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說到做到,真的沒有再關注過希利爾了。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他不會再在魔法史課上也強撐著困意觀察希利爾,平時也將更多的心思放回了自己熱愛的惡作劇事業。
“哥們,有時候我覺得很遺憾。”喬丹說,“這段時間我們魔法史作業的水平都下滑了,也許你可以隻在魔法史課上觀察希利爾?”
“不,沒什麼必要。”弗雷德面不改色地說,“我想還是補覺比較重要。”
喬丹和喬治齊齊遺憾地歎息一聲。
不管怎麼說,他和希利爾總算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想來,希利爾對這種平衡會非常滿意。
弗雷德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倚靠著貓頭鷹棚屋的窗戶,拆開了埃羅爾送來的信。
信件上戳著韋斯萊族徽的郵戳,金妮用非常簡潔明了的文字和他分析著眼下的情況。
“你做得很好,想要改變女孩對你的看法,首先得尊重她的意見!既然她不想和你有交集,那就少和她接觸,用實際行動證明你的改變……”
過度勞累的埃羅爾耷拉著黃褐色的腦袋,沒精打采地等待著主人看信。
他揉了揉埃羅爾的頭,從兜裡掏出一把貓頭鷹飼料,攤開手心讓埃羅爾吃。
在埃羅爾一下又一下地啄他手心時,弗雷德垂下眼眸,正好看見希利爾和那個斯萊特林一起在黑湖邊散步。
想了想,他寫道:
“可是一直保持距離,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已經好幾個月了!我想時間已經夠久了,可以開始下一步了?”
他的字跡因為急切寫得歪七扭八,圓潤的問號也斜斜地飛了出去。
“去吧,好家夥。”弗雷德看著埃羅爾將信銜在嘴裡,遲緩地展開翅膀,飛出了窗戶。
是的,其實他避開了所有人(包括喬治),背地裡偷偷地和金妮交流有關希利爾的事情。
他改變了策略。
與其一直糾結希利爾為什麼討厭他,不如嘗試著改變她的看法,讓她放下對他的成見。
弗雷德依照金妮的建議和希利爾保持距離,並且努力地堅持了數月。
這對他來說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要是讓韋斯萊夫人知道他能在除了惡作劇以外的事情上有如此堅韌的毅力,恐怕也會驚掉下巴。
埃羅爾已經消失在天際深處,可是弗雷德仍舊站在貓頭鷹棚屋內,沒有離開。
他維持著低頭的動作,沉默地看著希利爾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了幾步,然後被黑湖裡巨烏賊伸出來的觸手纏住腳,嚇得花容失色,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那個斯萊特林雲淡風輕地揮了揮魔杖,燒掉了那根觸手,讓巨烏賊再也不敢爬上來戲弄他們。
似乎希利爾終於放下了兩個學院的芥蒂,以平常心面對斯萊特林,她和這位入學前就認識的朋友之間的友誼也沒有因為學院之分而破裂。
這個斯萊特林似乎是姓法利,和斯萊特林的級長同姓。
說不準希利爾和法利早就有婚約在身了——不過法利作為前食死徒家族,真的會和一個格蘭芬多聯姻嗎?
弗雷德屈指在窗戶上敲了敲,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貓頭鷹叫聲,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
雖然韋斯萊從不參加其他純血家族的宴會,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清楚那些斯萊特林的陋習——純粹地為了血統的純淨而結婚,這簡直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事情。
年紀尚小的純血們參加各種各樣的宴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當作了可供挑選的物品,由大人們決定未來的歸宿,這簡直是變相的相親,或者說等價交換的拍賣場所更合適。
沒有感情的婚姻又能走多長遠呢?
他對純血家族的這種做法嗤之以鼻。
不過據他觀察……法利對希利爾確實挺好的。
弗雷德撓心撓肺地想要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議親。
可是喬丹的聲音猶在耳畔:“這些事和你沒有關係。”
是的,的確和他沒有關係。
他隻是好奇而已!還不允許彆人好奇了嗎。
刹那間,金妮在第二封信末尾問的問題浮現在眼前。
——為什麼你那麼關注這個女孩?我想你或許需要想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歡她。
這已經是第三個人這麼說了!
為什麼他們都以為他喜歡希利爾?這怎麼可能呢!
弗雷德氣悶地在貓頭鷹棚屋裡走了兩圈,還故意搗醒了幾隻昏昏欲睡的貓頭鷹,強迫它們醒來,一時間整個貓頭鷹棚屋裡羽毛亂飛,貓頭鷹不滿的叫聲不斷響起。
當他登登登地踩著螺旋形的樓梯下樓時,正好撞見希利爾和格雷手拉手走上來。
四目相對時,二人皆是一愣。
弗雷德發覺自己手心微微出汗。
他本應該自然地笑著問好,或是像以前一樣隨便說句戲謔的調侃,可是最後,他憋了半天,也沒能憋出一句順暢流利的話來,隻是側身避開她們,加快腳步下樓。
“他走那麼快乾什麼?”弗雷德聽見格雷嘟囔道,“就好像我們是什麼讓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誰管他。”希利爾不以為然地說,“我們本來關係也不好。”
弗雷德的腳步趔趄了一下。
他可以確定,自己一定不喜歡阿什莉·希利爾。
如果喜歡,怎麼可能面對對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且……
聽見希利爾的這句話,他一點也不難過。
弗雷德揉了揉微微發酸的心口,暗暗想道。
頂多是有一點點的不痛快。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韋斯萊打了個照面,阿什莉沒過多久就做了個相當可怕的噩夢。
她被無數乳汁軟糖包裹,天上飄浮的雲是白色的乳汁軟糖,腳下踩的地是棕色的乳汁軟糖,就連自己的裙子也變成了乳汁軟糖的彩色糖紙。
而前方衝她招手的人也變成了一顆顆乳汁軟糖。
阿什莉隻覺得無比窒息,轉身拚命向後跑,想要逃離乳汁軟糖的世界。
可是天地開始壓縮,眼看她的頭頂就要碰到天上飄浮的白色乳汁軟糖了。
她驚恐地蹲下身,絕望地發現自己避無可避。
就在這時,那張熟悉的、面目可憎的臉出現在眼前。
“弗雷德·韋斯萊!”她咬牙切齒地念出了對方的名字。
“是我!”弗雷德笑嘻嘻地靠近——奇妙的是,他的臉並沒有變成乳汁軟糖,可是他腦袋上卻頂著一顆碩大的乳汁軟糖,隨著他的動作不斷搖晃。阿什莉有些懷疑,他的脖子會不會這顆乳汁軟糖壓斷。
顯然是不會的,因為弗雷德並不是正常人。
他笑容燦爛,嘴唇張張合合,不斷重複著同樣的兩句話:
“你為什麼拒絕我的萬聖節糖果?”
“你為什麼討厭我?”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到最後,四周的乳汁軟糖都長出了嘴,咿咿呀呀地重複著“為什麼”三個字,回音繚繞,吵得阿什莉頭都大了。
她惶恐地向後退,可是弗雷德那張讓人厭煩的笑臉總能在第一時間追上來,不依不饒地問:
“為什麼?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滾開!”阿什莉崩潰地大叫,“放過我吧!”
如果可以,她也想問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乳汁軟糖這件事就過不去了!
天空忽然撕開一條小小的口子,刺眼奪目的白光射進來,伴隨著令她無比安心的溫柔女聲:“阿什莉?你怎麼了?”
阿什莉幾乎要落下感動的眼淚,她望著天空大喊:“勞倫,救救我!”
“阿什莉!阿什莉!快醒醒!”
她霍地睜開眼,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心有餘悸地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任何乳汁軟糖的蹤影才放鬆下來。
“梅林的三角褲。”她喃喃道,“我這輩子再也不想吃糖了。”
“怎麼了?”勞倫坐在她床邊,擔憂地看著她,“你剛剛忽然尖叫了一聲,是做噩夢了嗎?”
“不提也罷。”阿什莉抱住頭,痛苦地呻/吟一聲,“實在是太可怕了!”
果然是韋斯萊,即便在夢裡也能讓她無比倒黴!
“沒關係,你已經脫離噩夢了。”勞倫沒有繼續追問,隻是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等你再緩一緩,我們就該去參加期末考試了——凱特會幫我們帶早餐的。”
阿什莉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從夢中驚慌失措的情緒中脫離出來,下床洗漱。
當穿衣鏡映照出她憔悴容顏的瞬間,它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看看你的眼袋,小姐,還有你的黑眼圈!太可怕了,它們都快掉在地上了,以這副尊容參加萬聖節宴會一定會得到一致好評!”
“謝謝你。”阿什莉含糊不清地說,“不過現在已經是六月了。”
為了阻止穿衣鏡進一步譏諷,她眼疾手快從一旁扯下一塊布蓋住它,將它的謾罵嘲諷一起掩蓋。
“梅林保佑。”她喃喃道,“希望考試一切順利。”
不過在期末考試當天做了這麼糟糕的噩夢,她的心態很難不受影響。
“彆擔心,噩夢會帶走你今天的全部厄運,你一定能順利通過考試的。”勞倫安慰道。
阿什莉打了個哈欠,精神不濟地接話:“但願如此。”
也許勞倫說的是真的,每一場考試都進行得無比順利。
就連她擔心了很久的魔藥考試都有驚無險地通過了,當斯內普教授看見她坩堝裡和書本上一樣標準的顏色時,始終皺著的眉頭都稍微舒展了些。
但她恐怕還是無法拿到O,因為斯內普教授對格蘭芬多的厭惡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他對小獅子的作業總會更加挑剔——不過要是拿個E也不錯。
終於,所有的考試都結束了。
等待出成績的這一周是最輕鬆的。
天氣逐漸熱起來,阿什莉換上了輕薄的巫師袍,和蒂朵一起窩在休息室的沙發裡,捧著一本洛哈特的新書慢慢讀,好不愜意。
休息室忽然熱鬨起來。
阿什莉好奇地探出頭去看,發現一群人圍著傑夫加油打氣,不知道說了什麼,傑夫的臉瞬間紅了。而韋斯萊站在不遠處,臭著臉看著他們,另一個韋斯萊臉上則堆著看戲不嫌事大的笑容,跟著一起起哄。
不過一秒鐘,她立刻判斷出來:臭著臉的是弗雷德,起哄的是喬治。
一旦和韋斯萊沾邊,她就絕不會和這件事扯上任何關係。
她迅速回頭,繼續看手中的書。
沒想到那群人推搡著朝她和蒂朵靠近,最後傑夫站在了她的面前,緊張地清了清嗓子:“阿什莉,你假期有空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能一起去對角巷逛逛嗎?”
身後的人群爆發出熱烈的笑聲,善意的、熱鬨的,卻讓她格外無措彷徨。
阿什莉面上不顯,隻捏緊了手中那頁書頁,心裡卻泛起細微的反感。
……她討厭被當作人們興奮觀賞的對象,像是馬戲團的猴子。
正想著該如何拒絕——要是太直白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未免讓傑夫太下不來台了;要是先應下來……她不知道私底下又該如何再拒絕傑夫一次。
她糾結地咬了咬下唇。
就在這時,一種讓人難以忍受的臭味忽然蔓延開來。
不知是誰大聲喊道:“弗雷德,你怎麼在休息室裡丟糞蛋!”
場面一下混亂起來。
大家很快四散開來,倉惶地逃離臭烘烘的休息室。
待傑夫逃出休息室,再著急地尋找阿什莉的身影時,發現她早就不見了。
好吧,還是失敗了。他沮喪地撓了撓頭。
而阿什莉拉著蒂朵逆著人群奔回了女生宿舍,大鬆一口氣。
她頭一次無比感謝韋斯萊的惡作劇。
但是……她嗅了嗅自己的頭發,崩潰地想,糞蛋實在是太醜了!她今天得洗兩遍頭發!