裡頭怎麼就放不倒呢?”

劉愛玲胳膊都甩酸了也沒把井底的桶放倒,她直起腰抹了把汗,嚴肅地道:“這點困難不算啥,我就不信打不上水來!”

周紅兵提議:“愛玲,要不咱們找個老鄉幫幫忙吧?”

劉愛玲不讚同地道:“紅兵同誌,咋能一遇到困難就退縮呢?咱們要先學著自己克服,不能事事都依靠老鄉。”

周紅兵張了張嘴,有點後悔剛才答應劉愛玲一起過來挑水了。

剛才到老鄉家才發現,劉月珍家跟宋解放家是鄰居,就隔著一堵牆,周紅兵還很高興,知道劉愛玲她們住隔壁,心裡多少也是個安慰。

把東西安置好便興衝衝去隔壁找她們去了。

劉愛玲正提議把老鄉家裡的水缸灌滿,見她過來,忙約著一起,還道:“咱仨合夥,先把我們這邊的缸灌滿,再給劉嬸子那邊挑兩擔。我們不能光給老鄉添麻煩,也得為老鄉們做點什麼不是?”

劉月珍正好跟過來看她們的安排情況,聽了這話,心頭那個熨帖,連聲道:“這孩子,要是來的知青都跟你一樣我們省心省大發了。”

宋解放家就一個老娘在,老奶奶也慈愛地望著劉愛玲爽朗的面孔,笑道:“家裡水夠用,等坡裡乾活的人回來,讓他們去挑就行,你們快歇歇吧。”

劉愛玲義正辭嚴地拒絕了,不由分說就動作生疏的挑上扁擔,問了水井的位置,帶著周紅兵和孟見娣出來挑水。

出了宋家門,她才壓低聲音道:“你們彆怪我拖著你們乾活,我剛才看了,缸裡的水吃飯洗漱夠用,但我想著咱們得洗洗床單衣服啥的,怕用多了老鄉有意見,這才提議帶你倆出來挑水,咱們付出點勞動,用水多點人家也不會說啥,你們說是不是?”

孟見娣跟周紅兵感動地不行,一左一右抱著劉愛玲的胳膊:“愛玲你太細心了,跟你在一起我們省心省大發了。”

“我都沒想到,多虧你了愛玲同誌。”

劉愛玲笑笑:“都是知青,理應互相幫襯。”

可誰也沒想到她們仨都沒從井裡打過水,也不以為會有多難,一致覺得最大的難點是把水挑回去,但誰能想到最大的困難居然是把水從井底打上來。

孟見娣此時有些氣餒,她不太理解劉愛玲的想法,道:“愛玲,這不是退不退縮的問題,這肯定是要技巧的,咱們找老鄉請教請教,讓人家教教咱們,不丟人的。”

劉愛玲臉色有些掛不住,她沒說話,一臉倔強的重新去擺弄手裡的繩子。

孟見娣跟周紅兵對視了一眼。

周紅兵不高興地皺了下鼻子,接著她眼睛一亮,抬手揮了揮,道:“誒,同、同誌,汪前進同誌……”

在公社集合時大夥兒互相介紹過,但周紅兵隻記住一個比較好記的汪前進,另外那倆忘了,隻能尷尬地揮著手,磕磕絆絆地打招呼。

汪前進得意地衝兩位同伴挑了下眉。

他也看出來了,那姑娘好像隻記住了他的名字,把邱則銘和白昊陽忘了。

難得啊難得,沒記住白昊陽還說得過去,有邱則銘在的地方,還有姑娘能記住自己,這可真是稀罕。

汪前進有點上頭了,自以為瀟灑地摸出煙和火柴,點了根在嘴裡叼著,大步朝三位女同誌走去。

白昊陽在後頭笑嘻嘻地道:“汪前進同誌,可不能白讓人家女同誌記住你的名字,好好表現啊!”

汪前進叼著煙過去,撇著一口京腔,道:“打水啊?得,交給我了。”

劉愛玲轉身對上邱則銘幾個,臉頰微微一紅,目光單落在後方的邱則銘臉上,笑著打招呼:“你們安排好啦?”

白昊陽對這情形見怪不怪,他銘哥長得好看,比較招女同誌稀罕,但他銘哥又是個不開竅的,面對姑娘張不開嘴,甭管哪個女同誌跟他說話,他都不自在的把頭扭向自己,這次也不例外,他主動笑嘻嘻地把話接過去:“安排好了,你們忙吧,汪前進同誌就暫時留給你們了,我們去村外轉轉。”

兩人徑直離開。

周紅兵跟汪前進請教從井裡打水的問題,汪前進倒是很熱心,教了教技巧,周紅兵接過繩子來試,有節奏的來回虛擺了幾次,突然猛地一甩繩子,井底的桶成功被放倒,桶口斜插進水面,到了這一步,基本上就成了。

她驚喜道:“真的行,謝謝你啊汪同誌。”

汪前進瀟灑地擺擺手,道:“不客氣不客氣。”

劉愛玲將視線從邱則銘的後背上收回來,轉頭笑著跟汪前進道:“謝謝汪同誌。對了,你們也挑幾擔回去吧,洗衣服床單啥的用水多,光讓老鄉們自己挑不合適。”

她知道很多人想不到這麼周到,身邊的兩個女同誌都沒想到這一點,男同誌粗心大意,更考慮不到這些細節。

大家都是初來乍到,她主動一點能快速跟這些同誌們拉近距離。

劉愛玲說完,笑眯眯地期待著,但預想中感謝的話沒聽到,倒是見汪前進抽煙的動作一頓,然後指指某個方向,道,“洗床單去村外小河裡洗就是了,哪用著這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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